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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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朱门- 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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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八章 痴心妄想

京城十二衢,飞甍各鳞次。仕子彯华缨,游客竦轻辔。

宾御纷飒沓,鞍马光照地。寒暑在一时,繁华及春媚。

虽然已经是晚春,可却是京城里最热闹的好时候,杂花生树,草长莺飞,郊外梁三渡一带正是踏春的好地方。大周朝儒生不少,加上明年三月便是会试,齐聚京城的士子们更不在少数,其中不乏盛名在外的。游春踏青便成了联络感情的好机会,不管你是想要扬名立万,或是想早些娶个贤惠的名门娇妻,都纷纷涌进了梁三渡。

这梁三渡是个好地方,左岸靠着济水,是皇家码头,等闲人不能使用。渡口往西走不过小半个时辰,便是皇家庙宇全山寺,因大周朝荒废佛教已有些时候,故来往人不多,主持也是个妙人,他没有流云庵师太的本事,没得大户人家的接济,好在全山寺的山后有一座楚秀峰,景色宜人,老和尚倾尽全寺的钱财,在楚秀峰上盖了一座凉亭,又命僧人们从山脚到山顶修筑了一条阶梯。

一时间,人人都知道郊外有这么一处好景致。才子们登山高歌,喝酒论诗,累了晚间自然就小宿在全山寺。靠着这种谋财的出路,全山寺几年下来也过得格外滋润。

今日恰好有十几个年轻人出来游玩,都是志同道合的好友,而且领头的那人还是中得状元呼声最高的皖州杨家子弟。少年轻狂得意,欢笑声不免打扰了许多烦心人。

魏元祥穿着单薄的春衫站在山寺脚下,身后跟着的是魏家老仆并三四十位护院,离着不远停了一辆装点的美轮美奂的马车,四匹高头大马无一根杂毛,都是千金难换的宝马良驹。

因魏家的人多,就将进寺门的路挡了小半,旁人见到或是畏惧对方人多势众躲开了,或是认识魏家的老仆给了面子,但那十几个年轻人却不忿,等看清了是魏元祥,都恶意的大笑起来。

“我说,魏元祥,怎么?来全山寺来烧香拜佛了?你明知道皇上是厌弃了你的卷宗,今生无缘殿试了,怎么还不知趣的跑出来?我看啊,”那人扭头冲伙伴们坏笑了两声:“我看干脆去学做生意,或许还能养活自己,也免得将来靠家中接济度日”

读书人中未必人人都心存善念,来烧香的也未必都能进极乐世界。

那书生说话忒损了些,世人以读书为荣,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反观商户呢?虽然富有,但终生不准再进科场,而且连累子孙。在大周,除非是自甘堕落,或是实在活不下去的书生,才会走上经商一途,当然,更多的是宁愿饿死,也不损害名声的。

魏元祥听着刺耳的话,却淡淡一笑:“这位兄台与我素未平生,但说话的语气却有教诲之意,不知府上是哪家”魏家的家丁们又不是吃素的,而且他们心知今儿来此的目的是什么,恨不得闹腾的大些,反正稍后也有人收拾烂摊子。

那书生眼前壮汉们摩拳擦掌,目露凶光,不免心生怯意往后退了半步,支支吾吾道:“杨素,你看这人,还想仗势欺人呢”

杨素便是那位皖州子弟,对方显然听过魏元祥的大名,而且曾经拜读过他那边时论,这文虽然遭到了德宗的贬斥,但凭良心讲,确实是好文。杨素将书生一推,昂首走了出来,拱手道:“久仰魏兄大名,在下杨素,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杨素神色真挚,并不是那种冷讽热嘲的小人,魏元祥也不愿意与人结仇,况且自打皇帝斥责自己之后,他还听过更难听的话,刚刚那书生的,根本算不得什么。魏元祥只当对方放了个屁,顺风散了而已。

他笑道:“原来是皖州杨兄。失敬失敬。”

杨素不理会几个朋友在背后的小动作,好奇的看着魏家这只庞大的队伍,又瞧瞧那典型的女子才会坐的车马:“魏兄是来敬香?亦或是踏春?若是不急,我正有意请魏兄浅酌一杯,”

魏元祥心不在此,而且算算时辰,人也该到码头了,便敷衍道:“舍妹从外地而归,路过全山寺,我奉祖父之命在此等候。拂了杨兄的好意,等改日有缘,我们再畅饮不迟。”

梁三渡顾名思义,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唯独一条大道通途,全山寺是必经之地,一头连着京城,另外一端再往前走可就是朝廷派兵把守的皇家码头了。

刚刚对魏元祥冷嘲的书生忍不住拍着大腿与众人笑道:“这人撒谎脸不红心不跳的,谁不知道……”

还不等他说完,远处传来马蹄声声,魏家的小厮没等到了近前便高声喊道:“二少爷,公主的车队到了。”

庙里的主持也得了消息,匆匆忙忙赶了出来,见到魏元祥一个劲儿的赔不是。杨素眼神一动,他忽然想起不知谁说过,魏家和大公主是有亲戚关系的。

杨素和朋友们很快被从山门里跑出来的和尚们淹没到身后。不大会儿,就看见远处尘土飞扬,是一支不小的队伍。领头的正是顾云霆和奉命来接人的礼部侍郎,舟车劳顿,他们本就打算在全山寺歇息片刻,吃了午饭再往京城走也不迟。忽然看见全山寺门口的阵势,顾云霆微微露出不悦,礼部侍郎多精明的一个人,忙解释道:“下官知道顾大人的心意,可不曾擅自通知过他们。”

顾云霆勉强一笑:“算了,这也是他们的好意,先叫母亲和妹妹下车,赶在日落前进城。”

魏元祥嘱咐了老仆几句,肚子一人走上来:“顾大人,侍郎大人”

顾云霆高坐在马背上,眼神下瞟。他没见过魏元辉,但礼部侍郎见过啊,他忙引荐道:“这是君山县主的兄长,魏家长房次子魏元祥。”

顾云霆一听是凝萱的兄弟,忙下了马,拉住魏元祥笑道:“大水冲了龙王庙,倒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怎么好叫魏兄来迎我们。”态度和刚才是截然不同。

魏元祥笑道:“祖父得了消息,知道公主殿下是今日进京,特命我在此守候,想,想接了妹妹家去住几日。”

顾云霆脸色就是一沉,缓缓松开了拉住魏元祥的手:“这事儿,只怕我做不得主,还得叫母亲来定夺。”

户部侍郎在一旁听了,暗怪顾云鹤果然是个蛮子,在北疆呆久了,人情世故不通,君山县主再怎么说也是魏家的子孙,现在人家廉国公都叫人亲自来梁三渡接人了,干什么还抓着不放?户部侍郎虽然这么想,但脸上却半点不敢露,一个劲儿的安慰自己,他是斯文人,和顾云霆不是一路的。

侍郎大人朗声笑道:“我看还是先进去休息才是,船上能有什么热乎吃的,烦劳主持给我们备些素斋才是。”

老和尚不敢怠慢,叫僧侣们站在山门两侧,将看热闹的许多人挤到了身后,杨素等便是其中之一。

。……

凝萱和茜儿姑娘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大公主,九娘还小些,桂嬷嬷亲自拉着她,那小胖姑娘也不戴帷帽,蹦蹦跳跳的就往台阶上跑。桂嬷嬷好几次险些没拉住,一个不留神,九娘跟粘滑的泥鳅似的,嗖的蹿到了前面。一个没留神,就把正和凝萱说话魏元祥撞了个趔趄。

身后隐隐传来恶意的嘲笑声,凝萱隔着帷帽,很快找到了那伙人,目光中带了几分寒意。

“二哥,那些人是谁?”

魏元祥淡笑道:“理他们作甚,走吧。”一群小人,何必惹得五妹妹不开心。魏元祥冲小胖姑娘九娘挤挤眼睛,后者脸腾的一下彻底红了。

魏元祥是好心,可凝萱却不这么认为,当年在欢喜堂,这个二堂哥是最早对自己表示出善意的人,凝萱对他不无好感,见元祥淡淡的样子,凝萱就知道他处境不好,多半在士林中收到了排挤。自己要不要帮他呢?可又怎么帮?凝萱向来只打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这要是换了三哥受到委屈,别说出主意了,凝萱都能豁出去脸面跟对方上手。然而换成了魏元祥,凝萱又不免踌躇。

进山门面见佛祖就不可再戴帷帽,否则就是对神明的不敬,凝萱摘下帽子顺势递给碧潭,不知怎么,忽然将头一扭,看向了那些发出嘲笑声的举子们。

杨素一直是抱着瞧热闹的心态站在这儿,忽然得佳人一瞥,他的心都酥了大半。整个人电劈了似的动也不能动。

和杨素犯同个毛病的不在少数,那个最早嘲笑魏元祥的人更是张大了嘴巴,恨不得一口塞进个西瓜,眼珠子动也不动,看入了迷。有人率先回过神来,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使劲儿推了推那书生,笑道:“怎么样?美人一眼,难忘十年。”

那书生枉读了这些年的圣贤书,猥琐的摸着下巴嘿嘿笑道:“我的乖乖,谁能娶了这个小娘子,纵做鬼也不枉风流一场啊”众人哄笑,杨素有些不满的哼了哼:“你们小心说话,那是公主家的小姐。”

“嘿,杨兄弟,你要是看上了,咱们可都给你让路。只要你能中了今年的状元,还怕公主不招你做乘龙快婿”

杨素眼底闪过一抹得色,再望一眼山门,佳人却早就没了踪影。

第二二九章 回府百态

天刚擦黑,廉国府里却已经是灯火通明,两边游廊上的明光投在穿府而过的水面上,水纹轻绽,涟漪沉浮,不经意间便深深地沉沦于其中。

凝萱坐的空竹小轿颤颤巍巍的被抬进了欢喜堂,身前身后又簇拥了十来个婆子,不厌其烦的给凝萱扇着空中袭来的小飞虫。老太太身边的富妈妈一见众人,忙欢喜的迎了上来,“可把姑娘盼回来了,老太太才念叨,可巧就到了。”

富妈妈这位魏家的红人竟说着就要亲自来搀扶凝萱下轿,要知道这位老妈妈,连大少奶奶新婚第二日就敢给下绊子,现在这么殷勤的讨好凝萱,怎不叫她心生警惕?

凝萱躲过了富妈**好意,笑道:“好些日子没见富妈妈,妈妈倒是越发的精神了,听说你家大儿媳生了个小孙子,凝萱还没来得及恭喜富妈妈呢,等过满月的时候可不能瞒着不告诉我们。”

富妈**神情就是一滞,媳妇是五天前才诞下的麟儿,这位小姑奶奶的消息也忒灵通了些,怪不得老太太总念叨,五姑娘在魏家潜伏这么些年,竟没什么人能看出她的真面目,真本事。

这么看来,六姑娘败在人家手底下一点不冤枉。

富妈妈收敛心神,笑道:“我们全家都是奴才,不敢提什么满月不满月的,只是老太太体恤我跟了她半辈子,前儿准了我儿子、儿媳赎身。将来也把孙子送到学堂去,巴望着他能得个好前程。”

凝萱、富妈妈联袂往前走,不多会儿便道了大方厅门口,隐隐约约听见传来的歌声。

富妈妈讪笑着看了看凝萱:“这是国公爷新纳的姨娘在唱曲,就委屈姑娘先在这儿等等吧”富妈妈说完,觉得这话音好像有些故意给凝萱难堪似的,忙解释道:“并不是富妈妈不爱惜姑娘,而是国公爷甚喜爱此女,上回因六姑娘打断了,国公爷还狠狠斥责了一番。”

凝萱侧耳听了听,唱的是《三叹》中的《小阳关》,这是男子的词,可叫一个柔弱的声音唱出来,竟也别有风韵。凝萱轻声道:“是家里的老人儿?”

富妈妈一怔,才明白过来:“五姑娘可能认得,是流芳园里的那位阿紫姑娘。嘿,国公爷现在都让我们叫紫姨娘。”提到这位阿紫姑娘,富妈妈语气里尽是冷嘲。

让个姨娘到正妻夫人的房里唱小曲,廉国公还真敢做。

凝萱微微一笑,可在门扉处站了不多时,内中便有一个年迈的声音懒懒道:“这个时候了,大公主必是留五丫头回府去住,你们也都散了吧,明儿老三亲自去接五丫头回来。”

凝萱定神一听,老三说的果然就是“亲爹”魏清冼。

魏清冼扭捏的声音传来:“咱们家叫元祥去催人,已经是仁至义尽,就是不行,换了大侄儿也成,父亲,我明日还有公干,是一时也脱不开身的。”

曲子已停,富妈妈忙高声喊道:“五姑娘到。”

里面忙有大丫鬟出来打帘子,凝萱还没进屋,只觉得眼前几个炫目的身影乳燕投林似的朝自己扑来。

六姑娘乐熙喜盈盈的拉着凝萱的手不放,未语眼眶却先红了:“姐姐怎么瘦的这样厉害,叫妹妹几乎认不出来了”金豆子噼里啪啦往下掉,哭的这叫一个伤心难过。

老太太满意的看着乐熙和凝萱姐妹情深的模样,冲廉国公笑道:“我就爱看她们姊妹在一起的模样,一般的乖巧,一般的惹人怜爱。便仿佛我们都年轻了许多似的。”

大夫人招招手,将凝萱拉在自己身边,好一番摩挲:“别说婆婆爱,就是我们不也日夜惦记?三妹妹去的早,把五丫头留给了我们照顾,我这个当大伯娘的却尽心极少,今后见了三妹妹,”大夫人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我可拿什么脸去面对她”

三爷魏清冼和如今的三夫人萧宝珠都在场,一个神色晦暗,一个眼中冒火。

廉国公却不受这种悲伤气氛感染,笑呵呵的叫过了凝萱:“和大公主说住几日?”

凝萱甜甜一笑:“母亲听二哥说祖母身子不爽利,念我成疾,特准了我在家住五日”

老太太当即沉下一张脸:“难不成你祖母大病,就值你五日的操劳?”

廉国公不满的瞪了老太太一眼,转而却笑与凝萱道:“五日是短暂了些,明日叫三夫人亲自大公主府,一来是表达咱们的谢意,二来,你这孩子到底还是魏家的女儿,议了婚事就该在家中好好备嫁,再过两日,咱们老家的那些亲戚们都来瞧你,你不好不在府上。”

萧宝珠一听还有自己的事儿,更不愿意了。但嫁进魏家这些年,萧宝珠也熟知廉国公的脾气,她不敢顶撞,就想怂恿魏清冼出面。萧宝珠用手肘轻轻捅了捅魏清冼,示意他说话。

凝萱看在眼中,忽然道:“我也想念祖父祖母,可月末进宫,万岁特宣了孙女,母亲怕我不懂礼数,所以想要宫中的嬷嬷们教导教导孙女。”

廉国公肃然,身子直立:“果真?那可是咱们府上挣得脸面的大好事儿,还是公主殿下想的明白。也罢,五日就五日,等见了陛下再家来住也不迟。”

大夫人似乎找到了知音,惊喜道:“五丫头要是去皇宫,只怕还能看见你大姐姐呢,她和二皇子最孝顺,每月必进宫请旨问安的。算起来你们姐妹俩也好久不曾见过。你大姐姐刚怀了胎,我前次去瞧她的时候,她还问过五姑娘呢,这下好了,一个是皇子妃,一个是世子妃,再加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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