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我的刑侦笔记(共5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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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罪:我的刑侦笔记(共5册)- 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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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长一坦然,指导员反倒不自然了,他语重心长道:“小余,这乡里的情况和你想象得不太一样,你要是当初不出面,这事就已经解决了……你既然出面了,就不能不解决,老百姓可是认死理的,你一下子,把咱们派出所仅有的一点威信全给断送了。”

    “如果非要用捐赠的、拨付的、扶贫的款项给贼赃买单,这点威信,不要也罢。”余罪抬抬眼皮,很不客气道。众乡警一见所长和指导员又对上了,不乱了,个个悄悄钻在东厢房,顾不上吃了。张猛这几日和老指导员混得颇熟,想上前帮衬几句,被董韶军拉住了,他小声道:“人家领导班子内部矛盾,你瞎掺和个屁?”

    是没法掺和,甚至王镔想掺和一把案子也无法如愿,这些日子全是下雪天,余所长整天就是窝在家里玩硬币,他实在怀疑马秋林是不是看错了这个人。

    对,一定是错了,他看到了,余罪还在饶有兴致地玩着硬币,新花样又来了,双手一交叉,硬币不见了,一拍手又出来了,再一拍手又消失了。连玩几把,余罪脸上的喜色甚浓,看王镔枯站在原地,他还饶有兴趣地问着:“王叔,你一定看不出来硬币在我的手里是怎么消失的,对吧?”

    “藏在袖子里。”王镔不屑道,不过马上愣了,手心对着他的余罪一换手背,那硬币根本就夹在指缝里没动,一眨眼,又消失了。指导员皱了皱眉头,哭笑不得地问着,“啊,合着这下雪几天,就关上门练这个?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招呢?”

    “高招没有,劣招倒是有点。王叔,您别急,有时候着急上火,于事无补,总不能把贼叫到咱们羊头崖乡作案吧。”余罪笑着道,收起了硬币,站起身来了。

    “那这事不能再拖了,今天都腊月二十七了,从案发到现在已经十一天了,年前再不解决,我怕村里人嚷得凶了出别的岔子。”王镔道,是一种非常严肃的口吻。余罪默然地回头看了眼,对于这位呕心沥血的老警察,他更多的是尊敬,只不过两人的处事方式差别太大,无法取得共识而已。

    于是他笑了笑,神神秘秘地问着:“王叔是不是觉得我们什么也没干?”

    “那你们干什么了?”王镔反问道。

    “呵呵,马上就干,你如果有兴趣,也来帮把手怎么样?”余罪邀着。

    “干什么?”王镔脸色紧张了一下下。

    “吃呀,锅里炖了两只兔子。”余罪笑道,一见指导员脸色变了,又加了句,“吃完干活。”

    这一起一伏,听得王镔心里咯噔咯噔的,仍然是那种无计可施且哭笑不得的感觉。他没走,就等在院子里,虽然不齿这个所长的人品,不过他不得不承认余所长的水平,最起码他把自指导员以下的所有乡警都集合到一处了,他看得出来,不应该只是吃兔子那么简单……

    一股北风吹过,卷起一片残雪,风声敲打着车窗,孤零零行驶在209国道上的一辆东风小卡,正摇摇晃晃迎着风雪前进。

    岔路口,司机杨静永辨着方向,打了个旋,驶上了二级路。车里并排挤着三人,裹着黄大衣,中间一位胡子拉碴,平头半白的汉子点了两支烟,给司机递上,杨静永顺口问着:“老牛,还有多远?”

    “没多远了,三十多公里。”老牛道。另一支烟递给了右手边的年轻人,二十多岁的年纪,两撇小胡子,一张鞋拔子脸,头发乱蓬蓬的,一副散汉德性。老牛看这货有点儿瞌睡了,不中意地扇了一巴掌道:“缸子,别吃饱了犯困、饿了发呆啊,看了几天有谱没有?”

    “牛爷,屁事没有。”叫缸子的清醒了几分,接过了烟,加重语气道,“那些乡警比犊子还蠢,比猪还懒,我昨天还路过派出所,里面吆五喝六正喝酒呢,今天该放假了。”

    “可这儿弄走过几头了,村里有防备没有?”老牛问。

    “我收核桃进去看了下,没有啥动静呀……这边牛多,山又大,少上几头,他没地方找去。”缸子判断道。

    这个判断让老牛省心了,这趟活儿不是一次两次了,山大沟深、地僻人稀,别说牵头牛,就牵走个婆娘那些山里的汉子也不会费力去找。算算日期,今天又是腊月二十七了,这个时间,就灶王爷也想不到有人杀回马枪来了吧?

    一切办得都很小心,靠这一手发家致富的老牛已经养成了很强的自信心。他从头掐算了一遍,老七他们在这儿牵了几头之后,时间已经过去十一天了,期间派大缸进了乡里几次,都没有异样,那只能说明这里和所有的穷乡僻壤一样,丢了就丢了,谁也别指望再找回来。

    就即便有人报案,也不过是增加几例悬案而已,他得意地回头看了眼车上拉着的两大包投料,那神秘的投料可不是什么地方都有的,别说警察,就灶王爷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越想,自信心越膨胀。路走了一半,他把手伸到窗外,喃喃地道了句:“东北偏北,风向变了,雪停了,明天是个好天气。”

    司机已经习惯老牛这号老成精的人物了,他笑了笑,提醒着道:“老牛,大过年的陪你们出来,成不成事,路费不能少啊。”

    “呵呵,放心吧,只会多不会少。”老牛笑着道,让大缸关上了车窗。

    车缓缓地行在零散积雪的路面上,没化的积雪已经冻实了,已经化了一部分的雪被车辗成了雪泥,结冰了。车驶到中途,果真是雪霁风停,车灯下的路面一览无余。驶了近两个小时,终于看到了羊头崖乡的界碑,车里人商量着,向乡里驶了六公里,远远地看到村落的影子时,车停了。

    三人下车,七手八脚,连拖带递,把车上载的一辆大摩托车弄下来。大缸检查着摩托车轮上打的防滑链,司机杨静永和老牛搬着两个大包裹。车支好,两人合力把大包裹一左一右放到摩托上。随着“突突”的声音,摩托车摇摇晃晃进了乡,车灯如豆,渐渐地消失在黑暗中。

    货车却打了个旋,原路返回。杨静永问着老牛道:“老牛,我觉得你们干的这事有点缺德了,乡下养头牛都是大劳力,都被你们牵走卸肉了。”

    “不缺德就得缺钱啊,没办法,还是缺点德吧。”老牛奸笑着,龇着两颗大板牙。

    “你就瞎高兴吧,这事呀,我觉得不能常干,明年我不跑运输了,我出门打工去,跑得远远的。”司机杨静永道。他知道此行的目的是干什么,他也不是第一次干,但干得次数越多,就觉得胆子在慢慢变小,而不像本村的牛见山、朱大缸这群货,越干贼胆越大。

    “你不干有的是人想干,要不看你嘴牢,我都不带你走呢。”牛见山得意道,“咱们到这儿干,跨了两市,卖出去又跨了两市,就天王老子也想不出咱们是咋干的……呵呵,不是我吹牛,最早干这行的老七他们,都到大城市买车买房去了,我给他们干了半年苦力才把这门道摸清楚……出事?出啥事,我最怕的事就是怕牛跑来的太多了,我拉不走……哈哈哈……”

    车里响着奸笑声,慢悠悠前行着,在一处预先作好标志的地方停下了。那地方被铲成了一个三四米的土台子,向上,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直通山顶。

    车里的牛见山心里很清楚,山后就是羊头崖乡的涧河村,据他的前期踩点,村里一共四十九户、五十八头牛,停车点距村里距离十一点四公里,只要把牛拐过第一道山梁出了村里人的视线,就绝对没有被追到之虞,而这个时候,大缸应该已经在路上下饵了吧。

    牛见山看了看时间,指向零时,他如是想着,仿佛看到红彤彤的钞票已经在向他招手了……

    鬼蜮伎俩

    “哞……”一声悠长的牛吼,响彻在远山深谷,激起的回音久久不散。

    “哞……”更多的附和声响起来了,随着冉冉升起的朝阳,随着漫山未融的雪树冰花,好久未见得如此阳光明媚的日子,舒服得连牲口也忍不住要抒发一下胸臆了。

    涧河村的河谷中,散布着几十头犍牛,大的领小的,公的领母的,像村里亘古不变的生活方式一样,在慢悠悠地挪着步子,啃着草。一面是村里散落在山腰的几十户砖瓦农居,一面是高耸的山峦,沿河谷向山外两条路,一条是村路,一条就在河谷里,蜿蜒爬向山上的羊肠小道。

    董韶军从望远镜里收回视线的时候,正看到了指导员王镔踱步回来,他和同来的周文涓小声耳语着,周文涓的脸色也有点凝重,因为迄今为止,还是没有任何发现,可那位成竹在胸的余所长今早信誓旦旦说今天一定要丢牛,就在涧河村。

    “有什么发现。”王镔急匆匆问着。

    “目前还没有。”董韶军道。

    “这满山鬼影子都没有一个,哪来的偷牛贼?”王镔四下看了看,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有点奇怪,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相信那个不靠谱的余所长。

    董韶军和周文涓互视着,两人也有点愧意了,来羊头崖乡折腾了两周了,除了分析了几堆牛粪依然是寸功未建,找到的线索倒是不少。不过周文涓和马秋林四下实践之后,所有发现都因一些无法查证的事中断了,比如大数目的车辆,比如多处售卖青贮饲料的牧场,即便你知道嫌疑人就在其中,也只能望洋兴叹,毕竟没有省市公安部门的全力支持,根本无法调动人力和物力参案,也根本查不下去。

    关于青贮的饲料,这当会儿又让董韶军郁闷了。漫山的青黛色、枯黄色,就是不见绿色,他开始严重怀疑前期工作的有效性了。

    “这可是跟村长磨破嘴皮才把牛都放出来啊,要是什么都没发现,这脸可没地方扔了啊。”王镔忧虑道,作为在羊头崖乡从警几十年的指导员,他知道自己最珍惜的名声和威信,已经开始岌岌可危了。

 174。第174章 火线追赃(4)

    “王叔,这案子本来就蹊跷,我们不能太期待奇迹。 ”董韶军难堪地解释了一句。王镔摇摇头坐下来道:“肯定难,我也欣赏你这位同学迎难而上的态度,可不能胡来,乡下不比城里。”

    “您是指,担心村里不理解,到派出所闹事?这个不至于吧,又不是警察把他们牛偷了?”董韶军哭笑不得道。

    “啧,你不了解,刚案发的时候,余所长当着观音庄全村人面拍胸脯,如果破不了案,就给丢牛户赔上牛钱。”王镔淡然一句道。听得董韶军张口结舌,异样了,只觉得余罪不至于刚到乡下脑袋就被牛踢了吧,这种话也敢说?他摇头道:“不可能吧?余儿可是一毛不拔的。”

    “对呀,他不准备掏钱,不过他教唆李逸风答应了,李逸风回头还得找他爸,他爸可是我部队的老战友。你说这事,我能让孩子家里掏钱么?哎,这一对嘴上没毛的可凑一块儿了。”王镔苦笑着道,掏出烟来了,递给董韶军一支。董韶军不会抽,辞过了。老头自己点了,猛地抽了口,额头上皱纹锁着。回头看到周文涓时,刚想问句马老的情况,却不料周文涓目瞪口呆,眼直勾勾地盯着一个方向,董韶军推了她两把,她才反应过来,一脸错愕,指着道:“快看,见鬼了。”

    两人一惊,看向河谷方向。只见不知什么时候牛群中已经走散了几头牛,那几头正顺着羊肠小路,往山上走着,走走停停,像在啃着路边的荒草。董韶军急忙架着望远镜细细搜寻。没有,根本没有看到可疑的东西。

    “怎么回事?”周文涓异样了,她看着四头——不,五头牛,正慢慢向山顶移动,就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召唤一样。

    “别惊动,再等等……说不定是意外,放养牛很少翻过山梁。”王镔说别激动,可他自己激动得手一哆嗦,被烟头烫着了。

    三人趴在村后高地上,此时顾不上编排余所长了,眼眨也不眨地看着。不料担心牛的村长带人奔来了,远远地喊着:“老镔,出事了,牛又魔怔了,好几头往山上跑呢……”

    “藏起来……乱吼什么?什么魔怔了,瞎扯什么呢!”王镔奔出来,把七八位村人连拉带推,往背后撵。

    等他再回到藏身处时,远处最早的一头牛已经翻过了山梁。王镔悲喜交加,笑了,笑得却像哭一样。

    “我明白了……指导员您看,距离山顶直线三十米那儿……有人用树枝把青草遮住了,外表看不出异样来,可这东西瞒不过嗅觉相对灵敏的牲畜,看,牛自个儿刨出来了……”董韶军解释着,望远镜里,果真看到了一头白花牛在啃着什么,青青的、绿绿的,那玩意儿对于啃了一冬天麦秸、蔓藤的牲畜,肯定不啻于一顿大餐的诱惑了。

    “两头了。”王镔放下了望远镜,激动过后,同样很错愕,他问着董韶军道,“不对呀,韶军。”

    “怎么不对?绝对是有人用草诱拐牛爬过山梁,再实施盗窃……这和咱们前期的分析基本一致。”董韶军兴奋地道。

    “我是说,余所长怎么知道案发时间就在今天?而且准确知道案发地在哪儿?”王镔狐疑道。之前若干日,余所长带着乡警兄弟们不是吃喝就是玩乐,根本没干正事。

    “呵呵,这个贱人脑子里怎么想的,我要知道就好了。”董韶军笑了笑,拿起了步话,通知着余罪,回话传来了余罪懒洋洋的声音:“知道了,还早着呢,估计还得两个小时才能走到路面上。”

    听完了回话,他和周文涓相视而笑,向着河谷地奔来了。这时候可是最佳的采证时间,究竟偷牛贼用什么东西把牛诱拐走了,这个谜团已经困扰他好长时间了……

    “来了来了,牛哥……”大缸两眼发红,眼珠子发亮,看到了走在前头的一头黄牛,膘肥体壮。他舔了舔嘴唇道,“有千把斤呢。”

    “快点,牛还没到手呢,都想起卸肉来了。”牛见山甩了这傻大个一巴掌,大缸嬉笑着,手在塑料袋里一搓,又往衣服前襟上搓了点什么东西,从藏身的大松树里猫出头来,慢慢地走向正觅草的牯牛。走到近处,牛蓦地受惊,抬起头来,丑得像歪瓜裂枣的大缸似乎对它有某种吸引力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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