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总,这样,这两天有没有空啊?我去你那里,或者你到我公司来……”妈妈的,这种暗示还不够明白啊!?
电话那边困顿而木讷,“什么事啊……”
“有关我们所有关心的问题,你的和我的,你那里人多不方便……”这才觉得不对劲,一个什么世面没见过的工程部总经理咋就听不出弦外之音啊?怎么可能!突然意识到搞错后立马尖着牙厉声质问:“你谁谁啊?怎么回事?搞什么搞!”
那边怯怯地小声,“我是××医院周家正啊。”
勃然大怒之余,砰地挂了电话,三次深呼吸后,又拨过去——什么破机号,与客户的只差两个数字——劈头盖脸地骂:“你这人缩头缩脑怎么一点也不爽利啊!贼眉鼠目、浑浑噩噩谁知道你谁谁啊?!顶讨厌!有什么事说吧!”
那边反而一阵沉默,然后,“哦,你挺忙的,改天再说吧。”
在他摞下之前,咱先砰地挂断了。什么人呐,不知心里有多笑话咱的势利呢,瞧刚才“周总”“周总”的那个亲切!恼羞成怒之余恨不得去踢他一顿!
刚说去沏杯茶喝,手机又响了,是老爸的小灵通,传来老妈一脸不高兴的声音:“珊,怎么回事啊?谁踩你的猫爪子啦?刚才怎么与小周医生说话的啊?”
“哦,这么快……你和他在一起?”
“哼,我让你爸装肚子疼到医院里看看他,装着碰巧的样子遇见他。人家正请我和你爸吃午饭呢!我就催着他给你打个电话一起过来吃……”
哇哇,有这样想姑爷想得心急火燎的老妈吗?禁不住朝她吼:“甭管我的事,有一杆子没一杆子地打什么枣啊!怎么油里盐里你都掺和啊!”
“你、你、你不是和人家挺对眼的吗?又不对了?真是……真是,家里养个了祸害,还不是怕你老闺女了嫁不出去!”老妈也急了。
第103节:第33章(2)
“呵呵,皇帝的女儿也愁嫁?你省省吧,哪里有树阴哪里喝茶凉快去,不知丢人现眼几个钱似的!”
哇,不得了,老妈跳脚,“臭丫头片子,你知道丢人现眼几个钱吗?我的老脸早让你给丢光了!你尽管睁开小眼睛四周瞧瞧看看,谁家人像咱啊?过得没着没落有今无明的!你不嫌丢人我都嫌!能挣二两钱你丫就四蹄朝天了不起啊?逮住你我劈头盖脸打你一顿……”
把电话扔到桌子上,活动足了脖子又拿起来听,却听到老爸在喂喂地叫:“珊啊,别跟你妈一般见识,她自己上公交车回家了。”
“知道了,你也回吧。”
“都一起出来了,怎么着也得和小周吃顿饭吧……”
“你付钱吧,不要欠人情。”
“我看小伙子不错……”
“不错的多了去了,一串一串的,可你就一个闺女啊!真是的,昨天还说你好呢!”
那天晚上没有回家,一个人在大街上游荡,路过天安门广场时依然感觉到自己的渺小,渺小得令人气愤。天空拉了数不清的网,不知不觉中你的脸形、眼神、意识、身高等等都被分割得支离破碎、扭曲模糊,回头看看身边来来往往的人,抱着各自奇形怪状又飘忽不定的灵魂和孱弱病变的心脏,像潮水一样,聚来又散去。
我们都像海里的鱼,看似自在又不自在,名义上被赋予了广阔的水域,灵魂却穿在了麻绳上,在太阳底下无情又无奈地暴晒。四周则充满了行尸走肉的腐臭,连苍蝇都比我们活得轻松自由。
我不想回家,不想撞进渔网里去,不想最后变成一只干巴巴毫无特质的鱼干,像垃圾那样被推进五千年的文明史里,然后慢慢烂掉,归于烟尘。
上帝啊,你已给予生命,请再赐予勇气和智慧,让一条鱼上岸,不求美丽,不求永生,只要片刻的轻松和安宁。
寂寥星空,谁在远处缥缈地歌唱:
我的生命如晨星,
摇摇曳曳划破夜空,
远处传来敲钟声,
敲不醒我沉迷远方的梦。
云端以下,水面之上,游荡着一双无着落的眼睛,
请给我风,给我自由,给我勇气,给我安宁,
让我从容消失在空气里,
像一颗真正的流星。
没有寂寞,没有安慰,
只一颗晨星的自在和不自在,
在空气里,在黑夜里,在水里,在意识中……
第104节:第34章(1)
34
雷伊说他又陷入了爱河,说时一脸真诚的蜜糖样,让人怀疑一个月前他是如何痛哭流涕地热爱和缅怀已渐行渐远的前妻,难道那一切都是如同感冒一样的骗局?和一个女人共同生活了十几年,并且养育了好几个孩子的生活痕迹怎么可能在一个月的时间内荡然无存?只能说法国男人太现实了,现实得可怕,若换成中国男人,恐怕没有一年半载或三年五年根本翻不了身。也说明中国女人改造自己的男人太彻底了,把对方勒得像藤一样,一旦撤去支撑,便一时半会直立不起来,恢复不了元气。
“你爱的女孩——能称之为女孩吗——是谁啊?我认不认识?”
“在酒吧里认识的,你不认识。很漂亮,很性感。”
咱一向对西方男人的审美观不敢苟同,大概和一只猪差不多吧。单眼皮、三角眼、粗糙的黑皮肤是他们所钟情和敬仰的。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相貌平平的女人大都智商高得吓死人,一不留神还能拿出一些绝活,让只认外表的低劣国产男人白白丧失了一部分高端资源的选择权。从这个角度讲,西方男人就聪明理性得多,战术上有点小失误,战略上绝对正确。
“性感我相信——被你成功骗上床了?”
年轻的老头耸耸肩,掩饰不住得意,“是她骗我上床的。她年轻,活泼,大方,优雅,是我遇到的最好的。”
“你这么老了——恕我直言,她为什么要骗你?你们互相认定对方是心灵伴侣?呃,呵呵。”
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个圆滑世故的老头完全能从咱不怀好意的眼神中看出咱想说什么,鄙视和嘲笑什么。他也不隐瞒,直截了当地说:“人各有所需,她希望我带她离开中国,到高福利自由的欧洲。很多年轻的女孩子都有这个想法。我也许是她通往西方社会的跳板,我本人非常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我也老了,你叫我老头,意味着我的选择也有限。”
第105节:第34章(2)
“哦,老哥,你很诚实呀,真好。”
“不管她看上我什么,关键是我也有看上她的地方。其实我很高兴我还有利用价值。”这话说得非常诚恳,不过他的眼神,那种讨厌的眼神——他就那样微笑着看着咱,那种优雅的自信和自命不凡,忽然间刺痛着我的面部神经——唉,咱可怜的过于敏感的自尊心呀!
“唉,中国人多到灾难的地步,快养不了了。一部分人向高端区域——不见得更先进,也不见得更文明,只是高端——和强势文化地带靠近是很正常的现象。中国人太温和有礼了,她们只能选择以上床和婚姻等低调被动的方式走进西方。记得一二百年前,法国人来中国时是开着军舰扛着机枪耀武扬威来的。不知你觉得强盗恶棍和妓女的面目谁更可憎?强盗是正大光明地抢杀掠夺,妓女只不过挣你几个小钱,然后到你一亩三分地里见识一下世面,你觉得你帮一个,哦,是身体交换了一个妓女,或是正经人家的良家妇女,这种优越就能到骨头里?”
雷伊勃然变色,“你说她是妓女?”
“我说她是良家妇女!”
“不要无限上纲上线好不好?”
“哪用上纲上线啊,事情明摆着谁不清楚?以上帝的出身,他可能是个恶棍,是个流氓无赖,是个暴徒或富人,但决不可能是个软弱可欺的穷人;他可能良善,可能深明大义,可能慈悲和聪慧,但也绝对拥有邪恶的本质,若不然世界不会如此鸡飞狗跳乱糟糟的。连上帝都如此德行,你我还用说吗?我就认为中国若干年后得到世界上扫荡一下,行乞的灵魂得有一次本质的突变,如果做不到,一百年后你再来扫荡中国!”
雷伊愤愤地翻着白眼,随即笑了起来(有点理解不了西方人的表情),“估计西方人不会——我是指欧洲,不会轻易再做出一百多年来‘丢失’欧洲的蠢事了。欧洲是自由、爱和人权的发源地,为了‘人’的利益不惜和上帝对抗。此观念已深入人心,不会轻易再有战争了,法国人厌恶战争,欧洲人也是。”
第106节:第34章(3)
“只有大恶之后,才有大善。中国显得很幼稚,缺乏这种大是大非的洗礼。受害者和施恶者有本质的不同,前者得到的只是教训,后者的良知是忏悔。我们失去的不同,得到的也不会相同,不要试图用你的真理同化我,这样太不公平了。”
就整个世界上来看,中国文化也许和法国文化最有相近之处,一样的源远流长,一样的博大丰富,一样的自鸣得意,一样的拥有傲慢的守护和追随者,谈起话来容易引经据典,喋喋不休。
但我们的差别仍然很大,大过我们的面貌差异。
晚上回家看光碟,从雷伊那里借的。那厮和我的口味几乎一样,爱着羡慕着关注着时下的美女苏菲·玛索。男人爱美女大概是性心理激发和催促的,女人爱美女就有具体的理由,就说苏菲吧,除了致命的脸蛋和时常表现出的迷茫迷离的眼神,最显著的就是其东方元素:柔软的黑发,白皙的皮肤,鸭蛋脸,苗条单薄的身材,还有那种各种困境中表现出的无所适从,至少觉得离自己有点近。
比起好莱坞动辄人高马大能踢死一头牛的有头无脑的美女,比起中国动不动硬撅撅傲慢得头顶上长眼睛的美女,法国美女显得精致、优雅、温情(有时也有点神经),性欲勃勃的让人喜欢,一切那么恰到好处,让男人想念,让女人羡慕。
但法国电影有时让人看不懂,尤其是喜剧,可能太法国化了吧,搞笑的片断让人不能会心,而雷伊和让可能会笑得满地打滚。相反好莱坞的片子,无论何种类型,虽有简单到脑残的倾向,好在一直坚持放之全球皆行得通的最低“人性之真理、自由、平等,对美好的追求,对邪恶的惩罚”,煽乎得有声有色,就是变态也一眼看上去就是变态,不觉得有什么古怪、隔阂和想不明白的隐喻。恐怕这也是法国电影小众化、好莱坞大众化的原因吧。
至于中国电影,咱现在发扬君子的浩然正气,不想骂人,不想声讨里面神神叨叨讲了些不知所以的东西,不想以“今天的善恶标准放十天之后准掉价”的话语去讥讽它,也不想探讨它美与丑的间隔都让人起鸡皮疙瘩之类以至谎话连篇的大官话,只想哀求:除了小脚、屁股、乱伦和精光光的臂膀外,还能不能有点放之四海皆准的普世精神?好在这一时期的香港、台湾的电影也可以代表中国,不至于整个丑得没法看。
第107节:第35章(1)
35
天体运动据说在欧洲风靡很久了,光着白花花屁股的男男女女,扯下羞耻和道德的面具,在特定区域里熟视无睹地晒晒太阳,谈笑风生什么的,想想就兴奋,一个字:爽!
从人类的起源上看,裸体可是咱们最原始的权力和道德标准,衣料和丝绸都是后来的好事者逐渐给裹上的。仅从这一点上就看出蕴藏在人群中的恶意破坏力,大家精光光的多好啊,洗澡和做爱方便又不长痱子不捂暗疮的,那些偷窥狂也没有了吧,看呀,看呀你,满大街是晃来晃去的臀部和走来走去的美女,你有毛病啊!
每天清晨懒洋洋地赖床五分钟时也怀念原始社会一片光溜溜的美好时光,若不是衣服宠坏了敏感至极的皮肤,恐怕现在身上还毛茸茸的像京叭狗吧,不仅内裤乳罩里三套外三套地麻烦,脸也不用洗了,吧唧吧唧跑去上班就是了,放眼长安街,全是毛球似的玩具狗啊,染得五颜六色,比什么皮尔·卡丹范思哲有趣有意义得多。
有一天醒来,把想裸奔的想法跟辉辉说了。时下三五年的间隔就可能形成代沟现象,跟老妈说,说不定会惹来高声叫骂,强制拉到神经科看医生;要是给李林说,不是置之不理就是冷冰冰地威胁:分手吧,丢不起那人!
只有辉辉小俊脸理解咱,一本正经地说:“要裸就正大光明地裸;奔嘛,暂时还找不到那么大的场地。领你去个地方吧,见识一下这方面的先驱。”
还以为他说的是公共澡堂或清华大学的跳水馆,穿着三点式也不行啊,俺就想一丝不挂!
“不挂就不挂,跟我走就是了。”
辉辉的人大校园里有不少来自欧洲澳洲北美的同学,那些人与各大使馆和在中国做生意的商人联系紧密,一些自家的秘密风气也漂洋过海带来了。其中一个德国人在怀柔的长城脚下置了房产,中式院落巨大,在一个人造水塘边上铺了从海边运来的白色细沙,一到周末阳光充沛的时候,忽啦啦几大排光着白腚的男女一顺溜儿躺在那里反过去正过来地曝晒,场面蔚为壮观。
第108节:第35章(2)
以前可没听说过这种地方,都在小圈子里安静地流传着,要不是辉辉这个灵通的中间人,恐怕会永远错过那种画面对感官的刺激。
刚进大门时还遇到了点小麻烦,看样子保密挺严的。多亏了辉辉的好人缘,把我好歹弄进去了。迎面走来一对人高马大的白人男女,真的是一丝不、不、不挂啊!(妈妈的,在心里就结巴了),撞得咱的眼球叮叮咣咣地响,那女人上下纤细的小黄毛并不显难看,只是生育过的乳房不够坚挺,布袋似的垂下来,摇荡着。
这样盯着人家看也忒显无礼了,在人家气咻咻的瞪眼之前,经验丰富的辉辉把咱拖到更衣室去了。俺趴在门后边笑够了,马上三下五除二上下扯了个精光光,光着脚丫子往外跑,妈妈的,大家都一样,有什么稀罕,笑话别人还不像笑话你自己一样!不过可不能像那些咸鱼一样曝晒自己的身体,人家皮肤白,斑点多,晒成棕色掩盖雀斑,再说特白的肤色也显得病态嘛。中国人皮肤里的黑色素更容易沉淀,再加上中国的阳光每年成色都那么好,哪用晒啊,往树阴和花伞下挤还来不及!
咱就在一串不认识的花体德文的大花伞下与两个同样不舍得晒的中国男人和三个女人躺成一排,奇怪的是既没那么想入非非了,也不觉得可笑了。哦,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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