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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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春-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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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听得这话,忙将针线活儿寻出来,低头一看,一色的大红缎子,上面绣着五彩丝线的鱼戏莲叶的花纹,活灵活现,精巧细致,最左侧的那个唤作兰儿的丫鬟便笑道:“小娘子的针线,真真是精致。只是这会子眼瞅着那太阳就是要落山了,您若是要做针线,我们先点灯了才行。饶是如此,这个最是熬眼睛的,您可也不能多做了。若是闲着无事,看看书下个棋,俱是好的。”

李馨原本寻出针线活,也不是真要死命的做,自然是笑着应承,只是将话题转到这针线活上面,又趁机探问些萧家的事儿罢了。她一面慢慢地做活儿,一面与三人说话,也不像先前一样,说话俱是些伺候相关的话题,松松散散的,让她心里舒服了不少。

而后吃了晚饭,又是出去在院子里稍微散了散步,李馨就是洗漱睡下。这一日,或许是事情太多了,或许是尘埃落定,终于摆脱了江家一干人等,她睡得很熟很香,第二日起来的时候,天色已是大亮。

瞧着日后太迟了,李馨登时一阵脸红,忙就是拉了拉里衣,外面就有兰儿的声音响起:“小娘子起来了?”李馨应了一声,三个丫头便端着东西到了里面,帮着李馨梳洗穿衣。

“我睡迟了,你们怎么也不叫我一声儿。”李馨埋怨了一句,语气却还温和着的。兰儿便笑道:“夫人早吩咐我们,您怎么样就怎么样,不必拘束了。这睡得好了,迟了点又有什么关系?”

“这可不好,日后我若是迟了,你们可得叫我起身的。万没有让旁人等着我的道理,又不是什么清晨鸡鸣的时候,早就是该起来的。”李馨却是摇头,叮嘱了几句,兰儿她们应下来了,她才是笑了。

而后早膳完毕,欧阳氏也是过来了,陪着李馨说了几句话,就笑道:“廷玉也是来了,我们现在过去,你心里有个准数儿,不要害怕,还有我呢。”

第六十六章 廷玉相见 林母忆旧

第六十六章 廷玉相见 林母忆旧

“有您在身边,再没有什么可怕的。”李馨笑着回道,心里也是一片感慨多于旁的情绪:没想到当初与那卢廷玉见面,又是将那桃花诗说给他,竟还有这样的缘分在。要说和这里的人说起来,应当还能可以作为一种血缘骨肉的天性了。毕竟,虽然卢廷玉是嗣子,但所谓嗣子,总归是要选择有血缘关系的人的,要说骨肉天性,也是可以的。

李馨胡乱想着这些事,虽然明明知道她真正的亲人是谁,但想着现在的境况,仍旧由不得生出一点紧张来。只看欧阳氏并她话里话外透出的意思,就知道卢秀芝对于卢家的重要性,而自己现在占据了这个身份,不是说没有任何利益算计的成分在,但是想到对方会以何种热忱与欢喜对待自己,自己却肯定无法回报以同样的心情与付出,她心底就有些不是滋味。

想到这里,李馨由不得低低的叹了一声,心里矛盾复杂之极。边上的欧阳氏见着她如此,忙是开口轻声劝着,道:“万事不必担心,这不是那江家,在我这里,在卢家,再不会让你受一点子委屈”李馨勉强笑了笑,垂下眼帘低声道:“我这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不敢近前去……”

“你这是近乡情怯,没什么的,只管放心便是。”欧阳氏听得李馨这话,立时也是明白过来,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道。两人这么一番说谈,脚下步子也没停下来,不知不觉就是到了地方。欧阳氏携着李馨到了屋子里,坐下来后又是劝李馨吃些点心,喝了两口茶,才是与丫鬟道:“请廷玉小郎君过来。”

那丫鬟笑着应了,不多时,就有通报的说是卢廷玉来了。

李馨站起身来,她的背由不得挺直了些,心里的惴惴然与复杂不安的情绪又是涌了上来,只抬眼直直看向那帘帐。石青色的帘帐打起来,卢廷玉穿着一身群青色儒衫,脚踏登云如意纹的皂鞋,低头跨入屋中,他才是抬起头,就看到李馨那复杂莫名,夹杂着许多情绪的秀美脸庞,登时微微一怔,等着回过神来,忙垂下眼帘与欧阳氏行了礼,说了两句场面的话,才转过头看向李馨。

“馨娘……”卢廷玉迟疑了半晌,低低地喊出一声,看着李馨的身形一颤,他不免生出些疼惜怜爱之情来。李馨的幼年际遇,在他看来已经是可怜可叹了,加之,他又是从各种方面知道了她这么些年在江家的处境与艰难。原本那么一个好好的深闺绣户的千金贵女,却在反复之间落得如此艰难,不说先前他对于李馨的感想仍旧是十分好的,单单就这个而言,就足够让他付出足够的怜爱之心了。

因此,看着李馨身形颤抖,而后又缓缓屈膝行礼,卢廷玉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回来就好。自从姐姐故去,母亲年年月月俱是念着你。只是这日复一日,老人家嘴里不提,心里却仍旧想得很,只盼着苍天有眼,佛祖见怜,让骨肉之亲能够团圆。如今你回来了,再不必担心旁的,母亲也能一尽心头牵挂,便是姐姐在天之灵,想来也能聊以欣慰了。”

说到这里,不但李馨也被说得心里发酸,边上的欧阳氏也忍不住抽泣了两声,道:“姐姐故去的时候,嘴里还念叨着馨娘呢。我旧年里每每想到这些,心里就难受得紧,只怕姐姐泉下也是不安生。这一眨眼这么些年过去了,现在她终究了了心愿,能够闭眼了。”

“姨母……”李馨轻声叫唤了一声,只觉得心里也仿佛被勾起了些愁肠,眼圈儿微微有些泛红,只轻轻伸出手搭在欧阳氏的手背上,道:“您莫要伤心。”

“我不伤心,不伤心,这是好事儿啊如今你能回到卢家,姐姐安心,我也放心,老夫人的慈心也足可宽慰。且廷玉这做舅舅的,待你也好。我还有什么伤心的呢?”欧阳氏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看着李馨与卢廷玉虽然仍旧有些许陌生,却是有心接近,并无隔阂的,心里也是一阵放松。毕竟,李馨是女子,并非男子,对于卢廷玉这个嗣子来说半分利害牵扯也没有,顶多,也就是日后多给些陪嫁——那还是林老夫人的私房。

只要不记挂这一点子东西,那李馨在卢家就再无旁的可以担忧了。

心里想着如此,欧阳氏又擦了擦脸,让卢廷玉与李馨都坐下来说话,一面又问起林老夫人的身体状况来:“老夫人这两日可好?只听着说有些发虚了,我焦心得很。馨娘的事儿也一发的不敢与她老人家说,怕让她大喜大悲,倒是让这好事儿也变不好了。”

“您且放心,母亲只是略感风寒,旁的却是无碍的。”卢廷玉开口一一说了林氏的病况,但后面还是接口道:“只是她到底年岁大了,您想的也是周全,若是一时激动,也是不大好。竟还是缓缓地慢慢地说与她知道来得好,只是委屈了馨娘,这两日还不能正了名。”

“我不委屈。”李馨低声回了一句,她本身就对这件事心情复杂,能够迟两天再说,正好能多出时间来让她收拾心思,自然不会觉得十分委屈,当即便道:“这原是应当的,事缓则圆,哪里能什么事都赤眉白眼地赶着做的?”

“你呀”欧阳氏伸出手弹了李馨额头一下,叹道:“这做人和善,不与人平白争执,那也是好的。可若是太好了,不免让人欺负。俗语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话是糙了点儿,可理儿却是真真的。你心底可得有个准数,不能随意让人欺负了去。以前,在那个江家,那忍着也是没法子的事儿,现在可不用这样,倒是显得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不中用了。”

“哪里有您这般的挑着让小辈欺负旁人的……”李馨轻声回了一句,但对于欧阳氏的心意,她还是觉得十分窝心的,当即便道:“您放心,什么人是什么样,什么人该怎么样,我心里也是明白几分的。若真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您再指点教导我。”

“瞧瞧这话说得,真真是让人心都醉了。”欧阳氏笑着打趣了一回儿,见着李馨眯着眼只笑不语,便伸手拍了怕她的手。三人又是说了半晌话,卢廷玉还有旁的事要忙乎,细细嘱咐了李馨几句,就是告辞而去。欧阳氏才是与李馨道:“今儿算是成了。说来,这也没旁的事了,你回去歇着先,有什么想要的,只管与丫头们说了。”

李馨心里知道,欧阳氏多半是今日就打算去一趟卢家,趁热打铁,慢慢地与林氏说些话,她心里想了想,就将自己今日戴的荷包解下来低于欧阳氏,道:“我想您是要去卢家见老夫人的。我也没旁的能准备的,只这荷包是我前头自己亲自做的,也算的一点心意,不知道您能不能……”

“你有这样的孝心,我自然要为你全了这一片心意的。”欧阳氏接过那荷包,仔细打量两眼,这是宝蓝色的缎面,绣着百蝶戏花的图样,虽然花纹是不合老人家用的,但难得色调做得素净雅致,并不显得太过花哨俗艳,她便点了点头,笑道:“放心便是。”

见着如此,李馨便也不再逗留,平白浪费欧阳氏的时间,又说了几句话,就是退出去了。而欧阳氏稍作准备,就是打点了仆妇丫鬟,自己坐着车轿到了卢家。这一路熟门熟路的,自然极为轻快,不过小半个时辰不到,欧阳氏便见到已然能够起身,脸色也算得不错的老夫人林氏。

“瞧着您这样,我也放心了。”欧阳氏先问了林氏的病况,见着色色都是往好处看齐,不免语气也更轻快了些,笑道:“先前还只当廷玉那小子怕我担忧,故意哄我呢。”

“廷玉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在你面前最是老实不过的,哪里能哄得了你?我看是你闲不住心,非得出门透透气儿,那才是真的。”对于欧阳琇,林氏是当做自己女儿一般的看待,加之这么些年的情分,一发得说得亲昵而不客气了。

欧阳氏笑着回了两句嘴,见着老夫人着实精神不差,才是叹了一口气。林氏素来少见她如此的,不免问道:“怎么在我面前叹气了?可有什么难事儿?”

“只是想起了姐姐……”欧阳氏从怀中取出一个荷包,递给林氏,道:“前儿收拾出些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什么人的,瞧着花纹却是姐姐喜欢的,心里也怪难受的。”

林氏的脸色黯淡了下来,沉默了半晌,她才是伸出手接过那荷包,细细看了几眼,眼圈也是红了:“是她喜欢的,别说你,就是我……”

“说起姐姐,就想起我那小外甥女儿。她这么些年,如果都还过得好,想来也是个娉婷女儿家了。”欧阳氏瞅着林氏的神色,语气却带着些暗淡:“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这样的福气,能够再见她几眼——若是能让我瞧着她上了花轿嫁给个好人家,日后夫妻和睦,儿女双全,我这辈子,也算知足了。”

第六十七章 款言旧日 细语今时

第六十七章 款言旧日 细语今时

“你这丫头,如何说了这些去?你这一家子和睦,儿女双全,秀芝她这做姐姐的,看的你过得这么好,也不定心里快慰的。你若为着她记挂到了那地步,忽视了至亲,她哪里能安生的?快别这么想。就是我老婆子,虽然这辈子只生了她一个,但现在看着廷玉能支撑得起卢家来,心里也是颇为宽慰的。”林氏忙开口劝道,又是打量着欧阳氏的神色,见着她只是略有感叹,倒没有投了十二分的心思进去,不免放松了些,只当她是一时有所感,方说出这话来,平日里还是看重自家人的。

这固然让林氏略有些伤感,但更多的是放心,只笑了笑,就道:“再者,哪里只你一个人这么想的?老婆子只怕这一辈子都要念着,惦记着的那个无缘的外孙女儿。我只秀芝一个女儿,她又独独出了那么一个女娃娃的。这么一点骨血,怎么不记着念着的?只是老婆子我也是看开了。这天下的事,脱不开缘分两字。若是没了缘分,只怕对面也是不相识的,若是有了缘分,许是下一刻便能见着面了。”

“您真是这么样想的?”欧阳氏听得林氏这话,说得颇为豁达开朗,并不似会因此大喜乃至伤了身子,心里转了转,便开口道:“您却比我想得更开些。只是一样,您也要好好保重身子,说不得过得十天半月,真的能见着姐姐的女儿,好好娇养她几年,择个好孙女婿,再瞅着她生一双儿女……那可多好啊”

“你说的是。”林氏也是若有所感,略略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些许笑容,眼里也透着些欢喜之色,道:“我可得仔细看看,她和秀芝哪里像,什么样的性子,是跟秀芝一般的沉静温和,还是更灵动爱笑的。等着能出嫁了,要选个差不多的好人家,风风光光,欢欢喜喜地送她出门子,看着她生儿育女,瞧着那玄外孙是个什么模样,玄外孙女又是怎么一个性情……”

说到这里,林氏略略一顿,眼底换成怀念过往的神色,道:“当初秀芝那么一个好孩子,我养得她那么一个好性子,好能干,好容貌,哪个人瞧见了不喜欢的?我还记得,小时候你过来,只她那么一个小小的女孩儿,还能耐得住性子看着你这样那样,又能拦得住你不靠水不近栏杆,又能让你说话玩耍没个拘束。闹得你每每要回去了,都是哭闹着要留着,要秀芝姐姐……”

“您说着这个做什么?”欧阳氏脸颊一红,垂下眼帘,只抿了抿唇角,娇嗔着道:“说得我都脸红。我小时候哪里知道事儿,只尽是做傻事儿。您呀,这话可不能跟我家那几个小的说,没得让我在她们面前失了威严。”

“又是浑说,什么威严不威严的?这孩子面前,你这做娘的,还能威严?素来严父慈母,莫要逼得太紧,反倒让她们对你失了亲近。”林氏素来是知道欧阳氏那颇有几分求全责备的性情,立时叮嘱了两句:“自秀芝去了,我瞧着你便是如同自个亲生女儿似的,你可得将这些话听进去。”

欧阳氏笑着应了,瞧着林氏的神色更好了些,想了想后,正要说些什么来,谁知道外头忽而有人通报,道姑爷来了。这话一说,林氏倒还罢了,毕竟作为女婿的李元茂,素来待卢家颇为亲近,礼数周全不说,常有过来联络通信的。她的病,也是有两日的事儿,李元茂听说了过来瞧一瞧,也是有的。但欧阳氏却是不然,若旁日里,她也就淡淡对之了,可想着李馨的事儿,她不免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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