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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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春-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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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织锦



流年卷 第一章 江南烟雨 有女如杏

晨光熹微,鸟鸣声啾啾啁啁,婉转相合,如同珠玉落盘说不出得悦耳动人。虽不过是二月初,但窗外那一株老杏树早便满树繁花,红云蒸霞,兼着昨日下了一场雨,芬芳的花香沾了些许雨露的滋润,越发得清新活泼,也随着那鸟鸣声,细细微微地从那旧得有些发灰的纱窗处透了进来。躺在床榻上的李馨咳嗽了一声,仿佛被惊扰了一般,微微睁开眼,似醒非醒,一双水杏似的眸子,只盯着顶上洗得发白的青布帐子,脑子里怅怅然的,怔忪不语。

却在这时,外头忽而有人啪啪跑了近前,又是将那老旧的门敲得震天响,差不多连着尘埃都仿佛要从地上被震飞了。李馨缓过神来,心中有些发苦,只暗暗叹道:必是那江母张氏又要折腾什么花样了。

她正是想着,门外头的人已经是大喊大叫起来:“杏娘,这般时辰,怎还未曾起身?莫要趁势躲懒,赶紧伺候夫人,否则,可仔细你的皮!”

倦怠地抬起有些发酸的手,揉了揉眉头,李馨又是低低地叹息一声,才是支起有些酸痛的身子,淡淡着道:“金珠姐姐,我立时起来过去,您且稍等片刻,我先与您开门倒茶,也是跑了这么一趟,竟吃点茶歇息片刻,也算得我的诚心了。”然而,那敲门的金珠不说领情,却是嗤笑了一声,嘲笑道:“呦,有这等与我倒茶的空隙,还说紧着过来?我的小娘子,吃茶的可不是我,原是夫人正候着呢。”

说完这话,她撇了撇嘴,想着这间屋子着实简陋,年久失修的,自觉得站在这里久了,多要脏了自己的衣裙鞋子的,便也懒怠着再说什么,只严声命令两句,就是脚不沾地地飞快地跑了。

对此,李馨也是早就习惯了,自然没得多话,她穿越过来之后,脑中原主的记忆便都映在脑中,连着那些原主的手艺也都是丝毫不曾丢了。那时,自己还是有些惶惶不可终日,但被人使唤着做这做那累了几日,便没什么心思管这身体原来的灵魂跑哪里去了。

说来自己替代的姑娘,也是可怜,虽然同是唤作李馨的,却不过是这江家收养的女孩儿。早年江家还将她做自己女儿养了,后头又有了亲生的女儿,养母便将她看淡了,养父总算待她如故,却早早的去了。过了几年兢兢战战小心谨慎的日子,不曾想江家独子江文瀚病得极重,她虽是不愿,却还是被生生拉拽着做了冲喜的媳妇。

而现在这江文瀚科举得意,那江母张氏将这担了媳妇名声的原主越发得看成眼中钉肉中刺,直欲将她彻底赶出家门,好与独子江文瀚娶一房富贵人家的媳妇。由此,这些日子,对着原主真真是没日没夜地折腾挑刺。或许,也是因此,这原主才是受不住地去了。

现在换成现代穿越来的李馨,受了几日磋磨,虽然腰酸背痛的,但她与原来的不同,对着江家母子只有鄙夷不耻,根本没有任何的亲近或者亏欠的感觉,二来也是性格不同,自然不会让自己吃苦受累不做声,勤勉到拼了命的地步。任是什么活计到了手底,只慢慢着做,若是有人斥骂,也只做不听,那人再多骂几句,便是哭哭啼啼,哀哀欲绝,这三两下过来,到底她也不是仆妇丫头一般养大的,那些个人也不能将事儿做绝,竟也慢慢地少了许多活计。

江母张氏见着,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虽然斥骂不休,多有刁钻古怪,可也不曾使人责打,只每每寻出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让李馨做。稍有迟疑,或是略略说得两句,便是一通大骂。三五次后,李馨也不理会了,就照着自己的步调慢慢着来。

今日也是不例外,打早起身,李馨穿好了衣衫,将头发随意用发绳一束,就先走到床榻右边的角落里。在那里,她将一个不大起眼的箱笼打开,掀开上面一层层的破旧棉被棉袄等物,再抱出一个不大的粗陶坛子,放在一侧的旧木案几上。回头将那箱笼收整回原样,她方带着几分笑容,将那坛子的盖子打开。顿时,一股粥米与红枣交融的芬芳扑面而来。

昨日那厨下的丫头多儿给她塞了一把枣儿,用在这粥之中,倒是正当其时了。李馨心里头想着,只小心翼翼地将那浓稠的枣儿粥倒入一侧破了个口的粗陶大碗之中,一面用木筷搅拌,等着倾尽粥米的时候,便将那坛子放回原处。自己则转身出去,迅速地将昨日放在门外的小炉子上的茶壶提进来,用那温水洗漱妥当,再打了一桶井水,将茶壶洗了从头烧了小半壶,才是回转过来,再将那长长的乌发随意打了个大辫子,用一根洗得有些发白的红丝绳系住,搁在胸前。

这会儿工夫,外头那茶壶已经是咕噜噜作响了,她忙是将那茶壶提来,又从一侧有些破了的粗陶罐子里捏出一点茶沫,冲泡了一盏茶,旁的便全都倒入一侧放着几把嫩菜叶的大碗里头。趁热喝了两口茶,拨弄了那嫩菜叶子几下,李馨就着那嫩菜叶子,咕噜噜将枣儿粥迅速吃尽。

吃完后,她瞅着时辰不早,忙就是将这些东西扔到边上一间窄小的厨房里用水泡着,自己则略略收缀一二,又吃了茶好生漱了口,这才将门窗紧闭,快步向江母坐在的主院跑去。

跨过一座花园,又是越过两道门,李馨才是深深喘了几口气,又用帕子擦了擦脸颊额头,便低着头慢慢地绕过一处走廊,跨入一处轩阔的院落。

“杏娘来了。”原是坐在门外的丫鬟贵儿看着是李馨来了,连眼皮子也不抬一下,只瞟了一眼,就是与里头回话。李馨见着也只做寻常,还与她笑了一笑。那贵儿见着,撇了撇嘴没说什么,心底却有几分矜傲:说着也是个小主子的,还不是要与自己赔笑脸。

她这么一想,脸上倒也缓和了几分,倒是与李馨提点一句:“夫人已是起身了,听了金珠姐姐的话,正是有些恼了的意思。”

“多谢姐姐提点。”李馨脸上带着笑容,只与这贵儿说了一句,便忙是自己打起帘子跨入屋子里头。才是进了屋子,她还没抬头说什么,那边已是有人斥道:“原说着你还有几分勤勉,现在看来,竟是越发得惫懒了!瞧着这脸面衣衫……”

这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李馨心底冷笑,面上却只露出惶恐不胜的神色,往前走了一步,就是踉跄跪了下来连连道:“夫人恕罪!”

“行了!起身做你的事去!平白的没事儿,便是凑过来,没得让人看了晦气!当初真是迷了眼,竟做了那幢事!”这张氏看着李馨头面衣衫俱是整洁干净,虽肌肤微黑,年岁尚小,却也生得粉面檀口,黛眉水眸,兼着削肩细腰;长挑身材;真真的一个出挑清俊之极的美人儿。原是想着借机让她蓬头散发过来的心思竟是白费了,田母心底自然有几分恼怒的。但想着今日原是顶重要的日子,却不能让这贱丫头冲了气运,便只得憋住一口气,又是斥骂一通,就将李馨打发下去。

李馨面上虽然还有几分慌乱,但眼底却是一片冷然,只低着头不做声响地退出了屋子,照着旧日的例子,依旧去厨下帮忙。据说,她先前还不过是没日没夜地做针线,或是伺候江母张氏的,这些日子却是又换成了在厨下帮忙,或是打扫,或是劈柴,或是揉面做活儿,色色都是体力活。

好在这会子她也是学会如何偷懒,如何量力而为,若是照着原主的勤勉,只怕这会子早就没了命。心里头这么想着,李馨又是跨过一处门槛,就是到了厨房这里。

“馨娘来了。”这还没走到里头,厨房里头便蹦出个梳着双鬟,穿着柳绿衫子的小丫头,她满脸都是笑,只拉着李馨往边上的屋子里走去,一面偷偷笑着道:“你早上必定没吃的,快跟我过来。”

“你又是偏我东西,要是你娘晓得了,只怕又要骂你,竟还是不要了。”李馨见着这多儿又是拉着她往边上的屋子里走去,就知道她是存了点东西与她吃的,忙是拉着她:“你的心意我知道,可到底你们是母女,为着我生分了,我心底也是不安的。”

“这有什么。”多儿强自拉着李馨到了那边屋子里,从里头翻出一碟两块半的核桃糕来递与李馨:“瞧瞧你这些日子瘦成什么样了。我们素来就是好的。当初我闯了祸,若不是你帮了我一把,我早便是没命了,哪里还能说说笑笑的?再者,我也帮不得你什么,只匀一点吃食罢了。你若真个挂心,日后成了夫人,帮衬我一把也就是了。”

说到这里,她往周围看了一圈,便低下头凑到李馨的耳边,低声道:“说起来今日就是春试便是好了,大郎也是要回来的。馨娘,你可不能这般妆扮素淡的,怎么着也要更精细些。不说旁人,今早我去绮玉小娘子那里跑了一趟,那可真真是插金戴玉,红袄绿裙的,也不知道那些都是什么东西,那光彩只将人眼都照花了。她那点心思,这府里谁不知道,你要小心,仔细大郎的心被她勾走了!”

流年卷 第二章 隔树花远 情思漠漠

李馨淡淡一笑,没有接着这个话头,只撇过脸轻声道:“说这些没个紧要的话做什么?赶紧做事儿才是正经事儿。”那多儿看着李馨神情淡淡的,并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一般,心底不免一阵焦急,可想着近来夫人越发得作践,连着府里头的上下人等,都是那么一副脸面。

绮玉小娘子是夫人的娘家侄女儿,虽说父母都是去了,却有好大一笔银钱在手,容貌也是不差的,夫人看重疼爱,与府里文柔小娘子又是极好的,馨娘若是与她斗,却真个没有什么把握的。可惜馨娘这么个好人儿,却生生被作践了。

由此,多儿生出许多心酸来,只抱住李馨低声道:“馨娘你明明是咱们府里女郎一般养大的,正经地与大郎拜了天地成了亲,今儿却是落得两头不是人。真真是……”

“傻丫头,这有什么好说道的。”李馨心底一阵温暖,只伸出手摸了摸多儿的脸,又是低头说了几句话,见着她渐渐缓过来了,就是站起身来往外头走去:“不说这些了,赶紧做事儿才是正经。”多儿见着,虽然嘟囔着嘴,却也没别的法子可说,便随着她一并往外头走去,一面还道:“哎,偏你是个牛心的,还做事儿呢。你且跟我到这边来,去了那一头,可真是要剥一层皮了。”说着话,她就将李馨引到偏僻的一处院落,这院子的一处角落,早便是堆了整整齐齐的好些柴禾,边上又有斧头等物。

李馨自是明白这是多儿这丫头折腾来的。她的娘是这府里的老人,管着厨房十来年了,自然在这里颇有些威望,多儿借着这一层与自己谋一点好处,使得自己能松快几分。这一份心,她自是感激的,少不得又与多儿道那说了就要被打回来的谢意。暗地里,她还有几分担忧:那江母张氏看着自己如同眼中钉,若是多儿做多了这等事,厨下的人进些谗言,只怕多儿母女却日后也落不得好的。

由此,李馨暗中度量一番,便想开口,那边多儿却已拉着她越过一处假山,拐了个弯走到一处杏花老树边上,低声道:“馨娘,不论你怎么说着的,我可是与你预备妥当了。这便正好与那二进的门子靠近,只消越过这一株杏树,那边就是大道了,少不得能见着大郎的。旁的什么,你识得字的,又是有些成算,自然比我强的,我也不指手画脚,你只自己计较着。”

说完这话,这多儿便是嬉笑着将李馨往那里一推,自个则是笑着跑到一侧,却是拿起斧子劈柴了。李馨见着她如此周到筹划,这几日又是她色色与自己想到了,帮着做活儿,送吃食点心,心里头顿生感激。只是,那个江文瀚,说得好听,那便是君既无心我便休。说得难听些,那么个无情无义的男人,有什么好挂心的?须知李馨可是与他自小一起长大的,说什么也有些情谊,可他就这么看着李馨受磨难,还只想着自己的那一点名声品行什么的。真是吃了人,还想着长生牌位呢。

要不是这几天她没有摸清楚这个时代,这个社会,也想着古代女人地位卑微,等闲出去都容易被人拐卖,她还真的有些忍耐不下去了。可怜自己好不容易考上了硕士,却忽然间成了古代的一个女子,也不知道现代的爸妈大哥那里……

思量到此处,李馨眼圈一红,只觉得怅然有所失,半晌过去才是打起精神,转过身想着将多儿手中的斧子抢来,自己劈柴去,不想就在这么一会的功夫,杏树那边忽而一阵吵嚷。多儿听得声响,忙就是扔下斧子跑了过来,一面拉着李馨急道:“必定是大郎回来了。”

一面说着,她一面推攥着李馨往那边走去,却不想顶头就是那田母张氏领着一群人从里屋出来了。李馨眼角瞟见了这一幕,忙不迭拽住多儿,低声喝道:“快回去!”说话间,那多儿也是发觉了,赶忙又拉着李馨往那假山后面一躲,一面只用手怕着胸,满脸都是庆幸侥幸之色:“好在你眼尖,不然这会咱们可真是要做同命鸳鸯了。”

听得这话,李馨哭笑不得,低声道:“什么同命鸳鸯!”这话才是出口,那边却是一阵儿啊肉啊,哥儿郎的叫了起来。两人怔了一下,忙就是从假山后头探出头看去。却只见着一头是江母张氏等一大群娘子军,另一头也不知何时也站了三个人。

中间的那个男子面容清俊,容长脸盘,细眉秀目目光澄净,只是精神不济,竟是被边上两个男子搀扶着的。那并不是旁人,正是先前与李馨拜堂过的江文瀚。而右侧的那个秀士,面容皎然,姿容特秀,日光落在他的身上,竟是盈盈生光,虽只微微笑着,却也让人如沐春风,心神皆醉。这个人,李馨的记忆力也颇有映像,好似是江文瀚的友伴,唤作冯籍的。

倒是左侧离着更近一点的男子,却是不曾见过的。只是端看着他相貌俊美,神清意濯,别有一番男子刚强的气概,又是身姿挺立,俊朗轩昂,竟也是极不凡的。

李馨打量了两眼,倒是有几分疑惑:江文瀚那等货色,这结交的人,看着倒是不同寻常。正是思量间,却不想左侧的男子不知道怎么地忽然转过头,一双精光四溢的眸子就是在李馨与多儿两人面上扫过。多儿还浑然不知,李馨却是心头一跳,看着那男子眉梢一挑,嘴角露出些许讥讽似的笑纹。也不知道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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