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宋长恭身旁没有了墨伏……杨简会以为宋长恭肯定是疯了。
“你们自然不必着急,现在说的是墨伏究竟有没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是追究谁杀了他。”天不怕说出这句话时丝毫没有表现出因自己才是这个话题的始作俑者一般的惭愧,他低头想了想又道:“如果他没有,我们自然不必去多做无畏的猜想,也不必考虑事后应该去做些什么;如果他有却不说出来,要么是他觉得自己可以解决,不需要向人求助,要么是他觉得即便是说给我们听,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墨伏这个人看问题向来很准,所以无论是这两种情况中的哪一种,我们其实都不必去管。”
“那……这样便是说咱们什么都不做了吗?”佘庆自然不会反驳天不怕的话,不过因为心里的不安他还是不甘心地提问道。
“当然要做。”天不怕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手里继续将一粒粒的糖葫芦往灯笼跟前的盘子里堆。
“他不是说让去看看定都城的事情么?想来徐第一在那边也不容易,所以咱们最好再分一些人过去帮忙打理一下……”
“那您看谁过去比较好?”花恨柳轻轻点头紧接着天不怕的话问道。
“你自己清楚,我才不说……”听花恨柳问自己,天不怕这个时候终于从埋头分糖葫芦的“要务”中抬起头来一脸狡黠地看着花恨柳道。
“这小子……”花恨柳心中不甘心地想着,表面上却是一副皱眉沉思的模样。他不会因为天不怕的一句话就承认其实自己心里早有打算了,只不过眼下他很担心一旦说出安排会惹来她二人的不满。
“我在家里时偶尔也会帮着正阳处理一些政务……近些时间一直没有再做过,不过想来一城一州之事再大也不会大过一国之事,你看我过去搭把手行不行?”正当花恨柳暗自发愁时,忽听在旁的雨晴公主出言问道,初闻此言他尚以为自己听错,可是眼见那女子正微笑着看着自己时,他心中却更加愧疚了。
“公主去,我自然也是要去的。”黑子开口道:“大先生开的药也足够我服用一阵子了,这段时间回定都城自然也不会耽误养伤。”
“每日煎服一副,药渣不要倒掉,用来泡脚,再坚持一个月便应无碍了。”天不怕轻声说道,一句话便使得黑子整个人都瞬间精神了许多。
“我也去。”杨简闷声道,“你巴不得我们离你远点,好找机会寻花问草……便随你意,我倒要看看你敢带谁回去!”
杨简说话自有一番风格,花恨柳即便是心中暗呼冤枉却也拿她毫无办法,唯有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咽,一脸歉意地朝雨晴公主勉强笑笑。
第三百四十九章 寂寞男子的日常(首更,求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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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花恨柳当真有一种失落的感觉。
这种感觉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体会到了,具体有多长那还得从初遇天不怕的时候开始算起,如今算来已经有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了。
花恨柳想了想,似乎自己从那时开始便不再是一个人了,无论在熙州,在西越,在北狄,还是在定都城,自己的身边总是会有天不怕、杨简、佘庆、雨晴公主这些人跟着,有的时候可能就只有一个说话的人,有的时候却有十多人围在自己身旁……
他并不是贪图这种被拱卫在中心的优越感,只不过是他越来越难以适应这份寂寞了。
虽然这份寂寞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可他还是重新体会到了,并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了。
佘庆去找独孤断了,饶是对方再怎么能打,可是抢亲至今仍不见他有音讯,花恨柳还是很担心的;杨简、雨晴公主、黑子去了定都城,不论出于什么理由花恨柳都知道其实也不过是离开的人想要走得更坚决一些罢了;天不怕、灯笼、温故本来不用去,不过最终还是跟着众人一起离开了,用天不怕的说法来解释,因为留在临江城事情肯定还有不少,他们几人反正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去定都城里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还能帮上什么忙?不就是懒得动弹么?佘庆虽然看得明白,可也不会愚蠢到说出口来,至于花恨柳是不是明白,他却不敢妄测了。
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花恨柳叹了口气,有些失神地靠着窗子发呆。
他不是裴谱,不知道裴谱活了上千年究竟是怎么样熬过来的,不过旋即又想或许对于裴谱来说,之前上千年的岁月根本就不能算作是什么,毕竟当时老祖宗还活着,那么裴谱所想自然是与老祖宗较劲了,这样的日子相对还是好过一些的……难过的应该是老祖宗仙逝后的这几年吧,他终于扳倒了生平最大的敌人,或许一时之间没有找到什么新的乐趣,不免有些乏味了……
这个时候对付四愁斋或许便成了裴谱为数不多的能够稍稍提起兴致的事情了,虽然与老祖宗比起来四愁斋实在是一个空有其表的华丽盒子……也难怪信州、吉州的事情发生后裴谱会那么着急地赶去,还不让自己前去,这就像是他的玩具一般,只能自己去玩,别人谁玩谁挨打,什么时候等他自己玩腻了或者他发现一个人玩不起来时,花恨柳才有机会去参与其中吧?
如果这样想,花恨柳觉得当时在延州时能够遇见裴谱,真的是一件幸运的事情。若是现在再去找裴谱聊天,对方想必早已没有了当时的兴致,说到底,是自己这块肉分量还不够。
花恨柳自嘲地笑了笑,正好看见客栈外的路上有孩童正瞪着眼睛向他看来,他正要高兴地打声招呼,谁知道对方却不领情,扭头便跑,一边跑一边还呼喊着对其他伙伴儿说:“快看楼上那个好看的傻子,一直傻笑个不停……”
花恨柳错愕而沉默,却没有出声反驳。按道理说一个人若是寂寞到了极点,想说话到了极点,一定会把握住身边每一种有可能与他产生交流的物体说话,这物体可能是个人,可能是只鼓气的蛤蟆,可能是株招摇的花草,可能是冷冰冰的石头,也可能是根已经死去了的木头。
花恨柳没有冲着那名孩童说话,是不是就说明他还没有那么感到寂寞?
花恨柳自己也不清楚,他回过神来焦躁地在屋里来回踱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出门去看看走走比较好。
于是他走到了笛府的后门,并且信步走到了属于笛家二少爷的那处小院中。这过程可谓不可思议,因为笛府并非任人随便出入之地,即便是进了后门难道就没有巡逻的家兵、奴仆看到有个陌生的活人竟然似漫步一般在自家院子里出入么?
更何况,他在此之前从未进入过笛府,又怎么会偏巧不巧地走到了笛家二少爷的院落里?
大概整个笛府,他也就和笛声相处的时间更长一些吧。
院落地静悄悄的,虽然此时正是中午吃饭时间,但花恨柳还是被这过于安静的环境惊醒了。
不错,正是惊醒。这个时候的关州太阳并不是很炽烈,甚至可以说暖融融的,照在心里稍有些失落的花恨柳身上,确实起到了一些安神的作用,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有些昏沉的,或许是第一个拐弯处撞倒卖水果的贩夫时,或许是第三个路口走到年轻女子的怀里时,又或者是刚刚遇见了那名其貌不扬的中年奴仆时……
想到那名奴仆,花恨柳的脑中似乎是要有什么东西闪现出来,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久远的原因,他想抓住那念头,却发现那念头根本无从所抓,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刚刚冒头的念头又龟缩到厚厚的壳甲中去。
他知道这是笛声的院子。
他原本不知道,只不过进入这个院子后他就知道了。
这个院子里的摆设与笛声在定都城时住的院子里的摆设完全一样!除了那处的花盆多摆了两盆,除了那两棵树的距离稍远了一些,基本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花恨柳不是傻子,所以他在看见这个院落的摆设后便第一时间确定这里便是笛声住的院子。
可是院子里没有人,这一点令他倍感无奈。他本意是要找个熟人说说话的,即便这个熟人见了他或许会活捉了他千刀万剐他也无所谓,因为他知道对方即便再怎么恨自己,只要没有达到裴谱——不用裴谱,便是达不到吴回那种境界,也是徒劳无用的,顶多便只是破口大骂两句罢了。
若是要骂,那便需要张开嘴骂,花恨柳所要求的也不过如此,毕竟骂人也是说话交流的一种,更何况笛声若是骂那肯定是冲着自己骂,自己便是想要安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不过,纵使想得再多再好,可关键是笛声不在这里,所以这里没有吵骂的声音,这里仍然静悄悄的。
也一样是空荡荡的。
摇一摇头,正准备原路返回,他忽然觉得眼前一阵残影闪过,抬头望去时就只看到门外似乎有人快速路过了去。
这自然不是真正的“路过”,毕竟在同一个府里说路过某处都显得太矫情了些,就如同出门便向人诉苦说自己都没有吃过外面卖的鱼,早就将家里池子里养的鱼吃腻了,实际上不过是藉由这句话告诉对方自家院子里有一个不小的池塘罢了……
之所以说不是“路过”,当然还有更值得怀疑的原因:有在自家院子里像个贼一般快速地“路过”的吗?
很利落只在原地愣了一下,下一刻便放开了步伐向着先前那道阴影闪去的方向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心中得意地想着:终于找到一件能够暂时让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做了!
他心中本以为或许前面那人是一有趣之人,可是等到将要追上时却生出更大的遗憾,不由放慢了脚步,最终不顾自己正站在那写着“议事堂”三字的屋外停了下来。
在前面的那人本以为自己被人发现了,令他心寒的是对方的实力并不比自己低,隐隐的他甚至有种预感,感觉对方的实力较自己甚至还要高上一线!所以他才会拼尽全力地逃,一边逃一边想着继续寻找先前被迎进府里来的那人的踪迹。
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跑了盏茶工夫后他终于有些无奈的发现自己不但找不到先前的那人,便是跟在自己身后的这人也没办法甩掉……
“哼,若不是老夫已经有二十多个时辰没有休息,精力实在透支得厉害,哪里会被你追得这般狼狈?怕是连老夫的影子都不会让你看到了……”心中这样不服地想着,他的脚步却有意放慢了下来,一方面他是想看看自己身后这人究竟是谁,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他确实跑不动了。
奇怪的是,自己的速度慢下来了,身后那人却没有追上来!他开始时尚有些庆幸,不过随后他便感觉似受了侮辱一般气得满脸涨红起来——不得不说他本是极为淡然之人,虽说没有可以注意过,但至少也有十多年的时间没有这样感到受人轻视了。
至少应该将那人找来问问他为何轻视自己!
于是两人便在议事堂前相遇了。
“你看出来是我了?”牛望秋苦笑,看着面无表情的花恨柳问道。
“也不过是刚才靠近了十丈左右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花恨柳点点头应道。
“那你为何不追上去拉住我?”牛望秋问出这句话时,心中已经极为委屈:你当老夫跑起来不花体力么?既然早就认出来了为什么不表明身份说停下来呢?
“没了兴致,就不愿意追了。”
“你想要什么样的兴致?”牛望秋对花恨柳这样含糊不清的回答并不满意,有意追问到底。
“说不好……”花恨柳皱眉道:“有些挑战的事,或者让人感兴趣的人……这些都行。”
“人也行?”牛望秋一愣,接着微笑问道:“兰陵王妃,有兴趣没有?”
第三百五十章 赵阿媚(二更,求尾票)
花恨柳看到牛望秋嘴里所说的那位兰陵王妃时,心里不禁产生了些许的微妙感觉,这表现在他的表情上,便是想笑却又纳闷,凝重却又荒谬的纠结模样了。
“如何?”牛望秋看着他的神色变化,心中却担心会不会是自己跟错人了,擅自将“兰陵王妃”四个字喊出来,若是搞错了指不定遭到花恨柳怎样的嘲笑呢。
一年前兰陵王宋长恭与广陵王宋季胥奉命围攻熙州时他是在场不假,不过却并没有机会见上所谓的兰陵王妃,自然也就不知道王妃具体是长了什么模样了。
花恨柳倒是在熙州时有缘见过一次兰陵王妃,那是熙州开城归降后在花语迟的牵线下他与天不怕、佘庆去赴宋长恭的宴,在赴宴的过程中与兰陵王妃之间发生了一些并不愉快的事情。虽然后来也再次见过宋长恭,不过双方却极为默契地没有再提过这件不愉快的事情,花恨柳自然也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按照当时王妃的表现来看宋长恭势必会将她废了冷落起来。
事实却并未按照花恨柳的猜想发展,否则的话花恨柳又该如何解释他看到的这人为何长了一张与当时的赵阿媚一模一样的脸呢?
正因为花恨柳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是赵阿媚,所以他才会觉得荒唐,觉得纳闷,觉得可笑,觉得事情或许并非如自己当时所看到的那般简单。
不过,联想到公孙止意所说的这位王妃的另一重身份,花恨柳却也觉得她之所以今日仍是王妃倒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相反,若是她此时不再是王妃,那反而是不正常的事情了。
只是不知道花语迟怎么样了……花恨柳对这个与自己选的姓一样的似女非男的人印象并不坏,他钦佩她的勇敢,也感谢她一段时间里的悉心照顾——无论这照顾是自己被迫的还是自愿的,也不论这照顾是针对于自己的还是针对于杨简、天不怕、灯笼等人的。
佘庆回来之后,应该再去让他打听一下花语迟的消息……心中这样做着打算,花恨柳也不禁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不讲道理了,似乎自己总是想起来一事算一事,便是让佘庆往饶州跑,路过饶州的时候本来就应该吩咐下去,结果到了关州才吩咐;现在让他去接应独孤断,恐怕还需要再次往饶州跑一趟;回来之后再去打听花语迟的消息,那宋长恭的大军还在饶州边境,莫非又要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