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予也不推辞,说了两句话,正是起身要走,卢林氏忽而记起一件事,忙又叫住她,道:“我年岁渐老,记性也不好了。竟忘了与你说一件事。明日里,你欧阳姨母要过来,带着你东边湖畔那里玩耍呢。说着那里正是热闹。你明日也打扮周全些。”
不过些许小事,馨予自然也不放在心上,点了点头,就是应承下来了。然后,她又是说了几句话儿,才起身告辞而去。倒是卢林氏,却在那里坐着痴想了半日,才是渐渐回过神来,低头又是叹息,又是欢喜,却仿佛有什么让她心生复杂莫名之事正要发生。
第二十五章 丫鬟青杏 欧阳调教
第二十五章 丫鬟青杏 欧阳调教
果真,第二日清晨,李馨予才是起身,将昨日便是准备的衣饰穿戴妥当,那边就有个小丫鬟过来,笑着道:“小娘子,老夫人并欧阳夫人正立等您过去说话呢。”言辞温软,很是有几分柔婉的味道。馨予由不得抬头多看了她两眼,浅青衫子,细白绫子裙,乌鸦鸦的双髻上簪着几朵红纱花,虽是寻常的妆容,却越发的衬得容颜秀丽。年纪大约十一二,稍稍有些年幼,但已然是个美人坯子的模样了。
馨予由不得呀了一声,有几分兴味着道:“真真是个美人胚子,哪怕我见着了,也都生出几分怜爱之心呢。你是外祖母身边的?叫什么名字?”
那小丫鬟唇角含笑,眉眼微微上扬,竟有几分妩媚的样子,只含笑着屈了屈膝道:“奴婢唤作青杏,原是老夫人身边的二等小丫鬟。平日里只管着针线活儿,今日本不是我的活儿,只是老夫人点了奴婢,让奴婢过来问一问小娘子,可是有什么喜欢的花样儿。奴婢日后也好为您做些东西。”
“倒是好巧的嘴儿。”馨予看着这个小丫鬟身量不足,容貌也是秀美,神态却略有些轻浮,言谈虽然温软,目光里却是透着些许打量的意思,心底却便皱了皱眉头。只是她也明白,这些小事,并用不着她十分计较,只是瞧着这么小小的年纪,就是显露出这样的心思,只怕日后有些不妥当。但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馨予只将这个青杏记在心底,面上仍旧淡淡带着些笑意,转过头与青鹤道:“我的喜好,你与她分说一二。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必十分挂心。我且先过去,外祖母并姨母正是等着我呢。”
这话一说,那青杏稍稍一怔,原本红润的脸颊略微苍白了些,她轻轻咬着下唇,又是屈膝一礼,心底却有几分懊恼与慌张:这位新来的小娘子是不是猜出了什么?还是歪打正着?若是不然,怎么会前头弥补了自己编出的话中的纰漏之处,后头又是点出了那些许纰漏?心里这么想着,她不免抬头多打量了馨予两眼,看着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唇角含笑,姿态自若地起身,与自己点了点头,就是搭着另外一个丫鬟青鹃的手,被几个小丫鬟拥簇着缓缓离去。
眼光微微闪动,青杏心底就是闪过一个念头:是自己托大了,还真是以为这位小娘子,先前在旁人家里寄养,想来是个性子软弱好欺的。却没想到,这般处境之下,若不是个一位软弱可欺的,就是性情刚强,行事果断的有心人真真是被先前那些人说的话给蒙蔽了,什么行事温柔,最是好伺候的要是现在小娘子与老夫人说两句话,自己这么些年的煎熬,可都白瞎了她心底越是思量,越是心急,面色便有几分异样显露出来。
边上的青鹤也是个伶俐人,虽然前面还有几分半懂不懂的,但听的馨予这么两句话,再看看着青杏的面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底略有些感慨这个小丫鬟有几分能耐,面上却不免含笑道:“青杏,青杏,你在想什么呢?”
“啊?哦,哦。没什么,只是忽然记起一件事,倒是混忘了。”青杏勉强露出个笑容来,深呼吸了几下,就是收拾好了情绪。事已到此,还有什么好说的?若是小娘子能够放过自己这一回,她自然要深深记在心底,不要再有轻狂傲慢之心,平白忘了自己的身份若是小娘子不放过自己,自己也是活该,记着教训便是如此一项,她面上的神色便和缓过来,反倒是与青鹤微微一笑,到:“青鹤姐姐,我没事儿的,你好好与我说一说,小娘子的喜好吧。老夫人最是怜爱小娘子,早两日便是念叨着要自家的人做些好针线来用外头的绣庄虽是好的,样式却不如自家想得新雅,也是能随做随改,与旁人家的样式不同。”
青鹤点了点头,也不管旁的事,先是将馨予素来穿戴的喜好,慢慢地说了起来。
馨予也没有再想青杏的事儿,她到了卢林氏的屋子里,才是上前来低头行礼,就是被欧阳氏一把搂住,一面摩挲打量,一面笑着与卢林氏道:“这丫头的身量可是越发得抽条儿了。面庞也是渐渐张开了。我几日不曾见面,瞧着越发的好了。脸色也好看了,只是身子还瘦些,可得小心调养着才好。”
“可不是。”卢林氏也爱与旁人说这个,只是馨予的身份到底有些不同寻常,多年失散的忽而回来了,与外人说多了,她们反倒嘀咕。平日里也就与丫鬟婆子们念叨罢了,每每听来听去,她们也就那么几句干巴巴的话回过来,今日与欧阳氏说起来,也是尽了一回兴致,少不得细细地唠叨起来。欧阳氏与她说得入巷,竟不知不觉混忘了今日的事,还是馨予听的这些话越来越往细小的地方念叨,虽然心底温暖,但也有几分尴尬,开口打断了两人的话:“外祖母,姨母,你们说了这半日,也是不口干?”
“哎呦,我的馨儿这会子害臊了?”欧阳氏看着馨予略有些局促的神色,一下子就笑出声来,也知道自己与卢林氏当着她的面说这些事,也着实有些让她尴尬的,便也止住话题,笑着与欧阳氏道:“时辰不早了,我带这丫头出门散散心去,您可得熬些好汤来等着。”
卢林氏笑着点头,她看着欧阳氏待馨予如同女儿一般,心底也乐意的。自己的女儿秀芝早丧,女婿元茂虽好,却到底是个男子,哪里能体贴女孩儿的细致心肠?到底还是要一个母亲,才是正经。自己年岁也大了,有些年轻女孩儿的心思是有些猜不透的,倒不如让欧阳氏这个能信任的人,与馨予多多的亲近。如此,卢林氏面上含笑,满口应下,道:“莫说馨予,就是你的份儿,我也都备下糕点汤羹,早就使人到厨下吩咐了,正都在火上呢”
听的这话,馨予与欧阳氏面上也都漾出笑容来,又是与卢林氏说了半晌的话,才是退下去,自乘了车,一路说笑不绝,车轿咕噜咕噜地转动着,外面的叫卖说笑声也是隐隐穿进去,馨予好奇地打起帘子瞧了两眼,欧阳氏也不拦着,笑着将如何将车窗帘子掀起个脚儿,偷偷看又不显露的小法子交给馨予。这般的小事,最是能够亲近温暖人的。馨予心底有些温软,看了外头几眼,又放下帐子,与欧阳氏说起事儿来。
欧阳氏并不说什么告诫之类的话,俱是说些小故事之类的,又是点评两三句,馨予若是有不懂惊诧之类的询问,她便多说两三句,将里头的是非曲直,世情人礼说道出来。馨予听得频频点头,虽然这些话有些地方是与她的是非观法律观有妨碍的,可是身在这个社会,就是得遵循这个社会的规则。自己的原则问题不可动摇,但是手段却还是得尽量的和这个时代相融合,只要外皮是合乎礼法的,内里是什么样的,目的是怎么样的,外人和社会也无法将自己怎么样。
馨予自打穿越之后,也是狠狠被搓揉了一番的。心底早就明白这个道理,自然不会想着自己是穿越者,与众不同什么的。哪怕心里下意识有这个想法,可是她本来就是个十分清楚自己定位的人,自然也不会轻易迷失其中,自以为自己是主角。主角这种东西,真的是主角的,从来不会以为自己是主角。馨予心底嘲讽得想了一句,又是细细地听欧阳氏的话。
如此,等着到了地方,她甚至有几分失落,略有些许感叹,道:“您说了这么多,我也得益不少,这出来散心,倒还不如到您家里去聆听这些紧要的呢。”
“哪里就这么着急了?”欧阳氏看着馨予十分挂心这些世情人情之类的东西,也是暗暗点头,却不觉得真的是要这么小心的,只道:“就是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半懂不懂呢。等着出嫁了,这么些年过来,才是回过味道来。只要你色色事儿比照的规矩来,旁人也没法子怎么样。到底,你是李家原配嫡出的女儿,这般小心做什么?什么事儿,道理在自己身上,若是有小人作祟,只管打回来便是。”
“恩。”馨予低头应了话,但还是开口道:“姨母说得虽然是,可是同样的事儿,有些人说的做的便是让人心里舒服,可人疼,可有些人就是让你得了好处,都瞧着不顺眼。这不就在言行态度上头吗?我思量着,竟还是知道的多谢,做得更和缓些,做头一样的人才好呢。”
欧阳氏听的心底一怔,缓缓点了点头,正是要说话,外头的婆子已然开口道:“夫人,小娘子,这东湖已然到了。”
听到这话,欧阳氏点点头,就是会转过来,抬头与馨予道:“不说这些了,你且先散散心,旁的什么事,我们回去了再说。”心底却有几分忧愁,馨予她,着实心思太重了。
第二十六章 玩赏说笑 弱女茉莉
第二十六章 玩赏说笑 弱女茉莉
固然,这世间女子,若是不曾多思量。哪怕在娘家过得好,婆家也多半过得不如意的。但聪慧太过,一来耗费神思,损毁身骨,馨予又是如姐姐秀芝一般儿的,瞧着就是个身子娇弱的小女子。二来,也是容易走了歪路,生了旁的心思。自来聪明人,多有些依着小聪明,倒是忘了世情大道理的。且还有个处处与馨予有嫌隙的继母贾氏在,被那女人三不五时的激着,若是馨予一时想不开,闹出什么事来。这世道,孝字大如天,便馨予是原配所出,可继母也是长辈,又有两双儿女做倚靠,位置牢靠,那里是能一点半点的事能扳倒的?
若是她在这等重压之下失了好性情,生出牛心左性,姐夫李元茂是男子,哪里能体贴这些细枝末叶上面的事儿?别到时候生出怨愤之心,伤了父女情分,误了馨予一辈子……哪怕不为着这个,馨予也当明白这世情道理素来不公平,也没得人与之主张,孝道面前,人人都得压得住心底气。她如此,姐姐秀芝如此,馨予也是该如此。别因着那贾氏的不规矩没得半分礼数,让她也是沾染上了
人有情情六欲那是难免的事,谁又能对恨不得将自己吃了的人和颜悦色,温和可亲的?只是身份所限,辈分所累,面上的事绝对要过得去,心底也不能为着这样不值当的人闹得自己过不上安生的日子。不论是怨愤之下视如仇雠,每每寻思报复。或是委屈小心,谨慎求全,前者阴毒,终究害人害己,后者懦弱,离不开可怜可悲四个字,俱不是好事儿的。
思及此处,欧阳氏正待细细与她分说两句,无奈早有些与馨予并她交好的夫人女郎瞧见了她们,俱是回头相望,笑语嫣然。见着这么一番情景,欧阳氏也只得叹了一口气,拉着馨予的手,叮嘱一句:“莫要太过伤神,思量太甚。还有我们呢。”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馨予也是有些惊讶,正是要询问,却被拉着手往人群里去了。
她见是如此,知道这一时半刻是不好询问的,便压下心底的疑惑,随着欧阳氏过去,先是见了几位与欧阳氏相熟的夫人,说了几句话,行礼问好,然后就被欧阳氏打发去了早就频频看向自己的石秋芳等人身边。
馨予自打到了古代,素日里不是做事儿,就是想事儿。自然也对欧阳氏先前的话存了些疑心,前后思量一番,却总没得什么头绪,面上不由带出几分来。边上的冯芸见着馨予说话每每有些迟疑,彷如心底存了什么事,她也是个心思灵慧的,便笑道:“馨娘过来,恍若有所思,可是有什么事儿为难?”
“方才欧阳姨母说了几句话,颇有深意,我正有些费解呢。”馨予见着冯芸询问,便也为之一笑,轻声笑着道:“她素来待我好,我也不想让她对我失望。”
“哦?”冯芸听得这话,却是微微动了动眉,转念思量一番,便笑道:“我却见着你极好的,色色都是周全。嗯,若是从此说起来,可也是个不好的。这至亲至近的亲人,总归如此,你若是活泼好动,便盼着你能安静温和。若是你沉静自守,也怕你日日平淡,少了欢声笑语。你若是天真娇憨,少不得担心说话处事得罪了人,日后过日子也艰难。可要是色色周全,样样细致,也要心疼你小心谨慎,又少了教导亲近的机会。”
说到这里,她略略一顿,面上也露出几分复杂的神色,眼眸之中更多了三分温和:“自来便是如此。只有亲近的人,才会求全责备,若是旁的人,只要面子情过得去,和和气气的,还有什么可说的?”
馨予听得这么一番话,一时也是怔住了。她却没想到这个方面,不过细细思量,倒也是有些可能的。毕竟,欧阳氏待她如同亲生女儿似的,怜爱疼爱之外,也少不得有些旁的想法。一面不免将她与卢秀芝看得相似,一面也得比照着世情规矩来,哪怕她与卢秀芝并不是一个人,哪怕这些个规矩世情极不公平,极没有道理,也是如此。
若是从这里说起,她怕自己多想多思,倒是有些道理的。据说,那卢秀芝也是思虑过甚,方撒手人寰的。且不论她们如同为她安排周全,可名义上她是归贾氏管教的,而实际上,贾氏也是能使唤的动她,这是身份辈分所限,任是谁也不能反驳的。她们并不愿意,自己因着后者而心生不满,乃至做出什么事来。因为,素来规矩就是如此,世情也是如此
想到这些上面,馨予难免有些烦闷,面上也有几分郁郁,道:“我竟不知道,姨母是这么想的。可见,还是我的不好,让她担心了。”
冯芸见着她如此,暗暗在心底感叹,这馨娘也难怪那位欧阳夫人担心,这般思虑过甚,多有伤神损身的。但转念一想,又由不得叹息,这么一个出身,先前寄人篱下,如今又亲娘早亡,继母不慈,哪里能不事事多思量一番的?只是这么想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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