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熙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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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熙朝- 第2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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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然没有了,那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个清晰的收脚的动作又是怎么回事?虽然落脚的位置稍有偏差,可是那个动作自己确实看得清楚啊——可不是就是稳稳落在了地上吗?
    “快退开!”
    他眨了眨眼想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即便当他身旁离着最近的孙陌用大得不正常的声音向他喊话时他仍然有所不甘。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孙陌在出声喊他的同时受伤的动作也不慢,几乎随着话音落下,张翅便感觉自己被人狠狠拽了一把,等他回过来神时已经跳离了原来的位置,离着那躺倒的人至少离着两丈远。
    因为猝不及防被人拉了一把的缘故,张翅甚至有些没有站稳。
    这是张翅自己的看法,他觉得自己之所以没有站稳,是因为孙陌猝然拉着自己后退。
    这种想法在他的脑海中只停留了不到半息的时间,接近着张翅就察觉出了似乎哪里不对劲。
    等他掠过孙陌强作镇定的笑脸以及曹康、付东两人阴晴不定的面容,最终将视线停留在那仍然躺着的花恨柳身上时,他忽然意识到事情果然有些不对!
    花恨柳……那个人似乎有些……怪物?
    张翅不知道怎样形容此时他看到的那个人。
    他仍然还是他,这自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可是,令张翅在意的是,对方的手里似乎在抓着什么东西……
    那是个什么东西?张翅微愣,想了想,又仔细端详了花恨柳手里抓着的那件……物品?是武器么?似乎没有见过这样奇怪的武器,像是一把镰刀的模样,不过却完全看不出哪里开了刃……这样的武器杀不死人吧?况且,方才也没有看见花恨柳有拿武器啊!
    等等……张翅心中暗想道:这个东西似乎在哪里见到过?看它的样子,应该是经常见到的某些……
    想到这里,张翅不禁垂下头来仔细想一想,不过也就在他低头的一瞬,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知道对方手中拿的是什么东西了!
    他有些兴奋,他想大笑着说出来!
    可是,最终由他嘴里发出的,却是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
    “啊——啊——啊!”
    他终于知道花恨柳手里拿的那看似“镰刀”的东西是什么了!当他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脚时他便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脚似乎和印象中的有些许不一样……
    不是形状的不一样,虽然说穿着鞋的时候脚是看不出有什么模样的,可是他仍然看出了哪里与平日自己垂头时所看到的不一样!
    数量不对!
    平时自己看到的脚应该是两只,可是为何……此时自己看到的只有一只?
    另外一只……
    另外一只,便是花恨柳手中所拿的“镰刀!”
    张翅之所以惨叫,是因为伤心,因为剧痛!那迟来的剧痛既有失去的那一条腿的疼痛,更有他心中那近乎于绝望的痛!
    而花恨柳却在笑。
    血喷洒了他一脸,他抓着那条腿慢慢站起,半晌之后才优雅地笑着说道:“残。”

第四百三十九章 活着(首更)
    (感谢我有一梦的打赏。今天更新本来说早一些的,下午要发稿的时候后·台一直进不去,吃完饭才发布,大家多多见谅!第二更还是12点之前发布!)
    天人三式,伤,残,死。
    张翅所受,残式。
    花恨柳不嗜杀,不过这并不代表当别人要杀他的时候他便会选择坐以待毙。
    既然别人要杀他,他自然也不会放过杀别人以防止被杀的机会。
    方才这阵中也只是一瞬,其中凶险却别有万千。若是花恨柳稍有一点应付不当,他便要当即横尸当场。
    不过,难道“四象阵”只是取了一个看上去了不起的名字而已吗?为何花恨柳看似轻而易举便逼阵位中的四人退开,且只用了一招“残式”便从这阵中出来了?
    此番破阵在外边人看来确实易如反掌,不过花恨柳自己知道自己付出了多大的代价,而曹康、付东等人也明白花恨柳之所以能够从阵中看似闲庭信步地逃脱,靠的绝对不是单只那么一招诡异莫测的攻击!
    无论是杨武还是杨简,所用到天人三式时从未仓促之间发招,因为招式本身的威力实在过于强悍,若是乍然使用,首先要担心的便是自己的身体能不能受得了这强若浩瀚的劲力,即便是能够承受住,那么第二个问题同样不得不考虑:招数用完,手或者刀刃还能继续用吗?
    正是因为杨武等人知道这天人三式的厉害,所以每次用起来时,不论时间长短都需要蓄势一番,蓄势时间越长,那么招数威力越大,对于施招者造成的伤害也便越小。
    花恨柳并非不懂,只不过他对于这招式的掌控实在是差,上次在北狄时因为杀正官正印还把牛望秋的佩剑用废了,事后杨简虽然严令他少用为妙,可是眼下情况紧急,为了保命他也才不得已而为之。
    代价,便是他已经麻木得感觉不出痛感的右臂,短时间之内或许可以这样认为:他的右臂视若废品。
    当然,仅仅是这样还不够。
    他虽然依靠天人三式将张翅击退,可是剩下的曹康、付东和孙陌三个人并非等闲之辈,当他准备出手破开张翅的一腿时,另外三人则看准了时机出手,目标所指正是花恨柳的双腿!
    这个时候花恨柳还能做什么?他的双脚固定在原地自然便无法用了,他的手虽然能用可是一只手出手残式迎向了张翅的一条腿,另外一只手虽然空闲可却无法够得到其余三人中的任何一人,正所谓防守无力,进攻不足!
    他所能用的不是肢体,而是“势”。既然对方一个阵法便能“造势”,他偏偏也要以“势”压“势”。
    他要生“势”!
    “势”的运用方法也有很多,在西越时铁陀王墨绝的“蛰”是一种,在延州裴谱所考验他的“十道力”也是一种,而他自己所悟,则是“嫁衣”,通过悄无声息的手段将自己的“势”散出,然后像一件“衣服”一样“披”在对方身上,堵塞对方全身的气孔,让对方后力不济,无法维持“势”的状态。
    因为散出去的“势”需要一直维持着保留在对方身上,对方人数越多,对于花恨柳自己来说也便越成为累赘,因此他才为自己的“势”取名为“嫁衣”,看上去是厉害很多,可是这也只是针对于对付少数人的情况,像眼下要封住三个人——当真应了那句“为他人作嫁衣裳”了,他的“势”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也便只能这样暂时“借”用在他人身上。
    入阵之前他便已存防备之心,在与曹康等人闲谈中便悄然将“势”铺了出去,饶是如此,一入阵他仍是禁不住打起“退堂鼓”,试图想从阵中出去。担心自己应付不来确实是其中原因,不过最重要的原因仍是他最初以横冲直撞的方式“骗命”时的那重考量:不划算。
    在同样是以“势”为攻的阵中呆着,于他而言消耗太多,远不如破开一般阵法那般轻松。正因为如此,他才悔不当初,心中暗生着恼怒的同时,也暗自庆幸自己及早将“嫁衣”送了人。
    当他察觉张翅发现了自己并已经再次抬腿要踩到自己之时,他以掌作剑,以残式断了张翅的右腿,消去了最危险的一击,而为了防止自己被曹康等人袭击,他也在这同时加速了“嫁衣”的封闭,紧急之中不但断开了几人力道的输出,更是紧借着这难得的空档将几人的气机相连,如同甩链球一般一番拉扯,将几人拉动着偏离了方位。
    若是说唯一稍稍出乎花恨柳意料之外的,便是孙陌竟然能够斜跨出一步将张翅向后拉开了。不过这一点倒也没有什么,即便张翅不被拉开,花恨柳也无法对他做什么了,顶多更快速地受到张翅的反击,然后自己稍显狼狈地站起身来这样子。
    从这一点上来看,孙陌虽然是在救张翅,实际上却帮了花恨柳不少,给了他极为体面的一个站起身来的方式。
    张翅的惨嚎声早已消减下声音来,他自己也彷佛意识到这个时候出声会引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不知道从哪里撕下一块布来,揉作一团咬在自己嘴里,“呜呜”地冒着冷汗低吟不停。
    “好手段!”曹康知道自己终究还是低估了眼前的这个人。虽然之前荀达翁叮嘱他千万不要小看花恨柳,而他自己也确实在自己手底下找了这么几个各个方面都有所擅长的人来,可是面对着一死一残,他不禁又重新思量起来自己的估计究竟有没有出错……即便有,那么出错之后还有没有办法弥补?
    只是心中简单一思量,曹康便不得不承认,第一个问题根本就无需去想——事实就在眼前,自己确实是低估了花恨柳的实力。
    若不是因为张翅他紧急抬起的一脚,说不定此时花恨柳能够伤到的人就不止张翅一个了!没有张翅的干扰,曹康可以笃定花恨柳至少能够再多伤他们其中一人!
    想到这里,他不禁充满感激地看了张翅一眼,虽然对方此时没有空闲搭理自己,可曹康下定主意:若是今日完成了击杀花恨柳的任务而他们能够活着回去的话,自己一定要好好答谢张翅一番!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花恨柳抬起左臂掂了掂手里的那条血肉淋漓的大腿,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因为这一击而暂时废掉了自己的右臂一事,脸上看不出是笑是怒,不过却不曾显现一丝惭愧模样地说道。
    “呶,还给你。”说完话之后,他见曹康并没有再搭理自己,不禁有些兴趣乏味,只好再去找别人的乐子。
    本来他是想直接跟张翅说话的,无奈张翅这人虽然看上去兴烈急躁,可是实在不是一条汉子的模样,此刻对方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忍受剧痛上了,连他们自己人都没有工夫搭理,又怎么会有时间搭理花恨柳呢?
    稍感失望地,花恨柳看向了张翅身旁一直冷眼看着自己的孙陌,自己之前说的话自然也是冲向孙陌的。
    不过,孙陌虽然看着他,但是对于花恨柳的话却并无反应。
    “呵呵……”似乎是猜出对方的担忧,花恨柳“善解人意”地笑笑,又道:“我将这腿放在这里,然后我退后,你们上前,总不会担心我算计你们。”一边说着他一边将张翅的断腿轻轻放在了地上,仿佛自己手中所拿并非出于自己意愿所得一般……
    自己说完话,他见其余三人并无反对之意,便说退便退,一边密切地注意着曹康等人的动向,一边自己向张翅原来所站的方向退去。
    张翅原来所站之地,位于花恨柳身后,此时他往后退,虽然孙陌并无什么反应,可是在付东看到时仍然想动身阻止,幸好曹康示意不必担心花恨柳会借势逃走后,他才将信将疑地停住了身形。
    花恨柳确实没有打算要逃。若是开始时他全力去逃,仅凭曹康这几人自然无法阻拦他,可是眼下的情况是他已造成了对方一死一残,若是再走,势必会迎来对方不死不休的阻拦,即便自己能够逃得出去,仙客楼又该如何?难道放任这几人去打?最好的办法,便是在这里将双方之间的问题解决了。
    而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那便是杀人。直到一方杀死或者杀光另外一方,双方直接的问题便算暂时解决。
    最终的问题,若是花恨柳活下来,那么便是他去找荀达翁和孔仲满结算;若是花恨柳身死,那便是佘庆等人去找荀达翁和孔仲满结算……
    不过,花恨柳仍然希望是自己带着佘庆等人去做比较好,不想死自然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但是另外一重原因则是因为他知道,若是自己死了,恐怕佘庆在找荀达翁、孔仲满算账的时候,会叫上天不怕。
    天不怕虽然胆子小,可是若是他发疯,那可真是名若其人了。
    一个“天谴”,便能将这孔城付之一炬吧?
    他自己是“愁先生”,不只要为自己愁,也要为天下百姓愁,如果当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惹得天不怕迁怒于孔城百姓,那他必然会死不瞑目。
    所以,他需得活着,只有活着才对得起孔城的上万名百姓性命。

第四百四十章 十三(二更)
    若是找不到自己活下去的理由,那不妨换一个角度,为其他人想一想自己需要活下去的理由。
    有时候一个人为自己活着或许找不到意义,可是一想到或许自己活下去可以让更多人活得有意义,那么克服死意而选择活下去未尝也不失为一件极具勇气的事情。
    花恨柳或许在遇见天不怕之前真的不知道自己活着有什么意义,细细想来这也都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所幸他来到了此间,先遇上了天不怕,后来认识了杨简、雨晴公主、佘庆、独孤断等人,让他知道自己活着对于他们的意义,自己活着对于自己的意义。
    有的人时常抱怨自己“活不明白”,可是这群人可笑便可笑在,当他们终有一天明白自己为何所活时却也变得越来越怕死,在花恨柳看来,“死得糊涂”可是要比“活不明白”幸福许多。
    他怕死,这一点从他开始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时便如灵魂烙印一般深刻在他的脑海中,他从不否认这一点,即便开始时他应对曹康等人看似儿戏,实则也是在认为自己完全有能力安然从这几人中返回仙客楼才如此。
    此时他却不敢再儿戏。他虽然同样对活着回到仙客楼这一点充满信心,不过他却不想以一副狼狈的姿态回到那里,或许有好面子不想让牛望秋等人嘲讽的顾虑在内,不过最为主要的是他不想让佘庆之前的牺牲白白浪费——如果佘庆看到自己受伤,怕是非得去找孔仲满拼命了吧?
    现在还不是拼命的时候。花恨柳想了想,仍然觉得若是拼命需得自己回复到足够好的状态才行,然而眼下他却受伤了,右手臂没有半天的时间休想缓过劲来。这样来算,至少也应该让佘庆等人多等一天时间再去找孔仲满拼命不迟。
    他从来没有当自己是圣人,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假,可是若是能够当时报仇,又何必将仇恨的刺扎在心中那么长时间不拔呢?
    花恨柳觉得,至少他们几人加上孔雀的配合,可以拔得掉已经刺痛自己的那根刺了。
    眼下只需要保证自己在把刺的时候先将周围的污秽清理干净而不受伤便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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