扇子,细心的把蚊子扇开。
他的动作很温柔,让她呆了眼。
他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爸爸。
她情不自禁的抚向自己的小腹,那里,有属于他的新生命。
她坐在他旁边,两个人不语,仿佛整个喧哗的世界,都离他们远去。
“我们找一处象这里一样,安安静静的地方,三个人安定下来,好吗?”他淡淡的问。
其实,这几天他也想了很多,冷静下来想到她的处境,想到她可能会得为难,才会一再不得已的推开他。
所以,他们都远离奢华的世界,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她一阵错愕。
“你的前途……”他现在已经是科长了,将来他的路,会越走越平稳啊!
“我没有特别想要的荣耀,更没有非坚持不可的骄傲,我唯一想要的,只是牵着一个人的手,平平顺顺的过完这一辈子。”他看穿她在挣扎什么。
会跑到南湖,是因为等她的那一夜,心房太受焦熬,想到她可能躺在别人的旁侧,他根本再也坚持不下等待她的归来。
他是男人,会有自己无法妥协的地方。
但是,他不想分手。
他只能想到这样的念头。
是今晚,她太刻意的这身端庄打扮,让他把这盘旋了很久的念头说了出来。
如果她能点头,他们会有未来,如果她还是沉迷那种生活,他真的……无法忍受。
“不行……我不能连累你!”她用力摇头。
“连累?”他轻轻一笑,“丁丁,你从来就没有懂过我。不管是三年前,还是我们在一起的这些日子,你从来都没有认真去懂过我……”他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男人。
她怔怔,说不出话来。
他说,她从来就没有懂过他。
是啊,她总是拿自己的一套去认定,什么样的生活适合他,什么样的女人能配得上他。
她忽略了他的心。
她呆呆的扬扬唇,想说点什么,但是,始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没关系,我愿意让你懂。”他浅浅一笑,“以后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让你慢慢懂我。”
现在,他告诉她了,可以放弃自己拥有的一切,她呢?愿意吗?
泪光漫上眼眶,凝聚成水气,往下掉,往下掉,她突得哽咽,无法发声。
她好久好久没哭了,因为,生命一直干涸得掉不出眼泪。
但是,现在的她,好感动。
因为,他和她想到了一处。
昨晚,她就是和那个人那样说,她累了,她想退出,她会躲到偏僻的地方,不会妨碍任何人。
她只想认真的对待一个人,她不想要其他的一切。
她想点头,但是,她点不下。
她甚至不敢告诉他,她有了他的孩子。
怎么办?她知道的东西太多,不是说“平平顺顺”,就能“安安稳稳”。
她不说,是因为不希望事情发生时,他痛失“亲人”,至少,至少,他如果知道出事的只有她一个人,心情应该会容易平复一点。
自从这次怀孕以后,她爱哭了。
现在,眼YO o 泪掉个不停,以前发生任何事情,她都能咬牙忍耐,但是,得知宝宝可能“身体”会不好的恐慌感,得知他要离开的绝望感,压抑的各种情感,都在一一摧毁她的意志,让她变成了爱哭鬼。
有只蚊子飞过,他拿扇子扇开,不让她被“贪吃鬼”咬到。
他的温柔,对特定的人,显而易见。
“既然来了,明天带你去小溪钓鱼。”他假装没有看见她的眼泪,也假装不懂她没有给的答复。
他在心里,当她答应了。
钓鱼?拿着长长的鱼竿,放长线底下有鱼饵的那种钓鱼?他把她当老人家啊?!
她破涕为笑。
情感一触,她凑过去,吻住他的唇,彼此的气息交融,绵密的吻,坚定缠绵。
呼吸乱了,体温灼烫……
他急忙拉正她,身体退开些许距离,浅促喘息。
“呵……宝毅在这……”他的脸红了。
明知道孩子已经睡得很熟了,就算他们现在热烈、亲密“抵触”,孩子也不见得会醒过来。
但是,他无法。身体明明已经起了强烈的反应,但是无法让“教育”失败到底。
“明天我们三个人去钓鱼。”他又重复。
钓鱼啊,可以缓平人的心情。
对,拿着长长的鱼竿,静静的坐在河边……
他自我催眠。
“晚上我们三个人一起睡。”这么告诉她,只是为了提醒她,别……妄图勾引他。
他不在孩子面前做“坏事”的。
她抿着唇,忍着笑。
如果能“平平顺顺”,为了让肚子里的宝宝有个“安静”的空间,她准备未来八九个月的时间都不和他做那档事情了,得知今晚放弃了这么好的福利,不知道以后他会不会扼腕?
他的短暂离开,新生命的降临,终于让她服从内心的渴望,不再苦苦挣扎。
他和小男孩在溪边钓鱼,她被一群对外面的世界很好奇的村里少女们堵在屋内,一时半会还无法出来。
昨天晚上他们“一家三口”窝在一张一米五宽的大床上,小仇仇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他的身上,而她紧窝在他的后背不放。
平凡的一种生活,很温馨,给人一种安定的幸福感。
不远处,一米多高的麦田,遮盖住两道人影。
“少爷,是恩少爷。”余叔望着戴着草帽在溪边悠闲钓鱼的那道清雅身影,微微悦心的笑着。
这一趟,总算没白等。
“恩少爷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喜欢小孩。”余叔转过脸,看着少爷那双孤寂的眼,感叹地说。
小孩子们一向很喜欢恩少爷,不象少爷,冷硬的一张脸能把小孩子吓哭。
那个小男孩躺在恩少爷的膝盖上,静静看着恩少爷那乖巧模样,多象两父子。
唉,话说,现在连夫人也放弃了期盼江家能留后的念头。
自从那件事情以后,少爷打击过度,情感封闭到已经接近孤僻。
江承宇紧抿着唇,凝视着不远处那双清澈而不畏艰巨的温淡眼眸。
他就在那么近的位置,那么近……但是他一步也没有迈进自己的脚步。
唐恩手持的鱼杆微微一动,他漾起了欢愉的笑容,他推推身边的小男孩,小男孩呆呆的坐起来,看看他,又看看起钓的大鱼。
唐恩不知道在小男孩的耳边说了什么,小男孩怔怔的伸出手,在摸到鱼的身体时,滑腻的感觉让他吓了一跳,不敢丢开却又不敢继续握着欢蹦乱跳的鱼身,手足无措的样子可爱极了。
唐恩笑出声音。
余叔也掩着嘴巴笑着。
“看,少爷,恩少爷在逗小男孩呢!”上次见到恩少爷,他的眉头还深锁着,看似平和却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这一次看到恩少爷能从丧母阴霾的云雾里走出来,真好啊!
江承宇静静的看着,看着他笑,看着他欢欣。
够了,这样真的够了,只要他不再露出决裂那一日那种痛到麻木的表情。。电子书。
唐恩取走小男孩手里的鱼,放入一旁的塑料水桶中,他的双臂一展开,被戏弄的小男孩闷闷的重新窝回他的怀里。
他卷起裤脚,抱着小男孩,小心翼翼的赤足淌入溪水中,他让小男孩自己伸出手,去感受大自然,和那清清的溪水,以及浅浅游动的那一尾尾小鱼。
小男孩一直僵硬着,但那目不转睛的样子,显然已经不太害怕那会动会游的东西。
“如果不是恩少爷还没结婚,还真会以为那个小男孩是他的亲生儿子。”余叔笑盈盈的说。
即使远远的看着,也能看到那个小男孩长得相当漂亮,长大了一定俊到不行。
江承宇没有回话,但是,看着那一幕,他复杂的神情一直在闪动。
小时候,他们也是这样一起,唐恩的耐心比他好,坐在一处能老僧定定的,钓鱼最适合他。而他呢,早就双脚踏进溪水里赤手去抓鱼。
恩恩还会喊,“承宇,手劲不要那么大,小心别捏死小鱼!”
而他,有时候故意拿脚去踩死那些来不及逃亡的小尾巴,惹得他生气。
如果可以,现在的他,已经不想再惹他生气。
“余叔,我们走吧。”淡淡的开口,淡淡的转身。
余叔吃了一惊,“少爷,不和恩少爷打个招呼?”
他摇摇头。
不需要Y O o。
“少爷,少爷!已经三年了,也想恩少爷心里已经没有疙瘩了,你还是见他一面吧……”余叔急急跟上。
他用力再摇摇头。
他赌不起。
急急走着的脚步,倏地突然收住了。
江承宇的目光定定的看向从乡间小道一路走来的那个女人。
怎么可能……
那个女人,笑盈盈的在唐恩的身旁坐下。
“恩少爷又去相亲了?”余叔也看到了,恩少爷的身边出现了一个脸生的女人。他还看得那个女人很温柔的将自己的脸埋在恩少爷的肩膀上。
恩少爷侧过脸,微微看她一眼,眸底的笑容,深了,也柔了。
一种五笔亲密的氛围,飘散在空中。
让江承宇的拳心,一点一点握紧,僵得再也移不开脚步。
还是她……千帆过尽,最后居然还是她!
他重新被一种怏然、乖戾的情绪扰乱的快喘不过气。
“原来那个小男孩是那个女人的儿子啊!”看得两张格外相似的脸,余叔懂了。
恩少爷和一位单身妈妈在一起了。
“少爷!”余叔回过神来,急忙环住已经痛得整个人往下蹲的少爷。
江承宇整个人痛得浑身冒出冷汗。
他身体的每一段骨髓都在张嚣的疼痛着,从发现唐恩背叛他的那一天开始发病,他的这个病由浅转深,常常发作,一痛起来就全身绞痛难忍。
他病了三年,却还是没有痊愈。
起初,所有人都惊慌失色的依偎他得了骨癌,但是经过精细的检查,他的身体每一个部位都还算健康。
这种痛,医学上根本无法解释。
心理医生认为,莫名的躯体疼痛,是长期的焦虑、压抑、痛苦引发的。
痛得摔跪在麦田里,他的面色苍白,脉动极速收缩,冷汗不断滴落,整个人呼吸困难。
“少爷,你等等……你撑住!”余叔急忙从随身携带的医药包里取出杜冷丁,颤抖着上药,然后在少爷的皮下注射一针。
每个月,少爷都会旧病复发好几次。
江家的所有人,都为之心力交瘁。
他的肌肉依然挛缩着,整个人还在痛到颤抖。
注射过太多太多次,他对杜冷丁的中枢抑制作用耐受度越来越差。
他死死咬着下唇,咬出血痕,但是他忍耐着,要强到绝不发出一点点求救声。
“对不起,少爷。”余叔不忍再见,取出另一支针管,再次注射在少爷的手臂里。
几分钟后,那个痛得紧绷的身体,终于慢慢瘫软下来。
注射了大量镇定剂的少爷,终于晕睡了过去。
余叔使出全身的力气,吃力的拖起那个削瘦得到骨骼的高大身体。拖着,喘息着,余叔抬眸,望向不远处,阳光灿烂下,那对紧靠在一起浓情蜜意的背影,苦苦一笑。
夫人说的没错,恩少爷毁掉了少爷。
这里,山连着山,岭连着岭,云雾宁静,只飘散着香浓的茶叶味。
只有,偶有几只不甘寂寞的虫儿,发出簌簌的啼声。
江承宇醒过来,已经入夜。
五月的潮湿,让民宿的屋子,散发着淡淡的霉味,让人有一种被沉沦的寂寞逼得快要发疯的感觉。
他一睁开紧闭的眼睑,就警惕的感觉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会是谁?
明知不可能,倏地,心跳却还是失律。
“醒了?”见他睁开眼睛,刻意冷淡的一道声音响起。
那道声音很年轻,很熟悉,并不是余叔。
情绪沉淀,他的心跳也慢慢恢复正常。
“为什么又跟着我?”江承宇看似平静,脸色却比对方更阴鸷。
不用转过脸,他也知道是谁。
“来看看你又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子。”对方也不怒,皮笑肉不笑的坐在他面前。
冷冷的,江承宇坐直身体,强悍的姿态,仿佛白日里身体的那股脆弱,都只是他人眼里的幻觉而已。
只是,他依然不愿意和任何人多说一句话。
“什么时候你才能摆脱自己的心魔。”vincene继续好整以待的问。
曾经他很恨,恨江承宇不愿意多看他一眼,但是现在他同情,同情这个外强中干的男人。
江承宇还是紧抿着唇,眼神很是阴鸷,那个神情分明在不耐写着“滚出去”!
“这几年,你的事业前有虎、后有狼,走得分外辛苦,为什么不干脆放弃?”
vincene微微一笑。
那个女人就是那只老虎,而他,就是后面的那只狼。
其实再多的虎狼都抵不过江承宇自己内心的无心无趣。
他会工作,因为想解脱痛苦,但是他很失败,越趋越下的事业,只因为每每所有的关键时刻,他都在自我惩罚一样置之不理。
对待工作,他就象对待自己的身体一样,视若无睹。
“我们家族会议通过,准备并吞你的公司。”vincene先通知他。
江承宇的公司原本就以贸易为生,一年复一年,在各项政策打压下,他的公司没有前进,反而越来越空泛。
这世界,弱肉强食啊,如果江承宇再不振作起来,那么由他来接手他的事业,是最好的选择。
vincene拒绝承认,执意要江承宇的公司,只是因为报复因为不甘。
江承宇的面色倏地一沉,眸光泛冷。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敌人在哪里,只是,他无心去斗。
如今的他,是—只病了的老虎,即使有人要来抢地盘,也激不起他的斗志。
曾经他壮志凌云,但是原来到头才发现,所有的成就,都抵不过能握在掌心的那只手。
“我没什么能帮你,除了这个。”不是不帮,是不想帮。
Vicene将一管黑洞洞冰冷的物品,搁在他的掌心。
江承宇冷眸微眯,看清楚了,那是一把枪。
“我教你一个不再痛苦的方法,那就是——把痛苦的源头给死死掐断!”Vincene英俊的脸发出狠厉之色。
他承认,他还在嫉妒,嫉妒了好几年,嫉妒到很想亲眼看见那两个人自相残杀。
江承宇冷眯着眼,打量着掌心那把黑洞洞的枪支。
“只要唐恩死了,就不会有背叛,他就能永远属于你了。”Vincene残忍的笑。
他要唐恩死!他一定要亲眼见着江承宇杀死唐恩,这样,被拒绝、被厌恶带来的屈辱,才能洗刷。
江承宇依然没有什么情绪。
只有他利用人,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