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你好歹也在宫里当了一年的郡主,帮了我的忙,我要送你一样礼物,若是有命,礼物自会寻你。”尹寄贞说完,抬脚走了。
玉露站起身,走到后舱,那里果然有扇门开着,一架小梯子通向下方,玉露顺着梯子,慢慢走了下去,下面的舱房里黑漆漆的,好一会儿,她才适应了光线,她低下头,开始找刚刚寄贞说的板子。
这时,她听到了动静,一回头,发现刚刚的小木梯,不见了。
上楼撤梯!
她只得低下头,一块块板敲过来。
结果找了几圈儿,都没发现有什么活动的舱板,正纳闷的时候,突然听到船外传来一阵阵的鼓乐之声。
祭拜的时候到了。
她站起来,用手沿着四周摸着,用身体撞着,再找不到,她很可能就要被活活闷死在这个压水舱里,她刚刚才发现,这个舱是专门往里放水的,也就是说即使她呆在里面,也难逃一死!
“投放祭物!”上面传来司仪官的声音。
就在这时,玉露的手摸到了一块舱板,因为心慌,她的手用了些力,结果那块板突然向外,就是湖里翻了出去,一股水一下子扑涌了进来……
第75章东边日出西边雨
睁开眼,居然看见一盏半明不暗的油灯,在空中晃啊晃的。
再闭上眼,想了想,是了,自己从那块板那儿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钻了出来,还好她身形瘦小,这一年在宫中虽然吃得好,也比较贪吃,但没怎么胖出来,不然,可真就难讲了。
到了水里,也不敢露头儿,只得潜在水下,估摸着游得差不多了。才敢冒出小半个头来,吸了口气,再下潜,再游……饶是她生在水乡,终究是体力有限,何况,大半天,根本没有进食,渐渐的,她觉得挥不动手了,脚也不行了,身子一上一下的,头也晕乎乎的,心里很清楚,不好,但手脚不听使唤,心里叹息,看来,我常玉露就要死在这里了。心下想着,突然觉得脚下有什么东西托住了自己,仔细一看,居然是一大堆水草,这样能稍许省力些,好不容易,脚碰到了坚实的砂土了,她挣扎着,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爬到一丛芦苇上,很快,就陷入了昏迷……
现在是什么状况呢?玉露再次睁开眼。
眼珠儿在眶里转了几圈儿,仔细看了看四周,灰黄的土墙壁,不时有茅草的茎探露出来,墙上挂了张渔网,积了灰,颜色也很暗淡,似乎有日子没用了。除了这些,棚子里,几乎没什么象样的家具了。
玉露以前曾经跟着二舅舅在民间走动过,因此,瞧得出,这里可能是渔夫偶尔小住的一个临时的草棚子。毕竟,镜云湖不是随时都能打渔的,而附近也没有象样的村落,这苇荡里的小棚子,可能是一些胆大的百姓为了生计,秘密搭建的窝棚。
正胡思乱猜的时候,门开了,嗖地一条黑影蹿了进来。
玉露一惊,但自己身子还无法动弹,只好闭上眼,静静的等待着命运的裁夺……而且,从心底里,她也不信尹寄贞会就这样轻轻放过自己,她可是尹城之主!连身经百战的大舅舅在她面前都俯首贴耳的……
想想自己当初,真是自作聪明,怎么会认为?!
一条软软的热热的,湿湿的,舌头舔在了她的脸上。
她猛地睁开眼,不敢相信的再闭上,晃了晃头,这个时候,不能出现幻觉的!但是,再次睁眼,她呆住了。
青狼!!
它正伸着舌头,呼呼的喘着,看着她。
门外,一条黑影,慢慢的,走了过来。
玉露又是一惊,春意!
她穿着一身渔姑的行头,正要笑不笑,象哭又象笑的看着她。
“你怎么?”玉露惊疑的问。春意是尹寄贞的贴身女卫,按道理讲,是不能离开尹寄贞左右的。
“郡主说,我的心已经不在她身上了,所以,她放我走。”春意坐在床前的地上,有些颓废。
“什么?”玉露不懂。
“我也不明白。”春意摇了摇头,“我跟随郡主这许多年,什么不是奉命行事?可是,郡主却……”
她的眼神里流露出深深的痛楚,是那种不被理解的痛,直达心中。
玉露知道,这个从小受训,只为替尹寄贞挡箭的女子,被伤了。只是不明白,尹寄贞为何要这样做?!
而且,尹寄贞又为何会说出那些话来呢?!
她再次明白,自己真的只是尹寄贞握在手里的一颗棋子儿,而且,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那个只和自己相差一岁,却能号令尹城三军的,少女。
“那你为何又在这里?”玉露低声问。
“郡主命我在此,若你能自己上岸,就救,若天黑前,还不见你,就不必了。”春意看着她,淡淡的道。
“那它呢?”玉露指了下青狼,不明白,为何尹寄贞会将它也丢在这里。
“无牙之犬,要之何用?!”春意苦笑道。
玉露说不出话来。
“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春意又坐了会儿,才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问。
玉露点了点头。
春意于是走到棚子外面,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的,显然尹寄贞的行为将她伤得很深很深。
玉露怔怔的看着棚顶,觉得空落落的,很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喝点粥吧。”春意捧了个破碗走了进来,见玉露盯住碗上的豁口儿直看,“这棚子里就这些东西,没办法。”
玉露点了下头,算是理解她的说法吧。
喝了两碗粥,总算是有了些力气。
“你有什么打算吗?”春意问。
玉露摇了摇头,突然很想见一个人,但是,现在是万万不能见他的,也不知他是否知道自己的事……
“要不,你随我回我家吧。”半夜里,玉露睡醒了,看见春意还愣愣的坐在棚子门前,看着夜空里发呆,轻轻的说出了个建议。
“你家?!”春意看看她,似乎有些讶异,玉露怎么会这么说。
“我当然是有家的。”玉露被她看得不自在,强笑道,“我家靠近江南,是个庄子,叫常家庄。”
春意抬起头,细眉微挑,直直的看了她一会儿,好象在探究什么似的,就在玉露以为她会拒绝的时候,她点了下头。
“好吧,我跟你走一趟吧。”
玉露的心反而不踏实了。春意的眼神里,似乎有什么。但是,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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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昨天有事,回来晚了,没来得及更,让大家空等了,不好意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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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故乡依稀在梦里
“这?!”玉露瞪着眼前的一切,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掰着手指,算,自己离家也不过一年零七个月再多那么几天,怎么,自家的宅子,就成了一片瓦砾场了呢?!
她太震惊了。以致于根本没注意到一旁的春意投过来的怜悯眼神儿。
“小姐,咱们先找个客栈吧!”春意低低的提醒。
玉露失神的点了点头。
走在不算陌生亦不是很熟悉的街道上,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梦,怎么会呢?想着,回过头去,却看到那片空荡荡的空地,每个经过的人都匆匆而过,那神情似乎连看都不愿看那里一眼。更不用说,那里一年前曾是一座高大的宅院了。
“小二,要一间上房。”走到客栈里,春意见一个头发花白的伙计正倚在柜台里打瞌睡,而玉露似乎也无心说话,便自己开口了。
“好咯!”伙计一听来生意了,立即睁开了眼,甩着手巾迎了过来,“两位……”
玉露心不在焉的,却听着来人话说半截没声儿了,觉得怪异,不由的抬起头来,却意外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二管家?!”
“小姐!”老伙计看见她,嘴唇直打哆嗦,“三小姐。”
原来这老伙计正是常家庄先前负责内府的二管家,往常也见过玉露几次。
“二管家,您告诉我,庄子里出了什么事了?”玉露总算是找着个人,可以问问家里的事了,当下就拉住不放了。
“三小姐,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您跟我来。”二管家四下看看,将两人引到一个房内,插上门,这才叹了声,“三小姐,您总算是回来了。”
“怎么?”玉露心里咯噔了一记。
“唉!自从您走了之后,”二管家拿袖子抹了抹眼角儿,说出一番话来,算是解释了常家庄一年来的变迁。
原来,自从常玉霜远嫁江南,玉露到舅家居住以后。也就过了两个多月,江南石家突然切断了与常家的生意往来,这对常家来讲不啻于灭顶之灾,因为这许多年为,石家一直是常家主要的合作伙伴。常老庄主一连派了几拨人到江南去送信,都是如泥牛入海一般,没有回音。石家的信不来,一些债主倒是陆陆续续上了门了。无奈何,老庄主便派大少爷常玉林去江南,打探一下事情有来龙去脉,一方面,也整理打点一下庄里的现成金银,将一些要紧的催得比较急的债先还上再说。
谁知,常玉林居然也和前几批送信人一样,一去不回。
偏偏就在这时,附近的商家间开始流传一些谣言,说是常家庄入不敷出,就要不行了,惹得一些先前已经被安抚住的债主又都涌上门来,纷纷要求立即偿清欠款。
常秋生无法,只得暗地里变卖些金银器皿并古玩玉器,想着凑足银两将债务先还了再讲。
不料,屋漏偏逢雨。
突然有一天,官府找上门来。说是常家典当的一件瓷樽乃是宫中失物,将主事的一干人都锁到府衙里去了。
家中仆役丫婢开始还呆在府里等着。但债主们不干了,三天两头过来打门。莫可奈何之下,老管家去找了赵敏儿的几位兄长,怎么说,那也是舅爷啊!没成想,这几位秀才上了门,先将所有奴仆集中起来,每人分了几两银子打发回家了。随后,据说是,将庄内器物典卖一空,还了债主们的债,而剩余的大半则不知所踪了。
而更惨的是,不知什么人知道了常家庄已经是一所空宅了,竟然在一天夜里纵起大火,将整片庄院尽行烧毁,等到其他人发现来救时,已经只能眼睁睁看着火魔肆虐了……
“你们,为何不去找我舅舅?”玉露问道。
“当时,夫人被带走的时候,叮咛要去找赵家舅爷的。”二管家叹了口气,他在常家庄也做了数十年了,没想到,到老了,居然要看人脸色从头做起,想想往日的风光,真是说不尽的心酸凄凉。
“那我三舅没有来过?”玉露又问。
“史三爷,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已经什么都烧了……”二管家摇着头,“他给我们几个老家人一人五百两银子,有几个没去处的,就跟他到史家庄院去了……”
“那您?”既然有五百两银子的本钱,怎么还落到这地步。
二管家老脸发烧,他在这里有家有地,本来也算是丰衣足食的,没想到儿子不出息,迷上了赌坊,输光了家业,只剩下老两口子,只得再出来帮人。
“二管家,明日,您随我去史家庄吧。”玉露想了想,做了决定。
“小姐,您要做什么?”
“我要重建常家庄。”
第77章亲不亲总是难放
“小姐,您没事儿吧?”一路上,二管家时不时的回过头看她两眼,没话找话的问两句。
就连春意也将信将疑的瞅着她。
重建常家庄?!
那所宅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那片瓦砾堆看起来,就够收拾个十天半个月的。而且,她有什么呢?!
春意实在是想不通。当了一年多挂名郡主,什么也没得,保一条全命回来,已经是幸运的了。再说,当日细作报到郡主那边的,史家虽然出了一文一武两位高官,但在当地却并没什么势力,一座田庄,也是几代人攒下来的,似乎并不是什么富室旺族。常玉露何以张口说出,重建常家庄的豪言呢?!
莫不是,当年史玉芬在太后驾前时得了什么?!毕竟,当年史玉芬可是当今太后驾前的红人儿。但既然常玉露知道,那她父亲怎么会不知呢?!春意想得头晕了,也没理出个究竟来,索性也不想了,静观其变吧!反正,暂时,她是得跟着玉露的。
“玉露,你父亲的事你知道了?”到了史家田庄上,史济倒是在家。
“我刚听二管家说过了。”玉露洗漱已毕,“您知道的,有什么吗?”
“玉露,舅舅觉得,这事儿透着古怪。”史济眯着眼,低声道。
“舅舅何出此言?”玉露挺奇怪,怎么舅舅会这么说。
“先说惹事儿的那只瓷樽,我到牢里去看你爹,你爹说,他是卖出过一只瓷樽,但是,不是老爷给他看的那只。”史济掰着手指,“二一个,赵家那几个人的行事儿也显着不对,管家们是请他们来主持一下,没得让他们来做什么主,而且,当时,他们那么干的时候,常氏门里的宗亲,居然没人吭声儿……再一个,玉林到江南去,不是一个人,怎么就会连个信儿都没有呢?”
玉露听着,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
“舅舅的意思?”玉露看着三舅舅,不太确定他和自己说这些的意思。
“依着舅舅,这些事儿,怎么看,怎么象是背后有什么人在推动着,我想,你们常家,也没什么仇啊怨的,除了江南石家那门,亲事!”史济看着玉露,不说话了。
“舅舅可曾托过人?”玉露又问。
“你父亲在牢里,我一直派人打点着。”史济点了点头。再怎么不济,那个人也是玉露的父亲。
“明儿,我去牢里瞧瞧的。”玉露想了想,说道。
“玉露?!”常秋生一早就听狱卒说有人来看他,开始还以为是史济,没想到居然是离家一年多的三女儿,又是惊又是喜,还有点愧。
“大哥,这是点散碎银子。”玉露进来的时候,史济已经和狱卒的头领打好招呼了,玉露懂规矩,知道这些人得罪不得的,千万不能在这些人面前拿大,到时吃个亏,不是闹的,所以,回手自袖中摸出一块小银锭送到开锁的狱卒眼门前,“烦劳大哥了,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