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鞭炮都没有燃完。
这样算下去,最起码也要半柱香的时间吧!
“怎么样,你要不要泡一杯?”见朱有才回来,佘庆笑着指指一旁的茶碗儿问道。
“不用……不,我还是泡一杯吧!”朱有才走上前,讪笑道。
果然,直到半柱香的时间过后,门外的鞭炮声才逐渐稀稀落落下去,佘庆见茶也喝得差不多了,又起身走回台上。
“喂,时候也不早啦,怎么还不见愁先生出来和大家伙儿见见面啊?”
一登上台,便听到台下人群中有人在喊,他这一喊不要紧,仿佛是起了个带头作用一般,其后各种各样不满的声音也相继想起:
“对啊对啊,俺们都等了一天一夜啦,不就是为了见先生一面么?快请他老人家出来吧!”
“说什么呢?什么叫做老人家啊?新任掌门好不好,怎么会是老人家呢?”
“怎么不能是老人家了,你见过新任掌门么?”
“嘿,你故意找茬是不是?有种你过来让我打!”
“你这人,怎么出口就要动手呢?你要这么说,有种你过来,我任你打!”
……
佘庆看着台下仅有半丈相隔的两人口水仗不停,不由苦笑:到底应该怎么将大先生的“怯”和先生的“懒”通过一种高尚的方式说出来而不至于招致这群人的唾骂呢?
“哼!”一声冷哼,众人只觉得坠入一片冰窟之中,刺骨的冷意从身体的各个方向向心窝如利箭般射来,一时间竟有种心悸的绝望感,吵闹声也因此戛然而止。
这是……虽然也有轻微的不适,不过佘庆显然比台下之人更能抵御这种冰冷感——说起来,他对这种感觉甚至还有几分嗜爱和怀念,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与众多兄弟冲锋陷阵的战场,鲜血和死令寻常人恐惧,却令这些场面在战场上求生存的人钟爱不已。
杀势,没有过刻骨的求生经历和常年在战场上搏杀的经验,想凝成杀势无异于痴人说梦!
而眼前这场景,能将杀势覆盖到在场的每一个人,并且保证达到只震慑不伤人地步的,除了被大先生赞誉为“杀势第一人”的墨伏师伯,还能有谁?
须臾之后,原本被挤得水泄不通的道路竟然奇迹般地闪出了半丈宽的过道,墨伏身坐轮椅缓缓在前,身后跟着一个个抬着箱子、驾着车子的人,队伍竟然长得延伸到了百丈外的拐角处!
“墨师伯!”佘庆谄笑着走下台去,到了墨伏跟前,深深地一躬身问好道。
“怎么,那两个人都没来?”墨伏始终是一副看谁谁不顺眼的冷面孔,早在熙州时佘庆便已习惯,当即也不介意,笑道:“等这边事了,咱们一起回山上去。您先里面请吧!”
“哼,人不来搞什么交接!”一边冷哼着,墨伏一边往前走,见佘庆也要跟着往回走,又道:“你在后面多等会儿,这来观礼之人可不只有我一个!”
佘庆听后微微一愣,再看后面这条长长的队伍,果不其然不止他这一家,看后面这些人的穿着打扮,也都是十人左右一个风格,这么长的队伍,恐怕得有数十家所谓的“观礼”的啊!
“请问您是……”看着墨伏带来的人逐一进去,佘庆见后面几人又有另外一位带头的老者,不由笑着迎上前问道。
“怎么,知道他是墨师伯,就不知道我是庄师伯么?”那人见自己被拦也便罢了,佘庆竟然连个“师伯”都不喊,不由不悦道。
“您……您是庄伯阳庄师伯?真是对不住了,一时慌张没有认得出……”佘庆一愣,脑中一转立即想到了似乎还真有这么一位师伯来着,赶紧道歉道。
“哼!”一甩衣袖,庄伯阳漠视而过,其后的数人也跟着鱼贯而入。
不妙啊,刚迎了两批客人,这不该得罪的就全都得罪了……佘庆心中苦闷,不由叹气想到。
“怎么,受打击了么?”听闻有人问话,佘庆轻抬头望去,却险些惊出声来。
“九……九爷?”看着脸上挂着微笑的杨九关,佘庆难以置信地出声道。若说庄伯阳、墨伏这类顶尖之人,除非对方有意让自己知道,否则想要探到他们的消息绝非易事。不过杨九关么,虽然在江湖上名号也是响当当的,但凭良心讲照着前两位还是有一些差距的。正因为如此,佘庆若想去查探他的动向,没有理由查不到啊!
而之所以见到杨九关时一脸惊骇,正是因为佘庆确确实实命人多加注意熙州方面的来人——这期间,并没有人报告说杨九关来了啊……
“庆爷大概是忙忘了,您收下的这群人原来可都是咱们九爷的兵呢!”佘庆只听这声音似乎是从哪里听到过,循声去望才发现原来老黄也来了,正一脸和煦地笑着望他。只不过是因为他身形瘦小,又恰在杨九关身后,反而没有第一眼就看到他罢了。
“老黄……黄伯,您说笑了,可千万别说什么‘庆爷’,您是长辈,还是叫我佘庆就行啦!”一边说着,佘庆一边上前拉老黄,老黄也不作假,直接跟他站到了杨九关的一侧。
“九爷,您看他的表现还行不?”刚刚站定,老黄笑着躬身问身旁杨九关道。
“最近一段时间还行吧,只不过今天这太不称职了……”杨九关微微皱眉道。
此话一出,佘庆心中狂跳:莫非这是在故意考核自己?自己没有及时察觉九爷的行踪,那岂不是死定了?
一边想着,他一边焦急地看着二人。
“那您的意思是……”老黄面色不改,依旧笑眯眯地问道。
“虽然不愿意,不过带过来的东西也不好载拿回去,稍后应完了眼前的景儿再给他吧!”说着,拍拍佘庆的肩膀,先他一步进了楼内。
“黄伯,这……”虽然意思大概明白自己怕是不会挨罚了,不过佘庆却仍然不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由苦笑着问老黄。
“哈哈!傻小子,你先安心做这个吧,马上就有你得意的啦!”老黄也不明说,大笑一声也由他身边而过。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佘庆无论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所以后来的这些送礼之人也并未在意,反正已经吩咐好朱有才在里面做好登记了,他只是隐约记得有人送了几块什么骨头,有人牵了头驴子,有人代表了化州云城城主苟不讳,有人受均州广陵王所托……
一转眼,原本望不着边际的队伍便越来越短,最后只见一辆马车缓缓驶来,最终停在佘庆跟前。
“哪里来的?”佘庆惯例似的问道。
“大越。”一人沉声应道。
“哦……大越……”正要挥手让过去,佘庆忽然一个惊醒,瞪着那赶车之人惊骇道:“你……竟然是……”
“佘庆,花恨柳在不在啊?”话还未说完,马车之中探出一张精致的面孔,羞笑着看着他问道。
“公……公主?雨晴公主!”佘庆见到此人,一瞬间便完全清醒过来……
第一百九十二章 诚意(第一更)
眼看着天色将暗,佘庆还没有要回来的苗头,杨简不由地向那一个喝茶一个读书的两人道:“你们两人不出面,佘庆一个人能够应对得来么?”
“还行吧……”天不怕将刚端起的茶杯放下,沉思到:“便是有事,顶多也只是受些口水罢了,总不至于有生命危险吧……”说完这话,又看向没有丝毫打算要抬头说话的花恨柳道:“他是你学生,你觉得会不会有危险?”
“唔……”花恨柳听提到自己的名字,这才不舍地将实现从手中的书上挪开,皱眉想了想,不确定道:“说不好吧……听说城里的百姓已经苦等了一天一夜,就为了今天能够一睹四愁斋风范,若是知道自己被放鸽子了,很难说不会伤人……”
“哦,这样啊……那你说我是准备好止血的药好,还是准备敷骨的药好?”
“都准备吧,虽说百姓想必不会提着凶器去观礼,但有备无患总不会错的……”
“不错不错,你说的有道理!”天不怕听完花恨柳话立即点头应允道。
“够了!”一旁的杨简却无论如何也看不下去了,听这两人的语气仿佛所说之事与他二人无关,所讲之人他二人全然不认识似的,这……这若让佘庆知道了,该是如何一种复杂的心情啊!
“佘庆好歹也是我熙州之人,虽然入了你四愁斋的门,也容不得你们这般使唤啊……我,我去喊他回来!”说着,一脸怒气地就要夺门而出。
不过,只走了两步她便停下了,不是因为改变主意了,只是见花语迟站在了门口,似乎并没有要让开的意思。见杨简脸上微楞,花语迟掩口笑道:“姐姐您是着急糊涂了!”
“什么意思?”杨简不解道。
“您想啊,佘大哥可是现在花公子的唯一一位学生啊,按照他的脾性又怎么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任由佘大哥去做有危险的事情呢?想来两位先生是料定了佘庆此行不会有什么危险才如此镇静的。”
“她说的当真?”杨简一听,也觉得花语迟的分析有道理:莫说是佘庆了,对待与他开始相处并不愉快的白羽厄他不也是尽力对人好么?想到这里,她开始有些相信了,语气也轻缓了些,向花恨柳问道。
“大致是没有错的。”花恨柳点点头道:“当先生的是舍不得,不过让佘庆出去的可是先生的先生啊,先生无论怎么关心学生,也得听他自己的先生不是么……”
“你……”正一副怡然模样喝茶的天不怕听到花恨柳这句话,险些将正要下咽的茶水喷出,气急败坏地看着花恨柳,没想到自己丝毫没有当先生的权威在啊,竟然这么快就被花恨柳卖了去。
“虽然不大明白……但是天不怕,这事儿和你有关系是吧?”杨简本来被花恨柳的一通话讲得云里雾里,可此时一见天不怕紧张的模样,很自然地便猜到他与此事绝对不可能全无干系。
天不怕心中恼虽恼,不过眼下众人都将目光转向了他,也由不得他继续装“高人”了,只好道:“自然不会有危险啦,只是去收礼,又不是去抢礼……”
“人家来送礼的不就是希望能一睹四愁斋愁先生的尊容么?让佘庆发出的请柬里就写着是请人来观礼的可不就是你么?”杨简冷笑一声反问道。
“这个……这个不正是能够看出谁有诚意、谁没有诚意么?”天不怕一滞,却仍是坚持道。
“你自己都没有诚意,你让天下百姓如何有诚意?”越是说下去,杨简心中越是气恼,说出的话也越来越不留情面了。
不过,令她感到纳闷的是,天不怕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这句责骂而有一丝的不快,反而好像因为自己这句话还变得洋洋得意了。
“谁说我没有诚意了,我是有很大的诚意的。”天不怕白了一眼杨简不屑道:“总之我说佘庆没事就是没事,走着瞧吧!”
这是天不怕稍少有的与杨简交锋没有败下阵来的一次,甚至还可以说即便是没有隐隐占据了上风,与杨简在气势上“平分秋色”应该也不失为公证。
难道他当真私下另有所布置?不止杨简怀疑,花恨柳、花语迟都对此事半信半疑。
当然,也有例外。灯笼现在已经养成了在天不怕孤身无援的时候雪中送炭的好习惯,而独孤断的相信却是不掺杂任何个人情感因素的无条件的相信:果然是四愁斋的愁先生啊!
佘庆这一路走来,都觉得如芒在背,尤其是紧跟在他身后的数人中,有杀伐决断的墨伏师伯,有得窥天意的庄伯阳师伯,有他心中向来钦佩的杨九关九爷,还有始终一脸温煦笑容看着他的老黄……
下次绝对不干当着众人说谎的事儿了……佘庆在心中暗下决定道。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当着已经渐感不耐烦等着见愁先生的天下百姓说了一个弥天大谎:大先生由于长途拨涉偶染风寒,此时正在四愁斋里昏迷不醒,已经连续三天油米不进了……先生不忍单独下山,这会让正在大先生身旁悉心照顾,也长久没有合眼歇息了,对于不能亲自来与天下百姓见面,实在是抱歉……
说完这层意思,佘庆自己也仿佛相信了这套说辞,到了最后竟然泛红了眼,流下了两滴眼泪。
天下百姓哪里见过这个场面,没想到一心想见一面的四愁斋掌门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候病倒了!看台上这人流泪的神情似乎不是作假吧——再说了,这生病之人可是那位愁先生,有谁敢犯下这样的大不敬诅咒先生生病呢?便是说谎也不会不顾及着他的身份吧?想到此处,众人心中便也笃定:四愁斋愁先生确实病了!
而直到这时众人也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一脸沉重的年轻男子竟会是四愁斋中足够有分量的人!听他的称呼一会儿“大先生”、一会儿“先生”,想来便也是那位新任掌门的学生了——那也便是说,很有可能也是下一任的四愁斋掌门了?
人的心态确实难以捉摸,方才还隐有不满的台下众生,此刻竟是一脸担忧着长跪准备为愁先生祈福,躬了躬身最终发现实在太挤了,根本就跪不下去,也只好下身站着上身一副虔诚祈福的模样,一边口中高呼“求老天爷一定要保佑先生身体没病没灾”,一边各自朝着自己心中神在的方向长手作揖。
场面虽然滑稽,但是佘庆当真是震撼了,在此之前他只想到了自己谎话被识破遭受万人唾弃的场景,对于眼前的场景他却从未想到过。一瞬间,他竟有些后悔方才所说的谎话,或许当时大先生嘱咐自己一定要将东西买全发下去,便是因为早已预料到了现在的情形,也想表达一番自己的诚意吧!
“抬上来!”一声沉喝,佘庆沙哑着嗓子向台后的众多伙计吼道。话音刚落,只见竟有十数箱重物被人抬了上来。
这便是大先生的诚意了吧……心中想着,佘庆冲台下百姓道:“我家大先生、先生时刻惦记着天下的百姓苍生,从开始交办我办这件事开始便叮嘱一定要好好回应众位的诚意……今天,两位先生不能到场,我却也背负着他两位的诚意而来,现在,开箱!”
话音刚落,台上众伙计“啪啪啪”一阵轻响顺次将十数口箱子愿意打开,那晶莹剔透闪着诱人颜色的、珠润玉圆令人食欲大开的,正是一串串码得小山一般整整齐齐的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