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安本就担心幼蓉,听得这话,不等幼蓉开口,便先道:“大姐有心了,我也担心妹妹的身子,竟有劳你照料一二。”致远听得这话,看着幼蓉的模样,也只有点头的。如此,幼蓉倒是不能推辞了,只得随着馨予到了芳菲馆去,生生将贾氏派过去想要唤住幼蓉的两个婆子给晾在那里了。
第六十五章 林家暗讶 江家受屈
第六十五章 林家暗讶 江家受屈
且不说馨予如何安慰幼蓉,又是如何仔细吩咐丫鬟婆子们,夜里还与幼蓉同塌而眠,不曾好生睡上一觉。便贾氏听得婆子们回报,说着幼蓉与馨予一道去了,边上两位小郎君也觉得这般更妥当,她沉默半晌,才是与边上的幼兰一叹:“你兄弟妹妹那里恼了,日后只怕要与我生分了。”
“阿母……”幼兰深知其中缘故,也不知道如何劝慰,到底,她还是不愿意牺牲自己与文翰的姻缘的。只看着母亲贾氏神情颓唐,似有沧然之色,又不得不寻出心思话儿来劝:“这原是我的错。等过了一晌,我必定与他们一一赔礼道歉。您就不要难过了,不然,我这心底……”说到这里,幼兰却由不得落下泪来。
对于江文瀚,她当真是割舍不下。
贾氏看着幼兰如此,也是有些恻恻然,忙伸出手搂住她,道:“我的儿,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我虽是待他们有些不周到的地方,也是有愧,却也不后悔为你争执。你过得好,我这心底才是舒坦。也不瞒你,你们兄弟姊妹四个,你最肖似我,也是最为我着想的,多年来我也是看在眼中的,总不能委屈了你去。那江家虽是低微,可你既是豁出去要嫁与他,为母的也不能不为你筹划。”
“阿母,是我不好,没个廉耻,只……”幼兰听得心底更生酸楚,连带着心底也有些许动摇后悔。只贾氏却搂着她,拍了拍她的背,道:“千金难买一个乐意,只要你日后过得好,我还有什么可求的?纵然有你兄弟妹妹此时恼了我,到底是我肚肠里爬出来的,日久年深,也就渐渐好了。你不必担心,倒是要想一想,你父亲所说的那个条件,这放妻书,可不是容易得来的。谁家结两姓之好前,要这个的?那江家若是不愿写下,可当真没法子了。”
“这、士荣原是我的知己,自然明白我的不易。且我们也在一起后,自然也是欢喜不尽了,再没想着沾光攀附的。想来,缓缓劝说明白了,他也会许了的。”幼蓉先头还有些踟蹰,但想到自己并母亲贾氏付出了这么多,江家总也要退让一二,且文翰素来便是与自己情投意合,父亲又只求个但书罢了,慢慢劝说也就行了。
如此,她反倒看开了不少,反而劝说贾氏。
贾氏听得这话,虽然仍旧觉得女儿想得轻易了,但想着江家低微,女儿原是低嫁之极了,这么一个条件也不算亏待了他江家,因此她也点了点头,道:“罢了,你素来知道那江家小郎君的,也必定有几分准头。横竖这事儿你父亲已是许了的,再不会随意更改,好生相劝也就是了。”两人又是商量了一回,才是令丫鬟婆子端来热汤梳洗一番。母女两人也是睡在一道,彻夜商谈。
而第二日的时候,林雯在母亲林李氏的吩咐下,略带三分犹疑,七分踟蹰,到了馨予的院子里,瞧着幼蓉也在这里,两人又是一副精神不济,双眉紧蹙的模样,一发在心底打了个突,不敢有半分造次,只笑着道:“你们姐妹倒是好,却是夜里也不忘说些贴己话呢。”
“贴己话虽是好说,只是两人也是睡不惯呢。”馨予看着林雯微微带着笑意,却弧度不大,很是得体又不刺人眼,心底暗暗赞叹一句,口中少不得寻个岔子分说开去:“瞧瞧我们两个,竟都是独自一个人睡惯了的,这咋咋然在一道儿,又是爱说话,又是爱翻身的,竟都睡得不深。倒不如你自在呢。”
“自在是自在,就是少了姐妹,也是孤单得紧呢。我总也盼着有个姐姐妹妹的,两人一道儿读书,一道儿刺绣,一道儿说话。到底父母虽好,也是各有事务,兄弟紧要,也有个男女之别。剩下的丫鬟婆子纵有好的,也总差了那么一点意思。”听得馨予这么说,林雯倒是叹了一口气,道:“也是你们姊妹相处更好,总也能厮磨乐和几年。”
幼蓉听得林雯说起姐妹,心底便有几分不自在,再听得一道儿读书等等,心底更是针刺了一般,毕竟当初姐姐幼兰与自己,可不就是在这样的。只是往事犹在眼前,如今却是日换星移几度秋了。想到这里,她面上露出几分伤感,又听得也能厮磨几年的话,却下意识地吐出一句来:“哪里能厮磨几年呢?只怕也就这一年半载了。”
林雯与馨予听得都是一怔,后者看着幼蓉的神情,虽然猜不出来细致的,但也明白多半是与幼兰有些关系的,再看看林雯面有诧异之色,略作斟酌,她便笑着道:“三妹妹何必伤感,女子便是如此的,哪里能在自家呆一辈子的。二妹妹有好事儿,遂心如意了,我们自然也是为她高兴的。”
“你们是说二表姐她定了亲事?”林雯压低了声音,面上的诧异之色却是更深了:“是什么人家?怎么我们连一耳朵也没听到?”
“原是前番就有些影子的,如今父亲也是许了,夫人也是应了,自然也就妥当了。”馨予一笑,看着幼蓉又是安静下来的脸庞,在心底叹了一口气,面上却是露出淡淡的笑容,与林雯轻声道:“是江家的小郎君,唤作江文瀚的。他家独有此子,又是年少得意,科举高中,人才也好,夫人极看重的。”
林雯仍旧觉得有些稀罕,明明昨日也没个风声的,怎么今天就突然有这么一桩大事。可看着馨予虽是面有微笑,可眉宇不展,并不见多少喜色。幼蓉更是神情郁郁,面色黯淡,竟不像是听到什么喜讯,而是什么愁事一般。她便知道,只怕这件事还有些不能言道之处,也就不再打探,只笑着道:“原是如此,想来也是缘分。”因而便不再提,转而说起旁的话来。
女孩儿家的话题,总不过衣衫首饰,针黹女红,琴棋书画等等的闲雅之事,林雯略略提了几句,馨予与幼蓉也打点精神,回说几句,只三人各有所想,竟也不能十分投入,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林雯便借词告退,转回来与母亲李珍细说种种。
对此,李珍也是诧异不已,她更是深知世情,晓得其中必定有些不妥之处,便仔细吩咐女儿不得外露,自己也不曾探问什么:到底是出嫁了的女儿,虽是与幼兰有一段情分,可大哥并那贾氏俱不是卖女儿的人,自己只一个姑母,又能做得了什么主。
因此,林家人心底虽各有思量,对此事也是有些惊疑,却不曾透露半点风声。倒是江家那里,起早儿就是有李家送了帖子过来,贾氏邀请她过去说话儿。张氏大为欢喜,忙就是打点好妆容,一面草草打发了绮玉文柔,一面团团吩咐下去,竟是十二分的欢悦。
昨日的事犹在眼前,文柔绮玉哪里能不明白的。一个明面上愤愤不平,一个暗地里狠狠咬牙,可在张氏欢喜的时候,也不敢造次,扰了她的兴头,只各有所想的退下去。而张氏也是匆匆打理妥当,自个坐了车马一路到了李家。
贾氏原对于幼兰低嫁江家,心中仍有几分不甘的,但想到放妻书并幼兰的执拗,她也不能太过轻慢,便打发了婆子在外面引路,自己得了信,知道张氏已是到了,便收拾一二,扶着丫鬟的手到了屋子外面相迎。
见着贾氏比之前更是客气热切,张氏心底顿时松快了三分,面上笑容更胜,忙就上前来拉住贾氏的手,热切着道:“夫人这般客气做什么?竟亲自相迎,我可当不起。”
“来者是客,自是要相迎的。”贾氏看着张氏如此亲近,又是抬高自己,心底舒服了不少,面上的笑意也更柔和了些,只笑着与张氏一并到了屋子里,拉着有些受宠若惊的张氏一并坐下,吃了两口茶,她便命丫鬟婆子们退下。
张氏便知道话头来了,忙就放下茶盏。贾氏见着眼底闪过一丝光芒,唇角也是微微勾起,温声问了张氏家里的事,又着意多问了江文瀚种种,张氏心领神会,忙就是一通夸赞,又道:“也不瞒您说,有文翰这么一个儿子,我便辛苦十倍,心底也是甘愿的。”
“如何不是,我们做父母的,可不就想着孩子好吗。”贾氏笑着回了一句,只下面的话不好说,便现编了一个人家,说着父亲不愿女儿低嫁,认定那户人家就是想着攀高沾光,若不是如此,先要给个放妻书来。因笑道:“我听的这故事,便是好笑,如何有这样做父亲的可偏生,说话的人也是口口声声如此,再也没有错漏之处的。说了十分真切,必定要了那放妻书做保证,才能收了那聘礼,遂了女儿的心意。可这又算什么呢?到底是父女亲骨肉,难道日后女儿女婿有什么坎儿的,他这做父亲的便不管不理吗?”
张氏听得贾氏在真切,没有错漏之处等等加重了音调,心底便有几分明悟,在看着贾氏面有深意,目光却有几分避开,脸色便是有些变了:这贾夫人特特说了这样的事,又是如此神态言谈,莫不是她在暗示,也是要我们老江家这么做?
这、这可算什么道理
想到这里,张氏的脸色便有些发白。贾氏也知道,这一时半会儿的,就要人家接受了,着实有些为难,便又道:“说来这两日我也不曾礼佛,倒是觉得先前那栖云寺好,后日想着过去拜一拜呢。若是能遇到什么好事好人,也是我们虔心到了。”
张氏虽是知道这是贾氏的邀约,但先前那放妻书着实让她心惊,也无心多客气,只说也是巧了,自家也要过去的两句话,将这事儿应付过去,后头再多说几句场面话后,便赶着告辞而去。
第六十六章 恼怒挣扎 牵累波及
第六十六章 恼怒挣扎 牵累波及
贾氏将这事说与江家,心中虽略有不安,但想着两家家世悬殊,也不甚在意——若这一样江家也是做不到,幼兰那里自己也是能交代过去。或许,还能够另选一个好人家与幼兰。也省得她与幼蓉并致远致安他们生了嫌隙,倒也不是好事儿。
然而张氏却是绷不住。她昨日便有些提心,觉得李家必定不许这一门婚事,否则如何会这么放肆地绑了幼兰回去。只怕自家文翰与她的缘分便完了。提心吊胆一夜,早上得了邀约,她心底已是一喜,没想到凭空出来这么一个条件——放妻书这李大人该是怎么厌弃这一门婚事,才是寻了这么一个条件来?
固然幼兰小娘子是个好的,容貌家世,言谈行动俱是一等一的,可是李大人若是这般看不中他们江家,便结了亲又如何?难不成还要文翰做低伏小一辈子?这都是什么事
只是再想一想李家的富贵,张氏心底又是十分舍不得,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好人家能够攀上亲事,若舍了这一桩,还能有这么好的?这一年半载的,自己也是着意为文翰文柔寻婚事的,看重的人家看不中自己家,有心结亲的,连着李家一半也不如。且那幼兰小娘子又是极看重文翰的,两人情投意合,这一桩最是难得。为着一个不定能够用得上去的放妻书就舍了这一门婚事,着实让人不甘。
如此,张氏竟是思来想去,怎么也没个定论,又是为难,又是难舍,每每询问屋子里的丫鬟婆子:“文翰可是回来了?”那丫鬟婆子起头儿还是能说笑几句,道小郎君正是为朝廷办事儿,哪里能这么早就回来。后来看着张氏的神色越发得焦躁,也不敢多言,只巴巴一句还未回来,已是着人在门口等着了。
张氏问了十来次,也是耐不住性子,便是扶着丫鬟婆子到外面去走动走动。看了一回园子,她心底存着事,自然瞧着什么都是无味,转而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不知不觉,竟也是午饭时候了。文柔绮玉相携而来,看着张氏举动不安,心底都有些猜测,文柔更是想着多半与那李幼兰结亲的事出了岔子,不免略有些欢喜,开口道:“阿母,您这是怎么了?早间还是好好儿的,这不过两个时辰,怎么又生了什么事。还是说,那李家……”
“行了”张氏听到李家两字,心底便烦躁,张口便喝断了文柔的话,皱着眉与绮玉道:“你素来与文柔交好,每日里与她闲话,总也要劝她几句,这些是女孩儿该说的?真真是越发的不知道规矩了。”这些日子,文柔每每为了绮玉争辩,张氏一面是心烦女儿外向,偏着表姐倒是忘了父母兄弟,一面又是有些疑心绮玉说了什么话,方才让她如此。因此,在这个时候文柔又是要说什么李家的事,她心底一阵烦躁,便扯上了绮玉。
绮玉心底嗤笑一声,面上却露出恭敬柔和的神色,与张氏道:“姑母,我晓得的,您放心吧。文柔也没旁的意思,不过是担心您并表弟而已。”
张氏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地道:“行了,该是个什么缘故,我心底明白。这会子我没心思吃饭了,你们自个用着,我到里面眯一会儿。”绮玉抿了抿下唇,低声应了。文柔看一眼母亲,又看了绮玉一眼,心底有些不平,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悻悻然哼了一声,放下筷子。
绮玉见着,忙与她递了个眼色,两人一同站起来,先目送张氏离去,才有是坐了下来。只这么一来,两人也无心吃饭,只凑在一起,低声说了几句贴己话。张氏到了里屋,令人端了茶过来,自己则是揉着太阳穴,有些烦闷着道:“这炉子里放了什么香,这般浮躁,如何使得”
边上的婆子听了,忙就重头换了清心宁神的水合香饼,张氏在榻上翻来覆去,又是挑三拣四了几回,竟也渐渐觉得眼皮耷拉,朦朦胧胧之中就这么睡了过去。边上的丫鬟金珠见着,想着过去盖上被褥,却被婆子拦住:“仔细惊着了夫人,先下了帐子,等一会子再盖上被褥,也是不迟。”金珠想着这一日张氏的种种,也怕惊扰了她,自己反倒要受罚,忙是应了。等过了半晌,才是与张氏盖上被褥,合了帐子,自己则拿着针线坐在边上,有一针没一线的做着活计。
如此这下半晌,张氏虽是睡得不安稳,却总觉得疲倦,竟也就醒醒睡睡两个多时辰。等着她揉着有些发胀酸痛的额际,唤人端茶过来的时候,那金珠已是得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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