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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里也没有多余的马匹,而你这情况也不适合再去追上他们了,就这样与我一起走吧!”心中既然已经有了对策,那么佘庆只需要等合适的时机到来再吩咐人将消息带走便是了。原本他与笛音单处一辆车中就觉得别扭,这个时候独孤断来了,无论对方想不想走,他都要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才是,免得事后解释不清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伤了彼此和气。
“不错,反正消息也已经送来了,就休养几日吧!”笛音也出言劝道,她这样说却没有佘庆心中那么多心思了,只是单纯地出于对独孤断的担心罢了。
“啊,花姐姐……”笛音原本想问他与花语迟的事情怎么样了,可是话一开口便见佘庆眼神示意自己不要说,果然,当她看向独孤断时,对方果然神色更黯,不由暗恼自己真是没有眼力劲儿。
“这种事情急不得……”眼看着两人就要陷入尴尬境地,佘庆心中轻叹一口气,只好主动横插一脚进来,安慰道:“这件事你们谁也不怨,当时的情况危急,所以有那种做法也是没有选择的……”
“这个……这个自然是应该心存着感激的。”笛音一想到自己当时也在昏迷的情况下就被独孤断给……她脸上微微一红,不过却也并不否认独孤断的救命之恩。
“说起来,你的情况与花语迟有些不同……”佘庆轻笑,在表示感激的同时又将话题撤回了花语迟的身上。
“什……什么不同?”独孤断皱眉,抬起头来问,不过不知道他说不说从花恨柳那里学来了什么“技巧”,在问着这话时,也不望向笛音看了一眼,似乎在告诉笛音,让她别介意似的。
“笛音原来没有喜欢的人啊,花语迟却不一样……”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发现独孤断好像有话要说。
“她……她被逐……逐出来了!”独孤断来到之后一直都是在讲花恨柳让传信的事情,而关于他与花语迟的事情此时还是头一遭说出来,佘庆等人不知道这其中曲折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
“被逐出?”佘庆微愣,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惊声道:“她被宋长恭逐出兰陵王府了?”这几乎是难以置信的事情,一来佘庆确实觉得事出突然,二来也对宋长恭的如此心狠感到不可思议。
“也便是说,徐师弟跟我说花语迟重伤便是因为这件事了?”将从徐第一那里听来的消息和眼前独孤断告诉自己的消息一结合,佘庆很容易便理清了其中的来龙去脉。如果真的是因为这样的话,花语迟未免也太可怜了……
“那宋长恭忒不是什么东西了!”笛音在一旁虽然不能完全听明白,可是循着佘庆的问话以及独孤断点头默认,她还是明白了花语迟身上发生了什么,不由对这宋长恭厌恶至极,佘庆忍住了呛声说她父亲正与那不是什么东西的宋长恭狼狈为奸的话,也只是随着笛音的话摇头叹息。
“先生让你来,也是有这方面的意思吧?”知道了花语迟重伤的缘由,那么后面的这些事情便也顺理成章了,佘庆猜测与花恨柳的打算相合,目的都是为了防止两个人继续在一起会将事情搅得越来越不可开交,唯有相互离得远一些,留得下一些安静思考的空间,才能够长远地做一些打算。
“花……花恨柳的意思……”磕磕巴巴,独孤断好歹将花恨柳的说法说出来,佘庆却心中怀疑这最终的“随她去”会不会真的有好结果。
“你自己怎么想的?”佘庆皱眉问道。
“我?”独孤断微愣,意识到佘庆确实是问的自己,这才慌乱着向笛音看了看,却见她也正等着自己的回答,不由垂下头来不作言语。
“大……大概……”半晌,他才盯着笛音说道:“我……我不会放弃。”
笛音的心情此时却难以简单的用欣喜或者酸涩来形容,一来她为独孤断的执着而满是欣慰,另外却因为自己喜欢的男人对着另外一个并不喜欢他的女人如此付出而心中微妙,这种“微妙”其复杂程度更是难以形容,即便是笛音自己,也纠结着那其中究竟是有羡慕的情绪,还是有着嫉妒的情绪。
“不……不要担心。”
正心中纠结,笛音忽然觉得自己的双手被人紧紧箍住,稍稍想用力抽出来时都觉得手腕像被人打断了一般疼痛。不过她却并未理会这种疼痛,因为她已经完全沉浸在那句根本就算不上是甜言蜜语的一句话之中。
“不要担心。”这几个字,独孤断几乎都无法说得顺畅,可是在笛音听来,这大概可以算是自她遇见独孤断以来听他说给自己的最好听的一句话了。
“嗯,我不担心。”强忍住泪水,笛音抬头向独孤断笑着说道。
第四百九十三章 给个面子(五千大章)
熙州由于其地势的原因,在中原地区氤氲着一片温燥之气的时候,这里却显得温润许多。
到达熙州城时正是这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
温明贤年轻的时候陪着先代大君到过中原,当时两人主要的目的地便是延州,中途自然也不会浪费了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在其余各州都“游学”了一番——说是“游学”,其实“游玩”的成分更多一些,尤其当时两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对于做学问这种“厚重”的事情表现得还不是像现在的温明贤一般充满兴趣。
只不过两个人选择的时节并不是那样尽如人意罢了,当时在丰州、卫州、吉州等地,要么是高热天,要么是阴雨天,“尽兴”一点也说不上,“失望”却是充斥着这二人整个行程的前后、始终。
当然了,到延州找四愁斋老祖宗求学的事情是后来发生的了,对于那一段日子温明贤倒是记得清楚,对于游玩的经历,因为并不如何惬意,所以也便只记得“热”和“多雨”了。
来熙州城,他应该是第三次,于温明贤来说,这或许也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来熙州城。
“这个天气就好多了啊!”
进城的时候正好是清早时分,熙州城的城门缓缓打开,看着一早就等在城门后进进出出的人,老人家一边轻嗅着这城中的气息,一边抬头看着清洌的天笑道。
“城是好城啊!”隋复之也轻笑着点头称道,只不过其他人也都听出他这话的意思了,这话分明便是没有说完,至少按照说话的语气来看,“城是好城”后面理应跟一句“什么不是好什么”的句子才是,比如说“人却不是好人”这样子的话。
温明贤等人自然知道他这话的潜台词,不过却也不点破,只是都心照不宣地笑着继续从马车里往外面望去。
“哦……那处那个大坑,就是上次你们来时看到的那块碑的所在地吗?”走过城门时,温明贤忽然喊住了邓彪问道。
邓彪循着老大人的视线望去,见原来立着那块“儒生与狗不得入内”的石碑早已没了踪迹,不由笑道:“老大人慧眼如炬,那里正是那块石碑所立之处,听说当时花先生一进城时因为这块石碑,还险些和人翻脸呢!”
“应该也是最近几年立的才是吧,老夫当时……”温明贤正想说自己上次来熙州时还没有这块碑,可是一想自己上次来熙州城时大概早已经是三十四年前的事情了,不禁尬尴而语塞。
“据说是杨姑娘母亲去世之后才立的。”一旁的温文眼力劲儿极好,看自家老大人正要没台阶下,慌忙应声道:“好像是因为杨夫人重病时有儒生献药方,结果人没有治好反而直接给……才招来了杨姑娘的不快。”
“嗯……这个不能说一定是谁对谁错,若是那儒生本是好意,那出现这种事情想来他也不会好受啊……”隋复之皱皱眉头,对于这熙州城城主杨武以及他的宝贝女儿杨简的事情,他虽然之前并不了解,可也专门让人搜来了一些资料看过,他父女两人的脾气不得不说都有些古怪,听完这件事之后心中更是觉得花恨柳能够在他们中间如此混得开似乎远不止自己在念青城时见识的那般“简单”。
“既然来到熙州城了,咱们说话就得开诚布公一些。”话音刚落,另一道声音却突然从马车外传来,听这声音正是出自前去迎接他们的杨九关之口。
“若是住的不习惯、吃的不合胃口,几位直接告诉我便是,我一定想办法满足几位的要求。”
听他前几句话时,邓彪与温文心中皆是一愣,心想自己疏忽了啊,放着杨九关这样一个高手就在私下说熙州城和人家城主父女的不是,若是杨九关脾气差一些,便是当场开骂恐怕他们也是有苦难言了。
然而,等杨九关说出后面的话时,他俩才大舒一口气,心道还好说的并非是针对刚开始的那些暗自编排的话。
“多谢大长老啦!”温明贤轻笑着应道:“老头儿都没几天活头了,好吃的难吃的都吃过,舒服的日子、难捱的日子也都过过,没有什么一定要具体要求什么的……只不过我们这位隋大人身体却还很硬朗,倒是希望大长老多多照顾才好。”
“哈哈,温老爷子说笑了。”杨九关微愣,没料到温明贤竟然会说出这等话来,不禁有些失笑。
乍听之下,温明贤自然是说不必管自己怎样,只需要照顾好隋复之便可,可是这话不能这么理解,实际上他这话的意思却是在说反话:伺候好我啊,我快死了都,万一要是死在你们这里就不好了,至于隋复之,看着办吧!
隋复之自然也明白温明贤这话的意思,不由私下苦笑不已,心想原来老大人的“流氓痞性”并不只是针对自己人,到了外面一样还是处处藏锋带刺啊!
轻笑一声后,杨九关再不说其他,不过也并未再远离马车,而是骑马在马车一旁跟了起来,似乎完全不在意对方会认为自己有偷听之嫌。
“另外一边怎么样了?”温明贤却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这番举动,索性直接挑开了帘子向杨九关打听道。他所说的“另外一边”自然指的是白胜与言恕所在的那辆马车了,一路上他们几人并没有到过白胜所在的那辆马车里去看过,与白胜几面也是在他自己主动出来之后才聊上那么几句,这一路上说过的话确实有限。
更何况他们之中便是实力最强的邓彪,在言恕跟前也是小兵和大将军的差距,便是想去偷听其中动静,怕也是没有什么希望的,对于白胜与言恕躲在马车中做了些什么,温明贤等人实在是好奇。
而杨机关是他们此时能够搭得上话的唯一一个实力在言恕之上而又不必担心言恕认为其偷听的人,温明贤看似随口一问,实际上这其中的曲折可多着呢。
杨九关愈发地对这位西越的三朝元老感到佩服了,不是为人们盛传的他是多么“博学谦恭”之人,而是因为这“倚老卖老”的流氓痞性。哪里有这样直接问这话的?便是他问得巧妙,可是从他的话中读出来“他们几人其实并不完全知道白胜那边在做什么”也不是什么难事,他是想通过自己来打探消息吗?如果仅仅是这样,那以他的身份说出来这种话,未免也显得太没有格调了吧……
虽然心中猜不透温明贤的意思,不过杨九关却还是选择实话实说,他脸上一副不解之色,将自己方才经过那马车时所感觉出来的东西直接一丝不落地都说给了另外几人听。
“马车里有他两人确信无疑,因为很明显便能感觉出其中一道很强的气息,而另外一道气息却是非常弱,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断掉的样子……”
“不至于吧……”隋复之也皱眉道:“昨天白胜下车来还是一副精神饱满的模样,今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差呢……”
“难道说他的时间马上就到了吗?”温明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是自言自语道。
“你们误会了。”杨九关看不到马车里的人说话的神色,他听众人这样说当即纠正道:“白胜的气息很强,若的是那位司徒活佛的气息。”
“嗯?”温明贤与隋复之俱是一愣,不过紧接着他们便也大概明白,这或许就是言恕帮助白胜回光返照的方法吧,只不过不知道言恕的状态究竟是暂时的,还是因为长时间这样对他自己造成的损伤是永久性的。
杨九关虽然这样说给温明贤等人听,可是在心中却也早已有了自己的判断,一方面对言恕肯做出这么大的牺牲表示钦佩,另外一方面也悄悄吩咐了下去,随之准备好各种续命的药物,万一在花恨柳等人回来之前白胜支持不住了,也好能够尽全力帮上一帮。
“这个人也是的,都快死的人了,还往外跑什么跑啊,花恨柳又不是不回大越去,到时候有什么问题直接问不就好了么……”温明贤叹息着摇摇头道。他这话也是真话,毕竟即便是再怎么重要的事情,若是身体不支了,再远途奔波,只会加快寻死的速度——无论怎么看,白胜的这一举动都似乎是不明智的。
当然了,他所不知道的是白胜其实也没有其他的什么要求,只是求一个答案罢了,不论花恨柳给她的答案是确切的还是不确切的,都无关紧要,他只是想求个心安而已。
“不知道杨老爷子与杨城主都在忙些什么呢?”稍稍顿了顿,隋复之转移了话题向杨九关问道。
“族长与城主这几天都在讨论与北狄扩大贸易一事,因为现在局势愈发不稳定了,所以我们的准备也要更加快一些、周全一些……”说到这里,杨九关听马车内一阵屏息之声,脸上轻笑,却又恢复了平淡语气道:“所以头几天商量成亲的相关事宜,由我负责与几位沟通,过个三五日,等他两位谈定了,想来也会与几位大人来进行深入的沟通的。”
“哈哈……这个倒不急。”轻轻拍了怕隋复之的手背,温明贤一边大声笑着说道,一边示意其余人不要先说话。
“前面似乎有什么事情找我,我先过去一下,几位大人可以再休息一会儿,到了住所我会再来提醒。”杨九关说完,轻轻一抱拳便骑了马向队伍前面奔去,其实他所说的“事情”根本就是一个幌子罢了,方才他已经将熙州与北狄交易的事情透露给了这几人,如果此时他仍然在马车旁边跟着,便不能让他们讨论了,这时候离开便是要让这几人有时间考虑,至于考虑什么,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不需要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