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熙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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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熙朝-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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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也好。早已住惯了那里,去别处还真怕睡不好。”天不怕应着,配合着打了个呵欠。
    三人正待散去,忽听得堂外一阵骚动由远及近,杨武当下告一声罪,转向堂外大喝:“怎么回事!”
    听得他这声喝问,骚动马上便听了下来。
    只一个呼吸的时间,只听得堂外一声粗犷的声音响起:“还拦什么拦?我就说城主没睡吧?你们让开,快让我将这好消息告诉城主去!哈哈!”
    花恨柳听出来了,这声音正是今天接应他和天不怕二人回来的熙州城守备杨军。
    却不知他此时过来是带来什么“好消息”呢?
    听得是杨军,杨武面色一缓,冲门外高声道:“既然来了,就让他进来坐坐吧!”
    说完这话,又转身向花恨柳笑道:“杨军这人鲁莽是鲁莽了,但确实存不了半点歪心思,师弟莫怪罪啊!”
    他绕过天不怕向花恨柳解释,也只不过是因为前者对杨军早已熟悉,而后者除了一路上短暂相处了半日外,怕也没有什么了解。
    “杨将军一路上对我二人照顾有加,端的是豪爽勇猛之人,恨柳真真羡慕师兄慧眼识人啊!”花恨柳对杨军也没什么大的不满,除了一遇见自己他杨军就一股打心底流露出的鄙夷外,一切皆好。
    正说话间,杨军已从堂外快步走来。
    “大哥!”说这话的杨军并没有注意到还有外人在场,因此当他瞧见被挡在身后的天不怕和陪坐在一侧的花恨柳后,马上改口称呼:“城主!”
    “成什么样子!”杨武看着面前自己选中的这员虎将,暗暗叹息:勇猛有余,智谋全无啊!
    “呵呵……”听到被喝的杨军也不在意,傻笑一声,继续道:“城主,好消息啊!有好消息!”
    看他的样子,彷佛不让他将这好消息说出来前,其他的他都可以暂时忽略似的。
    “瞧你这身急脾气!”对这样的爱将,杨武心中惋惜,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道:“先说说是什么好消息让你甘心冒了擅闯城主府的罪名也要来吧!”
    本来还是一脸憨笑的杨军,却被这“擅闯城主府”几个字惊得脸色一变:“呵……呵呵,城主,不就是来传个好消息嘛,不至于安这个罪名啊……”
    看来这“擅闯城主府”的罪名名头不小,惩罚也是相当的严厉啊,连杨军这种人只是听到都面色不自然了,真好奇这是怎么个惩罚法啊!
    花恨柳想着,向天不怕望去,却见本应热心为学生解答疑惑的先生此时对他的疑惑视若不见——你不知道就明说,不必装!
    先生不理,花恨柳无奈,只好继续看下去。
    “不至于?”听属下这样说,杨武冷笑道:“连我的黑羽卫都惊动了,你还说不至于吗?”
    “呃……黑羽卫的那群人太那个……对,小题大做!他们太小题大作了……”杨军支吾着,门头却是已急出汗来,竟灵光一现憋出个成语来!
    “哦?还学会用‘小题大做’了?”杨武也是暗暗称奇,这平时背个二三十字的行军令都背不下来的悍将,竟然也会有开窍的时候?
    “小姐……小姐教得好!”提到自己家的小姐,杨军感激的语气里却生生造就了一张心有余悸的脸。
    这杨家的姑娘看来也是个人物啊!花恨柳叹道。
    “行啦!少来通过夸她来讨好我!”杨武挥手道。但花恨柳却注意到,虽说是拆穿了杨军的马屁,但杨武的心情却是极好。果不其然——
    “看你也是事出有因,不若这禁酒三月的惩罚就改为两个月好了,你觉得如何?”
    “那不行!”杨军一听这话,立即吼了起来,吼出之后方才意识到这是大不敬,于是憋了一脸的不服,却硬是不敢再说出来。
    “哦?你还不服?”说这话的时候,即使是身在一侧的花恨柳都感受到了一阵喘不过气来的威压。
    这就是剑者的“势”么?
    关于“势”,花恨柳曾听天不怕专门谈起过。这种东西说白了就是人的气势,是施之无形、受若有形的压力。“势”人人都有,但普通人的势或许在平常并不明显,但当一个人暴怒时可能便会爆发出来——这也是为什么有时候见到有人拿着到杀气腾腾地冲向自己,却似丢了魂一般不会躲闪一样,那便是已经被别人的“杀势”禁锢住,根本难以反抗。而据天不怕讲,在目前这些当世的人中,杀势最凶猛的一人不是别人,而是那以一州之力力抗两国的墨伏,杀将墨伏,二十年前坑杀北狄二十万军士的墨伏——他四愁斋里出来的学生!
    当然了,对于不是普通人来说的另外一群人——可能是军将,可能是剑者,也可能是文人墨客、阴阳术士,但凡在一方面能登堂入室、略有小成者,都会有意识地来培养势,并且在恰当的时机好好运用势,做到收发自如、如作臂使。
    这一点,花恨柳理解起来并不难。其中他比较熟悉的、能对号入座的,是先世的一位文学大儒,号称有“浩然之气”,与人辩论时这浩然之气只要一展开,当真是此间只有他一人说了算,别人的思维、言谈都会受他这势的影响,变得迟滞、变得底气不足——这便是势的另一个作用,除了增强自己的能力之外,也会削弱、侵蚀别人的能力。
    杨武此时便是施展了他的剑势,覆盖之下,或敬或惧,或使人臣服,或遭人回击。
    花恨柳感觉不舒服,而正面迎向这股威压的杨军更是难受了,他虽然极力支撑着不让自己的膝盖弯下,却隐隐已有随时跪倒的趋势,双腿间仿若各绑上了一块磁极相同的磁铁,靠得近了会禁不住打颤,离得远了自己的双腿怕是就现场表演劈叉了。
    饶是如此,他仍然坚持道:“就是不服!”
    “那你说说为何不服?有什么不服?”说着这话,杨武顺势将剑势一撤,苦撑之下的杨军收力不及,蹬蹬蹬连退三步方才站稳。
    却听得“啪啪”两声脆响,他方才所站之下的两块青砖,竟因暗力冲撞而变得崩裂。
    “就是不服!”缓过劲来的杨武依然道。然而他不服的原因,在花恨柳听后竟也觉得这人当真有趣!
    “上次牛望秋夜闯城主府,没有一点儿的理由,您也只是罚他一个月不准去勾搭女人,我为什么就三个月?况且我也是有原因的,我带来的是好消息……你这样罚我,我不服!”说这话时,杨军满脸的较真,当真是心里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
    “那你说怎么办?”杨武也觉得好笑,自己手下这一群人到底是什么货色?这牛望秋脑袋聪明些也倒是,但此人最爱往女人堆里跑;眼前的杨军猛则猛矣,却嗜酒如命、一日不可无酒……难道这就是天道所在?所谓一物降一物,各受其制么?
    想到这里,他侧目看了一下坐在一旁的天不怕:想必,这就是我杨武的克星吧……
    心中一番计较,但却不是当下应想之事。还是先把这头莽牛的事情了结了吧!
    “就罚我三日便是!”杨军可不傻,既然城主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默认自己说得有道理了,正所谓漫天叫价、坐地还钱,越往高了叫,最后挣得的利润才越多嘛。
    “你还真是会打蛇上棍啊……”杨武失笑,“也罢,先听听你所谓的好消息是什么吧!”
    一提“好消息”,杨军登时来了精神:“对!好消息,我是来说好消息的!”
    说这话时,他向天不怕深鞠一躬,道:“我杨军是粗人,生平最爱杀人,不能杀人的时候最爱喝酒。但我手下的兄弟却不一样,他们有的爱打猎,有的爱捣鼓些阴损的小玩意儿,有的爱女人……”
    说到这里,花恨柳马上便明白了这杨军所为何事。
    “难得你有这几分自知,好吧,冲你这一点,待会儿不论受多大的惩罚,减去一半!”杨武心中讶异,不知道这莽汉子今天怎么就开了窍。
    “谢城主!”说这话时,他又转身向着杨武鞠一躬,在外人看来,这一连串的动作好不滑稽。
    “佘庆跟了我三年了,能够从一开始就跟着我拼杀,最后坚持到现在的人也就这么几个人啦!”说这话时,杨军情绪明显有些激动,停了停继续道:“这小子和刘备倭家的姑娘好不容易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做老大的我……不是,做上级的我……”最大的“老大”在跟前,杨军立即改口道:“我心中欢喜却也替他着急——城主您对刘备倭那是熟悉极了,这人跟个娘们儿似的恁是势利眼儿,瞧不上我们这群敢拼杀的,所以一直就不肯答应我兄弟的喜事……”
    “刘琮那人我清楚,但却不是你说的那种势利眼儿……他家就那么一个姑娘,只不过是身为人父想为自己女儿找个好归宿罢了。”杨武说出这话时,杨军顿时气势一矮。“所以呢?现在答应了?”
    “这多亏了咱们愁先生!”说起这话,杨军对着天不怕又是一鞠躬。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天不怕故作高人,淡然道。可花恨柳却看出了他眼中的那份亢奋。
    “刘琮能服的人中,老城主是一个,城主您是一个,愁先生也是一个,所以但凡你们三个说的话,他刘琮决计不会反对……因为愁先生说此事可成,所以今天下午佘庆去提亲时……嘿嘿!那刘琮竟是满口答应啦!”

第十九章 佘庆的婚事(一)
    闻名天下的愁先生给区区熙州城内一个小小的冲锋小兵做媒的消息虽然并未刻意渲染什么,但仍然传播得很快。
    熙州城内张灯结彩,那情形也只有比得上过新年、看花灯时的场景。
    至于为何一个小小备倭嫁女儿都能嫁得如此风光,除了愁先生做媒这一点以外,当然还有不可忽视的另外一点——新娘子丑,极丑!
    或许你若问这熙州人天下间最丑的女人是哪个,他们一定会慎而又慎地想一想自己听说过的、见到过的哪一个比得上这刘备倭的女儿;但你若要问在这熙州谁是最丑的女人——千万小心些,万一谁说出了刘备倭的女儿,前一天说出,或许第二天早上就会横尸野外了。
    谁杀的?不好说,或许是刘备倭听不得别人说自己女儿坏话,或许是佘庆眼里看着的这女人貌若天仙、不可亵渎,又或许是这熙州城其他的平民百姓气愤不过,打着正义的大旗发泄的一通私愤……
    前面两人好理解,一人将她看作掌上珠,,一人将她视为心头肉,若做出杀人的事情来一是有这个实力,二是有这个胆量……关后面这群人什么事?
    其实也不关大家什么事,只是大家觉得一个心眼儿好的姑娘,能好好活着就得可怜着她,有人打心眼里爱着她就得祝福着她,听见了别人糟践这样一个单纯的姑娘,大家就气不过,就要给她出气。
    即使你说出的是大实话,即使大家在心里都这样默认了——但就是不准说出来。
    说出来被姑娘听到便不好了,姑娘会伤心。为了不让这姑娘伤心,熙州城根本就没有最丑的姑娘——只有最善良的姑娘。
    别处的人如何做熙州人不管,但这里是熙州!
    所以,当你看到大街小巷都各家各户贴着红对子,挂着红灯笼时,千万不要惊讶;看到哪一家酒肆挂出“全场免费”的牌子时也不要以为是酒肆老板嫁闺女了,现在整个熙州城有姑娘出嫁是不假,却也只有刘备倭刘琮一家。
    嫁的姑娘也只有一位——仅此一位,闺名唤作月英。
    熙州城备倭刘琮生平再也没有比这几天更高兴的时候了。他岂不知姑娘嫁人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他岂不知自己家的姑娘早就和那个叫做佘庆的蛮小子私定终身?但他就是不允,就是装看不见!
    自己家的姑娘什么样子自己最清楚了,但即使再丑,那也是自己的亲闺女,况且这孩子还长了一颗心思单纯的心?被欺负了找谁去?他佘庆的上司是蛮人守备“杨乱砍”——是的,刘琮自己私下里就是这样称呼杨军的——自己还是人家下属,到时候想替姑娘出气都得看人脸色,好不窝囊;被骗了怎么办?佘庆人听说是不错,但今天说给你山盟海誓,明儿个拼杀死于战场,找谁哭去?还不是姑娘家自己一个人哭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
    嫁人可以,就是不能嫁给杨乱砍的下属!
    可是那位愁先生竟然给亲自做媒了,这就有的揣摩了:愁先生虽然不是哪一方赫赫有名的势力,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承认过自己有哪些势力,但天下人眼不瞎,从瞻州到熙州,从朝里到朝外,若哪一天这先生登高一呼,谁知道有多少人响应?不要想,想也不要想!只是冲着与咱们熙州的矫情,那这熙州城五万热血男儿定不会多说半字便随了去!所以说,首先是这势力,刘琮自认为惹不起。
    再就是愁先生的能力了。说他是这现世的神恐怕也会立即招来一批忠实的拥趸,谁有这批天改命的本事?谁有这明昭未来的能耐?谁的弟子随便拿出来一个,便是这世间响当当的人物?既然先生许给佘庆婚事,至少可以说明这佘庆不是短命的主儿啊!如此,倒是可以接受得了。
    最后是先生的身份了,以不遑论世间第一人的他亲自过问的婚事,他佘庆敢反悔?他杨乱砍还能护短?先生在熙州的时候自有先生主持公道,先生不在熙州的时候自家城主也是半个代言人啊!
    如此看来,不需多虑了!
    选作吉日的这一天是腊月初八,也只不过是熙州守备杨军接天不怕、花恨柳二人到熙州的第二天。
    熙州城内传言,这个日子是愁先生给定的,从有愁先生这号人物开始,能得做媒、定期两重青睐的人,仅佘庆一人。
    花恨柳其实对选吉日的方法挺感兴趣的。但是当他问天不怕怎么选出的初八作吉日后,就对这一套黄道吉日死了心了。
    记得还是和杨武谈完话的当晚,两人回到后院的小园子后,花恨柳就见天不怕对着燃着的红通通的蜡烛叹气,好奇之下他便问是什么原因。
    “你不觉得这蜡烛,除了形状和糖葫芦不太一样,其他的——中间有线有签,看上去红通通,亮闪闪的,真像啊!”
    花恨柳刚听到这话时,只觉得他是馋劲儿犯了。不料先生突然正襟危坐,问花恨柳:“刚才杨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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