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嗯了一声,准备挂断电话,听见他很轻的话语:“元宵节快乐,吃了汤圆,都会圆圆满满的。”
吃了汤圆都会圆圆满满的。
结果因为这句话,不仅没有放安心的睡个好觉,反而失眠了。竟然会想到明天就要见到他有些兴奋的睡不着,真是有些奇怪了,明明之前不怎么想的。
第二天是季然送她去机场,临登机的时候,突然被拉住。
叶非心中一动,诧异的回头看他,“还有什么事吗?”
他像是反应过来,很轻的在她手心捏了捏,然后放开,“安全落地了,报个平安。”
叶非嗯了声,说:“我知道,爷爷有什么事,一定随时通知我。我把我同学的电话告诉你,你找不到我的时候,就找她。”
她说着拿了他的手机存号码,在问他解锁密码的时候,很明显的季然顿了一下,她抬头看他,他只是看着手机,声音很低,带着细微的沉哑,报出一串数字。
她的生日。
叶非拿着手机,按着数字,突然就有些后悔。
自从那晚敞开心扉,说白了一切,后来她时常在想,就这样一直在他身边,会不会一直让他记着自己。当初自己喜欢他的心是被他一次次的远离,一次次的冷漠冰封。
可是现在她断然做不到如此,无法爱他,却又忍不住想要对他好,心疼他,会不会让他根本就走不出去。
这个念头一直在脑海里发酵,直到在接机口里看见傅怿的身影,才有一刻的分神。
这个时间大多都是休完假返程的人,整个机场人山人海,行色匆匆,或者焦急的望着出口。只有他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似乎一眼望到她,然后笑着走过来。
依旧温和的眉眼,明明十多天没有见面,却好像是昨天才见过的熟悉的模样。
身边有人拉着行李箱经过,车轱辘的声音碾压在心房。
她突然恍若无人的飞奔过去,踮起脚尖,把自己挂在他的身上。
第一次,这么大胆。
第一次,在看到他的那一眼,就觉得幸福满满。
第一次,真的不想分开。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有一章~~~~~~~~~~~
话说今天这收藏掉得/(ㄒoㄒ)/~~
☆、第50章 生命的长度(1)
开学三天,就进行了补考,顺利通过,对于叶非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难的时候来的学习,因为对爷爷的承诺,要自己慢慢学习那些枯燥的课程。没有重点,没有要点,连大纲都整理不出来,每天只是对着书本漫无目的的看,融汇所有的知识点,对于一个初学者来说太难。
只一个月,她就有些受不了,可是又不能放弃,慢慢的有些焦躁起来,特别是接到爷爷住院的消息的时候,她几乎崩溃。
可是根本就没有崩溃的资格。
还有人要照顾,就没有倒下去的理由。
从学校请假回家那天是让傅怿送的她,倒没想到他干脆买了机票一起。
“我现在有些后悔这么早告诉你了。”她拽住他走向关口的袖子,情绪并不怎么好,“爷爷已经度过危险期了,我只是回去几天。你这样放下工作,陪着我跑根本就得不偿失。”
傅怿握住她的手,惯性的凉,他又握紧了些,“有些事无法用得与失来作比较,我不想在你难过的时候不在你身边。”
他说着,回身捏了捏她的下巴,“再瘦下去,最后心疼的还是我。”
从大厅到登机,除了过安检的时候,他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不知道是想要给她暖手,还是给她力量。
她到医院的时候,爷爷正在休息。很安静的病房,只有各种仪器在运作。张阿姨一见到她,就忍不住哭了起来:“晚上还好好的,早晨就……就……也怨我……”张阿姨说着,抓住她的手,握得很用力,“没事干嘛把先生的东西拿了出来……”
先生。
说的自然是爸爸。
叶非望了望安静的躺在病床上的人,心里一片空白,嘴上却还安慰着阿姨,“都会好起来的。”
其实也是在安慰自己。
爸爸一直是爷爷心底不能触碰的一道伤口,这么多年从来没去见过他,却一直把他的东西完好无损的保存着,爸爸的房间从来都没有人动,除了张阿姨定期打扫。
让张阿姨回去做饭,她一直靠着走廊的墙壁站了很久,才突然看向从开始就一直默默陪在身边的傅怿,问他:“能不能因为爷爷病重,申请让爸爸暂时出狱?”
声音很冷静。
冷静得连她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
爷爷从上次病重身体便大不如前,或许是老年人都会存在的孤独感与意识到死亡的逼近,才会将对儿子的思念爆发出来。
“可以。”傅怿给了肯定的答案,“这些都交给我去做,你要做的就是多陪着爷爷。”
她嗯了一声,已经开始带着浓重的鼻音。
想起季然曾说的话,上天都是公平的,给了你这样,就会收走另外一样,任何人都不能奢求。
如果是真的,未免太残酷。
从五岁起,最亲的人就一个接着一个离开……就连仅剩的都要夺走吗?
再也忍不住,泪水已经彻底蔓延。傅怿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把她拥进怀里,好一会儿才说:“难过了就抱抱我,对着我哭,这也是我现在唯一的用处了。”
叶非没有哭出声音,只是肩膀剧烈的颤抖着,想要说话,却根本拼凑不出完整的句子,一张嘴,就哽咽。
“不要急,哭好了再说。”
他轻声安慰着,声音柔和得像是三月的和风。
她在他身前闷了半天,直到里面的毛衣都湿透,才渐渐组织出完整的语言:“如果爷爷好不起来,我真的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她抬头看他,露出哭红的眼睛,“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对爷爷很亲近很好过。就去年暑假的时候……那次额头受伤那次,是我先气他的,我说了很过分的话……要和爷爷决裂。我总是觉得爷爷势力,爱公司胜过爱我,嘴上说理解他,却内心里还是埋怨他,从没有真正去关注过他到底需要什么……”
她几乎哽咽着说不下去,“我从来只想着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一上大学就离家里远远的,根本就没考虑过人老了,最需要的是陪伴。”
如果自己有多陪陪爷爷,有心交心的交流,一切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只是当时想要逃离,因为感情的挫败想要逃离,因为不满爷爷的强势想要逃离,丝毫没有想过解决办法,没有积极向上。
“非非,你听我说,不要钻牛角尖。”傅怿把她微微拉开,捧住她的脸,用指腹摩挲着眼角的湿痕,“或许我这样说并不恰当,但是意思是对的。”他眼底只有她,“趋利避害是每个人的本能,如果你在伤心失望的时候都不懂的逃开,到随后不仅不会明白这些,反而会越陷越深,变成另外一种你最无法接受的模样。”
“我们走的每一条路都是一个探索的过程,有些感悟只有经历过某些人生的阶段才能有,人不可能一生下来,就能明辨是非,就能知道哪些该做,哪些不能做,或者该怎么做以后才不会后悔。”他顿一下,“那不是人,是神,可是世界上并没有神。”
她看着他,渐渐平静下来。
“每个人都会做些错事,能够意识到就很好。人生本来就是一个不断试误的过程,关键在于你最终会做正确的决定,走正确的路。”
他始终只是平静的说着,平静的说到人生这么严肃的话题。
VIP病房外病房外并没什么人,安静的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她抬着头看他,背后还有恍然的白光,“我只是,怕太晚……”
“我知道。”他拍拍她的头,“是我来的太晚。”
这句话叶非是真的不明白,还没来得及追问,就听到走廊里有脚步声传来,她赶紧胡乱的擦了擦眼泪还未干的泪痕。
季然走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从傅怿怀里退开,询问了几句爷爷的情况,其实大多听不太懂,只知道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到底恢复如何还要再观察,只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做好心理准备,实在是足够让人无奈的话。
她把想让爸爸暂时出狱的想法也告诉了季然,这件事便完全交给了他们,她也确实一点忙都帮不上。
各种繁琐的手续大约弄了一个星期才弄好。学校的假刚好是一个星期,可是眼下她实在没有心情回去上课看书,就让盛欢帮忙又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但是实在不好意思再让傅怿耗在这边,而且还是一直住在酒店。
好在这边的事情都弄得差不多了,他C市的工作也累积了很多,她说让他回去时,他并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让她有事给他电话。
爸爸真正到医院是傅怿离开以后,爷爷的情况却一直不好,没有生命危险,却也没有意识清晰的时候。
有时候短暂的清醒过来,却是认不清人,甚至有一次把叶非认成了打针的护士,伸手就掀了刚端过来的汤,很烫很痛,手霎时红了一大片,却也没有心口的痛来得重。
她都吓懵了,还是季然一把把她拉了手放在水龙头下去冲洗,爸爸也担忧的追到了洗手间门口,看到没什么大问题,才放下心来。
只是有一次独处的时候,爸爸问:“小傅呢?没有过来看看吗?”
“来了一个多星期,刚走的。”
爸爸叹了声:“我一直以为你和季然……罢了,你自己喜欢就好。”
叶非诧异:“你怎么……”
“从前都是你们两个一起去看我,光看你们两个的眼神我就明白。其实,”爸爸顿一下,“如果你选择到公司上班,我觉得还是季然适合,只有他能帮到你,更何况他现在对你……你上次被烫到的时候,他比我还心疼。”
说的并不明朗,意思却也再明显不过。
为什么每个人都认为他们不合适?
她很想问爸爸当初和作为画家的妈妈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商界和艺术界的差距,铜臭与浪漫会不会矛盾得无法磨合。那时候虽然小,却记忆还在,爸爸为妈妈办了多少画展,找了多少资源,有多喜爱妈妈的画……
却始终没有问出来,每个人心中都有无法言说的痛,她无法再往伤口上撒盐。
没想到爸爸却是看出她心中所想,“我和你不一样,我是男人,男人重事业,也得疼女人。可是女人不行,女人天生需要依赖,需要呵护。”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爸爸又说:“知女莫若父。”
叶非没再说话。
可能谁都无法想象,傅怿对自己到底有多好,自己对他有多依赖,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每天空下来的时间,都在不停的想他,想他说过的话。
那些话悄然溜进脑海里,再挥之不去,让她有了坚持的勇气。
第三个星期的时候,盛欢严肃的强调假请不下来了,如果还要继续请,超过半个月,需要她自己开证明,拿到校里去办。她隐隐的不想回去办手续,害怕万一路上的时间出现什么意外,追悔莫及。
所以在给傅怿短信和给辅导员打了通电话之后,就任性的关了手机,不再接收学校那边的任何消息。
这事儿叶非没跟家里人说,被问到,也只简单说假都请好了,不过显然忘了,留在学校的家庭联系电话那一栏一直写着季然的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表示已经躲在犄角旮旯哭晕过去了~~~~~~~~~~~~
不过不怪乃们,是偶自己作的,别的也不多说了/(ㄒoㄒ)/~~
谢谢至今仍没放弃偶的美人们
鞠躬~~~~~~~~~~~~~~~~~~~~~~~~~~~~~~~~~~~~~~
☆、第51章 生命的长度(2)
有张阿姨和季然在,叶非需要做的事就只是陪同,每天和爷爷说说话,空出大片大片的时间来。
时间一多,就容易胡思乱想,她就跑到图书馆借了一堆管理学、经济学的书回来啃。用那些冗长枯燥的知识点,还有听都没听过的公式,把自己弄得头昏脑涨,足够应付每天大把的时间。
老人家都睡得比较早,八点多钟的时候就不能再打扰。因为是和爸爸轮着晚上在医院陪同,每周有那么几天她都必须回家。有时候晚上并不想那么早回去,又怕爸爸着急,就拿了书到楼梯间的窗口去学习。
季然推门进来的时候,她正看到无差异曲线。
光线本就黯淡,这下又被他挡住大半,便再看不下去。
她抬头看着他,背着光的眉眼并看不清楚,“等我三分钟,这一页马上看完。”
每次轮到她回家的时候都是季然亲自接送,她曾抗议过,觉得这样太麻烦,而且他工作一天本就那么累,却还要多跑一趟,真的很辛苦。他却说原本就要过来看看爷爷,才放心,后来真的是每天都过来。
季然没说什么,只是抽走她手里的书,随意翻了翻,问:“都懂了?”
“嗯。”她点头,“大白话,都看得懂,不过会不会用又是另外一回事。”
如果当初选择的是商科,那么高分低能一定是指她。
“如果真想学,不如多关注当下经济热点,看看别人的评析,”他说着,把书还给她,“单是看这些理论知识,没有丝毫用处。”
“嗯。”
“要有兴趣,没有兴趣,只当做任务来做,依旧什么都学不到。”
“好。”
季然沉默两秒,突然把她拽起来,“你现在是打算破罐子破摔?”
离得近了,才发现他的眼睛格外的黑,还有些幽凉。
这样的目光让她下意识避开,“我没有……”
却始终没有底气,到底对这些有没有兴趣,自己心底最明白,或许这辈子都不会有兴趣。
楼梯间的温度很低,风还呼呼的往里灌,她能感觉到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冰凉。一并还能闻到些淡淡的烟草味,从小他就不在她面前抽烟,医院也不允许抽烟,他应该是在外边站了很久。
“我可能现在有些浮躁,静不心来,不过我会努力……”
“努力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季然的话毫不留情,近乎残忍的直白。
在这样的夜里,冷风幽幽的灌,似乎抖得心尖发凉,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大约真的失望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