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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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医-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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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不是生在侯府,她和他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吗?周晓云曾假设过无数次,也问过陆止俞一次,若是错过这回,今生便不再有机会问了。可到最后,周晓云还是没问。不知道这个世上,有今生来世吗?

和伤口涌出的鲜血相比,周晓云的脸色越发的惨淡,气色苍白,人却依旧很美。可以说,陆止俞还是第一次认真的看她。一直来,他只把她当作是周海山的女儿,有了这层身份,两人的关系从一开始便和别的人不同。而这两年,她想方设法的接近他,他却从没去了解过她,也没想过要去了解她。她是侯府千金,仅此而已,不存在其他的感情,也没有什么公平又或不公平。

恨,好比慢性毒药,一点一点深入人的血脉,在不知不觉中左右着人的情感。

如果,真的有如果,很多的事情便可以重新来过。

“快走。”周晓云用劲力气对陆止俞说道。

看着倒在陆止俞怀里的周晓云,被摔至三米外的夏以彤撑在地面的两手一颤,心也跟着莫名的一阵疼痛。她想不到,周晓云能为陆止俞做到这个地步。“走。”夏以彤冲着李旋风大喊,陆止俞必须要活下去,决不能辜负了周晓云的那份情。

还不到感伤的时候,李旋风把陆止俞强行拉上马,一掌用力打在马身上,两人一骑,往远处快速冲出。

林子里的厮杀声还在继续,却是在渐弱,沈敖南带着几人赶了过来,便见周晓云倒在血泊里,江予辰手里的长剑还滴着鲜血。南面,还能听到远去的马蹄声。正当沈敖南犹豫要不要去追陆止俞时,夏以彤再看了看气息越来越弱的周晓云,从地上站起身来。

“放了陆止俞,定远侯得到的事实便是,周晓云被我所杀。”这是夏以彤对江予辰开出的条件。

江予辰的眼瞳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颜色,很深,很沉,除他以外,谁也看不透。

“彤儿。”江予辰唤了一声夏以彤,她没有应,他再转向沈敖南。“你去处理,周晓云为皇甫家族的余孽所杀。”

那是,一刻钟后。

追错方向的周海山终于到了黄蜂林,见到的却是血战后惨绝人寰的场面,灌木丛的枝叶上洒满了鲜血,连黄色的土壤也给浸红了。虽然有二十年了,他还认得李丙佟,皇甫家和江予辰的人,都死了不少。是在看到血海旁边躺着的周晓云时,周海山大惊失色,整个人失魂的杵在马上,他不信,更是接受不了。

“云儿,是爹,醒醒,不好吓唬爹。”周海山跪在地上,扶起周晓云。

好一会,周晓云睫毛轻颤,两眼缓缓的睁开。胸口好痛,看着自己的父亲,周晓云张了张口,却是再也吐不出字了。

“云儿,有爹在,你不会有事的。”周海山的声音都在颤栗。

周晓云的胸口已不再有血涌出,而生命也在一点点的逝去,是要死了吗?她忽然觉得,还有很好留恋的东西。看着周海山悲伤的样子,她好想和自己的父亲说声对不起。对不起,她要死了。

“云儿。”大喊声刺破云霄,却留不住欲去的人。周晓云抬起的手,无力的垂落在地,眼睛也轻轻的闭上了。

已经出到黄蜂林外的夏以彤,前行的步子一顿,心像堵了块什么,很难受。

“是谁?”周海山放下周晓云,转向一直站在一旁的江予辰。

“侯爷,请节哀。”江予辰慰藉周海山。

“是谁?”周海山再次问道。

“本王本是在此埋伏皇甫家的余孽,谁知,晓云突然闯入。当时,皇甫家的人各个都杀红了眼……”江予辰语调平缓,把周晓云的死嫁祸给了皇甫家。

“皇甫家。”周海山字字咬牙切词的吐出,悲恸化作仇恨,他面目狰狞,赤红的眼瞳近乎皲裂。白发人送黑发人,丧女之痛,亦是将他的身心摧毁。周海山往血战场里看去,李丙佟死在人堆里,却是不见陆止俞。“陆止俞呢?”

“让他逃了。”江予辰道。

“陆止俞、陆止俞。”周海山一遍遍的重复着那个名字,就算是将陆止俞血肉为泥,也不足卸他心头之恨。

卷一 第五十二章 灭门

另一边,沈敖南几人,“护送”着夏以彤出了城。

介于夏以彤身子虚弱,一行人的速度并不快,一路上,沈敖南也没为难夏以彤,却是时刻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有点形同于押运犯人。

“夏姑娘……”已驶出南滨城一段距离,沈敖南开口。他心里有很多疑惑,包括夏以彤为什么会出现在南滨城,还有和陆止俞的关系。整件事,最令沈敖南惊讶的是,夏以彤竟为了另一个男人违抗江予辰。

肃王府的时候,除了江予辰外,沈敖南算是和夏以彤接触最多的人,她对江予辰的情,他是看在眼里。只是,主子的事,不该一个做下属的去评议。他想不通的是,为何,事情最后会演变成这幅摸样?

夏以彤是一张冷极的脸,她没有说话,目视着前方,一直前行着。

行至一条山路时,夏以彤忽然加快马速,待其他人反应过来,她已连人带马冲下了右边的山崖。

夜静了。

南滨城,换了城西的一家客栈。二楼最里头的一间天字号客房,江予辰和沈敖南呆在里面。

唯有灯罩中的蜡烛在灼灼烧着,沉寂的房间令人窒息。

“你是说,她冲下了山崖。”许久之后,江予辰才说道。微弱的烛光,把他的身影照得有些暗。

“属下当即下到山崖下,崖底有条河,马摔死在河滩上,却不见夏姑娘。”沈敖南把整片山头都翻遍了,还沿着河流找了十里,都没找到夏以彤。

江予辰没有说话,又陷入一阵沉默中。

“王爷。”沈敖南开口,他不明白夏以彤为何要那么做。

“继续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江予辰道,末时,他再道。“彤儿和陆止俞是什么关系?”

江予辰还是很在意,下午李旋风对夏以彤的称呼——少夫人。想起黄蜂林里,夏以彤为了保陆止俞的命,不惜与他为敌,更是对他出手,江予辰锋芒的眼瞳变得更加的锐利。

“夏姑娘在南滨城的这段时间,一直住在盐运使衙门,陆止俞对外说是自己的远房表妹,再多,便不得而知。”沈敖南就所查到的说道。

远房表妹?

“南滨城的情况怎么样?”隔了段时间,江予辰再问道,却是转到了当前的形势上。

“很乱。先是陆止俞监守自盗,然后是周晓云的死,南滨城里现在是人心惶惶。”沈敖南道。

“可有陆止俞的下落。”江予辰再问。

“没有,周海山也在掘地三尺,发了疯般的找着。看来,周海山已经认定了陆止俞是杀害周晓云的凶手。”沈敖南口上那么说着,神色里还是有些担忧。

周晓云乃江予辰所杀,这始终是事实,周海山为人精明,老谋深算,并不像一般人那么好糊弄,现在不过是一时承受不住爱女死的刺激,才被仇恨蒙蔽了。再退一步说,陆止俞还活着,只要陆止俞一日不死,真相就有暴露的那一天。周海山那边,怎么都是个巨大的隐患。

在周海山一事上,江予辰也是有所思虑。作为合作关系,除非必要,江予辰并不想和周海山正面冲突。可这次死的不是别人,周海山就那么一个女儿,一旦东窗事发,他便会多一个强劲的敌人。

既是如此,那就在周海山对他构成威胁前,铲除掉。

“襄垣城剿山贼一事,胡铁束办得怎么样了?”江予辰像是有了决定,他问道。

“一群乌合之众,早就解决了,胡铁束昨日便到了南滨城。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骚动,我让他在城外等待命令。”沈敖南道。

“杀。”江予辰眼里揽过一道冷光,只道了一个字。

房间的窗户半开着,风吹进来,蜡烛的火苗忽的摆动起,房内的光线忽明忽暗。和江予辰相对站立着,沈敖南竟有种胆颤之感。

权术里,只有利益,没有朋友。而对敌人,江予辰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此事要是走漏了风声?”灭门非小事,而且还是定远侯府,沈敖南也不敢保证,能全部清理干净,一个活口不留。

“不是还有陆止俞。”江予辰冷冷的说道。

“何时行动?”沈敖南明白了江予辰的意思,栽赃嫁祸,陆止俞确实是不二的人选。

“今夜过后,南滨城便不再有定远侯府。”算狠,江予辰绝不输周海山。

“是。”得命的沈敖南,转身出了房间。

起风了,黑暗笼罩下的南滨城,到处是暗藏汹涌。又将是一个躁动的夜,渐大的风里,已经能闻到血的味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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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五十三章 复仇

第五十三章 复仇

翌日

南滨城的大城小巷,百姓各个神色有变,比起陆止俞被抓当天更为的躁动,因为,就在昨夜,城里出了件了不得的大事。

“真是惨啊。”大街上,一个灰衣男人一边摇头,一边说着。

“你去侯府看了?”跟他走在一起的蓝衣男人问。

“就和德丰米庄那时的一样,府里上上下下六十几口人,没一个活口。一场大火,更是烧得连人模样都认不清了。虽说,定远侯在南滨城为非作歹,做了不少丧尽天良的事,可那场面,你是没见着,真是惨不忍睹。还有那些个丫鬟,都是老老实实的闺女,就这么死了,作孽啊。”灰衣男人道。

“谁干的?”蓝衣男人问。

“有人说,是陆止俞。”近来发生的事太多,灰衣男人半信半疑的道。“有传言,陆止俞是前朝余孽。”

“这不可能吧。”蓝衣男人闻言,非常震惊。

“谁懂呢。”世道全乱了,灰衣男人再摇了摇头,从后面擦过夏以彤的肩膀,继续往前走去。

两男人的对话,夏以彤都听到了,而街头巷尾,全在谈论定远侯府惨遭灭门的事。死了?周海山?夏以彤前行的脚步停在了原地。血,在她的眼前,她好像看到成片成片的血红,红得欲滴。

江予辰干的。

李丙佟,周晓云,再到周海山,那个男人的手上,究竟染了多少人的血。为达目的,从来不在意其他人的生死。

想起李丙佟,想起周晓云,夏以彤对江予辰,生出一股恨意。

没有去定远侯府,人都死了,看不看又能改变什么。夏以彤去了商厘鹊隐居的那座宅子,屋子里到处乱七八糟,晾药的架子倾倒在一侧,各种药草撒落了一地,房间的床和柜子也被翻过了,椅子倒着,显然有人来翻找过。而商厘鹊和其他人,一个也没见到。夏以彤再试着在城里打探了下,没有陆止俞的消息。

在城门关闭前,夏以彤出了城。

那座城,她有很多不想再想起的回忆。

城外的夜,没有灯火的点缀,黑得很。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漫长的夜,绵绵不绝的黑暗,逼人绝望,好像,天再也不会亮了。

离城十里的一块荒郊,夏以彤拾了些干柴,点了堆火。夜里,火还在烧着,火苗映照下的夏以彤,脸庞却因痛苦而扭曲着。余毒未清,再加上连日来的折腾,她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头很晕,胸闷,很痛,身上的每一块都在疼痛。“咳、咳、”她咳嗽了两下,一股甜腥味从咽喉涌出。视线,也渐渐的变得模糊。

是马上要死了吗?她在吹摆的火星里,又看到了那片红花,热烈的开满了整个遍野,血色一般的妖艳,却是美至极致。几只彩蝶流连的花丛中,她和几个师姐妹在花海里追逐,嬉笑,欢闹。

红药谷……

两年后

暮色四合,又一个夜幕降临,城里的灯火逐渐亮起来,灯红酒绿,人影攒动,一片纸醉金迷的繁华之景。同是一座城,被遗忘掉的林木,却是寂得很。唯有偶来的几缕清风,还有丛木中蹿走的小兽,还记得它的存在。

还未到十五,天边的月亮已是很圆很亮,却仍照不明那积淀已深的黑暗。

山林里,郁郁葱葱的大树藤条相互缠绕,枝枝相抱,好似罩上了层层的大网,犹如海底的最深层,一丝光亮也透射不进来。

时间,能轻易地埋葬掉很多东西,比如血腥,风雨过后,曾渐染在黄土上的那些鲜血,早已不留一丝痕迹。时间,也能沉淀很多的东西,比如仇恨,日积月累,已成一段必须要用血才能祭奠的血债。

逝者已矣,而活着的人,挥之不去的怨,终究要继续为那份恨前仆后继。

那是座简陋的木屋,用篱笆围起的院子里,晾晒着各种草药。夜深了,没有盏灯,屋里也一个人都没有。

屋子的左边有条人走出来的小道,沿着小道往林子的更深处走,直通到一块空地。冷月下,一座座皑皑立着的坟,显得异常的苍凉。墓周围,杂草除净,碑前搁置着水酒,时常有人过来探望。然而,那个人再也不会再来了,就在刚才,这里又添了一座新坟。整整十六座坟,那么多人葬在一起,应该不会寂寞。

坟前的香烛燃尽了,落下的灰烬最终飘进了风里。

新坟前,站了一个人,夜太黑,看不清她的面容。她就那般,静静地、久久地的站着,风吹拂起她的衣襟,她也一动不动。

两年了,只好像做了一场梦,一场逼真的梦,真到能身如其境的感受到那份真实的无力。可如果是梦,如何才能醒来?

夜很长,却还是过去了。

艳阳高照,炽热的光线,透过密密麻麻的枝叶洒了下来,照在她身上,却在触碰她脸庞的那一瞬消失了。落在她眼里的阳光,好像陷进了沼泽,没了影迹。她还如两年前的冰冷,却是又多了一份深沉。

夏以彤再次看向那座新坟,朱墨未干,冷冰冰的墓碑上赫然刻着五个字“商厘鹊之墓”,而在它旁边立着的坟里,葬着两年前死在黄蜂林里的皇甫家的人。李丙佟,还有很多和夏以彤只有一面之缘,或是连面都没见过的人,全都将长埋于黄土下。

风声萧萧,吹得枝叶沙沙作响,终于,夏以彤转过身去,走了,此生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

半个月后,皇城

皇帝重病在卧,久不上朝,不知哪天就归西了。皇权争夺的两大势力,明里暗里却是斗得水深火热。

而这一个月里,皇城共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二皇子江昊玄身中剧毒,皇榜已经贴出,正在四处寻医救治。二是三皇子江予辰和周婉晴的亲事,定于下个月初八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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