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白相看上去似乎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在得到管事的回禀之后,只是沉吟了很短的时间,便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看上去并没有在乎若水的不敬之罪,甚至还吩咐的管事替他送去了些许珍贵的药材,和百两银子。
有了白相的坐镇,整个比赛已经彻底被推上了正轨,同时也让整个大凌王朝的举子都疯狂了。只是距离秋试的日子实在太近,大赛决定的仓促,宣传的时日也很短,还是有大部分的举子都只能遗憾错过。不过,即便是这样,能够参赛的人数,也已经远远超过了原本的预期。
湘南县境内的锦罗江边,在比赛即将开始之前,各地的花船也陆陆续续的拉着各地的书生们匆匆赶来。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白相已经派了手下数个门生分赴各地,先一步将报名的人海选了一遍。毕竟有当朝一品大员亲赴现场,报名费又如此的便宜实惠,大部分的人都秉着凑热闹的心态随手就报上了名,其实有些人甚至连大字都还没识几个,更别提什么吟诗作对了。
今日是白相亲选的黄道吉日,也正如人意的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大凌王朝首届楹联大赛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热烈开幕,上百条的花船在江边排成一排,从上面源源不断的走出身着各色霓裳舞衣的美貌女子,各自伸展着柔软的腰肢,迈着轻快地舞步,在自家花船的甲板上恣意舞动,在江上汇成了一道最为美丽的风景线。
整个湘南县几乎已经空了,码头上,码头附近的大街上,屋顶上,树冠中,人山人海……舞娘一曲舞罢,各地通过了海选的书生们便紧跟着涌了出来。他们趴在船舷上拼命地挥舞着自己的手臂,那骄傲自豪的神态,好似自己已经高中归来了似的。
挤在前面的观众自然反应不如看歌舞表演时热烈,掌声和欢呼声也变得稀稀拉拉甚是敷衍。但是挤在后面的人们眼前除了成片的后脑勺之外,便什么都看不到了,他们大部分都被死死地挤在原地不得动弹,唯一能做的事情也就只剩了瞎起哄而已,所以一时之间倒也从某种程度上满足了那些自以为已经鱼跃龙门了的书生们的虚荣心。
接下来便是白相发表讲话,之后随行的大学士们也一个接一个的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大抵都是些有幸跟随白相沾光已经鼓励参赛选手加油的场面话,听到最后连最外围不明所以的观众都打起了哈欠,厄长的讲话部分这才终于告一段落。
比赛正式开始之后,大部分的书生都留在了甲板之上,根据大赛规定分出的小组,各自三五成群围在一起,在花船姑娘的监督之下,从中角逐出能够最快对出大赛所出题目人,便顺利进入下一轮的笔试。
对对子比赛在参赛人员的圈子里,自然是气氛无比紧张,然而对于那些围在岸边,根本听不到任何比赛内容的观众们,便是无聊的要命了。
好在若水最初时候就已经料到了他们此时的处境,所以另在码头各处搭上了几个简易戏台,不间断的上演《西厢记》的戏码,倒也吸引了不少原本为看比赛而来的人。
渐渐地,卖果品点心的,卖糖人糖葫芦的,卖布匹的,卖鞋卖衣服的……越来越多的摊位都自发自觉的摆在了码头上,俨然已经将这块地场临时变成了一处热闹非凡的集市。
这其中,一个身量较小的男子被拥挤的人群挤来挤去,帽子歪了,衣袖也被扯得到处是褶皱,他双手环胸眉头紧皱,不时地因为脚尖被踩而痛呼出声,却也对自己的现状无能无力。
“啊——”
身后不知为何突然涌来了一股大力,推得他控制不住的向前倾去。
不幸的是,他刚刚从人群当中挤出来,好不容易在一处卖豆浆的摊位面前站住了脚,面前除了一口滚烫的大锅再无其他。而他,也只能闭着眼睛,别无选择的向前趴了出去。
突然,脖领一紧,脚下一空,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便已经被带到了一处房顶上。
“小子,你可够轻的,是不是你娘平常不给你吃饱啊?浑身上下没几两肉吧?”
耳边传了戏谑粗鲁的调笑声,他回头一看,正看见一张放大了无数倍的黑脸,以及……
“啊——你干什么!”
可能是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那张黑脸的主人在将人带上了房顶之后,便已经开始出手前后左右的胡乱捏了起来。
如此四下乱摸,自然会摸到某些不该摸的地方。当然,如果“他”真的是个男人的话,倒也没有什么不该摸的地方,可是偏偏“他”又不是……
第九十六章 我叫凉生
若水现在的心情简直糟透了!
什么黄道吉日!
女扮男装偷溜出门,就为了给顶替自己准备大赛的白姐姐壮胆加油,但是哪知前往目的地的路上磨难重重,到了码头更是寸步难行。别说到现场去壮胆了,她到现在为止还没能有机会瞅上一眼比赛现场是啥模样。
最可恨的是,她虽然免了被热豆浆洗脸的待遇,却同时也遭遇了狼爪袭胸。还好她在千钧一发的那一刻侧了一下身,这才堪堪躲了过去。
“摸两下而已,又不会掉块肉。啧啧啧~还真是不光身子生的单薄,声音也娘的可以啊~哈哈~”
听到耳边再次响起的戏谑声,若水这才得空回过头来,第一次好好打量起了这个救了她,又差点占了她大便宜的男人。
这是一个有着颇为特别气质的男人。
黝黑皮肤,周正挺拔的鼻梁,浓密笔直、斜插入鬓的乌黑眉毛,以及半边脸颊上一指多长的一道刀疤……这一切无比显示着此人与那些文弱书生们完全不同的阳刚之气。唯有那一双长着浓密纤长睫毛的丹凤大眼,让身为女子的若水都颇为羡慕。
如今他的嘴里正叼着一根不知名的长杆野草,明明是痞气十足的站姿,却怎么也感觉不到他身上有一丝的轻浮之气,反倒是浑身充满了未知的压迫力,无形的散发了出来。
“要你管……”
本来满肚子的不忿刚要发泄出来,却在看到那双明亮锐利的眼睛之后,不自觉地就消了声。
她只觉得好像是在哪见过这双眼睛,记忆中却怎么也找不到这张脸,疑惑之中说起话来难免失了气势,那随便哼唧的一声不仅没有丝毫的震慑力,反倒更像是对情郎的娇嗔。
要知道若水现在穿的可是男装,举手投足之间却丝毫没有男子应有的气概也就罢了,说话的口气还如此娇气,看的对方一个冷颤,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被若水目光灼灼的盯了半天,这家伙也终于发了毛。
“喂喂!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对男人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
你对男人有没有兴趣,关我什么事?
若水对那家伙突如其来的话语有些纳闷,却又在不经意间低头瞅到了自己脚上所穿的方头男靴,这才明白为何会骇着他了。
“你放心,我也没兴趣。刚刚多谢壮士出手相救,不知壮士可否将名讳相告?”
俏脸一红,若水急忙收回了自己紧盯着人家的目光,将脸偏向一侧,露出了脖颈处白皙细腻,却又略带粉红色的皮肤。
“我?洛……额,我叫凉生。”
看着若水羞红的侧脸,凉生心中一荡,下意识的就开了口,却在刚刚吐出一个字的时候,猛然反应过来,紧接着又改了口。
“梁生?咳咳,多谢梁公子。”
觉得这个名字有些与众不同,若水又小声重复念了一遍,紧接着便要福身谢礼。但是刚刚才抬起手来,马上就想到了自己现在还是身着男装,做福身之礼着实有些诡异,便半路匆忙改为了作揖,神情不免有些尴尬和慌乱。
因着是下意识的出口,那一句“梁生”难免带着未曾掩饰的软糯女气,若水在意识到自己目前还是名男子之后,随着见礼姿势的改变,声线也刻意压低了些,听上去倒是不再显得那么突兀了。
听到那句“梁生”,凉生的心中又是一荡,但是随即又被若水刻意压低的声线给拉回了理智。意识到自己刚刚居然对一个“男人”产生了不该有的异样感觉,凉生大惊失色。
难道总是跟一群大老爷们待在一起时间太长,已经**到了看见这般文弱男子都压不住内心邪火的地步了么?
心中惊恐无比的如是想着,越思量越是害怕,凉生抬起手来朝着自己的脸上狠狠来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着实不曾留力,脸颊处传来明显的疼痛感与轰然响起耳鸣声,让他意识到自己并非是在做梦,心中如同白爪挠心的异样感觉更是无比清晰,顿时整张脸都耷拉了下来。
“梁公子,你怎么了?”
好好的正说着话,对方那家伙居然突然脸色大变,还莫名其妙的突然给了自己这么一下。若水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去查看,恩人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突然行为如此反常?
“你!你别过来!”
刚才还恨不得把人家全身上下摸个遍的人,这会儿却防若水如同防着洪水猛兽。眼见得若水刚刚向她靠近了小小一步,便骇得接连退了好几步。
要知道此刻两人一直是站在屋顶上的,这几步退下去,凉生脚下早就出了屋顶的界限,直直的就从屋顶上落了下去。
只听“砰”地一声闷响,若水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光听声音就知道,这一下肯定是摔得极为结实。
恩人可千万别摔出个好歹来!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自己突然避如蛇蝎,但是看上去也好像是因为躲自己才从房顶上掉下去的。所以若水急忙小心翼翼地挪到凉生跌下去的位置,探出头来朝下边望去。
只见屋檐之下已经围了一圈人,圈子中心正是失足跌落下去的凉生。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这会儿正在众人的围观之下,顶着一张懊恼无比的脸,灰溜溜地拍着衣服上的土灰。
看到恩人没事,若水终于稍稍放下了心。她趴在屋檐边上,大声喊道。
“梁公子——你没事吧——”
围观的众人顿时纷纷抬起头来。
从天而降一个人已经够稀奇的了,屋顶上居然还趴着一个!
顿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屋顶上的若水给吸引去了,当然,也包括刚刚掉下来的凉生。
其实以他的身手,要不是心神混乱,怎么也不可能从这么低矮的屋顶上摔下来,还摔出这么一个惨不忍睹的姿势来。
好在多年的生死磨砺,让他的条件反射也锻炼的极为强悍。总算是在脑袋着地之前堪堪转了半个身子,后背着了地。不过饶是这样,也让他着实摔了个七荤八素,脑筋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第九十七章 顶替
所以听到头顶上若水的声音之后,他也如同围观的众人一般,下意识的就抬起了脸。
时值午后,日头正烈。直射的阳光当头罩下,对于抬头上望的人们来说,若水其实整张脸都笼罩在阴影之下,面目实在是模糊的很。
然而,凉生习武多年,目力自是不能与普通人相比,他不单单看得清楚那张美目琼鼻的脸上真实无比的关切,还能看见日光之下她耳廓、脸颊上纤细稀疏的绒毛,帽子下面露出的少许晶亮青丝,还有小巧玲珑、纤薄到都能透过日光的耳垂……
动人心魄的美丽!
这一刻凉生的脑海中浮起的就是这么一句话,但是随即他就意识到,那根本就是一个生得有些娘气的男子而已,顿时大惊失色。
“靠——”
他中气十足的低吼一声,一个鹞子翻身站来起来,随即就没头没脑的从人群中冲了出去。
一群十几个人被他无意识的撞开,歪歪倒倒的躺了一地,不过他似乎是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下了多重的手,连头也不回的一路绝尘而去,一转眼就已经没了人影。
从摔下去到落荒而逃,统共也就是那么短短一小会儿的工夫,若水只来得及听见他一句粗话,便什么也看不见了。随后,她便发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这里是屋顶!她要怎么下去!
……一个时辰之后,在众多热心围观的群众帮助之下,若水终于战战兢兢地从一架高梯上爬了下来。
若水这一事件,也只是今日热闹非凡的湘南县一个小小插曲而已。今日的重点,还是在锦罗江上正进行的如火如荼的大凌王朝首届楹联大赛。
而且,经过了这大半日的折腾,几千人分散到一百多只花船上,各自进行着淘汰赛,这会儿已经有大半参赛人员淘汰了。
眼看日头已经将要落到地平线上,随着一阵整耳欲聋的鞭炮声,管事作为此次大赛的主办方,亲自跑到最为豪华的那只花船甲板上,站在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上,拿着若水教他做得简易大喇叭,玩命的吆喝起来。
“各位父老乡亲们,经过一个白天的激烈角逐,大凌王朝首届楹联大赛,已经完成了淘汰赛部分,马上就要进入到晋级赛了!”
手中拿着的是若水提前为他写好的讲稿,管事煞有其事的将喇叭贴在嘴边上,一边念着讲稿上的内容,一边心中不住地佩服着若水的才能。
如果不是如今真的站在了这个位置,管事怎么可能想象的出来,仅仅几日的工夫,若水竟然能将整个比赛的赛制进程,滴水不漏的全部编了出来。
要知道当初他还以为宣传造势才是这次大赛的重点,直到比赛真正开始之后,他才意识到,有个完整赛制,这才是真正的画龙点睛之笔。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啊~
当若水将厚厚一沓赛制规程和讲稿塞到他的手中,他还以为都是些多此一举的东西。以他多年经营状元楼左右逢迎的手段,皆是临场发挥就是了,还用得着准备这些。
可是当他一下子面对了几千人殷切的面孔时,腿终于软了。还好,手里还有若水提前准备好的东西,只是可惜她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病了,倒让与她整日混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捡了便宜。
手中拿着的讲稿早已是背诵多日了,管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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