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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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箭-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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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被他一刀杀了,更是从此含冤莫白。


他一连遭受两次无法辩白的冤枉,当真已目光尽赤,心胸爆裂.一时热血上涌,再也顾不得别的,大喝一声,呼地攻出三拳,他全身怒气与真力俱在这三拳中发泄出来,威力是何等惊人,只见拳风激荡,震得四下木叶簌簌飘落。
李冠英一招“如封似闭”架了过去,但觉双臂一震,连退三步,但本以臂力雄壮称誉武林,是以才有“天王”之名,此刻心头不禁大骇,道:“你……你敢回手……”招式间已大是迟缓。


话声未了,暗林中突有一人如飞而出,喝道:“李兄休惊,小弟来了!”纵身一个起落,掠到展梦白的身后,两缕尖风,直打展梦白的身后“灵台”大穴,黑夜之中,认穴之准,不差毫厘,掌中一对“判官双笔”,乌光闪闪,正是武林中的点穴名家“笔上生花”西门狐。
李冠英精神一震,口中兀自说道:“西门兄怎不将那贱人拦回来?”原来他与西门狐本是一路而来,只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而已。
西门狐冷笑道:“还怕她跑得掉么?先将奸夫打杀了再说?”说话之间,一连使出七招,连点展梦白的“中应”“巨阙”“丹田”“肩井”“志堂”“笑腰”“灵台”七处大穴。


展梦白的拳势有如疾风暴雨,世人对他不公,他已不愿解释,但胸中一股悲愤不平之气,俱在拳势中发泄出来,到后来招式似已大乱,只是威力却更惊人,这一股由悲愤化出的力量,竟激发了他生命之中的潜力,使得他触类旁通,自创出许多招式,招招俱激烈悲壮,豪迈绝伦,有如岳武穆王一阙“满江红”词,教人见了,胸中郁结一畅,不得不为之拍案叫绝。
西门狐、李冠英齐地暗中吃惊:“这是什么拳法?”两人三件兵刃,竟被他赤手空拳逼得施展不得。
李冠英冷笑道:“这厮恼羞成怒,情急拼命,西门兄,你我先将他困住,好活活地累煞他!”
山道上突地遥遥传来一阵呼声:“爹爹……爹爹……”
第一声呼声仍在远处,第二声呼声方了已有一个青衣明眸的少女轻烟般掠来,亦是满面悲凄惶乱之色,秋波一转,看到展梦白,仔细望了两眼,失声道:“展……展公子……”语声如莺,正是杜鹃。
李冠英喝道:“什么展公子,不过是个无耻的淫徒而已!”


话犹未了,只听“吧”地一声,面上已被人击了一拳,只将他打得连退数步,“噗”地一声跌在地上,他颜面被击,竟不知对方是如何出手的,骇然望去,只见一个青衣女子叉腰而立,站在自己面前,扬眉怒道:“你说什么?”杏眼圆睁,似已怒极。

李冠英怒喝声中,一跃而起,手腕一震,掌中匕首有如雨点般刺将出去,方才他大意之中,被人击了一掌,此刻刀光闪闪,有如一片银雾般洒在自己身前,伤敌自保,攻守兼备。
杜鹃纤腰微拧,连退四步,她自幼跟着爹爹,一身武功,确已得到真传,但交手经验,却大是不够,心里不觉有些乱了,李冠英狞笑道:“识相的快些退到一边,等我打发了那无耻的淫徒,也不来为难你!”
杜鹃怒道:“你还要再说!”纤掌一扬,急攻而上,别人侮辱了她心目中的英雄,使得这天真的少女心里凭空生出怒火,连发三掌,突地飞起一足,踢飞了李冠英掌中的匕首。


这一足来得无影无踪,李冠英但觉手腕一麻,匕首已带着一道银芒投入暗林,他心头一颤,横掠七尺,杜鹃却不知乘胜追击,西门狐眼角斜瞟,见到她的武功高强,更是暗暗心惊,心念一转,厉声道:“这位姑娘怎地不分善恶便胡乱出手,你可知道这姓展的做了些什么事?”
杜鹃道:“我知道他绝不会做坏事的,你们再不住手,我就……我就……”她柔婉天真,实在说不出狠话来。
展梦白心头一阵感激,天下人中,毕竟还有一人信任自己,李冠英睁目大喝道:“姓展的偷了我老婆,这还不算是坏事么?”
杜鹃呆了一呆,道:“你妻子又不是死人,怎会被他偷跑!”
西门狐知道这少女还不懂这句市井粗话之意,掌中招式不停,口中道:“姓展的和李大哥的妻子通奸,这种人你还替他说话!”
这一下子杜鹃却听懂了,又自一呆,突地娇喝道:“我不相信!”
西门狐冷笑道:“姓展的都承认了,你还不信?”
杜鹃娇躯一颤,道:“展公子……”
西门狐道:“他若非做贼心虚,怎会和我们拼命!”
展梦白面色铁青,紧咬牙关,也不顾对方招式,呼地一拳攻出,将西门狐打得震开,他自己肩骨,却也被笔梢扫中。
杜鹃颤声道:“展公子,你……你受伤了!”
展梦白怒道:“我是个万恶之徒,你不要管我!”看也不看伤势一眼,转身狂奔,他胸中充满自暴自弃的怒火,便是将天下的罪孽俱归到他一身,他也再不愿解释。
杜鹃左右看了一眼,突地放足追了过去,哀呼道:“展公子……”
展梦白头也不回,转瞬间便已没入暗林,他身上的伤痕虽不重,但心上的创痕却已流出浓血,苍天若有眼,怎会对他如此。
李冠英呆了一呆,大喝道:“淫徒!你敢跑!”
身形一展,正待追上,西门狐突地拉住了他的手臂,道:“李大哥你还要做什么?”
李冠英怒道:“我若不将这淫徒碎尸万段,再也难消心头之恨!”
西门狐阴恻恻冷笑一声,缓缓道:“你毋庸亲手杀他,他反正再也活不过一个时辰了!”
李冠英一惊道:“什么?”
西门狐缓缓举起掌中的判官双笔,双笔之上俱都满淬见血封喉的毒药,狞笑道:“方才一笔着实扫在他肩骨之上,即使坐着不动,也不能够多活片刻,何况他此刻竟狂奔起来,毒性一散,哼哼!”冷哼两声住口不语。
李冠英怔了半晌,仰天狂笑起来,西门狐冷冷道:“奸夫已死,那淫妇也不劳大哥你费心,多则一月,少则十日,小弟必将她的首级提来见你!”
李冠英道:“西门兄古道热肠,急公好义,为了小弟的事,如此奔波劳苦,唉……小弟家门虽不幸,但能交得西门兄这样的朋友,却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西门狐哈哈笑道:“这算得什么?来来!你我先去痛饮几杯美酒,平一平李兄的怒火!”
山风过处,又自落下雨来,雨声凄切,似乎也在为人间的卑鄙、不平之事悲泣……



杜渔翁身形有如轻烟般飞掠下来,心中颇觉自慰,暗忖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今日若非老夫,岂非便宜了那无耻的淫徒!哈哈,老夫十年积郁,今日方觉稍快!”此老性如姜桂,老而弥辣,四十年前便已性情鲁莽率直,名闻武林,四十年后,却仍是如此。
他仰天长啸一声,脚步渐缓,突听身侧山腰的暗林处,有人唤道:“老前辈留步!’’
杜渔翁双眉微皱,身形一顿,只见一个面白无须,锦缎长衫的中年文士,手摇折扇,缓步走了出来,躬步一揖,含笑道:“晚辈多年前便已看出前辈必非常人,今日终于证实了,晚辈的猜测不错!”
杜渔翁微觉一愣,道:“原来是孙总镖头……”
孙玉佛道:“不敢!”
杜渔翁道:“天深风寒,孙总镖头怎会留在此处?”
孙玉佛目光一转,笑道:“方才晚辈走镖至此,宿于山下,无意中见到前辈上山,便恭候在此处,想不到果然见着了前辈。”
杜渔翁沉吟半晌,放声笑道:“被你见着无妨,反正老夫今后也不想再隐藏行迹了。”
孙玉佛含笑道:“不敢请教前辈,看前辈的容貌身法,可是人称轻功江湖第一,昔年独诛‘中条七恶’的……”
杜渔翁双目一张,截口道:“你怎知道?”


孙玉佛微微一叹,道:“晚辈今日虽然混迹江湖,但却也是蓝大先生的不屑弟子,见到老前辈你的轻功身法,怎会还有认不出前辈是谁的道理,便是恩师也常说起,当今武林中,老前辈的‘破云弩’身法,可称一时无两!”
杜渔翁哈哈笑道:“蓝大先生真的如此说过么?”笑声一顿,道:“想不到你竟是‘傲仙宫’的门下,唉……江湖多乱,群雄崛起,‘傲仙宫’的弟子,竟也落入江湖,却是老夫未曾想到的事。”
孙玉佛黯然一叹,道:“江湖多乱,群魔乱舞,老前辈重入红尘,再施降魔之力,当真是武林一大喜事。”
杜渔翁捻须笑道:“老夫重入江湖,武林中倒真可少去一些不平之事,方才我在此山山巅,便已为一人除去了一对奸夫淫妇……”
孙玉佛微笑接口道:“可是那‘金面天王’之妻,与‘笔上生花’西门狐这一双男女么?”
杜渔翁身躯一震,变色道:“你……说什么?”
孙玉佛叹道:“晚辈早已在暗中看到西门狐与那女子在暗中幽会,方才又见到李冠英将那女子逼上山去,而西门狐却在暗中跟随,想必这一段奸情已自败露,晚辈本欲……”
话犹未了,杜渔翁已自狂呼一声:“不好!”身形一转,有如离弦之箭般掠上山去,微一起落,直穿十丈。
孙玉佛望着他的背影,面上突地泛起一丝冷笑,冷冷道:“西门狐呀西门狐,谁叫你来多事……”

黑暗的山峰上,忽又奔下一条人影,孙玉佛微微一惊,闪目望去,辨清了这条人影,便定身不动,那人影狂奔而来,见到了孙玉佛,突地娇唤一声,扑到他身上,发髻凌乱,娇喘不住,竟是“玉观音”陈倩如。
孙玉佛轻轻一拂她的秀发,陈倩如颤声道:“你毕竟来了……”
孙玉佛叹道:“我怎会不来,昨日秦瘦翁为你把过脉后,我便已看出李冠英神色不对,今日春雨连绵,他却又要你陪他出游莫干山,我便已知道事情有变,怎能不暗中跟来,我难道不关心你么?”
他将陈倩如拉入了暗林,轻轻又道:“你没有吃亏,我就放心了,可恨那西门狐,不知他跟在暗中干的什么事?”


陈倩如伏在他胸膛上,道:“世上再也没有比他更不要脸的人了,他屡次三番地缠着我,我怎么样也不答应他,他一定怀恨在心……哼,瞧他那副样子,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她一勾孙玉佛的脖子,腻声道:“除了你之外,我什么人都不要了。”
孙玉佛狠声道:“好个西门狐,竟是个如此的匹夫。”语声微顿,冷笑道:“只是你这只狐狸,今日遇着我孙玉佛……嘿嘿,你纵有通天本事,我也要叫你死无葬身之所!”
陈倩如伏在他耳旁,轻轻道:“难道你已有什么制他的法子么?说给我听听,我也要知道!”


孙玉佛道:“方才我无意中遇着一个异人,就在他面前将罪孽全部推到西门狐身上,此人性如烈火,嫉恶如仇,江湖中的恶人遇着此人,十个有十个送命,此番西门狐撞在他手上,嘿嘿,定然也要尝尝他那无情铁掌的滋味。”
陈倩如仰首道:“此人是谁?他相信你的话么?”
孙玉佛道:“你可知道西溪上那老渔翁?”
陈倩如道:“难道他也算得上是个异人么?我看他……”
孙玉佛冷笑道:“人人都看不出他,你可知道他就是武林‘七大名人’中的‘离弦箭’杜云天么?”
陈倩如娇躯一震,失声道:“有去无回离弦箭……就是他!”


孙玉佛道:“此人轻功之高,冠绝江湖,但这‘有去无回离弦箭’七字,却并非全是形容他的脾气,一遇上事,便是刀山油锅在他面前,他也绝不回头,昔年‘中条七恶’那般声势也被他一人杀得干干净净,到后来身负五处刀伤,还是将‘中条七恶’中最后一人,‘无肠君’金非震入中条山阴的万丈绝崖之下,当真可以称得上是义无反顾。”
陈倩如轻轻一叹,道:“好狠心的人!”
孙玉佛冷笑道:“此人看来虽然心狠手辣,其实却是面冷心热,耳根尤软,最易相信别人的话,此刻虽已年近古稀,但却还是烈火般的脾气,方才我在弓弦上轻轻一拨……嘿嘿,这枝箭便有去无回了。”
陈倩如娇笑道:“世上的人,谁有你这样聪明……”忽地一皱眉头,接道:“但是……但是我……”
孙玉佛变色道:“难道你已在李冠英面前说出了我?”


陈倩如道:“唉,我死了也不会说你,你不知道我对你多好,但是……但是我说的并不是西门狐,我把事情,全部推到了那展化雨的儿子身上,我只想他已经走得不知所终,事情岂非死无对证,哪知道……唉,他方才竟又突然出现了,好像就是那杜云天推出来的。”
孙玉佛怔了一怔,想起那杜云天方才的言语神情,暗道一声:“不好!”一掌推开了陈倩如。
陈倩如“噗”地一声跌在地上,惶声道:“难道我说错了么?我……我全都是为了你呀,你……你……”眼波一转,流下泪来。
孙玉佛顿足道:“我如此一来,反而等于救了展梦白,此人性情刚烈,终有一日会成为我孙玉佛心腹之患,唉,你……”
他轻轻扶起了陈倩如,叹道:“不要哭,我也没有怪你。”


陈倩如以手拭泪,破颜一笑,道:“你也不用着急,我看那离弦箭纵然赶上去,也来不及了,李冠英和西门狐两人,只怕早已将展梦白杀死,何况我还知道西门狐笔尖之上,淬有剧毒,展梦白只要沾上一点,就无药可救,倒是我……我该怎么办呢?他们若是找到了我……”
山雨又来,簌簌地落在她头上,她语声微顿,又自低泣起来。
孙玉佛仰首望天,喃喃道:“你该怎么样呢?”


一手轻抚着她的头发,突地反手一指,点在她“玉枕骨”里,上升泥丸门户,通达十二经络的“脑户”死穴之上,陈倩如哀呼一声,倒退三步,道:“你……你……”双目一突,翻身跌倒,她纵然死了,也无法相信她的情人会如此对她。
孙玉佛冷笑道:“你不要怪我,我若不杀你灭口,事情便总有揭穿的一日……”身形一转,头也不回地掠出林外。
山风飕飕,雨更大了,俱都落在陈倩如满含惊惧愤怒的面目上。只听她颤声道:“展梦白……我……我不该害你……”声音渐渐微弱,终于寂无声息,只有雨点落在林梢,像是一声声哀愁的乐曲……



展梦白拼尽全力,冒雨狂奔,山路崎岖,污泥积雨,溅得他满身都是,他也不去管它,深山寂寂,夜雨凄凄,他也不去分辨道路,奔到后来,气力不济,他也不停住脚步,只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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