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若喜欢坐门框,临召已经习惯。
踱步靠近,目光落在她搭在滚滚头上的手指,“清若。”
清若目光落在旁边,听见他的声音回过头来,从来都是纯净纯粹的小脸居然绷得有些严肃。
仰着头,目光定定的看着他,“临召。”
声音依旧轻软,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临召在距离她一米远的地方站定,低头看她。
今天穿的这套衣服,似乎是上次他在淬体时她指使滚滚过来捣乱的那一套。
魔修的修,一是杀戮,二是淬体。
杀戮是杀其他生灵,淬体是其他生灵杀自己。
魔修杀戮之后的生灵会存于魔气里,淬体之时尽数放出,杀戮时修为越高的生灵,在淬体时就会经受更高的折磨。而只有杀戮和淬体结合之后,修为才算真的提升。
这也是魔修不用悟道,但很多魔修却早早陨落的原因,忍不了淬体的痛苦。
即便是他,淬体时候能忍住不出声已经是极致,被清若见过一次,他疼到指甲抠破了自己的手掌连着半个指尖深深扎进去。
清若吓得又哭又怕,把自己乾坤袋里的所有灵药疗伤药都倒了出来要给他吃。
引得玄绝门上下都被她乾坤袋里东西的灵气勾得蠢蠢欲动。
最后还是他的威压放出去才压住了。
第二次他说他要淬体,清若就千方百计不让,最后没办法,他刚开始他就指挥着滚滚来捣乱打断。
滚滚哪敢,小姑娘拿着把千年玄铁匕首,滋滋滋的寒气冒着对着滚滚,“你去不去,不去我捅你。”
龇牙咧嘴的模样也就能吓吓对千年玄铁寒气本能害怕的滚滚。
后来他被闹得没了脾气,幻化成魔的样子吓唬她,把她逼到墙角堵着,小姑娘怕得要死,死死的闭着眼睛叫他让开。
手里却还是紧紧的拉着他的衣摆。
后来,他当然就折磨她了,让她跳了一整夜的舞给他看消怒火。
那时候,她穿的就是这套衣服,浅粉色,边角绣着粉嫩的桃花,那晚一旋转就像桃花盛开时候一阵春风,纷纷扬扬而落的桃花雨。
临召看着她这副严肃认真的模样突然有些不习惯,上前一步朝她伸出了手,“起来。”
清若看上去有些难过,抿了抿唇一只手抱着滚滚,一只手搭上了他的手掌。
他的手温度很低,但是,清若的手居然更凉。
临召握紧掌心里冰凉娇小的手,皱了皱眉,手臂用力把她拉起来。
“哎哟~”她的严肃气氛被戳破了。
清若可能还没意识到现在的滚滚已经是她一只手抱不到的了,起身的瞬间他的力道拉着她的身子往上,滚滚的重量拉着她另一边往下。
清若一个重心不稳,自己扭了一下,抱着滚滚狗咆似的撞进了他的怀里。
头发又乱了。
小嘴瘪着,很不高兴的把滚滚放了。
知道自己闯了祸又怕临召的滚滚迅速窜进大殿里奔向自己的窝。
矫健的身手和它现在的体型有些违和。
清若对着它消失的身影哼了一声。
临召的笑闷在胸腔里。
清若甩开了他的手,提着裙子跨进了大殿里。
走了一段又突然回身,临召在低头看自己的手,还维持着刚才的动作,手掌朝上,只是现在少了她的手。
清若轻轻哼了一声,提着裙子又跨了回来。
临召视线里出现了一只纤细白嫩的小手,很凉的触感放到了他的掌心,他的手掌几乎剩下了三分之一。
“走吧。”她有点小脾气。“我有话问你。”说得理直气壮。
临召听出了,担心。
她向来不会掩藏自己的情绪。
临召反手又握住了她的手,力道不重,但是这一次,清若如果再挣脱,绝对不会像上一次那样挣脱出去。
两人回到大殿里,大钟前面横着他的座椅和一张浅木色的桌子。
两人其实很少在大殿面对面而坐认真说什么。临召经常出去,就算在,他们也没有什么事要说,大多数时候是他在认真做事的时候她突然跑过来捣乱。
捣乱得理直气壮,他的尖牙不止一次不受控制的冒出,但最后,都是他无奈一笑。
她的理直气壮,从来分寸很好。
又或者是她早已经没有分寸,是他在不断拉低分寸的尺度。
只有一张椅子,两个人都站着,清若做了一个隔音阵,做得很认真细致,乾坤袋里拿出了不少好东西。
临召安静看着,也不催她,她认真做事的时候节奏很好,不紧不慢,小脸没有什么表情,却也不会让人觉得严肃沉闷。
轻缓如水,不管什么形态都让人觉得再自然不过。
清若做了最细致的布置,确保玄绝门上下所有修为的人或者是魔都不能听到,才拉过他的手掌,一笔一划在他掌心开始写字。
掌心有细微的痒,她的指头圆润饱满,指甲修得干净柔圆,不轻不重的在掌心滑动。
临召舌头顶了顶又不受控制冒出来的尖牙,摩擦了一下自己的内唇。
尖尖的牙齿擦过,轻微的痒与疼混合。
但是,和掌心里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完全不一样。
‘你的修为在降低?’
清若左手还拉着他的手腕,右手写完了这一句话指尖停在他的掌心,偏头仰着看向他,目光担忧。
担忧?
人魔之间的担忧?
临召低头,清若看着缓慢靠近的脸眼睛越睁越大,呼吸放缓到最后屏住。
并没有,别开头。
他给了她足够的时间躲开。
她的左手还拉着他的手腕,比刚才更为用力,原本冰凉的小手掌心翻滚出热涌,在他那一块皮肤上炙热滚烫,逐渐往周围扩散。
右手原本停在他掌心的指尖已经变成了几个手指横扣住她的手掌,很紧,很烫。
临召轻轻吹了口气,距离很近,她长长的睫毛撩到了他的脸颊,他呼出的气息在两个人之间热气中散成微小的水露,凝在她粉嫩的唇上。
甚至睫毛上,挂上了晶透的露。
他似乎,听到了她的心跳声,噗通,噗通。
鲜活,像是满天繁星衬出的绚烂。
“嗯。修为在降低。”
**
她没有躲开,
这是不是意味着,
我可以亲吻她,
亲吻她,
亲吻她。
——【黑匣子】
第23章 魔族渣(3)
“嗯。修为在降低。”
清若原本有些迷蒙眷恋的眼眸瞬间睁大,晶透的眸光在大殿昏暗的灯光下透出一层朦胧的海蓝色。
清若想要退开一些和他说话。
后脑勺被大掌稳稳扣住,临召闭眼,凑过来睫毛从她的眼下皮肤斜着撩过,眼睛周围惹起一层痒痒麻麻的酥。
唇被含住,他的舌头卷起一层凉,跟着划过却燃起炙热暴戾的烫。
动作很温柔,还被她捏住的手掌轻轻抽出,盖上了她睁大的双眼,继而搂上了她的腰。
热,热,热。
两人的呼吸从唇齿间旋起热,白白的雾气化成细微的水露,沾上了两人的鼻尖。
临召扣着她的身体,一层层侵入涌进,舌头轻柔缓慢却又不容抗拒的进攻。
情若一直秉着气,无意识咽下的气息是他渡过来的,属于他的气息清冷而带着草木的冷香,进入她的肺部绕了一周,像是巡视了自己的领土,而后又心满意足的从鼻翼间转出。
她细微娇柔的嘤呢,临召觉得脑子里一片白光划过,动作顿了一个呼吸。
之前的温柔像是变成幻觉,他的动作霸道蛮横,在她腰后的手臂绷紧,宽大的袖子在手臂上凸显了绷紧后肌肉的线条。
清若被他整个人凌空抱起,惊呼被他全部吞下,没有再给她半点温柔,汹涌如野兽。
清若喘不上气,身子几乎冒着汗瘫在他怀里被抱住。
临召周身涌起汹涌残暴的魔气,尖牙早已经冒出戳破了她娇嫩的唇,两人口腔间涌起的鲜甜血腥味已经让他的银发在身后翻飞,耳朵上的尖角也冒出。这一瞬间,几乎要将她拆骨下肚。
清若反手搂住他的脖子,轻拍他的背,一下又一下,轻缓而安抚。
丹田里的气息被周围浓郁的魔气压得几乎要破体而出。
难受,身体极致的难受。
但是他尖牙戳破的唇那里,和他舌头旋进口腔的地方,酥酥麻麻的快感正在血液里沸腾翻涌着传遍全身。
身体在两个极端撕扯。
清若不知道自己在他身后拍着的手是什么时候停下的,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晕过去的。
她恢复意识的时候正躺在临召怀里。
不在大殿,周围很暗,迷迷糊糊的有意识动了动身体。
抱着她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手臂都开始绷紧了。
他在紧张。
清若轻轻吸了口气,咽了咽口水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唇,没有疼痛感,也没有伤口的触感,被他尖牙戳破的地方已经好了。
她闭着眼呼吸了两下平稳身体的气流,被临召抱在怀里,就着他的怀翻了个身。
他的气息很好辨认,没有魔族身上常带的血腥残暴感,反而更多的是植物的冷香,很淡很清,却带出一股男人特有的味道。
小脸蹭了蹭他的衣服,清若开口,声音还有些沙,“临召。”
“嗯。”临召应声。
黑暗里,他的一双血眸犹如夜间猎食的魔兽。
低头看她,半张脸藏在他的衣服间,头发散了,长长的头发披着落着,半搭着他的手臂垂在空中,半绕着她的耳朵落在身子上。
心里舒了口气,他动了动手臂,示意她他的位置,“醒了?”
清若也不问他之前是怎么回事。
他的魔气压迫到她直接失去意识,现在清醒过来身体的状态非常糟糕,伸手拉住了他的衣摆,轻轻点了点头,赖在他的怀里,睁眼往周边看了看。
她现在需要休养,尽可能不要动用身体里的真气。
四周一片漆黑。
抬头,对上他如血的眼眸,眨巴了一下眼睛,声音有些难过,“你的修为又降低了吗?”
修为越高的魔族特性越少,只有在他体内魔气涌出的情况下才会恢复魔的一些特征。
没等临召回答,清若稍微直起身子,抬手往他脑袋上摸,果然有两个尖尖的耳朵,温度很凉。摸了一下她就缩了手,被凉到的小手直接往他腋下钻去寻找温暖。
动作再自然不过。
临召轻轻嗯了一声,抱着她随意席地而坐。
这地方是一个洞府,他很久之前就找到的一个洞府。
原本只是想一个人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但没想到会带上一个她。
夜晚是魔族的天下,所以黑暗中他的视力会比白天还好,压根没想到准备照明的东西。
一只手搂着她,一只手拿出自己的乾坤袋,在里面翻了一会,拿出来一个巨大的夜明珠。
周围瞬间光亮。
这地方简陋至极,什么都没有,现在地上他坐着靠着墙壁抱着她,手里拿着颗夜明珠。
随手把夜明珠往地上一扔,临召转手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我们要在这待一段时间。”
夜明珠的触感硬硬的,果然还是她皮肤的手感好。
清若精神不是很好,窝在他怀里应了一声,拉着他的衣摆有些半晕半醒的状态。
临召低头拨开她脸颊上的头发,握住她捏着他衣摆的手,“难受就再休息会,我在这。”
“好。”轻轻倦倦的应了一声,偏头靠着他怀闭上了眼睛。
临召再一次淬体的时候清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她乾坤袋里有无数疗伤圣药,这地方一片黑暗,不知道时间不知道朝夕,清若只能做一个大概推算。
周围被她摆上了各类东西,边边角角放着大小不一的夜明珠,她花了心思,摆得别致好看。
一张精致古朴的大床,他们两都不需要睡觉,但是她的借口是她身体不舒服,所以需要床。
毕竟没有床,怎么会像家的感觉。
摆上了桌椅板凳,甚至还有一些柜子,放着灵果,晶石和一些造型别致的装饰。
临召说她没事不知道修炼,可是这话实在没多少立场,他的愉悦几乎都不用看他的眼睛就能从他周身的气息感觉出来。
他再一次淬体,坐在床上。
清若见过他淬体三次,这是第一次他以盘腿打坐的方式。
大概过了两三个时辰,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湿漉漉直接可以滴水,银色的头发垂到床上,汗水将头发粘成一团。
尖尖的耳朵尖卷了一个弧度。
脸色是几乎白到透明的寡白。
床上还混着他的血。
因为是打坐的姿势,所以他抠破了自己的两边膝盖,现在一片血肉模糊中已经可以直接看见白骨。
从头到尾,他都一声未吭。
清若在床角和他对面而坐,没有出声没有打扰,睁着眼睛看着他。
临召完美精致像是雕塑一样的脸上显出了一刀疤痕,刀刀深得皮肉翻涌,现在已经变成了黑色,像好几条黑色的蜈蚣爬在他的脸上,头顶也显出了一条疤痕,更深,更长,几乎要将他的头骨劈开。
临召睁开了眼,第一眼,看见的是对面静静看着他的清若。
第二眼,她哭了,眼泪如水一般哗哗往下滑。却没有声响,动作轻轻的往他这边挪。
她手上拿着各类药,喂到他嘴巴里的,还有往他膝盖上洒的,紧紧有条,不急不缓。
可是她的手抖得那么厉害。
眼泪和她治疗的真气一起涌进他的膝盖。
好烫,好疼。
临召笑了笑。
清若一只手还在给他治疗,一只手随手抹了一把眼泪,凶巴巴的,“你还笑,不许笑了!”
“好。”可是他就是笑得停不下来。
她要打他吗?
是的,清若伸手来打他,看着掌风沉重,可是落到他肩上,轻飘飘像撒娇,除了她掌心热热的汗,他什么都没感觉到。
临召伸手把她拉进怀里,清若正低着头给他治疗膝盖,被他一拉直直撞过来,手里的药罐散开砸在床上,滚了一床。他的手上全是自己的血肉,这么一拉一撞,两个人身上到处染得是血。
“哎呀,干嘛呢,快放开,先治疗!”
她不敢挣扎,尖声尖气混着哭过后嗓子的沙哑,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不放。”临召笑得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