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慕标准于一身。能不能请您回忆一下,迄今为止,您一共谈了多少次恋爱?”
“呃!”陈君忆睁大跟,接下来,他恍然大悟:“哦!你假公济私下我的套。私隐问题,我……”
“拒绝回答?”娉婷蹶起了嘴,纤指指向房门,“那还采什么访?放我下来,门在那边,恕不远送。”
“你……”陈君忆恼怒看她。
娉婷小姐毫不掩饰地奸笑。
“李娉婷,觉不觉得自己忒俗了一点?”
娉婷在他颊边印上个吻,点头:“你不说你最喜欢我身上有烟火味吗?”
陈君忆回味半天,才想起,其实,自己原话的意思是说她没有不食人间烟火的虚假。居然能意译成如此!他忍俊不禁。
“李小姐,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提这么没营养的问题,别怪我把你扔出去的。”他正告她。
娉婷点头如小鸡啄米,心里坏笑:以后,以后再说呗。
她象所有这个年龄的女孩子一样,喜欢披散着头发,只不过,她的头发,不染也不烫,黑亮软直地散落在他胸膛,仿佛是陈君忆心里最直白自然的写照。“你知道,我是陈家的长子,记忆中,爸妈总是教我要懂事、稳重、努力,继承并发扬父辈的事业,照顾君予。我的责任感和压力,随了年龄的增长,也是越来越重。许多事,根本就不是为兴趣而做,而是为做而做。因为父母从小的教诲,加上自己的早熟,我对婚姻和配偶设有框架,恋爱?嗯,似乎,生活中一直都没有这个词儿的出现。”
“那Sherry呢?”娉婷把脸藏在他胸口,免省被看见乍惊乍喜的表情。
“谢氏和我家是故交,我只觉得无论家世、资产,抑或将来,双方都可以融通并进,加上他们都说Sherry喜欢我,所以,我们就走到了一起。把感情当生意来权衡,我知道是自己的错,无论如何,我没有让这个错误继续下去,并且,用谢氏认可的方式作了弥补,这事到此就为止了,不能算是恋爱。”
“你的意思是说,你之前没谈过恋爱?”娉婷继续往他怀里埋脸,遮住娇羞,却又止不住地想他承认自己是他的初恋。
陈君忆捋起一缕她的头发,轻嗅,感觉心上又蹭出了一派火花。“没有,我只爱过你一个人。”他哑声说。
“阿忆,你告诉我,你爱我什么?”她的声音也很低。
又开始说一些没营养的话了!陈君忆摇头叹息,可是,想到她喜欢听,想到她听高兴了展露出明艳绚烂的笑容拥吻自己,他又止不住地想和她一起慢慢用一生讲述这些没营养的话。
“爱你让我身上有了烟火味。”他从她的发梢吻到发根,“你总有本事轻易挑起我的怒火,转眼,又云淡风轻地抹去。你让我会担忧、会烦恼、会快乐、会满足,种种情绪,因有你而完整地丰盈了我的人生。我生平第一次想征服一个人,想她一生一世爱我,想她信任我、依赖我、崇拜我。娉婷,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我喜欢,只有你,才能令到我幸福。
幸福是什么?
娉婷,你的出现彻底颠覆我对幸福的定义,它不是商场上的叱咤风云,也不是事业上的成功。唉!它其实就是……有个心爱的女人不停地在你耳边问些没营养的问题,并且,大有一辈子都会喋喋问下去的架式。”
说完,陈君忆赶紧抬起她的脸,贴唇堵住她的嘴。否则,以他对她的了解,接下来,就不是喋喋提问那么简单了,肯定是喋喋唠叨如排山倒海般扑来。石桥收集整理
吻得两人都气喘吁吁、一身热汗,再不叫停就会发生某种意料之中、义理之外的事了,这才分开。
“阿忆。”
“还有?”陈君忆的眼下,尽是宠溺的笑容。
看得娉婷的脸不吻仍自红,却还是想知道。“你确定……你不是因为新奇,才……才和我……在一起?”
这话问得陈君忆心里颤出一丝三十年里从未有过的悸动。女孩待他,由疏淡渐入情重,自始至终,未丢自信,现如今,这话问得,可是怅惘之至。
尽管这话也算是坐实了自己在她心目中的份量,可是,陈君忆仍然有种又酸又涨的难受。他重新把娉婷揽入胸际,缓慢而又低沉地说:“娉婷,到现在你还不相信吗?我很快乐你使我能从责任与事业的圈子里跳出来,有爱,有烦,有喜,有愁,会心心念念地牵挂一个人,觉得所拥有的一切唯与她共同分享才赋有了意义,比珍爱自己更甚地珍爱她。你认为,这是新奇吗?”
娉婷没有说话,只是不顾窒息地埋头往他怀里钻。
“信我,比你爱我更爱你。”
听到最后一句,娉婷抬头,目光触及陈君忆坚毅沉静的眼神,嘴唇张张合合,无声地连发几个“我”字口形后,终没再说什么,又倚在了他胸上。
陈君忆从她的动作里感受到不被信任,但是,这种怀疑带给他的狂喜,竟远胜于被信任。
第二天中午,正在办公室忙得天昏地暗的陈君忆接到娉婷的电话。
“吃饭了吗?”她问。
“马上。”
“那就快去吃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别让自己忙得来只剩生病的时间哟。”
陈君忆甜丝丝地答:“知道了。”
“晚上有时间吗?”
“晚上?还有两个会要开。”他皱眉,也在想见她和工作间作激烈思想斗争。
“只耽误你半个小时。”娉婷乖巧地说。
那,就当是自己勤奋工作的奖励吧,陈君忆自我安慰地想。
晚上八点,冬日的黑暗将整个城市重重包裹之际,已经完成一个会议的陈君议回到办公室。听见脚步声的娉婷旋即打开保温桶,浓郁的饭菜香飘了出来。
“Sherry说你饭都没吃就去开会,又不是什么火烧眉毛的事,至于这么急吗?”娉婷一边半怨半疼地说,一边递上碗白果老鸭汤。
打是亲骂是爱。陈君忆享受都还来不及,哪还有兴趣辩解。他高高兴兴地接过汤碗,正要喝,忽见娉婷边上还坐有一名女子,陡然愣住。
“您好,陈总!我是《金融时报》的记者洪倩,感谢您的配合。来之前不知道您还没有吃饭,失礼了。要不,我在外间等您吃完了再谈。”女子爽朗地起身与他握手,转而冲娉婷眨眨眼,小声调侃说:“你好好照顾你家先生,不用陪我了。”
等洪倩为他俩关上房门后,陈君忆纳闷地说:“她来干嘛?”
“采访呀,你答应了袁社长的。”
“又采访?”陈君忆瞪大了眼,“昨晚不……”
娉婷回瞪他:“昨晚?你想把咱俩昨晚那些个腻得死人的话登出来?何况,我才进报社多久,怎么可能让我单独采访?”
“那你还有模有样地开录音笔?”
娉婷扭捏:“那不……不是想把你承认……的话录下来……好玩吗?”
陈君忆再次确认,她真的能让他冒“烟”冒“火”。
关于春节的选择
随着重节春节的渐行渐近,陈妈妈与娉婷之间却是日显平静。每周的照会如旧,只不过,陈妈妈不再请来观众助威,娉婷也收敛回伶牙俐齿,彼此间客客气气地打招呼,漫谈几句天气、饭否,不咸不淡,不冷不热,反倒令陈君忆变来忐忑难安。
“其实这样也不错,反正,我没指望着她俩能象亲生母女那样亲厚,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是激战前的宁静。”陈君忆向陈君予倾述内心的惶恐。
陈君予耸耸肩:“谁晓得呢。不如,你点把火试试看烧不烧得起来:告诉妈咪你今年春节要去娉婷家。”
你倒是,等着看大戏!陈君忆瞪弟弟。后者一脸无辜:“你总是要说的嘛。”
也对。每年年三十陪着父母在家看传统春晚、年初一一家人吃汤圆,是陈家恒定不变的规矩。用行动去打破,可比他在语言上答应娉婷要艰巨多了。
也许,找娉婷反悔要容易许多。
晚上,陈君忆每天不管再忙也要做的娉婷家报到功课快近尾声时,临走之际,他吞吞吐吐、晦涩含蓄地围着这个主题说了一大堆不着边际的话。
“就说你春节不能和我一起回老家了,是吧?行,我知道了。”娉婷替他总结。
陈君忆惊悸得大张着嘴,连闭合的气力都提不出来。他特特挑这个时候说,无非是怕有什么雷霆之灾时可以及时遁逃,不想,气氛煦和得完全出乎意料。
“你……你……你,别生气,我开玩笑的。”反悔难,反悔的反悔可就容易多了。虽然娉婷冷静得连继续这个话题的兴趣都没有,陈君忆还是立马主动反悔了。
娉婷正在做手部保养。剥开手蜡,在灯光下反转着细洁的双手自我欣赏,关注度显然比对陈君忆及他的心思转变要高得多。“别。春节年年有,今年你不能和我回去,那就约明年吧。”
她是真的豁达还是装豁达?陈君忆惊悚。宽慰的同时,又有种咬了口青橄榄般涩涩酸酸、说不出味的感觉。也许,爱得太不介意,就不能称为爱了。
“你,真的无所谓?”他问她。
娉婷细心地抹了层护手霜,突然,夸张地惊叫:“唉呀!我怎么这么粗心,还没洗脚就上护手膏!这……这……”
陈君忆黑线,却不得不挺身而出,有气无力地说:“我帮你洗吧。”
瞬时,一双小脚高高地伸到了他面前。脚主人奸诈而得意地笑。
“娉婷,你真不生气?”一边给她洗脚,陈君忆一边不死心地问。
“不说了吗,春节年年有。”
“那,万一明年我还是不能和你回家呢?”
“那就后年呗。”天气冷,盆里的水不一会就凉了,娉婷着急,“要不,你先帮我把脚擦干,套上绒袜再说。”
陈君忆反将她的小光脚举得高高的。
娉婷受冷不过,苦了脸:“我很生气,很介意,行了吧?可是,生气也好,介意也好,有用吗?你有你的牵绊,我总不能,拿枪顶着你去吧。”
陈君忆无语,沉默一阵,还是忍不住说:“但是,你也不用选择在我面前把自己藏起来呀。”
“我没有把自己藏起来,我真的觉得没关系。”娉婷言辞诚恳,“你要我说心里话?不错,我当然希望你能陪我一起回老家过节。可过节图的是什么?高兴。你去不了我却勉强你硬要去,能高兴吗?第一次你违心将就了我,第二次、第三次呢?一次又一次的不高兴,结果必会适得其反。男女相爱,取两情相悦,如果在一起却达不到相悦的愿望,分手,是必然的事。我不要我们分手,所以,我愿意和你保持个性独立、空间独立。我相信,没有压力的爱,才会天长地久。”
跟着,娉婷皱眉咧嘴:“陈君忆,你把我的脚捏得好疼!”
陈君忆松手,取了干毛巾替她把脚擦干。娉婷愉悦哼歌,好象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了会,陈君忆实在忍不住了,闷闷地说:“你不在乎我。”
“我就是太在乎你,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你没听过‘无为方能无所不为’吗?”
“好,你‘无为’,就等着我妈妈‘无所不为’地把我拉回去吧。”
娉婷翻个白眼,手膜做完了,脚也洗了,睡觉时间到,懒得和他啰嗦些没技术含量的话了。
看她这模样,陈君忆来气:“娉婷,你一点进取心都没有!瞧你的惫懒样,我妈妈迟早把我争取走的,到时,看你怕不怕!”
不晓得外间的人看见陈总舵主一付自夸自卖的耍宝相会不会笑到抽搐?反正,娉婷会。她笑来捂着肚子在沙发上翻来转去。过了好久,看陈君忆还是余愤未消,只好强忍下笑意,无力地抬手伸向他。陈君忆愤愤中,仍还是伸手握住。纤细光滑的小手在掌心里激出从未散淡的爱怜,他暗暗叹口气,在女子就力扑上来时,抱紧了她。
“怕呀。”她咬着他的耳朵,轻声笑说,“怕极了,只不过,我更怕你夹在亲情和爱情之间,左右为难,被这两种世界上最珍贵的感情伤害。傻瓜,你说我怎么可能不爱你、不在乎你?我只是不想让爱变成你的负担和伤害而已。”
陈总舵主心里的那个激动啊,已然汹涌澎湃地汇成了汪洋大海,将自己全部淹没。
当晚,玩到深夜方回的陈君予意外地看见父亲居然还在客厅拖着
sky玩。
“爸,很晚了,你不困?”他诧异地问。
陈爸爸耸肩:“那也要有得睡嘛。你大哥一回来就冲到我们房里,坚定、沉着地说:‘爸、妈,和你们商量个事,今年春节我想到娉婷家去一趟’……”
“娉婷又给他灌迷魂汤了?”陈君予嘿嘿冷笑,“那也不该把你给撵出来呀。”
客厅太大,暖气开着也起不到多大作用。陈爸爸扯着sky的尾巴想把它揪过来取暖,被折磨了一晚上的sky拼着老命地往陈君予处攀爬,呜呜叫着救命。
“你知道你妈那脾气,一提到‘教育’两字就得要我回避,小时候还可以说是怕我当和事佬惯着孩子,现在,一个个弯着腰都比我还高,哪还和宠惯贴得着边?真是让她让成习惯了。这以后哇,我偏不让她,看她能把我怎么着。”陈爸爸絮絮抱怨。
被大哥的勇气激出好奇心的陈君予懒听父亲抱怨,蹑手蹑脚上楼,匍到陈妈妈的房间贴耳门上。身后,终于等回垫背人的陈爸爸童心不泯地随行,压低嗓门问:“听到什么?”石桥收集整理
什么都没听见。里间,安安静静。
陈君予将耳朵和身体贴得更紧,陈爸爸也是。
房门骤然被拉开。早有准备的陈爸爸一掌扇过陈君予头顶:“臭小子,教过你多少次,听墙角最没素质的。就是不改。”
从小到大背黑锅已背成精怪的陈君予眼皮都不抬一下。
门口,陈妈妈笑容澹澹地对陈君忆说:“那就这么说好了,你早点休息。”
“嗯。妈,你也是。”陈君忆温文尔雅地走出来。
陈爸爸和陈君予两两惊视:没责骂、没眼泪、没愤懑、没委屈,今天是什么日子?
不对,哪怕什么都没有,至少还有责骂。看见陈君予,陈妈妈眼睛瞪圆:“君予,你终于舍得回来了?自己看看几点钟了?这么大的一个人,拜托你能不能懂事一点、正经一点,让你妈少操点心,多活两年……”
陈君忆也跟着帮腔:“妈,你真该教训教训他。萱兰你也是见过的,有品有貌,德才齐备,女孩爱他爱得要命,他自己也说喜欢人家,可就是拖着不结婚。玩吧玩吧,要是把这样的女孩玩丢了,我看你拿什么去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