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候,沐良接到父母的电话,知道他们平安到家,她也算松了口气。现在的她,不想去琢磨姚琴如何知道关于她的身世,她只知道,这样一闹竟也很好。
傅沐两家联姻,始于报恩。可既然她并非沐家的亲生女儿,那么这报恩一说,自然就变的苍白。这样多好,现在连他们最初的起点都被打碎,那么不是更能了断的彻底吗?!
汽车开出庭院,院子里的嘈杂声也远去。
扣扣——
房门外,傅欢颜不停的敲门,“良良你开门啊,听说你要跟傅老四离婚?真的假的啊?为什么要离婚?你开门让我进去!”
沐良倚在窗前,目光落在院中屹立的玉兰树上,一句话都不想说。
门外傅欢颜的敲门声很急,可沐良并不想开门。她已经累到一句话都不想说,什么人都不想见的地步。
半响,傅欢颜敲不开门,气哼哼的离开。
天色逐渐黑下来,沐良打开一盏灯,缓缓走到衣柜前。她拿出自己的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衣服不多,很容易收拾好。
自从嫁到傅家,她没有添置过一件衣服,衣柜里原本准备的那些衣服,她都还没穿完。
拉开抽屉,沐良把属于她自己的东西,全都一件件归纳好。抽屉里有很多首饰盒,都是傅晋臣送她的,她一件都没有碰。
行李箱还很空,跟她来时差不多。沐良拉上盖子,仰头就看到摆在床头的那个缘分娃娃。
起身坐在床边,沐良伸手将娃娃握在手里,眼神渐渐染上几分笑容。说实话,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小娃娃,可她不能带走了。
“sorry。”
沐良眼神微闪,低喃道:“我不能把你带走。”
蜷起双腿靠在窗边,沐良手指轻轻抚着娃娃的脸,任由黑暗的夜色将她淹没。
隔壁房间,傅晋臣站在阳台,指尖夹着一根香烟。
半响,佣人上来叫他:“四少爷,老爷请您去书房。”
傅东亭站在书桌后面,傅晋臣双手插兜走进来,站在他身后。
“良良让我同意你们离婚。”傅东亭背对着儿子。
傅晋臣薄唇勾了勾,嘴角滑过的笑容嘲弄,“你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吗?”
傅东亭蹙起眉,转头看向他的目光复杂,“我想听你亲口说。”
闻言,傅晋臣垂下眸,眼底一点点泛起笑来,“何必呢?”
他忽然就觉得可笑,这种时候才要听他的意见,还有什么意义吗?
“她要离婚,我没意见。”傅晋臣黑沉的眸子噙着一股厉色。人家完全都不留恋,他为什么叽叽歪哇,像个娘们一样,难道还要他死皮赖脸?!
望着他转身走远的背影,傅东亭失落的走到供桌前,道:“爸,也许我们跟沐家,真是有缘无分。”
翌日早上,沐良换好衣服下楼,提着行李箱。
其实她就等傅东亭一句话。无论他同意还是不同意,她都要离开。如果他同意,那就是最好的结果。如果不同意,她一样能够起诉离婚,只要傅家不嫌丢脸!
曹婉馨抱着傅橙出来,不过看到沐良,立刻站的远远的。
昨晚姚琴被摔,曹婉馨越想越后怕!
“良良!”
傅欢颜先一步拉住沐良的胳膊,“你真的要离婚?”
“嗯。”沐良点头。
“怎么回事啊?”傅欢颜变了脸色,道:“你是不是生傅老四的气啊?他是不是惹你了?”
“欢颜!”
尤储秀抿唇将女儿拉过来,指了指书房,“你爸爸还没说话,轮不到你开口。”
“妈,”傅欢颜急了,“你怎么不劝?难道你希望老四离婚?”
尤储秀看了眼沐良,道:“不是我希望,而是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错了。”
从一开始就错了。
沐良轻笑,心想这次尤储秀真是说对了。
“太太。”管家忽然过来,神色为难。沐良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惊讶道:“爸爸,你怎么来了?”
沐占年穿着一件黑色外套,手里提着个包进来。
旋转楼梯上,傅晋臣双手插兜下楼,一眼就看到进来的沐占年。他还没来得及喊人,沐占年已经越过他。
“亲家!”傅东亭听到消息下楼,笑着打招呼。
沐占年从包里拿出什么,伸手递过去,“这是当初你给我们的聘礼,整整一百万,原数奉还!”
“亲家?”傅东亭愣住。
“关于良良的身世,我们确实隐瞒了,”沐占年沉下脸,道:“可是我们隐瞒,并不是想要沾染傅家什么好处!”
傅东亭刚要张嘴,却被沐占年止住。
伸手接过沐良的行李箱,沐占年将目光落在女儿的脸上,笑道:“良良,爸爸接你回家。”
所有的坚持与强撑,都在爸爸这句话中软化下来。沐良鼻尖发酸,拉住爸爸的手,哽咽道:“嗯,我们回家。”
“让人准备车。”傅东亭开口,沐占年头也不回,“不用了。”
沐良跟着爸爸往外走,经过傅晋臣身边的时候,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
“四婶——”
傅橙突然挣脱开妈妈的怀抱,哭着跑过来,抱住沐良的大腿,“呜呜,四婶,你要去哪?你要回家了吗?要去多久?橙橙也想去行吗?”
沐良回过头,望着傅橙哭花的一张笑脸,心头酸了酸。孩子总归是没有错的,即便他们的父母心机重重,但她还什么都不懂。
“橙橙,你以后要好好练习钢琴,知道吗?”
傅橙紧紧拉住沐良的手,“橙橙乖乖练琴,四婶不要走好吗?”虽然她还不太懂离婚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从今以后,四婶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家里!
沐良想要对她笑一笑,可她嘴角僵硬,挤不出笑来。
“妈妈抱。”曹婉馨急忙将孩子抱回来,“橙橙不哭!”
气氛霎时变的悲凉,傅欢颜是个性情中人,她不在乎沐良到底是不是沐家的女儿,她伸手搂住沐良的脖子,同样落下泪来,“良良,我也舍不得你走!”
“姐。”沐良抬手抹掉她的眼泪,回想着她跟傅欢颜的过往,笑道:“你对我的好,我都带走了。如果以后我有机会帮你,我一定尽力。”
“为什么要离婚?”傅欢颜撅起嘴,回手将傅晋臣拉过来,硬是往她身边推,“你们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说结婚就结婚,说离婚就离婚,当我是死人啊,都不问我的意见?气死我了啊,呜呜……”
傅欢颜很孩子气,尤储秀拿她也没办法。
傅晋臣只觉得额头两边的太阳穴疼,他盯着沐良毫无动容的脸色,俊脸霎时紧绷。
“爸爸,走吧。”转过身,沐良拉起沐占年的手,头也不回的走远。
“良良——”
傅欢颜还要追,却被傅晋臣一把扼住手腕。
啊!
傅欢颜惨叫一声,“傅老四,你要死啊,疼死我了!”
确实要死了!傅晋臣俊脸阴霾到极点,他反手甩开傅欢颜的手,沉着脸回到三楼。
尤储秀看到他气哼哼上楼,脸色微沉。
眼见沐占年丢下的支票,傅东亭叹了口气,神情失落下来。他难得没有一早出门去公司,而是转身走进书房。
傅欢颜抽噎着坐在沙发里,尤储秀伸手环住她的肩膀,哄她,“好了,你哭什么?”
“我心里难受嘛。”傅欢颜撇嘴,揉着发红的手腕,骂道:“傅老四这个没良心的,我帮他留老婆,他还掐我!”
“四少奶奶。”佣人将大门打开,恭敬道。
沐良淡然勾起唇,亲手将大门关上。她拉着父亲的胳膊,道:“爸爸,把行李箱给我。”
“上来。”沐占年微微弯下腰,指着自己的后背。
沐良怔了怔,随后笑着趴在爸爸的背上。
“回家喽。”沐占年直起身将女儿背起来,手里还提着皮箱,明显有些吃力。
沐良想要下去,但他不肯。
“爸爸,我很重的。”沐良双手圈住他的脖子,伸手将行李箱接过来提着。
“跟小时候差不多。”
沐占年背着女儿,一步步往前走。
轻轻将脸贴在爸爸的后心上,沐良用力吸吸鼻子,眼眶里含着泪水,“爸,有你真好。”
尤其在这个时候,有爸爸在她身边,她就觉得那些委屈都不算什么。
“良良,”沐占年双手托着女儿,眼眶渐渐湿润,“在爸爸和妈妈心里,你姓什么没有区别。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女儿,只要我们活着,就会保护你,不能让任何人欺负我们的女儿!”
“爸爸……”
沐良咬着唇,强忍的泪水夺眶而出。什么叫爱,在她最需要的时候,那份不离不弃,就是对她最大的爱!
幸好她还有这样爸爸妈妈,在她已经快要吃撑不住的时候,帮她撑起另一片天!
不远处露天的阳台上,傅晋臣直勾勾盯着沐良趴在爸爸的背上,喉结不自觉的滚了下。
三天后,民政局。
早上九点,沐良准时出现。
高森看到她来,快步朝着这边跑过来,“您来了,四少在楼上。”
沐良点点头,跟着他往楼上走。
对面的结婚登记,已经排上长长的队伍。相对于那边的甜蜜,这边的离婚手续,更加简单。
双方没有财产纠纷,没有子女,手续及其简便。
前后不过十分钟,工作人员将两本离婚证书送出来。
傅晋臣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动也不动。高森笑了笑,接过神情尴尬的工作人员手里的离婚证,转而放进包里。
沐良静静看着这一幕,忽然想笑。多么熟悉的画面,两年前结婚在这里,傅晋臣的表情与动作,几乎与现在无异。
“完事了吗?”傅晋臣沉着脸站起身,声音极冷。
“手续都办好了。”工作人员忙的回道。
傅晋臣剑眉紧蹙,不着痕迹瞥着身边的人,眼神冷的足能掉冰渣。
沐良看了看离婚证书,反手放进包里,转身下楼。
从头至尾,她都没有看过傅晋臣一眼,也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呵呵——
傅晋臣冷冷笑起来,那张俊脸的神情慑人。高森都不敢开口,快步跟他下楼。
今天也许是个好日子,才刚十点,前来领证的人已经排起长龙。排在后面的一个小伙子,看到沐良跟傅晋臣走出来,随口问道:“你们领完证了?前面人还有多少?手续复杂吗?”
沐良怔了怔,面色尴尬。
傅晋臣垂在身侧的五指收紧,豁然挑眉扫了眼对面开口的人,目光危险。
那人吓了一跳,脸色都白了。心想不是吧,就算你老婆长得漂亮,但是也不用这样吧?!
“结婚的手续复杂点,估计你们还要等等。”沐良笑了笑。顿了下,她扬起手里的证件,回道:“我领的是离婚证。”
噗——
高森差点吐血,心想您没看到我们傅四少这脸色啊,怎么还敢说出来?!
傅晋臣捏着车钥匙,脸色黑沉的转身。
“那个……”高森犹豫了下,还是问道:“需要送您回去吗?”
沐良摇头,“不用。”
走出民政局大门,头顶的阳光刺眼。沐良站在路边,扬手挡住落下的光线,怔忪的瞬间,就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路虎,咻的从她面前开过。
哄——
傅晋臣双手握着方向盘,一脚油门踩到底,车身擦着马路牙子飞速远去。
车轮碾压过的尘土飞扬,沐良望着那辆远去的车身,唇角轻抿。终究太过熟悉了,她想要装作没看到,可她的视线却不受控制。
两年前的那天,沐良站在这里,觉得如释重负。今天,她依然站在这里,想要对着自己笑一笑,却发觉,她竟连牵起嘴角都是如此困难。
------题外话------
听着《泡沫》看这章,分外有感觉~~
112 一箭双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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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天已经大亮,可躺在床上的人懒洋洋的,一点儿都不想起来。浓烈的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洒了半床都是暖意。
沐良卷着被子,左右翻翻身,舒服的直叹气。睡到自然醒,起来就能吃到可口的饭菜,这过得是什么日子啊?
“睡醒了吗?”蔡永芬敲门进来,沐良缩着脑袋不动,撒娇道:“我还要睡。”
蔡永芬难掩笑意,随手又把门给她关上。
卧室不大,但都是她喜欢的物件,她喜欢的颜色。沐良打发走妈妈,背靠着床头坐起来,她随手拿起抽屉里的一本诗集,已经很久都没动过了。
上次她看过后,随手在书页的右下角折了下。如今她又捧起来,将折过的那页书脚展开,用掌心轻轻按压。
折过的书页固然会留下一个痕迹,可是沐良相信,只要将它重新展开压平,那道褶皱总会渐渐消失的。
如同她心里的这道伤,她同样能够抚平。
院门外,乔笛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伯母,我来了我来了。”
“哎哟,怎么搬这么多东西,快给我。”
乔笛将纸箱子放在桌上,端起杯水喝掉,丝毫不会拘谨:“没事,我开车过来的。”
她扫了眼屋里,问道:“伯父呢?”
“出去办事了。”蔡永芬急忙又给她倒了杯茶。
乔笛又端起来喝了大半杯,“良良还没起床?”
“没有,”蔡永芬笑了笑,伸手指着对面的房间,道:“你进去吧,我去给你们做好吃的。”
“好啊,”乔笛咂咂嘴,“您一定要给我做鱼片。”
“好。”蔡永芬应了声,走进厨房。
推开卧室的门,乔笛探着脑袋进去,“我可以进来吗?”
“进。”沐良趴在床上,没好气道。
反手将门带上,乔笛丢开皮包,转身也躺到床上,羡慕道:“哎呦喂,还是有爸妈伺候舒服,羡慕嫉妒恨啊!”
一巴掌拍在她的头上,沐良撇嘴道:“你就够让人嫉妒的了。”
“嘿嘿……”
乔笛侧着身,爬到沐良身边,“我把你留在公司里的东西都拿回来了。”
“谢谢。”
乔笛瞥着沐良的脸色,秀眉微蹙,“辛姐死活不放人,我说的嘴皮子都要破了,可她还是想要见你一面。”
沐良垂下头,道:“我明天给她打个电话吧。”
“良良,”乔笛双手托腮,往她身边凑过来,“你们真的离了?”
“要看离婚证吗?”
乔笛咬唇,伸手戳在沐良的额前,骂道:“沐良啊沐良,说起这个我就生气,你离婚为什么不告诉我?!好歹我也要给你组织个保良团,咱们把人拉过去往傅家外面一坐,再找来记者一通闹,恶心死傅家!”
“好了。”沐良揉揉她的头,“我可不想那么出名。”
“唔——”
乔笛闷哼,沐良瞥着她,问:“干吗?”
“我伤心了!”乔笛颓然的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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