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张氏与自己也是一般的。
由此,她越发得不说话,只是在相互厮见的时候,略略多说了自己女儿文珂兰两句:“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也是娇惯了的,竟有些不妥当,每每嬉笑顽闹,我也是拿着她没法子。若是能如贵家的小娘子一般稳重知礼,那我就再无旁的挂念担忧了。”
听得这话,贾氏不免为之一笑,右手在自己左手的翠玉镯子上略略动了动,说得十分闲散:“女孩儿家的,虽是要规矩礼数,却也不能拘束得很了,我瞧着珂兰小娘子活络而不轻浮,正是好呢。说来我们倒还罢了,原是乐于说说家常世情的,她们这些女孩儿,很该去外头透透气,也赏玩一番——据说这栖云寺东面的桃花林,极是秀丽。”
“小孩儿家家的,素来贪看景致,横竖下面随着的人也不少,也随她们去了。”见贾氏这么说,张氏少不得也是陪着说了一句,又是吩咐江文瀚:“好生看着你妹妹,表姐。”说完这话,竟不十分厮见行礼了。
这厮见一说,原也不过是小礼数罢了,倒也不算的什么。由此贾氏唐氏也不十分放在心上,只笑着点头,又是吩咐了下面的仆妇丫鬟一通,就是让一干男男女女出去耍了。
李馨走在最后,心里暗暗挑眉:看这样子,这个时代似乎男女相处之间,虽有些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在,却也不算得十分严苛。这还是所谓的诗书人家呢,若是旁的人家,只怕越发得不计较了。若是从此说来,这也该是封建社会的前期吧。
心底暗暗琢磨着,她面上却是不显,那一双眼睛仍旧是在四处观察,却不想等着出了屋子,那李家的小娘子,仿佛是称作李幼兰的小娘子忽而取下帷帽,抬头对上江文瀚的目光,两人竟是相视一笑,而后俱是红着脸偏过头去。
流年卷 第二十三章 桃花如云 如醉如痴
李馨一怔,秀目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心底才是暗暗生出几分疑虑,那边的江文瀚与李幼兰忽而转过脸看来,见着是李馨正凝视着自己,两人神色都是一变。
江文瀚是往前走了两步,又是忽而惊觉堂上长辈正都是在呢,自己却是不能在这里露出痕迹来,当下由不得连连与李馨使眼色,片刻之后,竟透着些许恳求的味道。李馨嘴角微抽,原是觉得自己一时不巧合,竟是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没想到转眼就是看到江文瀚如此,她正是要垂下头要往一侧走去,只是视线一偏,看到另外一边站着的李幼兰正是目露冷光,正是定定凝视着自己,见着自己看向她,竟唇角微勾,朱唇微微抿起一道透着深意与警告的笑容。
这是神马状况……
瞬间,李馨觉得有些囧,颇有几分莫名其妙。这个李幼兰,为何这么盯着自己?她心里头疑惑,但明面上却是不敢露出什么神色来,只低下脸整了整自己的衣裙,又是抿了抿发鬓,瞪了片刻,看着两人还是一动不动,她由不得暗暗啐了一声:蠢货!
再不走,你们两个就不用走了!李馨心里闪过好狗不挡道五个字,偏头用眼角看了后面一下,深深叹息了声,还是开口咳嗽了一声,轻声道:“咦?柔娘她们怎么一眨眼就是不见了?”
这一声说出来,江文瀚与李幼兰瞬间都是缓过神来,当下神色俱是有些闪躲,忙一个向东,一个向西退了两步,又都是开口与李馨道:
“馨娘……”
“李姐姐……”
两人见着边上的人也是开口了,一时又忙止住话头,微微偏过脸看向对方,四目相对之时,两人只觉得两情脉脉,竟有几分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味道,面上略略退下去的羞红,又是从脖颈之上涌了上来。
李馨眼角挑了挑,觉得自己这会子还真是大灯泡似的,她若有所思地瞟了那江文瀚一眼:什么时候勾搭上这个李幼兰的?瞧着倒是情深意重,两情相悦的,怎么还死死不说开那一桩啥米婚事……
正在李馨心里想着,前面的李致安却是忽而转了回来,探身到院子里,笑着道:“大姐姐,江兄,李小娘子,怎么站在这里?”
“正是要过去呢,只是忽而记起一件事,心底想了半晌,倒是让江小郎君与李姐姐在这里等我等了半晌。”李幼兰心神转动,面上却是半分不显出来,只笑着与李致安道。一面又是转过头看向李馨,笑着道:“李姐姐,我们一并走吧,他们男儿总是与我们女孩儿说不到一处的。”
李馨心底暗暗生出几分提防,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只低声柔柔着应了了一声:“嗯。”却并不说旁的话。
李幼兰便扬起笑容,伸出手拉住李馨,步子却是不快不慢,眼角还往后瞟着,神情也有几分心不在焉的味道。李馨心知肚明,虽然暗地里仍旧是不明白,这李家貌似与江家往日半分关系也无,大约只是一时因着座师进士这一层关系搭上边了,可这关系也发展的太快了吧。
或许,还有些自己不明白的地方?
趁着李幼兰无心说话,李馨暗中思量许久,又是听着后头江文瀚并李致远的话,大致映照了自己的想法,越发得觉得有些不明白。
不明白就不明白吧。只是自己筹划脱离江家的速度,或许该是加快了些。这个李幼兰,开头就对自己没有什么好神色,而江文瀚也是半句没有提及与自己的那一点关系,可见无心了结这一桩事。加之,先前张氏所说的什么寻亲的话题,李馨抿了抿唇角,暗暗下定了心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为了自己的安全,有些事还是早点开始才好。
如此想着,她微微抬起眼,却是看到一片红云蒸霞,红花绿叶蔓延而上,洋洋洒洒,竟是漫无边际了。清风徐来,那一朵朵,一簇簇的桃花或是吐蕊盛放,或是含苞待放,或是迎风而立,或是羞怯避让,点点或大或小,或浅或深的艳丽身姿伴着馥郁浓烈的花香扑面而来。极是妖娆,极是艳丽,极是鲜亮。
李馨由不得生出欢喜之心,当下便赞道:“云霞蒸雾,落英缤纷,就是桃花源,也不外如此。”
这一句话出口,李幼兰立时惊醒过来,她极巧妙地瞟了李馨一眼,看着她只是满眼迷醉地望着桃花林,她挑了挑眉,暗暗有些疑惑:这个李馨,难道是自己想差了?可是方才江公子的神情,看着她竟不同与旁人的……
由此,她眼珠子一转,便笑着转身,大大方方地看着渐渐走近的江文瀚与李致远,看着前者眼神微微闪避后却还是由不得看向自己,她便有些明白,心下暗暗生出几分恼怒,又有些欢喜羞涩,半晌才是柔声笑道:“二弟,你是不是寻错了地方?怎么这一路过来,竟都没看到妹妹并另外两位小娘子呢?”
“姐姐不必担心,弟弟来这里数次,原是惯熟了的。本是想着我们来得迟了几步,便寻了这个捷径,待得绕到前面,就是正道了。”李致安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容,轻声回道。
听的是这么个缘故,李幼兰也不甚放在心上,只笑着道:“原是如此。只是我看着李姐姐仿佛十分喜欢这里的景致。且我也是瞧着这里风景独秀,倒是不大想过去了。不若,你过去与妹妹并那两位小娘子说一声,让她们也过来赏玩一番?”
“这……”李致安皱了皱眉头,看向江文瀚与李馨两人,心底却有些不满:大姐越发得任性,连着规矩礼数这些也是不理会了。只是身为弟弟,他仍旧少不得与李幼兰弥补两句,只笑着道:“姐姐贪看风景……”
“许是正投了心中好处,方是如此。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江文瀚只觉得手心发汗,心底砰砰直跳,口中的话还是不见异样,只是条理有些不顺。
李幼兰瞟了他一眼,看着他正是偷偷看向自己,目光之中闪烁着热切的光芒,心底一阵得意,又是一阵欢喜,还有三分羞涩,竟也不说什么。李馨见着这般,心里一阵没意思,但也不愿意平白为着些许小事,反倒是让那江文瀚后头来寻自己难堪,当下并不多说话,只默默凝视着远处。
见着三人如此,李致安犹豫半晌,勉强应下:却也不是孤男寡女,又是在这么短短的一条路上,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反倒是小妹,她虽是安静知礼,但平素却是不大与陌生人相处的,却是该更小心些。
这么一想,李致安便点了点头,又是嘱咐两句,方是慢慢走开了。
待得李致安一走,李馨便是咳嗽两声,低声道:“我前些日子才是受了寒,竟也不能在这里吹风,竟要躲一躲风头。”说完这话,她却是不顾那江文瀚与李幼兰如何,就是径自转过头走到一株桃花树下,静静闭上双眼歇息。
李幼兰与江文瀚见着李馨如此干脆利落地走开,一时倒是怔住了。半晌过去后,江文瀚固然是诧异之余,又是生出几分说不出滋味的复杂情绪。李幼兰则是微微一笑,笑靥之中满是自傲自得:“江公子,你瞧着我送过去的浣花笺如何?”
“自是极好的。”听得李幼兰这一句话,江文瀚心底一阵欢喜,忙就是与她笑着道:“冷月清辉,寂寞梧桐,感怀于心,彻夜未眠,原是一等的诗词。再者,那浣花笺也是极妙,真真是恰到好处。”由此又是细细说了一通话,虽是恭维之言,却说得熨帖人心,使人欢喜。
李幼兰原是头一面见着这般清俊男子,后来又是回想起他那呆头鹅似的样子,见着贴身丫鬟碧霞也是说得江文瀚仿佛就是要相思入骨,魂牵梦萦一般,心底大为得意。如此,方忽而心中一动,想着家中近来要去的栖云寺桃花林极妙,便写了那一张浣花笺送去。一面是自得,一面却有几分犹疑:那江文瀚究竟会不会过去?
今番见着了这江文瀚,她才是发现,这人真真是会说话,一句一言,仿佛都说到了自己的心底儿,让她更生喜欢之情。加之思及初遇的时候,竟有几分话本典故的味道,且这时候又是在桃花如云的时节——难道真个是姻缘天定?
想到这里,李幼兰顿觉心中砰砰直跳,越发得娇柔低语,竟偏过脸去,只嗯嗯哼哼地支应着了。
江文瀚看着李幼兰脖颈脸颊一片粉红,眼波微动,竟是比那沾了雨露的桃花更是令人惊艳,心底也是一阵痒痒,却还是按捺着那些骚动,只轻声细语,将自己心底的欢喜托与旁的言辞,暗中款款道来。如此,一个娇柔不胜,一个温柔如水,两人目光缠绵,含笑低语,虽不过是些许话语,竟觉得对面之人竟是心中最是贴心之人了。
李馨眯着眼看到这里,暗暗翻了个白眼:什么烂桃花,真是麻烦!
流年卷 第二十四章 言辞交锋 诗词相会
自然,李馨她并非是出于嫉妒之类的情绪,对于那江文瀚,她根本没有任何的感情。而是基于这些天看到过的情况——一个江文瀚,有一个视他为禁脔的张绮玉,有一个颇为钦慕于他的文珂兰,平时已经是暗潮涌动了,再加上一个正仿佛是两情相悦但性情却也颇为彪悍自高的李幼兰,这三女一男……
唉!
李馨只觉得一阵烦躁。若不是这江文瀚与自己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在,她还真不想对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投入心思。对这四个人,她都没什么好感,管着他们什么情情爱爱,你侬我侬!可惜,自己却是活生生一个靶子,就是立在那里,那三个女人若是想到自己身上,必定会对自己投以最明显的恶意。毕竟,这名份什么的,在古代极是重要,而且,自己这个孤女也是最好拿捏的那一个。
想到这里,她略略动了动身体,觉得这时候也是差不多了。若是再让那江文瀚并李幼兰说下去,这张绮玉与文珂兰见着了,只怕又是一场天翻地覆。自己虽说无心,可是受些迁怒之类的,却是不用想也是明摆着的。在现在,这还是能避免就避免吧。
由此,李馨微微睁开眼,起身往先前李致安走得方向走了几步,远远看着那边有了人影,便转过身折下一支开得正艳的桃花,转身看向因自己的行动略略分开了些,也不再说话的李幼兰与江文瀚:“那边玉娘、柔娘、珂娘并李家小娘子、小郎君过来了呢。倒是我偷了个巧,折下一枝花,就是瞧见了。”
“嗯。”江文瀚咳嗽了几声,看着李馨那淡淡含笑的脸庞,他目光闪动,略有几分闪避,却又觉得她捧花而立,人面桃花,竟生几分娇艳之感。心底便有几分自得与复杂,可面上却还是一味淡然镇静:“这时辰,也是差不多的。”
“馨姐姐,你折下的这枝桃花好生繁茂,颜色也好,只怕这十来株树,也就这一枝最是新鲜妩媚呢。”李幼兰眉眼弯弯,笑吟吟地往李馨那里走了两步,意态闲淡,仿若先前与江文瀚那款款的情话都是一阵风似的,自然而然地眉梢微扬,出言称赞。
李馨目光一转,看着李幼兰不露分毫异样的神态举动,她也是回之一笑,随口胡乱应道:“不然如何说是偷了个巧呢?正是随手一摘,竟得了好的,方才是这么说呢。”
李幼兰的眉梢一挑,总觉得这李馨的话里头透着些诡谲的味道。什么是偷了个巧?什么是随手一摘?难道是说自己与江文瀚之间不过是偷偷摸摸,一段露水情缘罢了?她目光微微暗沉,口中的话却还是淡淡的,只在里头透出些探寻的意味来:“正是,有些事儿原是说不准的。瞧着是随手而为,忽而相聚,却是天定缘分,上苍注定来的。”
感觉到李幼兰言辞之有些意味不明,李馨并不欲与她分说什么。有理没理,有情没情的,自己与她较什么真呢?明显她是想到了什么事,方一字一句地逼问上来,自己不过胡乱说两三句话罢了。横竖,自己只想从中脱身,而不是寻着插进去,退步进步的,并无甚干系。
由此,李馨便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那边的李致安、李幼蓉并江文柔、张绮玉、文珂兰俱是来到了跟前,看着江文瀚站在一侧,而李幼兰并李馨站在另外一边,五人之中四人都是松了一口气,面上露出笑容来。独独那江文柔,看着李幼兰秀丽娇美,妆容衣裙虽不甚奢华,每一样却都是精致之极的,心底便有几分不乐,但转过头看到李馨的简素妆容,不免又生三分自得来。
一行人先是斯斯文文说了几句话,张绮玉看着气氛有些凝滞的味道,又见着江文瀚直直看向李馨与李幼兰那边,她眼底不自觉地浮起一层晦暗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