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方才的话说错了一半,我心里为您觉得焦急,才禁不住出声提醒的。”仿佛是看出了佘庆的不悦,正格先解释一句道。
“哦?却不知道我哪里说对了,哪里又说错了?”被他这么一说,佘庆反而变得感兴趣起来,循着对方的意思问道。
“大君重视各位是不假,不过却不是仅仅命我二人来……”说出这话,正格很满意地看到面前这几人脸色或多或少地起了变化,这才继续道:“实际上,我们来了七位。”
“十人黑队”既然是“十人”,那便绝对不可能有十一人,除去追剿花恨柳、牛望秋的正官正印这两人,也便是说此时拨云大君身旁只留下了一人保护自己,其余人都被派来此地——这可不是一般的“重视”。
“哦!原来如此……”佘庆恍然大悟,“看来我错得也挺离谱的……”虽然这样说着,不过佘庆脸上却没有一点因为说错了而涌出的遗憾、惭愧神色,反而更像是应景一般,随口说了一句。
“那众位的意思是?”既然人都来了,便不会是聊天、纠错这样简单的事情了,总得有什么目的才是吧?看对方的样子又似乎不是要动手的模样,否则也不会一开始就拉开了一副闲谈的架势了,对方所做只为一事:逼迫。
逼迫自己等人就范罢了。至于这么做的缘由,自然是因为花恨柳那边了。
“他怎么能够就这样死去?”最终,葛尔隆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不顾牛望秋再三的示意,仍当场怒声质问起来。
所幸,或许是因为他与其木格分开是时间太长了,葛尔隆声音虽未作掩饰,不过其木格并未察觉出来。
但是,也因他这句怒骂,原本沉闷的气氛也被打破了,灯笼不了解葛尔隆与拨云的关系,自然觉得匪夷所思,不过其木格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淡淡看了葛尔隆一眼,这才道:“草原上希望他死的人不可胜数,希望他不死的人也绝对不少……你若是不愿让他死得轻松,不妨亲自去找他。”
“嗯?你什么意思?”虽然愤怒,不过其木格话中的意思却仍然令葛尔隆一惊,不禁急问。
经他追问,其木格却没有要回答他提问的意思,而是转身向花恨柳等人道:“这会儿想来大君已经等得乏了,不如咱们这就过去看看?”
“等得乏了?”一听此言,牛望秋眉头紧皱,一脸“不妙”的神色。
“也就是说他早就料到我们会来了?”花恨柳反问。
“不错,这里是王庭,什么人来什么人走,谁家生小孩,谁家死老人,他都知道。”其木格点头道。
“怎么会……”灯笼此时竟难以相信自己的“好姐姐”竟然会这样瞒自己,一脸不相信地就要拥上前去。
“如果不去呢?”花恨柳一边拉住灯笼一边反问。
“这个时间……其他人应该已经被请到大君帐中了……”
其他人,自然是花恨柳等人的“熟人”。
听到这里,花恨柳脸色才不禁一变,良久点头轻声道:“请带路吧!”
第三百二十一章 富贵蛊(求票)
之所以如此便轻易就范,倒不是因为花恨柳对杨简等人没有信心,只不过这话得分开两头讲,若只是像正官正印这种实力的人去,即便是所谓的“十人黑队”剩下的全部去了,那尚有一战之力,并且花恨柳敢笃定,最后输得惨的一定不少自己一方;不过若是多派上些人马,即便是普通实力的兵将,不需要多,只有二十余名的情况下,花恨柳也不敢妄称无虞——并非打不过,若是打,一百个人都能打,只不过其中尚有雨晴公主与自己的新收的学生温故在,他二人可容不得有一丝伤损。
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担心的那样,不但“十人黑队”到了大部分,便是那人马,又何止是只有百人之说!
这边花恨柳同意走一遭了,那边杨简也在皱眉沉思了一会儿,与其他人示意放弃抵抗。杨简的想法便要简单许多了:对方既然知道自己等人在这里,也便是说对花恨柳四人的行踪也已经了解,那么自然也就知道他们今晚是作何打算了。所谓“有心算无心”,恐怕自己这些人的安危也是作为逼迫花恨柳就范的砝码用的,若是他不屈服还好,先痛痛快快打一阵子再坐下来谈也不耽误什么事,就怕他打都不打直接束手了——按照他们几人对花恨柳的了解,后者的可能性总是要大很多。
这其中并没有什么可说的,认了怂,直接跟着人家走便是了。非要说有什么值得说的内容的话,那便是温故了。
正当众人准备跟着正神、正格等人离开时,佘庆忽然出声道:“稍等一下。”说完,也不管其他人会不会拦着,直接越过了正格向他的身后掠去,不到两个呼吸的工夫,佘庆去而复返,腋下夹着正哭喊不停的温故!
这一举动,令在场之人少有不惊讶的,或许除了佘庆其他人都没有注意这样一个小孩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轻易跑到了包围圈外面的,便是那正神、正格,看到此举后也不禁面红。
“又不是去受死,不用跑。”甩手将温故往独孤断方向一扔,佘庆拍拍手轻笑道:“我这师弟向来顽劣,倒让大家见笑了!”
又何止是“见笑”?恐怕连敢笑一笑的人也没有了!佘庆见没人应他也不气恼,冲着杨简、雨晴公主微微躬身,便与黑子、独孤断将她二人围在中间了,杨简本不乐意,不过想了想觉得自己离雨晴公主近些或许更利于保护她,这才作罢。
虽然同是被拨云大君相请,不过花恨柳四人与杨简等人去的地方却不一样。人多的一拨或许是担心更容易起乱子,所以只单独辟出来一顶帐篷供这些人静候着,除了不能自由活动,其余的都可,便是连在里面看守的人也没有,只是在门口处安排了两个人,面上说是方便有个照应。
花恨柳本觉得草原人的帐篷也不过是那么一回事,再出色的能工巧匠又能将几根木条、几块毛毡布置出怎样的不凡来?初到其木格帐中时他的这一观念出现了动摇,等他走进这所谓的“王帐”时,他原有的观念竟隐隐有破裂颠覆的架势。
肃穆,庄重,神秘,权威。
这是他对拨云大君所在之地的第一感觉。帐中并没有多少花哨的东西,色调以黑色、金色为主,既不显沉闷,又不失庄严,与中原天子的宫殿比起来,或许“金碧辉煌”对这里来说是种奢求,但正是因为这是种“奢求”,才消磨了许多浮夸的意味儿,让处身其中的人更能知道自己的平庸。
这只是给人的感觉,至于那其中的人到底是否受这环境的影响,花恨柳说不好,毕竟一直以来他耳中所听到的拨云大君都只是别人说来的,而至于他自己,尚未亲眼看到过,也自然不好下什么结论了。
灯笼此时已经从最初的激动慢慢平复下来,一方面要归功于其木格一路上不停的解释,向她反复保证自己绝没有恶意;另一方面却是天不怕的功劳,不知道是存着安慰人的心思还是占人便宜的心思,自打他俩的手牵到一起后,便是一路上都片刻没有松开过,惹得花恨柳老是被牛望秋异样的眼神瞥,其中之意不言自明:你们一门,都是这副德行?
正等得有些无聊,这时忽听帐外一阵窸窸窣窣之声,似是有人脚步匆匆走近,听上去似乎来得人并不少。
花恨柳尤其注意到,这声音虽然嘈杂,不过其中仍是能够听到粗重的喘息声,这喘息声令人听到了以后极为不舒服,便是如有口痰一只卡在胸口中,想吐却没有力气吐出来般。
还未见其人,他便断定,这发出粗重呼吸之人必是拨云了——若非如此,又怎能说他是快死之人呢?
正思忖间,忽听帐帘上的铜铃一响,那帐帘儿也随着掀起,伴随着“叮叮当当”的声音,大约有十几个人进了帐中来,那声音才慢慢地落了下去。
花恨柳方才还在想拨云大君究竟是怎样的人,此时一见人进来,赶紧追目去看,当他看清那被簇拥着的人是何模样后,他在心中低叹一句:平白糟蹋了好地方啊!
这拨云,个矮身胖,面白头花,活生生一副酒色过度的模样,与这王帐的布置全然不合!
看到他的样子后,花恨柳便对从牛望秋等人那里听来的关于拨云大君的话深信不疑了。
当然了,此刻心中最不平静的便是葛尔隆了,若非牛望秋提前在他一旁紧拉着他,此刻恐怕他便已经扑上前去要找拨云拼命了。
所幸的是,还没有喊出来。
“他被人下过蛊。”
正准备上前说话,跟在花恨柳背后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天不怕此时却突然开口说道,话一出花恨柳当即收了动作,侧身轻声确认:“下过蛊?”
“不会错的,富贵蛊。”天不怕抬起头来应道,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索性直接点出了蛊的名字。
“这是什么蛊?”牛望秋也没有听说过这种蛊,站在远处,嘴上却轻声问道。或许是被天不怕所说的事情吸引了,便是连葛尔隆此时也静下心来专心听天不怕的解说。
“富贵蛊,顾名思义,是要种在大富大贵之人身上才能活下去的蛊,并且若是想让这种蛊活着,也必须过富贵的生活才行,大鱼大肉算是稍次的,山珍海味、玉盘珍羞才是上档次的,每天都得这样吃,每天都要这样享受,身体内的蛊才不会死去。”
“这算什么?”听了天不怕的解释,葛尔隆最终还是禁不住开口问道。
“有的人家会拿这种蛊入药,不过能拿来入药的人一般得满足两个条件:第一,这人家大富大贵,可以保证种下蛊的人不会在有生之年将家财挥霍干净;第二,被下蛊的人之前只吃粗茶淡饭,星荤不沾,种这蛊实际上是为治他这不吃荤的病……”
“还有这种奇怪的病?”灯笼没听说过这种病,不过既然天不怕都说有了,那想来也是有的,只不过听上去端得稀奇罢了。
“那这拨云可是……”花恨柳本想问拨云大君难道也是得了这种病才下过盅的吗?不过话刚到嘴边他却又吞了下去。
原因无他,只不过这时有人怒斥一声“大胆”,甫一出声吓到他了。
喊那声“大胆”之人想来应该是拨云大君的近臣了,花恨柳等人的心思还被天不怕的话给归拢着,所以也并未将这人的训斥放在心上。
“不得无礼!”拨云大君挥挥手,将近臣挥下,再去看那几人,人家仍是远远地站着,丝毫没有诚惶诚恐的模样,反倒是自己挥退了自己的人,却不像讨到一点好的模样。
心中一边禁不住感慨英雄末路,一边也对这几人心生钦佩,尤其是那为首的年轻人,他给人的感觉像极了南边的那位大人,只不过那位大人本事要比着他高出不少——也并不是说这年轻人不如那位大人,在给人的感觉上,那位大人偏向于诡谲,这年轻人却像太阳照得人心里暖呼呼的。
“几位上前来坐。”招一招手,自拨云身旁走来一人,正是其木格。她走到花恨柳等人跟前微微躬身,将几人向前带了几步,最终还是与拨云正面相对了。
“多谢。”微微抱拳,却不是如殿上君臣一般躬身作揖,花恨柳也不客气,直接绕到靠近自己的一处矮几后盘膝坐下。
其他几人也并没有比这再多余的动作了,各自找了一处坐下,只不过一坐下才发现周遭人都站着,给人的感觉极其不舒服。
“几位看起来对我还是有些敌意的。”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招待”并不受待见,拨云大君轻轻笑着,又瞧了瞧周围,微微皱眉后开口道:“你们都先去外边等着吧,待会儿说正事的时候再进来,先给我们一些时间熟络熟络,否则这事情便没有办法说了……”
“大君……”还是那名近臣,初闻此言不禁焦急,就要上前劝谏时却被拨云直接抬手打住,最后无奈,只得悻悻与其他人一起退出。
“好了,人少了,这话也说得自在些……诸位可看出来我有病了?”见人退去,帐中除了花恨柳等人,便只有拨云与其木格在。他从王座上挪身下位,颤颤巍巍走到王帐中间,竟舒展了胳膊原地转了两圈,笑问一脸惊愕的诸人。
第三百二十二章 赎罪
拨云故作轻松的笑,花恨柳等人却无一人配合地跟着笑。不过,若说视若无睹也不准确,毕竟细看的话还是能够看出这几人神情上流露出的那少许的同情。
是同情,对一个将死之人强作欢笑的同情。
如此而已。
“哈哈,倒让大家看笑话了。”见没人跟着应,拨云并不气恼,似乎他已将各种反应逐一预料到,又或者他对别人的看法已经全然不在乎,总之他仍是笑,笑着瞥过花恨柳一行人,着重在经过灯笼时多看了两眼,又笑着返回王座,慢慢将自己塞入座中。
并不是这作为做得不够大,只是因为他足够胖罢了。
“杀人不好。”稍稍喘了两口气,他突兀地说出这句话来,倒是让花恨柳等人都或多或少地错愕了一下。
这种感觉就像是信了一辈子佛的和尚忽然说佛不可信,搜刮了大半辈子钱的贪官大清早醒来头一句话说钱多了不好一般,虽然能够听得清楚,但给人的感觉却是仍禁不住想让对方再说一次,看看这听到的话究竟是自己异想天开,还是对方确实亲自说出。
杀了一辈子人的拨云大君,现在竟然像个苦口婆心的和尚一样说“杀人不好”,实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杀了人之后,开心是一时,害怕却是一辈子。”后半句话更像是对前一句话的解释了,他似乎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仰头想了想才道:“我杀的人确实不少,死在我的一念之下的人更是数不胜数,轻则毁家,重则灭族,即便是消灭一个部落这样的事情我也做过。”
“是炫耀自己的功绩么?”葛尔隆越听越觉得拨云此时的这番话刺耳,被灭族的那人便是他,数千人的部落如今只剩下上百人,便是说“消灭一个部落”也说得过去。拨云的话可谓字字刺痛他心,忍耐良久终于忍不下去,他出言讽刺道。
不过,听到他这句明显是讽刺意味的话,拨云却好像完全被吸引住了一样,轻轻皱眉想了一会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