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跟这东西混到一起了?”云泽到底狠不下心对清若,皱了皱脸开口问她,声音很不客气,一只手却拿开了她捂着额头的手看了看。
他下手不重自己有分寸,清若也不过是装可怜,云泽还是指尖贴上去施了治疗法术。
清若嘟着小嘴拉着他的衣摆扯了扯,不高兴的提醒,“父亲!他是临召。”
云泽形容的,这东西,清若这时候都不敢转头去看临召的表情。
云泽收回手在身后背着,稍微低着头仔细看她认真的眼眸。
清若,是他养大的女儿,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修仙界情感淡薄,亲情也不浓郁,多少人从出生开始来自父母的关爱只有对修炼的指导而不是生活点滴的关系。
他也一样,从来没有感受过父母亲情。
他活得年岁太长,不止清若一个孩子,也不止她一个女儿,但清若却是唯一一个他当女儿养大的孩子。
如果说他给了她父爱,那么另一方面让他心甘情愿宠着她的原因,就是在清若这里,他能真真实实知道自己是一个父亲,自己是有血脉亲人的。
清若的性子,只会对自己真心喜欢关系的人好,也从来不会刻意委屈自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云泽在心里叹了口气已经认输了,面上却还是紧紧绷着,眉头紧锁,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有没有受伤?”
清若摇摇头,大眼睛亮晶晶的说话清晰而认真乖巧,“没有。”然后自己施展了一个法术在旁边,“父亲,我修为又上了一阶哦~”
声音里满满都是像父亲炫耀等表扬的骄傲,“不过和父亲还差得远。”嘟了嘟嘴。
云泽失笑,又是表扬又是鼓励的,秘境里找到的好东西全放在一个乾坤袋里,现在拿出来递给她,“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转身走到了临召面前。
皮肤颜色诡异,面容丑陋,弱到一个指头就能戳死。
云泽背对着清若朝临召勾了勾唇,全是不屑与讽刺。
临召靠着树干站得笔直,脊梁挺直微抬下巴直视和云泽,看见他的讽刺和不屑平静如无波无澜的大海。
膝盖已经失去了知觉,但是他脸上一点没表现出来,淡淡的笑着,声音温润和他外表形成极大的反差,“伯父好。”
上一句喊的还是云泽峰主,现在就直接成伯父了。
云泽手指动了动,撤了压着临召身体的冰寒之气。
临召差点直接跪下,双手快速绕到身后死死扣住了背后的树干,身体还是保持着笔直,嘴角微勾,一派不动声色的闲适。
“现在准备怎么办?”云泽直接开口问他,他当然不会管临召的死活,但是他必须要管清若。
清若已经把云泽递给她的乾坤袋里能用上的保命的东西全部拿出来装进了自己的乾坤袋,走过来把袋子还给云泽。
很显然看到了临召的不适,因为他抠进树皮的指尖已经破出血了,空气中开始蔓延血腥味。
清若抿了抿唇,什么话都没说,走到他身边和他站在一起,背在身后的手伸过去接住了他身子的大部分重量。
临召靠过来了,舒了口气,在她耳边,微凉的气息吹动撩到了她鬓角的头发,带着一点点发丝旋进耳朵,痒痒的凉又混着一点身体升腾起来的热。
云泽看着清若,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目光已经染上了杀意,开口直接而残忍,“你是什么东西?你配吗?人魔结合你不知道下场是什么吗?”
云泽半吼半喝,语速很快,清若来不及阻止,四周的树木已经被云泽带出的气压弄得左右晃动。
“父亲!你……”
临召抬手放在了清若唇边,没有贴到,只是阻止了她的话语。
转头对着她弯了弯眉眼,血红的眼睛带着血色的润亮,刚出土扎眼的血玉一般。
“伯父,我不会放开她的,我死也要拉着她一起死。”
云泽抬手就是一个掌风直接劈下去。
临召祭出防御法器,法器笼罩着清若和他,临召半个身子靠在清若身上,法器直接被云泽一掌就劈出了细微的裂痕,临召一口血喷在法器罩上。
“临召!”
清若急得不行,一只手扶住他一只手祭出另一件法器,转而看着已经拔出剑的云泽,“父亲!你杀了他我也不活了,他死我也跟着死!”
云泽的剑停在半空中,清若眼眸里的着急,心疼,以及生死相随,没有半点作假。
云泽收回剑背在身上,紧紧闭了闭眼,长长呼出一口气,“你赢了。我们需要谈谈。”
这话是对着临召说的。
两个男人,其实从对视的第一眼,他们就知道今天只有一个能赢。
刚刚那一出,不过是两个人想到一处去了。
一个是心疼女儿的父亲,一个是死不放手的魔鬼,不这样,谁会甘愿承认输。
临召擦干净了嘴角的血迹,看着还在有些懵的清若摸了摸她的发顶,粗粝满是伤痕的大手滑到她的头发,带起一阵阵凹凸的摩擦感。
临召凑过来,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我和伯父谈一会。”
转身跟上了云泽的脚步。他的膝盖很疼,全身冰冷的状态几乎站不稳,他走得很慢,却没有踉跄,每一步都坚实而坚定。
“临召。”两人对立而站,继续清若不远,云泽随手打了一个隔音阵。
临召点点头,眼眸再没有半点先前的温和,满满阴沉的暴戾杀意。
云泽也不在意,“你练了什么功法,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临召抿了抿唇,显然懒得回答这个问题,“在我必死之前,我不会让她有事。”
“……”
两人沉默了一会,云泽还是把自己乾坤袋里一件东西递了过去,“这个能掩盖魔气。六个时辰。”
临召低头看了一会,摇了摇头。
云泽也不勉强,收回了袋子里,转手要撤掉隔音阵,想想又问了一句,“小若知道你练什么吗?”
“她没问。”
云泽叹了口气,扬手撤了隔音阵,心里忍不住骂清若缺心眼。
“我回去宗门那边挡一挡,现在宗门和魔族打得昏天暗地,忙着抢玄绝门和静合门的东西,已经很多人放弃找你们了。你们自己小心点。”
云泽话音落,目光落在清若的脸上,叹了口气,张开了手臂。
清若原本有些紧张的表情瞬间笑开,笑意盈盈的扑进云泽的怀抱。
靠着他的肩头,手臂触及他身后巨大的剑,安心且依赖。
父亲的感觉。
“父亲,谢谢你,对不起。”
云泽抱着她拍了拍她的背,身后站着的临召几次伸出来要拉开她的手停在半空中。云泽装作看不见,无可奈何却还是舍不得的温柔,“丫头长大了呀。小心点,有危险捏碎通灵石。”
两人依依不舍的告别,临召一张吃了苍蝇的脸,想要别开头眼不见心不烦却又硬是逼着自己一直紧紧的盯着看。
直到云泽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临召才轻轻嘶了一声,紧跟着整个身子放松下来倒向清若。
意识模糊前轻轻开口,安心的声音温柔而珍惜,“清若,接住我。”
**
人魔结合?
下场我当然知道。
可是我还是要拉着她一起死。
清若,我想好了。
我更怕地狱没有你。
——【黑匣子】
第26章 魔族渣〔6〕
从云泽给的乾坤袋里拿了不少好东西,清若不会炼丹,好在临召是魔,灵宝灵草直接喂他也能吸收。
临召在水边低着头很认真的洗脸,其实也没什么好洗的,他现在的皮肤颜色很难看,脸上伤疤纵横,边角处都是翻就来的黑色结咖。
清若在一边坐着,双手环着膝盖看着他,目光笑意盈盈,好像画面多赏心悦目似的。
临召洗完了脸认认真真清洗了双手,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清若在他双手伸出水面的时候及时递过来手绢。
临召擦干净了水,站起身走到清若面前面对面坐下。
目光很柔和,话语缓慢,每个字都很清晰,声音低醇沙磁,“清若,仔细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你愿意成为我的女人吗?”
清若一直看着他,这会偏了偏头,眉目弯弯,笑意满满的样子合着她微翘的嘴角带着点懵懂的俏皮以及对他完全的信任依恋。
临召失笑,两人距离很近,他伸手过来捏了捏她的脸,“算了,别回答我。你现在不愿意也来不及了。”
站起身弯腰把清若抱了起来。
清若担心他的身体,圈着他的脖颈蹭了蹭他的肩头,“临召,你放我下来自己走。”
临召低头凹凸不平的下巴轻轻蹭过她的额头,“抱紧我。”
两人在魔兽森林里,不远处就是两人最近待的洞府。因为随时可能会走,洞府里东西很少,地上只放了些铺垫能简单靠一下。
临召把清若抱到上面坐着,从乾坤袋里拿出清扫的工具,他现在几乎没有魔力来施展法术,自己弯着腰动手清理干净地上,铺上了新的被褥,觉得有点薄,又铺了一层。
过来弯腰把清若抱起,视线落在她娇嫩的唇上,口吻有些心疼,“抱歉,有些仓促,太过简陋,本来应该成为一次美好的记忆。”
清若侧过脸隔着衣服亲了亲他的胸膛。
临召勾唇,感觉怀里抱着的人越来越重,重到他快要抱不起的珍贵。
温柔细致的吻缠缠绵绵,临召拉过清若的一只手贴在他的脸上,她轻抚着他的伤疤,意识有些混乱,朦胧的眼神中混着满满的心疼温柔,“临召,疼不疼?”
临召轻笑,低头吻住她的唇,沉身进入她的身体,她的娇哼都被他唇舌卷着一点点吃下。
临召含着她的唇,声音染上了六月骄阳的炙热温暖,“清若,以后叫我暖阳。”
“暖阳。”
清若是被血腥味熏醒的。
睁开眼就是一个血人。
她还躺在被褥上,应该是临召给她穿好了衣服,又盖了层被子。
他盘腿坐在洞府另一边,身上的情况比上一次粹体还要可怕。
周围的血已经有流开的趋势。
清若第一时间是偏头看洞府口,临召已经祭了隔绝的法器在洞口隔绝气息。
清若松了口气,否则这么浓重的血腥味,一会引来的魔兽绝对够他们两喝一壶。
临召具体有多能忍疼清若不知道,但是上次他生生把自己膝盖扣得血肉模糊也没哼出声,现在开始闷哼了,手指甚至已经扣住了膝盖骨头。
清若站起身动作很轻的收拾地上的东西,不去看他,看着太心疼,他一张脸已经呈现紫色,翻涌的伤疤像是活过来一般,已经疼得扭曲而在脸上作怪。
“清若……”临召颤抖着开口,依旧紧紧闭着眼睛,泪水从他眼角处滑下来。
清若没出声,人已经迅速到了他身边,她不敢伸手碰他,不知道打断会不会更严重,只能睁着眼睛紧紧盯着他。
临召的眼泪流得像水一样,颤颤巍巍的说话,“清若,我好疼……”
“我在这。”清若很小声的开口,声音带上了颤音。
临召紧紧咬着唇,似乎缓了很久,松开唇时候已经被他咬得冒血,“亲……亲我。”
清若两只手在两边撑着自己的身子,贴上了他鲜血直流的唇。
脑海里浮现了一部功法,完整的。
《禁》
这个名字,一点也不像一部功法。
道修堕魔,先达到一个修为阶层,而后照这部功法修炼。之后的每一次粹体修为都会降低。直到全部没有。
这部功法真的不像什么功法,非常简陋,全部没有之后没说会出现什么,只有一句:不死不灭。
而功法有一个双修部分,同命同灵。
简言之,可以两个人一起修炼,也可以一个人修炼,只要确认了双修,修为同长同降,同生同死。只不过一个人修炼的话粹体就要承受双倍的痛苦。
功法很简短,和清若修习过的其他功法相比甚至都算不上是一部功法,实在是太简陋了。
清若睁开眼,近在咫尺的是临召疼得扭曲的脸。她抬手抱住他的身子,含着他的唇一字一句道,“我们共生共灵。暖阳,你要撑过去。”
他的身子一颤,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清若在衙门不远处买了个小院子。
带着临召,不确定他会不会突然身体发生变化,家里也不敢买奴仆。
穿着小孩子亮色套服,扎着包包头,大眼睛扑闪扑闪瘪着小嘴的临召跨过门槛,委委屈屈的小声音撒娇的喊着,“姐姐~姐姐~”
哒哒哒的往这边跑。
清若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回身张开手臂。
“诶~”
临召一路哒哒哒撞进清若的怀里,小身子圆乎乎的和小脑袋一样,仰着头嘟着小脸不高兴的和清若告状,“姐姐,小胖说我是野孩子,说我没有爸爸妈妈,他坏!我不和他玩了!”
清若心里的感觉有点诡异,温柔的笑着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呀,暖阳有姐姐。暖阳怎么会是野孩子呢?暖阳是野孩子的话那姐姐不也成了野孩子了?”
临召瞪着大眼睛,严肃的摇了摇头,奶声奶气的小声音一本正经的纠正清若,“姐姐才不是野孩子呢。”
清若笑起来,“那暖阳是不是?”
坚定的摇摇头,“不是!”
他和周围的小朋友们玩了一下午了,刚刚又和小伙伴拌嘴,这会回来不想再出去就赖着清若。
清若在给他缝衣服,他就窝在清若怀里一会扯扯布,一会藏藏线的捣乱。
一直到清若做晚饭才自己在院子里玩了一会。
满手是泥的小家伙嘟嘟嘟的跑到厨房门口,“姐姐!我要吃鸡腿。”
“好。”
意识到清若在看他的手,赶紧把手背到身后,“我,我没有在,在玩泥巴。”眼睛看着厨房角落,声音越说越小。
“嗯,姐姐相信暖阳,我们暖阳最乖了。”
小家伙嘟嘟嘟跑到院子里洗手去了。
临召膝盖还是有些问题,冷到会疼,他现在小小的一只也完完全全是小孩子,一点点不舒服就抱着清若使劲撒娇,大眼睛含着亮晶晶的泪要掉不掉的,声音软乎乎的带着鼻音,清若真的是不知道怎么拒绝他撒娇的要求。
哪怕变成了完完全全的小孩子,还是一样霸道,睡觉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