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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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春-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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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绮玉眯了眯眼,丰满的朱唇微微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眼底也有几分复杂:这个女人,三两句话的功夫,便是能勾引着人心里发颤。自己一个女流之辈,犹是觉得有几分楚楚可怜,想必在男人眼底,这样的女子才是真个小鸟依人,惹人怜惜吧。她这么想着,一面有几分幸灾乐祸,盼着这个明显有心机的女子,能够让那江文瀚、李幼兰生出嫌隙,或是闹翻了,也能报自己的怨愤。可另外一方面,看着江文瀚那带着怜惜与痴迷的目光,以及先前斥骂自己的话,她又是生出不甘来。

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如这个小贱妇,江文瀚竟是从未用这般的眼神看过自己

想到这里,她虽是知道,这两人若是能勾搭上来,再放出些风声,自己必定能够如愿以偿,却怎么也压不住心头的一口气,抢在江文瀚之前开口了:“可不敢担这番话呢。原就有些嫌隙的,哪里能怪到你的身上去?”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看着这个茉莉依旧是弱柳扶风的模样,又抿了抿唇角,笑着道:“没得有的,却是说了半日的糊涂话,倒是让你受了委屈。好好的守孝的孝顺女孩儿,平白受了气。真真是飞来的横祸。这且不说,我们还糊里糊涂的拦着你,倒是耽误了你的事儿。”

说到这里,她又刻意打量了这茉莉的一身装束。这一番举动神情,莫说旁人,就是有些迷瞪如江文瀚,稍有呆愣的江文柔,也都是明白过来。江文柔自是不会对一个陌生的娇弱美丽的女子说什么软话好话儿的,但江文瀚却是按捺不住心里的怜惜之情,温声细语道:“表姐说的是,是我们糊涂,耽误了小娘子的行程,着实不该。”

茉莉垂下眼帘,面庞之上却是流露出悲戚之色,哀声道:“如今,我又有什么行程不行程,爹爹娘亲俱是取了,兄弟姐妹也没一个。只单单一个人儿,好比那天上的孤雁儿,正是举目无亲,四顾悲凉。也是如此,方昏昏沉沉,恍恍惚惚,竟就是撞到了诸位。”

她说得话十分清晰,口齿伶俐,声调却因为略有些低沉与轻忽,显得悲哀与怅然。

这下,非但江文瀚心里怜惜更胜,江文柔也撇撇嘴没说话,就是张绮玉,一时也是沉默下来。她也是个孤儿,虽有个姑母,可这么些年寄人篱下的日子,却也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瞧不起这女子的心机卑微是一回事,可听到这样的身世,她也是有些触动心肠。

撇开眼去,张绮玉没有再说话,只是冷眼旁观:罢了,只要搭上这江文瀚,不论怎么样的心机,到头来也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的。索性全了这个女人的心,端看来日。不论她是否能成事,自己总有几分畅快的。

因此,看着这茉莉与江文瀚三言两句,你温和我柔弱变成交浅言深,男温柔女娇羞,张绮玉只是扭过头与江文柔笑着说了几句话,故意寻了事避开了两人,也落得轻松。这厢如此,那边的李馨予等人,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他们里面,原就是有兄妹、舅甥这一类的亲缘关系的人,馨予、石秋芳、冯芸、沈绮四人相交甚好,另外的卢廷玉、沈维、冯藉三人也颇有交情,虽然深浅不一,可到底是熟悉的人,彼此又都是青春年少,自然言谈之间少了些隔阂,多了些亲近之感。

便不说旁人,只那沈维。先前对于馨予的手腕颇有些惊心,也怕自己的妹妹心思单纯,竟被蒙蔽了的。瞧着馨予待江家的人的举动,竟不是八面玲珑,四处周到,也是放下了一部分。毕竟,真若是虚伪狡诈之人,大多不会这般显露自己的心迹,哪怕暗地里恨死了,为了名声完美,也是要略略应酬一二,让人挑不出半根刺来。可李馨予先前的处境,他是知道的,真要是能做到这地步,不是那等心思纯良懦弱之人,便是城府深重颇有机巧的。这李家的女郎必定不是前者,只能是后者了。

但一步步看来,她却也没有那等机心。一言一行,虽然周全,但也透出恩怨分明的味道来。由此,沈维也放下心来。自家里已经是暗潮涌动,妹妹自幼虽然谨慎小心了些,为人却十分柔和纯善,万不能被人带累的走了歪路。

只是放下心来后,沈维倒是对含笑说谈的馨予,多了些许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异样,着实多打量了馨予半晌,再思量她的处境,才是微微带着笑意,颇有些随意着道:“今日却是个好天色,又是这般景致,若是能到了夜间,一轮圆月,满江清辉,若能月圆人团圆,便是中秋之时,大约也是如此了。”

他说的虽然淡然,仿佛偶尔发出的一声感叹罢了。但馨予先前便感觉到沈维多有打量她,再听得他第一句不是应酬的话,说的便是这么一句话,还是笑着看着自己说出来的,心里转了两转,便隐隐觉得有些异样。只是一时半晌,也是猜不出里头的真意,兼着也略有些觉得自己想多了,便只是抿着唇微微一笑,没有接过话头来。

倒是冯藉,听得这话后,只当沈维忽而记起亡母,方有此感叹,又见着沈绮神色间也略有些暗淡,忙就是开口岔开话题来:“此话却有几分不妥,便是一般的月色,一样的圆月,可比之中秋佳节,到底是心中念想不同,自然也是不同的。”

冯芸瞟了沈维一眼,没有说话,可面庞之上却有些诧异的神色一闪而过,只抬头看向馨予,笑吟吟着道:“正是呢,旁的时候也就罢了,月圆月缺,瞧着一眼感叹两句也就是了。可若中秋佳节,不得亲人团聚,心里的滋味便是不同。说这个,馨娘最是明白的,这血脉之亲,可不是一两句话能说个清楚明白的。”

听到这里,馨予心中一动,隐约明白过来:这几个人,不,应该说那沈维与冯芸,大约是在提点自己,家人始终是家人,不能太过疏远?自己随着欧阳姨母过来,没有姐妹一并前来,外人瞧着也是有些异样?这可真的是家族出身的人,特有的敏感啊

馨予在心底感叹了一声,却也暗暗在心底提醒自己,可不能在这方面让人有指责的地方。就算是面子上面,也要做的好看。毕竟,自己不是在现代,而卢林氏与欧阳氏多半是疼惜自己太甚,方将这方面轻轻放过。但是,身处这个时代,自己就该比照着这个社会的规则来做。长辈的疼爱与照料是一回事,自己是不是恃宠生娇,失了立身的原则,那是另外一回事。

想到这里,她面上便露出浅浅的笑容,道:“是呀,我先前没有父母兄弟,虽说是养女,到底寄人篱下,也不敢多说一个字的。如今虽是不同了,可我心底也是有几分担忧自己造次,言谈行动冲撞了人,竟也说得不多。可见,这异曲同工四个字,也是奇妙得很。”

众人听得这话前头说得略有些辛酸,可后头却是风趣,兼着馨予素来言谈也是爽利,并不见着局促,只是说笑罢了,便俱是笑了。卢廷玉在其中,与馨予的亲缘最是深厚,又是极疼爱这个际遇坎坷的外甥女的,见着她言笑晏晏,比之先前活络了三分,心底也有几分欣慰,当即笑着道:“莫要担心这般异曲同工,自家院子自家人,你自自在在便是,谁能哼一声的?”

第二十九章 美景佳事 暗波涌动

第二十九章 美景佳事 暗波涌动

听得这话,李馨予微微一笑,没有接过话头来。到底,卢廷玉是个古代的男人,又不曾成婚,哪里能知道这内宅里头的勾心斗角之处?再者,虽然这沈家、冯家兄妹,平素瞧着人品也是不差的,可亲疏有别,在他们面前说着自家的隐私,哪怕在现代,没到了交情莫逆的程度,谁个会说?何况,这还是宗族、家族大如天,什么都是能牵累到包括自己在内的自家人的地步。

她这般行止,卢廷玉稍稍一怔,有些犹疑。而沈维等人也是凝滞了半晌,冯芸便微微带着些笑意,柔声道:“今时不同往日,这六个字虽然说得容易,可细细品度来,却是别有滋味的。馨娘如此,我们也是如此,只是不负流年,细细经营,总归会好起来的。”

“是呀。自来是种花得花种豆得,再是勉强不得的。”石秋芳也是噙着一抹笑,说了这么一句话,眼见着前面有一处茅草亭子,便将话锋一转,笑着道:“前头那亭子,却是有几分野趣,且我们走了这半日,竟过去瞧一瞧,若是使得,也歇息片刻,观景休憩两不误,可好?”

她原是个娇憨可人的女孩儿,言笑晏晏的,又是这般婉转的话儿,自然无人说个不字,纷纷应了下来。便是谨慎如沈维,思量着妹妹沈绮也是在这里,又在这般大庭广众之下,规矩上面也是能说得过去的,倒也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意欲送了妹子过去玩耍片刻,也瞧一瞧这几个女孩儿的心性。

至于卢廷玉、冯藉两人,前者为着先前馨予那微微一笑而心生疑虑,冯籍又是个性情洒落的,虽规矩礼数周全,但大面上过得去,竟也无妨的。由此,两人俱是含笑应了,一行人便慢慢行至那处亭子。

这草亭子,原是建在一处江汀之侧,一面是绿萍涨满,泊泊然的河面,一面则是栽种了许多的柳树,其下又有些说不出名儿来的野花杂草,或是郁郁葱葱的东一处西一处的,或是与那些湿漉漉的苔藓一并缠绕在树干之上,真真是满目芳草,杂花生树。

冯芸见着这般景致,由不得赞道:“真真是芳华满目,使人观之可亲可近可爱。”说到这里,却又是一叹,道:“只是可惜了,不能随手把玩,时时刻刻可见。”

“天然景象,自不能雕琢出来的。”一侧的冯籍见着妹妹如此感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笑着道:“若非如此,许多士人,也不必游学四方,寻幽探奇。”

“冯公子说的是,只是我们女孩儿,哪里能游学四方,寻幽探奇?也只能挖空心思,寻些雕琢来的东西。一来玩赏,二来也是一番情致。”馨予听得冯芸颇有几分痴痴的意思,心里略略一想,便笑着道:“我思量着,竟取石盆来,自作筹划。或起假山,或栽花种树,或做湖泊,或起楼阁亭台。只端看心思。如此这般细细筹划,着意剪裁,岂不是也有一番奇妙?”

馨予这么一说,众人略一思量,也都笑着称赞,亦纷纷出了主意。这个说,假山最妙,却是要用油灰,油灰色白,竟还是白石盆,选宣州石方可。那个道,若是要栽种,竟寻茑萝,水中白萍亦是不错。还有的细细琢磨哪一处的石子可爱,哪一处的古朴,或是捉摸着虫草亦可梭巡一些,如此种种,倒有些群策群力的味道。

由此,冯芸便笑着道:“我听得这些,竟是各有其妙之处,亦是各有思量之地。不若我们便以一个月为期,各自做一个盆栽。而后再聚,赏玩一番,也是一番情致了。”

冯芸如此提议,沈绮立时点头称赞,道:“说得是,往日里只是吟诗作画,赏玩佳境,说来虽是时时日日景致不同,但也有些无趣。竟不如这个巧宗儿,又有新意,又是别致。”石秋芳也是点头,又笑着道→文·冇·人·冇·书·冇·屋←:“是呀,往日里吟诗作词的,我总不如你们,今番细细琢磨,未必不能占个先呢。”

说到这里,沈维等人瞧着自己妹子都是这么说了,也是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这盆栽之事,馨予先起得头,自然不会反对。这件事做定,冯芸唇角带笑,正是要说些什么,忽而瞧见不远处一个身着淡粉罗衫白罗裙的少女正往这边走来。她的身边,还有三四个女孩儿,俱是面带笑意,正是说谈指点景致。

她眉间微微皱起,脸上的笑意也敛了三分,只转过头与沈绮道:“绮娘,你的妹妹她过来了。”说话间,那边的少女仿佛也瞧见了这里的景象,步子微微一顿,半晌后才与边上的人说了两三句话,自个快步走了过来。

沈绮听得冯芸的话,抿了抿唇角,抬头看着妹妹沈静过来,便站直了身子,走到大哥沈维的身边。沈维神情自若,只是瞟了走近的沈静一眼,淡淡道:“二妹也来了,却是巧合了。”

那沈静听得这一句话,手指头微微动了动,仍旧是垂下眼帘,低头稍稍屈膝行了个礼,才是轻声慢慢着道:“哥哥,姐姐安好。”竟是礼数周全谨慎的很了。

馨予站在一侧看着,心底却觉出几分异样来。若是真真的兄弟姐妹,何至于这般疏远。她与沈绮说话见面也并非一次两次,却从没听她提及过妹妹两个字,直到现在才是知道有个妹妹,这般情况,着实有些奇怪了。只是,这些到底是人家的家事,又不知就里的,哪里能说什么,站在边上当个看客,方才是真的。

由此,馨予瞅着沈维沈绮兄妹与那过来的少女寒暄两句,不咸不淡,不轻不重的,竟不是兄妹,而是有过几面之缘的陌生人似的了。不过,或许是看在规矩上面,或是想着礼数,到最后的时候,沈维沈绮两人还是嘱咐了沈静三两句话,不外乎不要到太偏僻的地方,左右不要离了人。只这三两句话过后,那唤作沈静的少女也就告辞而去。

只是,有了这么一件事出来,一行人都是有些许尴尬。沈绮沉默了半晌,便弯了弯唇,眼底却没多少笑意,只有些愧疚,道:“竟是我们的家事,扰了你们的兴致了。真真是我们的不是。”

“这有什么,谁家没三两件事儿,几个人的?”冯芸与她的关系极好,也是惯熟的,又知道这里头的底细,便笑着回了这么一句话,转过头看着石秋芳也是点头,馨予等人却有些许惊讶。在心底思量一番,她才是开口笑着道:“不说这些败兴的事儿了。我瞧着这里的景致不错,不如再到前面走动走动?”

听得这话,馨予也点头,笑着道:“说的是呢。常日里我也少有走动,只怕生出是非来。便有散心的时候,也就在自个的小院里头,便是千好百好的地方,见着多了,也是厌倦了。今日出来走动,真真是满眼都是新嫩的,瞧着便生出欢喜来。”她虽是不知道这沈家的架势,但听得看到了这么一通,也猜出三五分来,多半还是因为同父异母,宠爱亲疏这些上面的。先前听得沈绮说及继母白氏如何如何,说不得,这个沈静便是继母所出的女儿。

由此,她略一思量,便将自己的遭遇半含半吐地说了些许出来,也是劝慰的意思。毕竟,沈绮过得绝对更自在些,到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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