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我的刑侦笔记(共5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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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罪:我的刑侦笔记(共5册)- 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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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看得没错,你一点也不够狠。”楚慧婕突然又笑了,微微地、带着泪笑着。余罪哼了哼,有点受刺激了,舒了口气问着:“他是你养父?”

    “对。我们四个小孩子从福利院跑出来,根本没跑多远就已经开始饿肚子了。风哥最大,他带着雨辰偷东西,偷到了就领着我们去吃,偷不到就一起饿肚子,后来碰上了爸爸,我们就成了他的儿女……很多年后我才知道,他是刑满释放出来的贼,而且是五原当年的贼王。”楚慧婕道。

    余罪手慢慢地伸进了口袋,“叮”的一声,弹出来了一枚硬币,直飞向楚慧婕。楚慧婕像下意识动作一样,雪白的纤指绕着,那硬币一下子像注入了生命力,围着她的手指翻绕,耀着丝丝光芒。一声轻响,硬币飞起待落下时,又在她的手背上飞快地旋转着,像一曲优美的舞蹈。她像见到了父亲一般,释然地看着旋转的硬币笑着:“这是他当小把戏教给我的,那时候逗我们玩……后来我才知道,手指的灵活度,反应速度的练习,是当贼的基本功,等知道的时候,我已经是一个出色的扒手了……我想,爸爸一定觉得我是一个女孩子,生怕他身后我再流落街头,才把这些都教给我的……”

    女人哭了,收起了硬币,抹了把泪。

    “你要是迫不得已去偷,他不会介意你的。不过我想你应该不是。”余罪道,他印证着自己的判断,心知那位老贼果真是洗心革面了,他又问着,“后来呢?”

    “后来,他给娄雨辰、郭风,也就是被你抓走的我的两位哥哥,在福利院做了新的身份,资助他们学了点其他手艺,就在五原安家落户了。”楚慧婕抹着泪道,“他带着我和另一位在另一座城市生活,也有了新的身份、名字,他其实想给我们一个新的生活的,不像他当了一辈子贼……他看到我们,就仿佛看到他的新生一样……呜。”

    “那你为什么又重操旧业了?”余罪问。

    “钱!几个月前,我知道了爸爸患了癌症,千里迢迢赶回来了。我们想带他去大医院治病,可他坚持要落叶归根,就回到五原了,就在肿瘤医院附近找了个租住地……我们虽然都走上了正道,可都没攒下什么钱,只有老四开公司混得还不错,可偏偏这个白眼狼舍不得白拿这几十万给爸爸治病……我和风哥、雨辰就自己想办法,反正我们偷过,干这行是轻车熟路……”楚慧婕说着,凝视着余罪,有点歉意,正是在肆无忌惮地扒窃时碰到这位警察,让她心生恐惧,让她知道了父亲所说的那句人外有人的话。

    “偷几十万填医院的胃口,难度不小啊。”余罪道,反问着,“黄三知道吗?”

    “他不知道。他除了养我,对其他几个人很严厉,小时候,谁要是偷东西让发现,会被绑在门梁上抽一顿鞭子。”楚慧婕道,那些毛病,就是在鞭子下矫正过来的。

    “那怎么会去偷外宾的行李?谁揽的生意?”余罪问。

    “老四揽的,他知道我有这一手,就怂恿着我去。我一说,风哥和雨辰都同意,所以就干了……后来我爸知道了,我没敢回去,直到闭上眼……他都不肯原谅我……”楚慧婕一下子又悲恸了,热泪长流着,拉着余罪的胳膊道,“你相信我吗?我真的不是故意气他……我真的就是想尽点孝心,总不能他养着我们,到送终的时候,我们连送他去医院都送不起吧……我也不想偷,可我还能干什么?”

    悲恸击溃了楚慧婕,她哭着,在看到余罪根本没有同情的眼光和安慰的话语时,她放手了,黯黯地坐在父亲的坟前,抽泣着,抹着泪。

    余罪慢慢地坐下来了,坐在了楚慧婕的身侧,坐在黄三的坟前,他伸着手,要那个硬币。楚慧婕扔给了他,继续哭着,不过在她无意中看到余罪的动作时,声音一下子哽咽着停了。她看到余罪在举轻若重地操控着硬币,硬币倒立着,在他的臂上、手指上、手背上,慢慢地移动着,而且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在他的胳膊上转了个弯,没倒,随后继续向回滚动。

    时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漫长得像余罪那次昏迷中的感受,那是自己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在那个漆黑的世界里,超脱恐惧之后,就是一种置之度外的宁静……他知道,黄三和自己身份虽然不同,但触摸过的世界,是相同的。

    硬币像有了生命,在他宁静的手指尖上,稳稳地站立住了。

    楚慧婕噤声失言了,那是父亲一辈子追求的高度,是她觉得永远不可能达到的高度。她愕然地看着余罪,忘了哭泣。

    “你爸教我的,我和他还有差距,我本来做不到,不过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发现诀窍了……在你心里根本没有自己的时候,你就能操纵这些身外之物了。”余罪道,说话间,硬币依然未动。他侧眼看着楚慧婕,把想说的答案告诉她了,“黄三心里根本没有自己,他怎么会在乎身上那点病痛……他唯一在乎的,就是你们,我想他一定把你们看成了他生命的延续,而你们却在最后毁了他的希望……说实话,我看到黄三万念俱灰把自己送进监狱,我恨不得掐死你们几个白眼狼……别说是个把你们领上正道的养父,就是当贼把你养大的爸,也不能让他带着病痛去替罪吧?”

    “叮当!”硬币掉了,清脆的一声响,余罪默默捡起来,他知道,心乱了。

    楚慧婕这次彻底放声痛哭了,她在扇着自己的耳光,头磕撞在墓前,失声地哭着喊着“爸爸”,那情形,让余罪也难过地闭上了眼。他慢慢地起身,像是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慢慢地踱步走着。他想,这样的惩罚对一个人足够大了。

    蓦地,哭泣着的楚慧婕站起身来,抹着泪,几步追上来,拦在余罪面前。余罪停下了,看着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楚慧婕,不知道该说什么。有很多人办的事自己都能给对方一个评价,叫活该!她也是,没有直接扇她两个耳光,已经是余罪人品发挥最大的极限了。难道还期待给她同情和安慰不成?

    “带我走吧。”楚慧婕抹了把泪,像是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心。

    “去哪儿?”余罪异样了。

 157。第157章 舍生取义(7)

    “我是个贼,把我抓起来吧,我去坐牢,和我哥哥们一起坐牢,哪怕是出不来,我也认了。”楚慧婕道,泪眼眨着,看着余罪,慢慢地启齿又道,“你一直在找我,不是吗?抓我吧,我们两清了。”

    “我还真恨不得把你抓起来痛殴一顿。”余罪睥睨地道,接着伸伸手,想抚一把那泪眼蒙眬的脸。不过伸出来又僵住了,然后又缩回来了,叹着道:“你选的路又错了,黄三是舍了身家换了个结案,他想保什么你难道还不知道?他想保着的是让你们别再像他那样过半辈子深牢大狱,别像他那样遭人唾弃,他拼了命把你们领上正道,你又想回到老路上去?”

    “可是我……”楚慧婕胸前起伏着,悲恸不能自已。

    “你丢掉的,比你偷到的更多,这个惩罚看样子足够了。”余罪轻轻地道,默默地走着,随即又回头道,“我已经不在反扒队任职了,漏网一两个蟊贼,不是我的责任。”

    一言已毕,信步离开。走了不远,余罪回头时,发现楚慧婕抽抽答答地,就那么傻傻地跟在他背后,他走她也走,他停她也停。到了门口,一辆天蓝色的豪车,车门打开,下来了一位拄着单拐的年轻人,在喊着“慧慧”,一瘸一拐地,向楚慧婕走去。余罪一下子明白了,这是照片上唯一没有见过的最后一个人。那人也在同一时间惊得怔住了,似乎被余罪凶狠的眼光灼到了,惊恐地站在原地,像被人卡住了脖子,两眼直凸,喘息深重。

    “哦,这是小儿麻痹的那位吧?”余罪又走两步,左左右右围着这人打量着。那人紧张地看着余罪,哆嗦地道:“余警官,我……”

    暗地工作做了不少了,他知道面前这位恶警是谁,果真很恶,余罪转了一圈,笑着道:“黄三真是瞎了眼了,养了你这条白眼狼。”

    “余警官,有话好说,我是信远招投标代理公司的经理,申钧衡。”那人掏着名片,恭恭敬敬递给了余罪。

    余罪拿着名片,随手一扔,名片飘然而起。对方嘴角一抽,脸上的肌肉颤着。就在申均衡觉得手足无措的时候,只听“呸”的一声,他下意识地去抹脸,余罪口水唾到了自己脸上。就听余罪恶言道:“披上张人皮,你他妈也是个畜生,别犯老子手里。”

    嚣张至极的扬言,压得申钧衡尴尬地抚着脸,未敢招惹。他侧过头,走向楚慧婕,关切地叫着“慧慧”,却不料楚慧婕此时失魂落魄,对他恍若不识,只是痴痴地,傻傻地,跟在那个恶警的背后,远远地看着。那恶警又回头恫吓着什么,楚慧婕掩面而泣。

    申钧衡摇摇头,上车走了,他知道,最亲的小师妹也不会原谅他了。

    没人注意到的是,马秋林在暗处看了很久了,直看着众人皆走,他慢慢地踱步到了黄三的坟前,那么复杂地盯着已成石碑的故人。最龌龊和最高尚的品格都在这一个人身上,而且最后都是以坐牢的方式流露出来。即便已成黄土,他仍然不知道对黄三该有一句什么样的定论。

    “黄三啊黄三,下辈子我不当警察了,你也别做贼啊……”

    马秋林喃喃道,手轻轻抚过石碑,黯然地沿着来路回去。在路上他斟酌着等会儿该对许平秋说句什么,他本来想劝来着,可现在他又觉得没什么可劝的。他活得就是一个本真的自己,活得像大多数人那样畏畏缩缩,才是一种悲哀。

    妖孽成群

    12月6日,晨曦微露的时候,劲松路刑侦二大队按惯例集合、出操、训练,所不同的是,今天从大门口孤零零地伫立着一个单薄的身影,站得笔直,神情很肃穆,像在等什么。

    是李二冬,同学里的解冰、周文涓、孙羿不时地看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直等到训练开始,邵万戈才踱步到门口,李二冬庄重地敬礼吼着:“报告队长,李二冬奉命报到。”

    “你是二队出去又回来的第一个人,我还没想好是不是接收你,你确定要回来?”邵万戈问。

    “是,我确定。”李二冬,支队征求过他本人的意见,回这里,就是他的意见。

    “给个能说服我的理由。”邵万戈目光直视着,很难通融似的。

    “我要佩枪,没有枪不算警察。”李二冬道,很坚定地看了邵万戈一眼,以前有点畏惧这个队长的,现在无所谓了,他补充道,“如果再碰到袭警的,我可以直接将其击毙,就没有后来的麻烦了。”

    邵万戈笑了,笑着问:“你不会还跟我讲人权吧?这儿的工作强度很大,减员率很高。”

    “我知道,我要求到一线去,别把我当菜鸟。”李二冬挺着胸膛说。

    “你已经不是了。”邵万戈慢慢抬着右手,庄重地敬礼道,“欢迎归队!”

    门开了,李二冬走进来了,和他的同学们,拥抱在了一起。

    自那一天起,据说他的射击成绩突飞猛进,已经隐约有了他在射击游戏中的风范……

    12月9日,远赴西北抓捕一例制贩枪支嫌疑人的小组传来捷报,他们和当地警方联合,在白银市端了一个窝点。据说突击的时候,张猛和熊剑飞联袂冲进了窝点,手最快的一个嫌疑人刚拿起枪就被张猛撂倒,剩下的两人被熊剑飞一手一个,提麻包似的拖出来了。两名悍警让当地同行直咂舌不已。

    12月15日,外线传回了追踪数月的一个机动车盗窃团伙的信息,全队出动,在省城五原布了四道关卡,追捕这个团伙的头脑张四海时,却被嫌疑人绕过冲关逃逸。

    不过这位屡屡脱逃的车贼碰上对手了,孙羿、吴光宇一组,两辆改装车,跟着嫌疑人车辆狂追四百公里。期间嫌疑车闯了五道设卡,二级路上速度一度飙到二百以上,不过仍然甩不脱追兵,直到被两车夹击,挤进了麦地,车辆翻滚了十几米,冒起了滚滚浓烟。

    此时案件已经跨了两个省,孙羿和吴光宇把车里的嫌疑人拖出来时,那人已经吓尿了一裤子。就连和孙羿他们同乘一车的,也被车速吓得腿软。

    12月17日,省城五原破获一起黑彩外围赌博案。涉嫌金额上千万元。负责侦查本案的是东阳分局,据说最初找到收筹和赔码方式、渠道的是刚刚调入该分局的民警,叫严德标。

    12月25日,邵万戈亲自找到市刑侦支队,要求调余罪到二队,那个反扒队员给他的印象太深了,深到他舍不得忘掉。不料他被告知,他要的人已经赴羊头崖乡上任,不属刑警编制内了。

    12月30日,邵万戈携同队指导员李杰远赴邻省长安市,执行一个秘密任务。

    车上,邵万戈梳理着一个月的工作摘要,他仰头叹了句道:“妖孽啊,一届学员里的妖孽,全让老队长慧眼挑出来了。”

    “呵呵,在识人之能上,老队长还是有一套的,要不是他,我现在还在郊区派出所里查户口呢,至于队长您嘛,是不是该被开除警籍了?”指导员笑着道。邵万戈也笑了,他奇怪地问着指导员:“李杰,上次咱们去滨海,你见到了几个?”

    “没几个,德标、孙羿,还有就那个袭警案的余罪……对他我印象比较深刻,可惜哟,给扔羊头崖了,那鬼地方要翻身,怕是难喽。”李杰道,二队经手的袭警案,其中的猫腻,彼此心知肚明。

    “也未必不是好事,性格太强,能力不够,会受伤的……我是说啊,老队长到底物色了几个人?怎么在长安还有给咱们准备的人。”邵万戈问。此行的目的就是去接一个人,老队长千叮万嘱,让二队两位当家的一起去,以示重视,这种情况也算很少见了。

    “不知道,老队长的思路我可跟不上,他在滨海用人,是现培现用,我想一般人没他那胆量。”李杰笑着道,又想起什么来似的掏着手机递给邵万戈解释着,“存储卡里有老队长刚发来的资料,上车时候才发的,学痕迹检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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