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她略一思量,便将自己的遭遇半含半吐地说了些许出来,也是劝慰的意思。毕竟,沈绮过得绝对更自在些,到底她也是原配嫡出的女儿,又有兄弟,行动自若,甚至能摆脸色与那个沈静,比起自己这样的处境,自然好得多了。
果然,沈绮沈维两人听得冯芸的话,还是垂着眼,口中也是随意说两句话。但听得馨予这么一通话,在稍稍一怔后,倒是觉得心里松缓了些。沈绮听出馨予也是受继母贾氏所欺,竟在自家也是拘束得慌,自己倒是比她强些,起码那白氏虽然狠辣,却不是在细枝末节上面折磨人的,再者,也是生出几分惺惺相惜的伤感与温暖,竟十分熨帖。
沈维更是精细些,也是看出这位李家的小娘子馨予待自己妹妹颇为诚恳,虽然有心胸有算计,但是没有利益冲突,瞧着也不是那等小心眼的,竟也不必担心了。再者,自己并妹妹也渐渐大了,继母白氏那里虽说不是龙潭虎穴,却也差不离了,妹妹受些熏陶,多些谨慎小心护着自己的心思,也是不错的。说来,这个李馨予,虽然也是有些运道,能够回到李家,但到底在江家收了多年的折磨辛劳,遭际堪怜。
他看向馨予的眼神多了些温和,也略略带出些旁的复杂情绪来。
馨予却是极为敏感,很是能够察言观色的,且她又是先说了这么一通话的,自然要看沈绮沈维的神情,察觉到沈维的情绪有些异样,她心底微微一跳,竟觉得有些许说不出来的滋味。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沈家与自己更无半分利益瓜葛,她略一思量,也就搁在一边儿,只听得沈绮点头说话:“正是呢。可不能白白辜负了这般良辰佳景。”
第三十章流年漫渡 骤生烦扰
第三十章流年漫渡 骤生烦扰
这一段时间事情很多,另外一方面也是自己太懒,竟然断更了那么久,真是对不住各位。现在开始努力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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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绮此时已是略略松宽了三分,唇角带笑起来,竟也透着平日少见的明快爽利。沈维见着,心下略有所动,自从她渐渐察觉到继母白氏的心机后,在家的时候竟多有些郁郁寡欢。这李馨予,虽身处逆境,倒也能凭借一番心思,安乐自守,倒也是难得的,若是妹妹能够学得三分心机,自守自保外也能不陷于污泥之中,岂不是极妙?
他这一日,对于馨予的想法也是一改再改,看着她的目光便越发得多了些郑重,暗暗决定多多留意这位李家的女郎。而另外一方面,馨予也是有几分感慨。这一日,她踏青于外,看着蓝天白云,碧水画舫,厅堂楼阁,绿树红花的,虽不是什么著名的景致,却也透着天然画卷般的舒展清丽。再想起现代的时候,处处水泥地,满眼高楼大厦,竟是雕琢得多,天然的少,她心底不免越发的沉醉了三分,便少了些平日里的谨慎小心,多了些兴趣盎然。
一番游览之后,她更是笑着道:“虽然家常的园子也是花木楼阁,溪水假山的,却没这个阔朗舒展,让人瞧着便生出畅快来只是瞧着天色也是迟了,竟是不能游览遍了。”边上的冯芸也是抿嘴一笑,道:“这是自然,家中再大的地方,日日瞧着也是熟稔惯了,自是瞧着不新鲜。这外头的景致,十天半月的也不见着能玩赏半日,新鲜着的,自是不同了的。只可惜,这日色渐高,我们却得回去了。”
虽是如此说来,但这半日的功夫,卢廷玉三个男子倒还罢了,并不觉得如何,但三个女孩儿却也都是有几分倦怠,特特是冯芸,已是香汗细细,喘气微微,双靥嫣红一片,竟有几分不胜之态了。馨予虽然兴致很高,气力也足,但看着她如此,也不好再看前面的景致,再者,先前欧阳氏也是吩咐了的,并不愿显得自己怠慢了,便笑着道:“合该如此。好比一幅画,总得留白一两处。这游览也是一般,若都看完了,虽是尽兴,却少了三分余味。”
听得这话,石秋芳拍手笑着道:“说的正是呢。日后也尽是能玩赏的,一日看尽了,倒是没了想头。”其余人本就在两可之间,再者也是看到了冯芸的疲倦,当即俱含笑应了。一行人回转过去,又是在那里吃了些东西,说谈半日,便也散去了。
只那欧阳氏,看着沈维冯籍两人也是才貌俱全,家世相当,心中便存了些念头,待得与馨予一并坐车回到了家中,她便笑着道:“那冯家并沈家的两位小郎君,瞧着言谈款段,举手投足,真真是世家子弟出身的,色色瞧着周全得很。”
“姨母如何说起这些来?”馨予心底一顿,面上却只是笑吟吟着的,只低头吃了两口茶,便笑道:“平日里芸娘并绮娘两个可不是百里挑一的好?她们的兄长,自然也不会差的。”
“你这丫头”欧阳氏看着馨予神态自若,并无半分局促,仿若是没听懂里面藏着那一层意思,她也就暂且将这个抛开,只笑着道:“罢了,我们不说这些个事儿。且说一说这一日,你们看了什么景致,可有什么事了?”
馨予笑着点评了一番景致,又说了那茉莉并沈静之事,欧阳氏听在耳中,起头还是点头含笑以对,后面却是冷笑起来,道:“竟有这样的事?那沈静之事,倒是听过几句,原是沈家继室白氏的女儿,与长兄长姐不甚投合,只面上情也是勉强着的。这还罢了,倒是那江文瀚,这般色迷智昏,你可得千万仔细小心,不能再与他有什么牵连,那样的人,那样的人家,什么事做不出来这女孩儿的名声,却是格外要谨慎的我先前虽然小心,签了那一纸文书,但你在江家的日子不短,他们闹出了什么来,旁人瞧着,自然也有些猜疑你的。若你还与他们有些许瓜葛,到时候可就越发的难缠了”
馨予自然明白这一点,当下点头不迭,又道:“这些事,我尽是明白的,姨母莫要担心。我先前便打定了主意,哪怕旁人说我不近情面,江家收留了我多年,这一旦回了自家,就浑然忘了以前,我也不能与他家再有半分联系这么些年,我先头是有昏头的时候,可磋磨了那么些年,如何看不出人心来?哪怕真是糊涂人,只端看着他们做的事,桩桩样样,也就明白了。断然不能再有粘连的”
“你明白便好。”欧阳氏见着她如此说来,也是渐渐放了心,笑着伸出手拍了拍馨予的手掌,声音轻柔,带着些满意。馨予听得这话,也是慢慢地垂下眼帘,心里有几分感慨:这世间的事,真真是奇妙得很。先前那江家是如何轻视李馨这个人?可到了现在,却是另外一番模样了。
欧阳氏见着馨予虽然说得刚强,一副斩钉截铁的模样,可那神色间却又有三分沉默,可见她虽是心里有主意的,但在江家那么些年,也不是全然能放得下来的。她暗暗叹了一口气,也不在说什么。到底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不是三五日的相处,也是十来年抬头不见低头见,同个屋檐下过日子的。馨予是个女孩儿,多多少少心里挂念一二,也是常有的。只端看来日,慢慢地转过来,也就是了。
由此,她便不提这些,只转过身取来一个匣子,递给馨予,笑着道:“这是新近的新鲜纱花儿,我瞧着样式倒还罢了,你拿回去戴吧。”
馨予听得这话,也是收敛的心绪,随着欧阳氏的话题说起旁的话来。此后十来日,她便是如此,常日里没事儿,随着石林氏,或是欧阳氏,或是教导管家理事,或是听得讲古说话儿,或是孝敬些针线活计、点心汤羹等物。每每闲了,还与石秋芳等一干女孩儿说笑玩耍,书信往来,极为舒心,让她浑然间有几分在现代读书时候的感觉。
而她是如此,另外一边的李幼兰,却是在舒心之外,渐渐察觉到些许异样来。
这起头的时候,她是心情舒爽的。到底,馨予去卢家小住,眼不见为快,仿佛自己也是回到了那个身为长女的时候,再无碍眼的地方。没想着,这一头舒爽了,那一头江文瀚那里,竟渐渐地有些疏冷。每每送来的信笺,虽然依旧是描画小景、诗词吟唱并些许言谈。却不如先前一般的精致、耐人寻味。这两日更收到了墨痕微顿,痕迹宛然的信笺,她摩挲着上面画着那三两片芭蕉叶,不免心情郁郁。
前番父亲盛怒,对士荣颇为着恼,一番斥骂之下,母亲虽然面上还是淡淡的,可也将她拘束了不少。这般一来,她也不敢再擅自出门,便是费了不少心思,小心着意,这信笺也少了些,并不敢如先前般肆无忌惮,每日三两封的。
如今又是遇到这样的境况,幼兰心中思量起先前你侬我侬,缠绵悱恻之处,心里越发不舍得。今儿瞧见桃花树落叶枯萎,黯然心碎。明日里看着了青竹溪泉,面颊生霞,继而暗暗垂头不语。这般再熬了三五日,她终究是忍不住,思量再三,便寄出了一封信笺。
依旧是她先前得用的那个小丫鬟唤作碧儿的,小心着意,亲自送到了外头后面的小门外头,与早就有三分熟稔的江文瀚的小厮递了过去。说来这碧儿也是个心里攀高,有些成算的,因着这一件事,她每每被幼兰小娘子叫过去吩咐事儿,近来多有些体面。因此,她也是越发得看重这一层,今日瞧着幼兰神情郁结,双眉含愁,还格外多吩咐了几句话,就有了些心。
此时瞧着江文瀚的小厮白石涎着脸上来了,这碧儿便笑着探问道:“今儿可等久了?”
“多承姐姐费心,我才是过来,哪里能说得什么等久倒是又劳累姐姐过来。”那小厮白石近来也因着这一桩差事,多有些得脸,也是看重的很,嘴巴便似沾了蜜般,好一通恭维。
“瞧着这一脑门子的汗,谁能不知道你的辛苦。”碧儿听得这话,心里也是有些得意,立时便递出话儿来:“说来也是奇怪,每每过去,我们小娘子吩咐两句,也就让我出来了。今儿竟是格外多说了些话,神情也不大舒展,只怕有什么事儿存在心底,我也不敢打搅,倒是把你累得慌。”
“这值当什么。”那白石听得这话,也知道意思,略一迟疑,就是将江文瀚近来的事透了一点出来:“倒是有一件,说来也是巧了,我们小郎近来也不得空儿呢。每每有人烦扰,今儿这个,明儿那个,只能暗地里与贵家的女郎递个信儿。特特是那才过来的什么茉莉,着实让人生厌。”
话虽是这么说,可说到茉莉两字,那白石还是顿了顿,碧儿品度出三分滋味来,面庞上也露出个笑容来,正要再探问一句,一侧忽而传来一阵咳嗽声,她忙轻轻推了白石一下,道:“只怕有人来了,快去。”白石也是知道里头的事儿可大可小,忙不迭掩住脸,弯着腰一溜烟儿跑了。
第三十一章 低语婉转 恨深生谲
第三十一章 低语婉转 恨深生谲
这边的碧儿也忙不迭垂下脸往一边退了几步,只那一双眸子,带着些许惊慌失措,轻轻悄悄往边上瞟了一眼。却不想就在这个时候,那边也是一双带着审视的眸子,四只眼恰恰好对上来了。
碧儿心头一震:幼蓉小娘子如何到了这里她、她可是听到了什么
“你是姐姐屋子里的?”这个时候,幼蓉也是盯着眼前这个看着就是透着惊惧慌乱的小丫鬟,眯了眯眼,脸色有些许阴沉下来。许是伤春悲秋之情太甚,今日她心绪莫名有些烦躁,也是想着在自家院子里走动走动,不知不觉竟就是扶着两个丫鬟到了这后面的僻静地方。
回过神来,她正是想着要转身离去,不曾想就听到小丫鬟的声儿。这里固然是后面的小门处,可等闲是不开的,多半也就是些后宅里的婆子采买之类的,方打开门。这个时候,如何有个小丫头在那里与人说话儿?若是先前,幼蓉或许不甚在意,可自打姐姐幼兰那些糟心的事儿出来,她便在这些上面更经心了十分,登时便有些恼怒,抬脚便是往那边走去。
不曾想,这丫鬟却恰在此时转了回来。也不知道是听到了自己的脚步声,或者还是恰巧如此……
心里转着念头,幼蓉更经心地打量了这个丫鬟,见着她妆扮得不同寻常的小丫头,倒是有些许二等丫鬟的款段。生得不用说,自是一副伶俐俏丽的模样儿。这般容貌样儿,正触动了幼蓉的心肠,她眉头越发皱了起来。
那边的碧儿虽然不知道是个什么缘故,但她本是个有些机灵的,虽然觉得幼蓉小娘子的目光一点点冷下来,暗暗察觉到不好来,可也知道有些事儿是不能说的。否则,便是幼兰小娘子那里,她也没得半分好处。由此,她心下急转,真真是急出一头冷汗来,忽而脑中灵光一闪,便越发得低头,深深的一礼,道了一声万福,才低低着道:“是,奴婢是幼兰小娘子屋子里的,唤作碧儿。”
“哦?不愧是姐姐身边的,瞧着这水葱儿似的模样。”幼蓉扯了扯嘴角,神色淡淡的随口说了一句话,便转过话头,又问道:“只是一样,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方才胡乱走到这里,竟是听到有个男子的声音,你……”
碧儿忙露出慌乱的神色,脚下一软就是跪了下来。幼蓉脸色阴沉了下来,她立时想到了自己姐姐幼兰与那江文瀚的一番私情,双手由不得攥成拳,只觉得那指甲在手掌心里掐得生疼,嘴上的话真真是一字一字地迸出来的:“我只当是自己听错了,不曾想,你你你还不从实说来”
“奴、奴婢、奴婢不敢,求女郎饶了奴婢这一遭”碧儿连连磕头,眼泪簌簌而下,她年岁小,看着着实有几分可怜。幼蓉见着她如此,心底也有些软了下来,毕竟这丫鬟虽是做了那等事,可若不是姐姐命她,她瞧着也不是个有能耐的,如何敢做这样的事?
由此,幼蓉一面恼恨姐姐幼兰着实行止不端,一面略有些迁怒在这个丫鬟上,一面又想着她也有些可怜之处,沉默半晌。跟随着她的两个丫鬟窥着她的神色,一个忙轻轻拍着幼蓉的背,笑着安抚道:“小娘子莫要生恼,且仔细身子,方才才说着有些气闷的,何苦为了这一点小事儿伤神动气的?”
另外一个则上前两步,走到碧儿的身边,斥道:“你倒是尊贵起来了什么不敢,什么饶了这一遭难不成,你磕两个头,就是什么事都能放过去的?还不将事儿说个明白若是小事儿,我们小娘子平日里怜贫惜弱,人人都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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