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男四弟立即站出来反对,说要等叔叔从医院回来后,知道娘的病情再说,如果娘有个三长两短,他定会让厌厌一命偿一命。
叔爷爷对美男四弟说:要是万一你娘真有个什么事,不烦老侄动手,我亲自结果了她!
那天下午的时光是那么漫长,叔爷爷跟美男爹,两个相交几十年的老人,双手紧握,相对无言,脸上都挂着无奈与悲苦的泪水。
快到晚饭时分,美男叔叔从医院回来了,脸色比上午平和了许多:祖宗保佑,嫂嫂没大碍,没有摔伤头,脚踝扭了,胳膊断了一只。嫂嫂说两家这么多年交情,劝我们莫再追究X妹子的责任!
等待一个关乎生死而未知结果的那种心急如焚,终于轻松下来,悲伤压抑的空气稀薄了许多,呼吸都顺畅了些。
美男爹轻轻拍拍叔爷爷的手背,愁苦不堪的脸上露出些许笑容:老弟,现在我们是亲家,你莫往心里去,只要小X他娘没事,我心里就安乐了。
唉,对不住啊,老哥,明天我就让小猪爹送钱过来,亲家母的医药费,打烂的玻璃我们赔!叔爷爷的语气也明显轻快了许多。
我们一辈子的弟兄,你快莫这么说,你家的情况老哥都知道,我家老大会顾好的,你千万莫让小猪爹送钱过来。
叔爷爷没有看地上那一胖一瘦死了似的两具什物一眼,带着我跟我娘回家了,他佝楼着背,艰难的迈着步子,一路上长吁短叹,呼吸都透着哀愁!
兵兵跟壮壮玩得正欢快,两人手里各捧着一个小皮球,奶声奶气互相叫着哥哥,弟弟。
第二天一早,叔爷爷把这几年还掉邻居们的欠债后,二叔叔在城里建筑工地上赚的所有积蓄,全拿了出来,让我爹清早就送去美男家里。
我爹快中午时才回来,把钱还给了叔爷爷,说美男爹执意不收,推让中美男爹差点发了火,他才作罢。
叔爷爷摸着钱,重重的点了点头,嘴里呢喃:老哥,欠你的情我要怎么还啊!
叔爷爷踱到厅屋里,对着大叔叔的画像:新毛头,那条毒蛇,她死也不会改了,早知如此,我就应该听了道光师傅的话,那时就让她死了,家里也不会是如今这光景,你也不会离开爹爹身边,爹爹悔啊,悔死了!叔爷爷不停锤打自己的胸口,又一次泪流满面。
☆、第一四零章 潘争铮重伤 厌厌被砸断腿
没人知道厌厌跟李庆去了哪里,连续一个星期,他们都没有露面,也没有来接兵兵,
兵兵实在是乖,任何人抱都不哭,一逗他玩儿,就咧着小嘴笑得很开心。
来串门的邻居们都说,兵兵就像天上的小仙子,乖巧又漂亮,还聪明,特别会察言观色。
我们有时候会故意做出一副很生气的表情逗他,他瞪着睫毛长长,眼珠子黑黑的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我们,把自己手里抓着的糖,或者小皮球递给我们。我想他是在用他认为非常贵重的东西来安慰你,希望你开心。如果我们还是做出不开心的样子,他会垂下眼睑,嘴里哦哦两声,一会儿再抬起头,立起身子,伸出两只小手臂,揪住我们的两个耳朵,把湿哒哒的小嘴巴凑上来,亲我们的脸颊。被他湿哒哒的小嘴儿一亲,我们都会忍不住大笑,他也会跟着笑,脸上还透着点狡黠。
好一个可爱的小天使啊,那几天相处的情景永远深深刻在我的脑海里。好多次午夜梦回,梦到他叫我姐姐,他的小嘴巴吧哒在我的脸上,使我脸上湿湿的,痒痒的。曾经梦里看到他,长成了一个10多岁的翩翩美少年,脸蛋绝美,眼神却愁苦忧郁,被他轻轻开口的那一声姐姐,把我从梦里拉醒,眼泪浸湿了枕巾,一晚上再也没有入眠。
过了元宵节,潘争铮来了我家,把二叔叔的衣服还了回来。
潘争铮跟我们聊了下他娘的伤情,一再劝慰叔爷爷不用担心,他娘只是断了胳膊,要住一段时间院。说他这几天一直在医院照顾他娘,昨天刚从医院回家,就把二叔叔的衣服送来我家了。
潘争铮脸上疲倦之相尽显,在我家吃过中饭后,说太困了,先在桌子边眯上一会再回家。没想到他趴在桌子上,一觉睡到天色黑透,在叔爷爷跟二叔叔的挽留下,在我家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饭后,二叔叔,三鸡公想去山里打野兔,潘争铮这只喜欢满山遍野里钻的大猴精,家也不回了,说要跟着一起去。
他们三人在厅屋里,聚精会神的准备子弹与销,把子弹跟硝小心翼翼倒进开口极小的牛角里。
谁也没有想到那只来自地狱的恶魔会突然出现,等我听到潘争铮那声痛到极至的尖叫后,从房里跑到厅屋里时,场面已经乱成一团。
二叔叔跟厌厌滚在地上打架。
潘争铮半倒在三鸡公怀里,三鸡公捂着他的后脑勺,鲜红的血一滴一滴,掉在米黄色的夹克上。
李庆呆滞的看着这一切,站在一旁,跟只被点了穴的小木偶。
小猪,赶紧去喊傻把式上来!三鸡公尖着嗓子喊。
看到潘争铮血哒哒的歪在三鸡公怀里,痛得手脚直抽搐,轮角分明的俊脸,痛得有点扭曲,我的眼泪没来由的迸然而出。
傻把式提着药箱子蹦上我家,第一次慌得手忙脚乱。
担心傻把式搞不定,我又迈着小短腿,到邻居家里把叔爷爷喊了回来,怂小猪唏唏嘘嘘,来回哭了一路。
叔爷爷回家后,跟傻把式两人好不容易才帮潘争铮止住血,包好伤口,缠上白纱布,三鸡公跟傻把式把他抱到床上,让他趴着睡。
据李庆说,那天他把厌厌好不容易弄回城里,好吃好喝侍候,又找来医生给厌厌看诊,厌厌刚转过点气,就跑了回来,李庆也想极了兵兵,便没有阻拦她,跟她一起回我家,想把兵兵接回城里。
在台阶上,厌厌看到潘争铮背对着厅屋门,埋着头集中精神,把子弹倒进才一厘米口径的牛角。仇人相见,厌厌红了眼,操起台阶上一把砍柴刀,朝潘争铮后脑勺猛然挥了下去。
好在砍柴刀很钝,且前面有个长勾子,厌厌前段时间又被打伤,没有完全复原,所以潘争铮的伤口没有特别深。如果她手里拿的是菜刀,或者前面几天没有受伤的话,后果真不敢想像。
厌厌对潘争铮恨到了骨子里,初三那天下午,一场贴身肉搏,潘争铮拖住了她追兔兔的脚步,在抬她这桶臭狗屎回家时,她嘴里就一直尖声咒骂,说如果让艳妹子成功逃跑的话,她一定会杀了潘争铮,没想到她真下了这样的狠手。
可能前次被美男叔叔用棒子狠狠修理后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厌厌远没有跟潘争铮肉搏时勇猛,没一会,便被二叔叔俯身压在地上,两只胖胳膊被反剪在背上,二叔叔半跪在她的胖腰上,死死的压着她。
她在地上还想做垂死挣扎,不停用蛮力扭着腰身,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叔爷爷眼里完全没有了光彩,看了看厌厌,良久,吞下一口气,不声不响从厅屋的角落里,拎着一个打铁用的大号铁锤子,让二叔叔把厌厌转过身来,没说一句话,高举大铁锤,朝着厌厌两条膝盖狠命砸下去。
厌厌发出两声差点把瓦给掀下来的尖叫,猛然绻缩起了身体。
小木偶李庆赶紧从后面抱住叔爷爷,因为铁锤子非常重,叔爷爷满头大汗,放下锤子,累得直喘气,眼泪从那绝望,眼框旁皱纹遍布的眼里流下来:讨债的,今天我砸断你的狗腿,让你这条毒蛇再也做不了恶。要是亲家小叔有个什么事,我一定用这个铁锤子,砸碎你的狗头!
厌厌绻缩着身体,躺在地上哀嚎。
李庆想扶她起来,她直起上身,却怎么也站不起来了,连连惨叫自己站不起身了。
叔奶奶听到厌厌的惨叫后,躺在床上焦急的大喊:小猪,小猪!
叔奶奶脑壳上也缠了白纱布,我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下,叔奶奶当即哭嚎起来:老X家这是作了什么孽啊?咋出了这样一个祸害,我早知道的喽,艳妹子要是跟小X走了,这个家就再也没办法太平,要出人命,所以前面两回,我不让艳妹子跟小X走,都是为了这个家齐整安宁。本想X妹子已经成家立室,还有了娃儿,她不会再生事端,万没成想,她死性不改啊!亲家小叔怎么样?这可怎么跟亲家公交待啊?唔唔唔,菩萨啊,你显显灵,告诉我要拿这个祸害怎么办啊?
二叔叔,三鸡公,傻把式围在潘争铮床头,都担心不已。
二叔叔一再跟潘争铮道歉,看着他头上那一圈散着红晕的纱布,眼圈红了又红。
我看到平时开朗风趣的潘争铮趴在床上,嘴里痛得真嘶嘶,又忍不住哭起来。
矮子精,你哭什么?心痛叔叔啊?潘争铮这副死样了,还不忘挤兑我。
才没有呢,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我背过身去,飞快把眼泪擦干。
你家这癲婆子,咋这么狠,是个精神病吧!潘争铮把头搭在枕头上,低声滴咕。然后慢慢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第一四一章 彻底了断关系
争铮,争铮!二叔叔神色很焦急,边喊边拍潘争铮的后背。
潘争铮裹在被子里的身体没有动弹,小猪心痛得不能自已,擦干的眼睛又流下来,顾不上被他挤兑笑话,我蹲在床头,面朝着潘争铮深埋在枕头下的脸,大声喊叔叔。
还是没有一丝动弹,当真急死一只小猪,我以为潘争铮就这样死了,再也顾不上形象,大哭起来,边哭边问:叔叔是不是死了?
矮子精,你哭得样子好丑噢,眼泪鼻涕糊得满脸都是!我大哭着问了好几次,潘争铮才稍微抬起头,戏谑的说,脸上露出笑容,眉尾微向上翘起。
你才是丑八怪,故意装死,让我娘给你炒腰花吃吧!又被他捉弄,害得我心痛不已又被他笑话,气得我蹦了起来。
这下叔叔真要吃点腰花才行了,真痛啊!潘争铮扯了下嘴角,头上包着一圈白纱布,像极了电视里被打败的日本武士,笑过后马上恢复了痛苦不堪的表情。
腰花又不补上面,哈哈哈!三鸡公这时候还不忘扯着尖嗓子开玩笑,把傻把式跟二叔叔都逗笑了。
我被羞红了脸,潘争铮抬着头,跟我贴面相对,被三鸡公笑了后,他的脸也红了红,难为情的把头埋在枕头里,又装起了死。
厅屋里一直传来厌厌哎哟哎哟的哭嚎,以前只是打在皮面上,没有伤筯动骨,所以她永远都是一副勇者无惧的女共产党员形象,被打后不哭不躲也不叫,面无表情。这回被叔爷爷用大铁锤砸了腿,终于哭了,惨叫了,还真以为自己是钢珠侠呢,以往只是为人父母的慈心,在恨铁不成钢的愤恨中,永远都留存一丝她终有一天会悔改,终有一天会被亲情温暖而良心发现,所以没有下过狠手而已啊!
让他睡吧,先看看情况,不行的话,得送去城里医院!傻把式背起箱子,走了出去。
厌厌边哭嚎,边想努力站起来,瘦小的李庆,双手箍着她跟发面团一样的胖胸往上面拉,轻声嘿哟嘿哟,使劲了吃奶的力气,小圆脸涨得通红,大冷天里累得满头汗水。
二叔叔上前,一巴掌狠狠甩在厌厌脸上,咬牙切齿的说:你为什么不去死?
兵兵跟壮壮下午玩累了都会睡一觉,大婶婶把他们哄睡后,给潘争铮洗那两件沾了许多血的衣服。
衣领上一大片血渍,一放进盆里,清水就变红了,腥味扑鼻,大婶婶边搓边滴咕:流这么多血,不晓得要吃多少东西才能补回来,要怎么跟他爹娘交待啊!倒掉第一盆血水时,大婶婶的眼圈发红。
潘争铮在我们家的几天,很受人的喜欢。他很开朗,脾气温和,特别是带小娃儿时,有的是办法哄得壮壮跟兵兵开怀大笑,追着他屁股后面跑。
一胖一瘦在厅屋里,来来回回折腾了许久,厌厌也没能站起来。
李庆抹了把汗,用刚好能听清楚的声音说:玲艳,你先在地上坐着,我去城里租一辆卡车过来,把你拉回城里!说完飞快走了出去。
没有人再搭理那作死作恶的死咸鱼。
晚饭时,我给躺在床上的叔奶奶端饭进去时,她悄悄问我厌厌有没有吃饭?我摇了摇头,叔奶奶便让我偷偷给她盛碗饭,她再怎么坏,终归还是自家姑姑。
我刚拿起碗想给厌厌盛饭时,被叔爷爷阻止了。
兵兵圆碌碌的眼睛,左右顾盼,看到厅屋里的厌厌后,向厌厌伸着两只小手臂,嘴里哦哦哦的叫,在我娘怀里扭来扭去。
我娘放下碗,把兵兵抱到厌厌身边。
厌厌没有半点表情,低垂着头,没有抬起头看自己的儿子一眼,由着兵兵的双手抓着她的胳膊,哦哦叫了许久,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X妹子,你不要再执拗,李庆对你挖心掏肺,兵兵这么可爱,你在城里吃穿不愁,十指不沾阳春水,为什还要钻牛角尖?我娘蹲在厌厌面前,推心置腹的对厌厌讲了许多话。
我们全部吃完了,她还在跟厌厌谈,当讲到叔爷爷跟我爹为了她,两个大男人背地里哭过许多回;讲到大叔叔为了阻止她跳入火炕,命都没了;讲到一家老小,对她的宽容与付出,我娘边讲边哭,厌厌却像个脑死亡患者。
最后,我娘哭着求她,说跟她这么多年姑嫂,做嫂嫂的待她如何,她心里应该有数,如果还念着一丁点儿恩,就跟李庆好好过日子,把兵兵养大,不要再生事!
我娘一席话,说得我都想哭,其实这样苦口婆心,反复重复打比方,讲典故的念真经,我娘,叔奶奶,村里一些关系好的婶婶,奶奶们不知道念了多少,她们吐出的口水都能灌满一亩田。奈何,说的人无比动情,听的人却当是苍蝇的嗡嗡声。
快睡觉时,李庆真的弄来了一辆卡车,跟他同来的还有一个高个子男人。两人合力把死尸一样的厌厌抬出门,过了许久,李庆又返回来,把兵兵抱走了。
潘争铮晚上发起了高烧,脸上很烫,可怜的趴在被窝里,喉咙里呼噜噜的响。
傻把式给他测过体温后,说烧得吓人。他给潘争铮吃了点退烧药,让我们天一亮就送他到医院去。
二叔叔跟三鸡公轮番拿湿毛巾帮他不停擦背。
我全无睡意,坐在潘争铮床前,他烧得迷迷糊糊,两手无力的垂在床沿下,嘴里虚弱的嘀咕着很痛很难受。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握着他的手,潘争铮抬眼看了看我,把我的手紧紧抓住了,一晚上都没有放开。
天刚亮,三鸡公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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