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慢慢吃,不用急的。但是显然我理解错了老人的意思,他一把将我手中的包子拨在地上,然后捧着我的右手,眼睛一眨也不眨,我看到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眼角竟然隐隐有泪光在闪动。我也被他的样子吓坏了,急忙用力的往回抽自己的手,但是老人的力气异常的大,仿佛我的手是他一辈子的守候,只要一放开就会就此消失不见,他紧紧的抓着我,感觉到我在用力,他抬头看着我,满脸的红光,竟仿佛是看到了最珍贵的东西一般,他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但他的心里实在是太激动了,嘴唇抖了半天才勉强说出一句话来,一听到这句话,我最近已经渐渐放松下来的神经,突然又绷得紧紧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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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老人(三)
更新时间:2010…7…30 12:07:37 字数:2727
老人说的是一句我听不懂的话,而且似乎很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一开口就显得特别的生硬,但我却被他说的话吓了一跳,这个发音我如此的熟悉,就和我唱的那首歌一样,就和我在梦中听到的一样!我用力的将手抽了回来,眼前的老人仿佛是一个恶魔,要硬生生的将我从好不容易寻找到的幸福生活中再次赶进那无边无际的恐惧里。
老人看到我将手抽回去,立时又一把抓住,嘴里还在说着那些我听不懂的话,我大声喊道:你干什么,放开我。两人的争执引来不少路人的观看,老人听我说了这一句话,脸上的表情一楞,看了看我,说:你的阿莎是谁?阿加拉又是谁?你怎么出来的?你怎么会没有事?这次用的却是普通话,虽然还是很蹩脚,但总是能让我听明白了。
边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大声的说:什么阿莎阿拉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人脸上现出疑惑的神色,又想来来拉我的手,我将身子侧了侧,躲了开去。我本来已经准备甩手走了,我几乎就要以为这个老人是个精神病,但在我就要转身的一瞬间,我听到这个老人在低声的自言自语:不可能,绝对不会错的,这绝对就是我们格细寨的骨肉!
我一直想忘记那些可怕的经历,和韵韵从头开始新的生活,但是韵韵的病情一直不见有大的起色,医生说如果能了解病因对治疗会有帮助,但我无法向任何人说出这些经历,不仅仅是因为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更重要的是,很多事情,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时候听到老人的话,我心中一动,也许从他身上我能够了解到更多关于格细寨的事。
我停下脚步,对那个老人说:老人家,有什么事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吧。老人点点头,虽然还是一脸的疑惑,但还是跟着我往前走去,只是他一直抓着我的手,生怕我跑了似的,我想了想,没有将手抽出来。
我将老人带进一间茶吧,找了一个小包厢,让服务员不要进来打扰,然后准备好好和老人说一说格细寨的事,但是等一坐下来,我才发现根本不知从何问起。老人坐在我对面,还是一脸的疑惑,一双眼睛却直直的盯着我的手。
我想了想,说:老人家,我该怎么称呼你?老人看了看我,呆了呆,说:以前他们都叫我阿西莫。顿了顿,又自言自语的说:很久没有人这么叫我了,我自己都快记不起了。老人的脸上有点沧桑,眼睛看着面前的茶水,仿佛在回忆着什么,我看到他的眼睛中已经起了一层雾色。
我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说:阿西莫老爹,你以前是不是认识我?阿西莫随人年纪已经很大,但脑子还是很好使,听出了我的意思,摇摇头说:我不认识你,但也许认识你的阿莎和阿加拉。
我是第二次听到阿西莫说阿莎和阿加拉,好奇的问:什么是阿莎和阿加拉?老人的神情本来已经渐渐平静下来,这时听到我说这句话,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满脸通红,连脖子上的血管也一根根的粗得可怕,他一手指着我的鼻子,嘴里大口的喘着气,显然我刚刚说的话惹得他很是生气。
我莫名其妙,连忙扶着他坐下,问:阿西莫老爹,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老人气呼呼的拍开了我的手,说:我们格细寨的人,不孝敬自己的阿莎和阿加拉,会受到帕胡的诅咒的。
我的心剧烈的跳了起来,我一直不知道什么是帕胡,从我母亲的嘴里,从四十六号的嘴里,从研究中心隔壁那个房间里,我都听到了帕胡这个词,却一直不知道什么才是帕胡,眼前的阿西莫,从他的话里可以听出,他竟然是当初已经神秘失踪了几十年的格细寨人,更重要的是,他似乎知道什么才是帕胡,我的眼光变得异常的热切,一把抓住阿西莫的手,连声追问:帕胡是什么?帕胡是什么?!我的心中其实依旧不愿再提起那些往事,那些经历给我留下的只是极度的恐惧,但为了韵韵,我什么都不管了。
老人听我说到帕胡,突然整个身体一僵,脸上流露出恐惧害怕的神色,嘴里又开始低低的自言自语,我听到他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为什么?为什么?在那一刻,我看到老人脸上的神情,仿佛临死前的四十六号。
我扶着他缓缓的坐下,不敢催得过紧,好不容易等他平缓下来了,我才小心翼翼的问:老爹,到底什么是帕胡?阿西莫老人的脸色依旧阴沉得可怕,他看了看我,发了会呆,说:你的阿莎和阿加拉没有告诉你?我听阿西莫一再的说到阿莎和阿加拉,自己听得莫名其妙,但不敢随便乱说话,怕又会得罪了老人,因此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
老人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对于我应付性的回答也没有追究,呆呆的坐着,我不敢打扰他,好不容易才看到老人吐了口气,好像突然间苍老了许多似的,他拉过我的右手,说:你连我们格细寨的话都听不懂了,看来又是一个苦命的孩子。他抚mo着我的手,继续说:我们格细寨人把自己的阿妈叫阿莎,自己的阿爸叫阿加拉,你是我们格细寨人的后代,要好好的记住。
我的父亲叫赵德福,母亲叫王美芝,我是土生土长的汉人,绝对不是什么格细寨人,我猜阿西莫也许是上了年纪,所以才会误会我是什么格细寨人的后代,我不知道他凭什么这么说,但我心里永远也不想和这个该死的格细寨有什么关系。
老人看穿了我的表情,摇摇头说:我不会看错的,你仔细看看你的小指。我不用看也知道,我的小指第二关节从小就长得特别粗大,几乎可以说是发育畸形,这是我心中的一个遗憾,这时听阿西莫说起,忍不住问道:我的小指怎么了?
阿西莫说话的语气突然变得很自豪,他也竖起自己的右手小指,说:我们格细寨人天生都是英雄,连最弱小的小指也充满了力量,这是天神对我们格细寨人的眷顾,只有格细寨人才有这样的小指!灯光下,我看到阿西莫老人的右手小指和我的一样,第二个关节长得特别粗大强壮。
我见他个鬼的天神!什么格细寨人,什么狗屁眷顾,我叫赵寒,我祖辈都是汉人,我可不是什么格细寨人!我很有破口大骂阿西莫老人的冲动,但这几个月来的经历让我变得不会像以前那么冲动,尽管我不愿承认,但在遗传学上确实也存在着这种现象,某个族群的人确实会有和别人不同的地方,只是我怎么可能会是这个该死的格细寨人的后代!
我几乎就要出口否认,但话到嘴边,至于又忍住了,我说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格细寨人的后代,甚至根本就没听过这个地方,我是一个孤儿,只知道自己的养父母是汉人,我适度的在阿西莫老人面前表示了自己的怀疑,同时又不忘假装好奇的想知道格细寨的事情,经历了那么多事,我已经变得开始学会使用面具来伪装自己的意图。
阿西莫老人说:我知道,我知道肯定是这样的,你不是第一个了。我完全不知他在说什么,但还要装出津津有味的样子,我说:那你和我讲讲格细寨的事,现在格细寨怎么样了?还有那个什么帕胡。
阿西莫的身体抖了一下,显然这是一个他不愿提起的话题,我的心里充满了内疚,但是为了韵韵,我只能对不起阿西莫老人了。
老人发了会呆,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对我说:你是格细寨人的后代,我也应该告诉你这些了,不然以后就再也没人知道这些格细寨的历史。
我睁大了眼睛,竖起耳朵等着阿西莫老人继续说下去,心脏也忍不住跳得越来越快,阿西莫看了看我,缓缓说道:所有的事,都是因为一个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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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传说(一)
更新时间:2010…7…30 21:00:40 字数:3309
世界上每一个地方、每一个民族,都拥有着不同的属于自己的传说,这些传说总是带着美好的祝福,或是扬善,或是惩恶,我不知道阿西莫老人要和我说的是一个怎样的传说,会和格细寨的失踪有什么关系,还有那个神秘的帕胡。
阿西莫老人似乎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才好,又发了一会呆,才缓缓的说:我们格细寨人是山的儿子,是天的子民,上天一直都眷顾着我们。他说了很多很多的话,都是关于格细寨的历史,如果是在以前,我也许会听得津津有味,看是不是可以作为自己小说的素材,但现在我却听得极不耐烦,我只想知道什么是帕胡,只想知道30年前格细寨人为什么会突然的失踪,我只想知道这一切和韵韵的精神失常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阿西莫老人没有看出我的不耐烦,依旧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故事,我也只能耐着性子听他说下去,说着说着,突然他的声音一顿,接着脸上的神情开始紧张起来,还带着一丝恐惧,我知道他马上就要说到重点了,立时提起精神听他的讲述。
出乎我的意料,阿西莫说的却不是什么帕胡,他的声音似乎变得扑朔迷离,我不知不觉被他的声音所吸引:那一年我们格细寨出生了很多的小孩,从来没有哪一年会有那么多的孩子出生,这对我们人口日益减少的格细寨来说实在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我们都说是天神对我们的眷顾。
孩子们一天天的长大,有一个小女孩,我们格细寨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她的嘴唇比鲜花还要红艳,她的眼睛比山泉还要清澈,她的声音比夜莺还要动听,我们都叫她阿彩,在格细寨语里,那是鲜花的意思,可是在我们所有人的眼里,她比鲜花更要漂亮一百倍一千倍。
阿西莫说的似乎是一个爱情故事,我以为他是在怀念自己年轻时的恋人,可他说话的语气里流露出的却不仅仅是甜蜜和怀念,反而带着怨恨和惧怕,而恨意之深惧意之重,连我这个局外人也被深深的感染,这让我的好奇心又忍不住的膨胀起来。
阿西莫继续说了下去:所有的小伙子都在心里暗恋着阿彩,她对每一个人都是那么好,可是她谁也不去喜欢,不知道有多少格细寨的好小伙为她而伤心。老人说话越来越轻,渐渐的带上了一丝冷漠,他继续说道:可是有一天,阿彩渐渐的不再有笑颜对着大家了,她喜欢一个人偷偷摸摸的笑,村里的老人说,阿彩一定有自己喜欢的人了,可是谁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阿彩的肚子渐渐的大了起来,这在格细寨是不被允许的事,本来阿彩是要被处以火刑的,可是那么多人为她求情,老人们终于决定还是放过了她,但一定要她说出那个男人是谁,可是阿彩冷冷的看着大家,就是不肯开口说出那个人是谁。她就那样冷冷的看着大家,嘴角还带着微笑,那种样子我到现在还记得,她是那么骄傲,好像谁都不能让她开口说出那个人是谁。
阿西莫的身体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说:老爹你慢慢讲。老人的手异常冰冷,他紧紧的抓住我的手,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稻草,过了很久,才又缓缓的说道:老人们把阿彩关了起来,一定要她说出那个男人是谁,可是阿彩就是不肯开口,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阿彩的肚子越来越大,到了分娩哪天,却偏又是难产,村里只有一个接生婆,正在给人接生,最后老人们不得不把她送到那个人一起,让接生婆帮着照料,我们格细寨的规矩,产房里只能有接生婆一个人呆着,所有的人都在外面等候,想看看阿彩生出来的孩子到底像谁,每个格细寨小伙的心里都已经憋了一团火。
产房外静悄悄的,每个人都在焦急的等待着,好不容易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婴儿落地的啼哭声,接着听到接生婆在说好娃子,大家不知道究竟是谁的孩子出生,心都提得紧紧的,可是谁也不敢闯进去,不但是因为这是格细寨的规矩,还因为里面和阿彩在一起的那个人,那是整个格细寨的尊贵客人。
阿西莫老人脸上的神情又回到了从前,提到那个和阿彩同一个产房的人时,他脸上流露出的是一种极度崇拜的表情,我心里的好奇心也越来越重,可是隐隐的,又好像有一点害怕,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为了什么。
听到第一声婴儿的哭声以后,又过了不久,人们突然听到接生婆一声尖叫,好像是见到了什么最恐怖的事一样,阿西莫说到这里的时候,身子忍不住又开始微微发抖,脸上又流露出那种又害怕又憎恨的表情,他继续说道:在外面的人都吃了一惊,可那声尖叫马上就停了下来,大家在外面犹豫了很久,才决定派两个女人进去,可是她们一走进去,就又传出来一声尖叫,这一次,大家什么都顾不得了,一下子全都冲了进去。
阿西莫的身体颤得越发厉害,他大口的喘着气,仿佛多年前的那件事又出现在他的眼前一般,我不敢催促他,只能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以示安慰,这一刻,看到朦胧灯光下他脸上的皱纹和眼里的惊骇,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我按住老人的手,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阿西莫却没有理我,仿佛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呆呆的坐着,一句话都没有说,我感觉到他的手越来越冰冷,过了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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