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心中祝愿罢了。
“若是引得这群人再次发疯,我熙州城便要从内而外被攻克了。”似乎是担心花恨柳不明白,杨九关点明道。
“这样一说……也不是没有可能啊!”花恨柳皱眉,先前不问这件事还好,此时问完了他反而觉得更没有头绪了。
“若真是幸事,倒不如突来时更有惊喜;若是不幸事,那也是注定了的,此时也不必自寻烦恼了。”老爷子轻笑着宽慰花恨柳道。
“嗯,我会记得。”花恨柳点点头。
“如果继续想不明白,可以去问问先生,他或许能够看出一二。”杨武口中所说的“先生”,自然不是花恨柳这一位,而是之前的那位先生“天不怕”,虽然隐约之中杨武觉得此时的天不怕与往时并不一样,但是这也仅仅是他的感觉罢了,究竟如何,他便是有所猜测,也绝不当着旁人的面说出来——门内之事与族内之事,他想来分得清楚。
“倒是可行的建议。”花恨柳听他这样一说,释然道。自从回来之后他便还未与其他人见过,雨晴公主伺候他休息下后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隐约中好像听她说要去找杨简……
“如此,那我先回去想一想……用膳时再与杨简、雨晴一道过来。”既然问也问不出什么,花恨柳索性便先将事情放到一旁去,此时离着用膳还有一个多时辰,他正好可以四处转一转,看看独孤断,问问天不怕,找找杨简……当然了,还有那位小公主灯笼,也是需要耐下心来哄一哄的。
“我也先回去,月英最近开始忙生意上的事情,两个孩子暂时顾不过来……”申佘庆一听花恨柳要走,也忙开口道。
得了老爷子应允后,他二人这才一先一后出了城主府。
“总觉得有些事情挺奇怪的……”一出门,佘庆便忍不住向花恨柳说道。
“嗯?哪里奇怪?”花恨柳不明白佘庆说的是何事,停下脚步问道。
“九爷和城主……今天的交流似乎过于频繁了。”佘庆稍稍有些迟疑道。之所以迟疑,也与这两人与他的关系有关,杨武是他的城主,杨九关可以算是他的半个恩师,若是怀疑他两人,佘庆心中想来是做了很多次的思想工作之后才鼓起勇气告诉花恨柳的。
“有这种事?”花恨柳并不怀疑佘庆所说,他之所以这样问,完全是因为自己并没有像佘庆这样敏感地察觉到罢了。
“另外……”佘庆稍稍迟疑,似乎接下来的话更加重要,而他也更难于做出是说还是不说的决定。
“另外?”看着佘庆一脸纠结的模样,花恨柳虽然心中好奇,不过也知道佘庆做到这一步已经不易,理应尊重他自己的选择才是,便道:“你想说便说,不想说便不说,不需要想其他的。”
“我不敢确定这件事情的真伪……只是有一种感觉……”佘庆连连晃动脑袋道:“我感觉,九爷似乎有意地将您的想法往独孤断与窦建章的事情上拉拢……”
“嗯?”花恨柳皱眉想了想,又问:“有什么不妥吗?”
“当然……稍有不妥……”若那人不是“杨九关”,此时佘庆说出的话便会少了那“稍有”二字,给予直接的否认。
见花恨柳不解,他继续解释道:“九爷就好像,将言恕所说的暗示仅仅往这两件事上拉……”
“仅仅?”听到这里,花恨柳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错,就是‘仅仅’。”佘庆点头:“这也便是说,还有更多的为止的、已知的事情被排除在了这个范围外……所以我觉得,这有所不妥。”
听完佘庆的话,花恨柳也忽然意识到却如他所说的存在这样的问题。
“确实不妥……”他点头深思道。
第五百八十七章 深夜(上)
安排去相州的队伍一事不需要花恨柳费心,早已有杨瑞帮着他前后张罗了。花恨柳所做的只是确定自己身边要带什么人过去,权衡再三,他也只是带着佘庆、杨简以及牛望秋同行。
对于这个安排,颇有微词的并不是因为带着杨简而落下自己的雨晴公主,而是另一位公主——灯笼。当日花恨柳突然带着雨晴公主返回念青城时她也本想跟着去,被花恨柳以路上奔波为借口拒绝了,不过,却也因此许诺回来之后一定带她好好去玩。
没有想到,花恨柳回来是挺早,可是在熙州城还没将故旧见上一遍,便又要启程去相州了。
便是昨晚,他也才抽出空来去看了看温明贤和隋复之,并将那册从府上拿来的《佛说十往生阿弥陀佛国经》一并送了过去。好在这两人在熙州住的地方虽不豪华,吃穿用度上却都是按照贵宾的标准来伺候着,两个人反倒是乐在其中,闲暇时多下棋聊天,日子过得也算惬意。
尤其是隋复之,他自年轻时入得官场后还从未像这次远离了权力中心,不用考虑其他,只需要期待着每天的没一顿膳食,只需要琢磨着如何在棋盘上与温明贤较真,日子过得前所未有的轻松,花恨柳甫一见他,甚至能够明显感觉得出他的身体状态比着刚来熙州时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呢!
三人的会面尚算融洽,唯一引得他二人不满的地方便是眼下距离婚期不过月余,可是花恨柳仍然要往外面去跑,更难以理解的是便是杨简也跟着在外面抛头露面,似乎多有不合适。
对于这一点,花恨柳唯有苦笑以对。受此连累,二老也委婉地向雨晴公主传达了自己的意思:大婚前的这段时间,还是好好住在这边,少出去才好。
之所以不带走天不怕,在花恨柳看来却是因为独孤断的事情。眼下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将独孤断在熙州城的消息放了出去,近几天来每天都有来自各处的江湖人进出熙州城,关于这一点,作为城主的杨武并不排斥,只不过但凡是来熙州城的都必须按照他的规矩来才行,比如不准伤害无辜,尤其是不准惊扰百姓们日常的生活。
这一条看似简单,却有不少人因为疏忽大意或者本性难改,而被时刻巡逻在街上的黑羽卫直接“请”到城中大牢里“喝茶”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有进得多出的少,站着进城的人多,站着出城的人少。
之所以有大批躺着的人,便要“归功于”独孤断了。
他从来不是怕事之人,当初在南云城向苟不会提出退出的时候便已经想到了有今日光景,不过,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也绝少会听得进去劝,所以包括苟不会甚至是此时的花恨柳等人也就由着他折腾便是。
天不怕留在熙州城,要做的就是两件事:第一,不要让独孤断再造杀孽、结仇怨;第二,不要让独孤断死了去。
两件事情天不怕做起来倒也都是得心应手,对于他来说这并不是一件什么难事,尤其是当独孤断的观念慢慢发生了变化,开始变得不那么狠厉、不那么拼命之后,这件事情便根本不是什么难事了。
若是徐第一在这里,他也能够做好。
说到自己的这位被远远丢在定都城的学生,花恨柳心中既有愧疚又寄予厚望,眼下他与田宫俱在远离熙州的东向,暂时也没有什么危机,倒也能够暂时应付。
说到自己的学生,似乎除了佘庆外,温故也没怎么跟在他身边。这段时间温故被杨九关接到了自己的府上,平日里处理完了族内之事后,最多的时间便是花在温故身上了。
说起来这杨九关就是一个怪人,都已经一把年纪了,却不喜女人,家里清一色的全是男仆,花恨柳去过一次,一进门见那修华护草之人、帮厨打杂之人,个个眼中精芒闪现,想来也是俱怀异能之人了。
温故入了杨九关的府上,便等同于少爷回了家门,太子进了东宫一般,他想要什么,杨九关几乎就给什么——当然了,前提是温故能够完成杨九关布置的各种任务才行。
据温明贤身旁的下人温文打听,杨九关对温故可以说是满意至极,便是连杨简也似乎无意中说起杨九关打算百年之后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给了温故。这件事还曾遭到过杨武的全力反对,而老爷子也多次慎重表示杨九关再继续“考虑考虑”。
且不说最后能不能如愿,便是这一番传闻也令温明贤脸上分外有光,见杨九关等人时也显得倚老卖老了些,稍有不顺便向身边人念叨自己想温故了……
至于更远的,就必须要说到关饶的战事和宋长恭的挖坟大计了。因为到了年关,两州战事稍有放缓,不过就佘庆得到的情报来看,再有个半月这战事也便要收尾了,现在饶州全然一副被动挨打的模样,似乎只需要关州再添一把火,这关、饶便都是他笛家的地盘了。
当然,这是不明底细的人猜测的结果。花恨柳等人多少知道饶州的底细,早就猜到孔雀等人用的是绝地反击的法子,将所有精锐力量集中一处,作最后一次垂死挣扎。成了,那么关州元气大伤,自然要掂量一下付出的代价和将要收到的利益之间孰轻孰重;拜了那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毕竟已经尽力,没有愧对饶州百姓便是。
笛逊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每隔三五天都要下一道令严厉限制进攻节奏,这也是为何战事已经打响了月余,可是关州军却也只是刚刚将不到七分之一的城镇拿下来。
说到宋长恭,花恨柳并没有限制佘庆将他的消息透露给花语迟,虽然开始时他也担心过花语迟在知道了宋长恭的去处后会尾随了去,可是花语迟的表现却大大出乎他人的意料,一天天的她开始由知道宋长恭的消息开心雀跃变得反应平淡甚至麻木起来,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也由担心、害怕之类转向了陈述一次次接近事实的话:他则是自作孽啊,这是要遭老天报应的……
花恨柳没有听到过花语迟在他跟前说过这样的话,却也大概能够猜出对方当时的神色以及内心中的痛苦,所以也仅仅是叮嘱笛音看好她,不要让她做傻事。
据佘庆的情报,宋长恭所做也不过只留下了一道进入陵墓内部的门没有打开罢了,无论后来怎样做,眼下的宋长恭仍然视陵墓里面躺着的人为自己的祖先,所以该敬时还是要敬的,只是等饶州一沦陷,他便要行那“换尸”之事,饶州来的尸体进去,原来里面的尸体移出来,然后一把火烧掉便是了。
眼下镇州的皇陵之内,一座全由易燃的油柏搭建而成的占地近十余亩的火炬台已经完工,宋长恭所做的也唯有等待罢了。
这样的话,时间或许就有些紧迫了。花恨柳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暗想。
一行人,他带着佘庆、杨简和牛望秋,算是代表着熙州的态度去找窦建章了解那日杀人的情况,而另外负责督察粮草的,竟然就是杨瑞本人!这实在出乎花恨柳意料,倒是杨瑞的一句话便让他心中释然:“老爷子说各个环节都得了解了以后才能独立将这事承担下来,此次与两位长老一同前往,也是想借机会多多学习……”
他口中所说的“两位长老”,其一是指花恨柳,另一人自然是说的杨简了。
相对于其他人的使命感,牛望秋这一次出行,却完全是因为花恨柳想私下里向他打听关于婚事的一些具体情况是怎么商定的,这才带他出来,至于能不能在窦建章一事上发挥作用,花恨柳只希望作为当初杨武身旁的左右手,现在的牛望秋不会老糊涂了才好。
“猫儿已经在咱们城中住下逗留一段时间了,本来年后便要让他回去,可是考虑到先生也是想见见他,就让他与赵得发都溜了下来,月英的打算是既然先生有意,她也便做了顺水人情,先好好帮您培养一下他们两人。”说到后面时,连佘庆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说是“培养”,说白了是这刘月英想要跟他四愁斋抢人罢了。只不过佘庆夹在中间难以两顾,索性便当起来两边的传话筒,至于每当问到他的意见,他要么装作没有听见,要么顾左右而言他,从来不明确在这两边站队。
花恨柳对于钱猫儿自然十分关注,当初在饶州时他想要收对方做学生,却没有想到对方很干净利落地便将他拒绝了,这一次他想看看再问钱猫儿时,他的态度会不会有所转变。
“说起来……”将钱猫儿的事情一说带过,佘庆又连忙向花恨柳提起了另外一事:“那日在府中您与几位大人倒是商议了拿出来什么结果——便是先到相州看一看发生的原因究竟是什么,然后再决定对待窦建章的态度?”
“不错……”花恨柳轻轻点头,疑惑地看着佘庆,似乎想知道他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可是,如果我没有错误什么的话,若是这事情确确实实是窦建章失态而为,大家好像并没有提到是杀是留……”佘庆略显迟疑,不确定到底是否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没有听到这一部分的处理决定。
“原来是这个……”花恨柳轻笑,然后一字一顿向佘庆道:“不是你错过了,实际上也确确实实是没有提及。”
“既然没有提及,那为何当时不……”听不是自己的原因,佘庆心中稍舒一口气,紧接着他的下一个疑问也便来了。
“没有必要啊!”花恨柳笑着打断佘庆的话道。见佘庆似乎一时未能明白,他解释道:“你先想一想,这窦建章所做的事情,与我熙州而言,是属于什么性质?”
“什么性质?”佘庆皱眉,“我熙州与相州是属于盟友的关系,当初订立盟约的时候我们虽然并不在熙州,可是却也在后来听说了,大抵是‘攻守同盟、互为屏障’……可是归根到底,两州关系再好,也跨不过两州的界限,所以如果说性质的话,大概是属于人家相州自己的事情罢了。”
“不错。”花恨柳点头应道:“尤其这件事情并没有涉及整个相州,也只是在窦氏一族内出现较大的纷争,只要是保得整个窦氏一族安定,那么相州境内的其他声音也大抵会消散了去。”
“这样说来,大家似乎都有绝对的信心,可以将这次的窦氏一族的事情处理好?”佘庆不禁有些怀疑。若是此时在他跟前的还有杨瑞或者杨武、杨九关,他断然不敢说这种话,不过与花恨柳却不同了,两人的关系不仅仅是学生与先生的上下辈分关系,更为重要的是两人也习惯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