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她已是伸出手递过去,耽搁了半晌才接过来。后面那一句话,又是说得稳稳妥妥,虽然意思里透着逼迫不满,可明面上谁也寻不出半点不恭谨来。毕竟,只说是要回话而已,能挑出什么刺来?若是贾氏也能如她一样,明面上做得妥当安稳,别说是将自己闹到这么一个境地,就是再将自己压得喘不过气来,也是容易的。
好不好,贾氏也在李家掌控十来年,儿女双全,地位稳固的很,哪怕元茂再是宠溺疼爱自己这个嫡长女,儿女族亲,仆妇丫鬟,哪个会倒向自己这一边的?不过她仗势肆意而为,将满手的好牌生生给拆得乱七八糟。
心中这么想着的,馨予也无心理会金钗这么一个丫鬟,没得也是如同贾氏一般,失了体面。因此,她也不训斥,反倒微微一笑,道:“去吧,代我与夫人、二妹妹道一声好。”
金钗听得这话,也只得应了一声,垂头告退而去。
打发了这么一件事,馨予便重头唤了丫鬟婆子进来。她们也是极有心思的,瞧着馨予面上淡淡的,并不以为意的模样,就知道这样的事情并非打探不得,那薛嬷嬷略一想后,便开口道:“女郎,夫人打发这金钗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不成?”
“只是问了问江家的仆妇丫鬟之事,想来,也是替二妹妹做准备呢。”馨予听得这话,神色不曾动摇半分,只道:“到底,下面也该二妹妹的事情了。”
这也算是能搪塞过去的一个借口,薛嬷嬷虽略有些疑问,但看着周围许多人,也不便再发问,便转而道:“女郎说的是,这也是情理之中的,倒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到底干系着幼兰小娘子,您是怎么说的?那金钗虽是个谨慎仔细的,却极有成算,并非是好支应的。”
“我将那江家上下人等,略略紧要的,都是写在信笺上面,让她送过去与母亲,想来也就妥当了。”馨予听得微微一笑,看着薛嬷嬷面上的谨慎之色收敛起来,她才是接着道:“至于旁的,我也不好多说,到底是干系甚深的。对了,后日里去秦家的宴席,衣衫首饰,可都准备妥当了?”
青鹤便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笑着回道:“女郎放心,已是备下了三套衣衫妆容,想来是尽够的。等会儿您过去瞧一瞧,择个喜欢的,旁的收起来也就好了。”
馨予听得点了点头,道:“如此就好。”她本身并非是信不过青鹤等人,不过将话题转开来而已,因此,这一声后,她便又顺着话题道:“昨日里瞧着那绿萼梅极好,今日却是未曾过去瞧一瞧,也是可惜了。这梅花,也就这十来日的光景好赏玩呢。”
这般一说,旁人也俱是聪敏的,当即也随着这话题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了下去。如此,一日便也就这么耗过去了。及等到了晚间,馨予独自躺在床榻上面,她才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虽说原本看着江家的几个人,便不是什么能发达的。可也没想到,江文瀚会是这么一个扶不起来的。要知道,李幼兰代表的可不仅仅是她这么一个嫁妆丰厚、美貌出众的女子,更是代表了李家的资本。
现下,江文瀚还会如此,未必不是展示了一个古代男子的性情。固然,他不能代表群体,可也是一种典型的代表了。谁知道,沈维会不是那么一个人呢?毕竟,他现在虽说是出身才华等等都是比江文瀚高出几倍,但在某种角度上,也是为那继母白氏所压制的势弱的……
谁知道,将来自己若是真的嫁过去,帮着他处置好了白氏相关的事情,后头不会因为旁的缘故,被宠妾灭妻了去?虽说这种可能着实不高……
馨予想到这里,又是觉得有些心烦。她也是知道,这一种心思实在是没什么必要的,可看着今日江文瀚闹出这样的事来,元茂不说,幼兰并贾氏却是这般慎重,可见,婚姻对于这个阶层来说,着实是一种慎重的事情,哪怕她们先前气势汹汹,可后头也不得不软下来。而对于自己来说,这一场婚姻更是重要,李家究竟日后是贾氏的子女的天下,自己若是撑不起来,在沈家不能如意,日后也别想有什么旁的出路。
如此一番念头在心底转了几次,窗子外头也忽然响起一阵风声,倒是打断了馨予所思量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再回头想了想自己所思量的那些事情,不由得为自己的那些想法苦笑了一声:难道如今的江文瀚还会对自己有影响?真是想得多了去。沈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是能看出三五分来的,别的不说,最起码却是个明白轻重缓急的。他自然也不会似江文瀚该一样,别说在婚前闹出什么来,就是婚后,只要自己事事做得稳妥,他也会给自己足够的尊重。
这样也就够了。
馨予静静想了一回,终究将这件事情放下来。明日里再看看贾氏并李幼兰有什么举动吧,后日,却得去秦家赴宴,说不得也能见到沈绮呢。
想到这里,她也觉得脑中有些混沌,不知不觉间竟就是这么睡了过去。及至翌日,贾氏与幼兰如何,她却没能看出多少,反倒是看了看去秦家赴宴的衣衫首饰,也放弃了平日里常穿戴的素色浅色衣衫,择了一身大红、绯色以及玉红色为主的衣衫,并一支鎏金五宝飞凤钗以及同色的簪子、耳坠、项圈等物件。
等着到了后日,她便是细细妆扮妥当,才是往贾氏的屋子走去,半路上却是瞧见幼蓉,便略略等了一等,两人一道儿到了贾氏的屋子里。而这时候,贾氏已是妆扮妥当地坐在当中的椅子上面,见着她们来了,也就略略点头,问了两句话,那边幼兰也是款款而来。
馨予打量了两人几眼,瞧着两人面上都有些脂粉都不能完全遮掩过去的憔悴,她抿了抿唇角,越发的不言不语起来。幼蓉却是瞧着眉头一皱,只是动了动唇后,她想着前日的事情,究竟不能完全释怀,便也没有说话。如此一来,屋子里更是显得冷寂安静起来。
到底,幼兰是个性子肆意的,虽说也是辗转反侧折腾了两日,可也比贾氏这个知道世事多些又疼她入骨的母亲好些,当下瞧着四下里死寂的过分,只觉得有些晦气,便扬眉高声道:“母亲,今日这个秦家的宴席,又是个什么由头?非得我们过去不可?”
“原是寻个由头来聚一聚罢了,并无旁事。只是那秦家的二房回来了,想来也是为了她家的小娘子,唤作秦玉惜的略略介绍一二罢了。”贾氏思量一二,就是讲先前曾听到的传闻说了出来,又道:“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寻常的宴请,你们过去后也不必拘束,只管玩乐便是。”
这话便是定下了基调。
幼兰固然是应了一声,有几分百无聊赖的意思。幼兰与馨予却是对视一眼,各自有了些担忧。这幼兰却是想着秦家也是一等的好人家,却不知道这个秦玉惜是个什么模样的。暗中,也稍稍有些担忧。馨予倒是没想那么多,这秦玉惜与她又有什么干系,不过听个名儿罢了。
如此,一行人各有所思,却也没多放心思在秦家宴请上面。等着出了门上了车轿,那幼蓉才是与馨予道:“却不摘掉,这秦家二房的小娘子是个什么品貌性情呢。”
“想来也是温柔客气的。我瞧着文琦小娘子便是个极端方柔和的,想来堂姐妹也是差不离的。”馨予随意应了一句,看着幼蓉眉头仍旧微微有些锁着,心中想了一回,便道:“这也是小事儿,且不必提,倒是有一件紧要的事——琴娘先前便是使人送了信笺来问你的事,想来也是你近来身子弱,带累得不愿多言,让她生了担忧。今日可巧过去,若是遇见了她,可得多说几句话,也让她放心才好。”
幼蓉听得这话,稍稍一怔后,也是点头应了,又道:“她素来待我是极好的。真真是亲姐妹也不过如此了。”馨予听得这话,一面是有些感慨,一面却不免笑着逗趣两句:“你这话说得,真真是伤人心,难道我这做亲姐姐的,竟待你不似琴娘待你一般的好?”
虽说知道这话是打趣,幼蓉也忙是放下感怀,双颊微红地与馨予赔罪,两人又是说笑半晌后,那秦家便是到了。照着以前一般,随着仆妇进入园子里,登时莺莺燕燕的说笑声,清香扑鼻的梅花芬芳俱是扑面而来。
第十二章 秦家玉惜 遇见沈维
第十二章 秦家玉惜 遇见沈维
馨予定睛一看,却是一处梅花园。蔓延而去数十株老红梅,每一株梅花之下便设有案几,东面略略远的地方,又有五六株绿萼梅,俱是喷芳吐艳,兼着又有数十贵妇女郎,衣带招香,粉面含笑,竟是人与花共艳,极有风流之感。
幼蓉的目光在周围打量了几圈,便赞道:“这般天气,却能温煦如春,倒也是极难得的了。真真是心思细致玲珑,旧日里我只道琦娘端庄温柔,倒没想到,她也能如此剔透玲珑的。”
这话一说,馨予也由不得点头。是的。这一处梅花园,只有风吹来的那一处用青色细布做幛隔开。又在地上设了十数个炉鼎,俱是用上等银霜碳,非但半点烟火也无,更有点点细细微微的芬芳温暖从底下涌上来,倒是不似冬日里看梅,竟有几分春日的味道。
这么一来,倒是比现代用那空调还舒服呢,又不闷着,又清亮。馨予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便将这个搁下来,笑着道:“也是她藏拙,方才如此的。不过,倒是不知道那秦家二房的小娘子会是个什么样的了。我思量着,也必定是个聪敏的。”
两人说了两句,边上的幼兰却冷哼一声,道:“不过是个软趴趴的软骨头罢了,你们倒是想得多。”这一句话没头没脑的,让馨予与幼蓉都是一怔,她们看向幼兰,见着她目光定定落在一个身着鹅黄衣衫的少女身上,由不得更仔细打量了那个少女。
这原是个极纤弱娇怯的美人儿。乌鸦鸦的黑发犹如黑檀木一般,乌黑油亮,越发的衬出肌肤如雪,莹润细致之极。兼着那五官也是生得极好,淡淡的柳叶眉微微蹙着,宛若远山轻轻描:柔柔的秋水眸带着点点水色,似乎泛着盈盈光彩;琼鼻小桥,惹人怜惜;粉唇微白,似有不胜之态。
馨予瞧着心中一动,便是她瞧着这样的女子,也是心生怜爱之情,更别说那些男子了。由此,她不由得喟叹一声,道:“竟是这么一个惹人怜惜的,瞧着那模样,真真是一阵风过来,也怕吹倒了她呢。”
幼蓉也是一般的感慨,一双眼睛这会儿也移不开来,只连声应道:“真真是我见犹怜,如此娇花似的人,可从未见着呢。”两人口中这么说着,却让幼兰的脸色越发的冷了下来。她却是因着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对于这秦玉惜压根儿没有半点好感,只有厌恶之情。
却不是因为旁的,正是因为现下江文瀚身边的那个茉莉,竟也是如同这个秦玉惜似的,是个娇怯怯的东西。她也见不得这样的人,偏生这秦玉惜凑了巧,也是这么一个模样,就出现在幼兰面前,自然让她心生迁怒之意来。
“真真是一派低贱的,又有什么可说!我若是早知道是这么一个模样的,必定不会过来!”幼兰神色冷淡,双眸之中却是透出一丝森森然的怨愤之色。这一句话,却让边上听着的贾氏变了颜色,低声斥道:“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还为难这么一个素未平生的?若是不喜欢,只管应付两句就丢开手,若是在这里失了体面,与你日后可不好。”
若是平日里,贾氏必定不会这么说,但一来,因着幼兰之事,这两日她也是辗转反侧,休息不好的结果便是精神不济,多有些烦躁。二来,她比只幼蓉更是知道那个茉莉的事情,知道自己的女儿幼兰未必不会迁怒后,闹出什么事情来。
她便直言相对了。
幼蓉与馨予见着如此,都是一怔,相互对视一眼,眼底都有些疑惑。而很快,馨予就是想起来了,那个茉莉,貌似也是这么一个模样的?幼兰素来肆意,迁怒之下必定会有好的结果,在这么一个小园子里,人人都是瞧见的,可就……
“贾夫人。”就在这个时候,秦家的当家主妇池氏领着秦文琦、秦玉惜笑着迎上来。贾氏、幼兰、馨予、幼蓉四人忙就是换了一个神色,也笑着点头,亦有行礼的。池氏见着也忙是双手在空中虚虚扶了扶,笑道:“生受了。诸位小娘子瞧着面色俱是不错的,想来近日也是过得如意。今日来到我这里,只管好生高乐。”
这话说得极为妥当,馨予等人自是忙笑着应了话。贾氏也不免照着场面推辞了几句,又问秦文琦秦玉惜两人的好,更多瞧了秦玉惜两眼。池氏便好生说了几句话,介绍了秦玉惜几句:“这丫头是极好的,却秉性虚弱了些,倒不是那等轻狂的,最可喜那一张嘴巴,甜的让人爱得不行呢。”
这几句话下来,加之秦玉惜也是极礼数周到的,不说馨予幼蓉瞧着她的目光柔和,就是幼兰也挑了挑眉头,暗暗将心中的那些迁怒压下来,面上露出几分虚应的笑容来。这般说了一通,今日的宴席该做的也算做了大半,两行人便是暂时告别,且在一张案几边坐下来。
而后,李珍携女儿林雯过来说了一回话,冯芸沈绮石秋芳并袁锦琴也是过来说了几句话,分别拉着馨予与幼蓉离去。幼兰见着如此,也便起身寻了素来交好的几个人耍去了。贾氏看了一回,见着这里色色周全的,那秦玉惜也是亦步亦趋跟在池氏母女身边,她便放了心,随意与边上的几个贵妇人说话起来。
馨予与冯芸等人说了一回话,正是觉得心情舒爽了一些,那边沈绮忽而拉着她往边上的假山石后面走去,只说着要与她说几句私密的话儿。馨予想着日后,脸颊由不得一红,稍稍挣扎了一下后,就有些慢吞吞地随着沈绮转入假山石后面。
而后,又是越过一处小桥,走入一片小竹林之中。馨予瞧着这一处竹林茂密,心中不由得一动,步子也慢了下来,口中道:“绮娘,没得过来这里做什么?若有什么话,那边的假山石也就尽够了。这里瞧着阴森森的,倒是让人心底有些发颤呢。”
“馨娘瞧瞧前面,便知道了。”沈绮却是嘻嘻一笑,忽而将馨予往前面推了一把,又道:“我在这里等着,再没旁人过来的。你们好生说一回话便是。”馨予抬头望去,却见着那边站着一个穿着石青衫子的青年,此时正是转过头看来,眉眼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