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一类。“陆大人走前交代,让我把针线、布料、笔墨纸砚拿过来。彤姑娘,你是想绣手帕,还是衣裳?”
“你会做人偶吗?”夏以彤走过去,伸手拿起篮子里的绸缎,又重新放回去,问一旁的沛儿。
“人偶?”沛儿重复了一遍。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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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人偶。”夏以彤又说了一遍。
昨天晚上,她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陆止俞竟然那么认真。话既然说出去了,这人偶,肯定要做。只是,夏以彤可没闲工夫去做那种事。
“会是会,可是做人偶……”沛儿有些疑惑,不过不等她把话说完,夏以彤打断了。
“你用这些布,做一个和你们大人外形差不多的人偶。”夏以彤一边说,一边摊开桌上的纸张,提笔,快速写了两行字,黑色的墨迹还未干,散发出淡淡墨香。夏以彤放下笔,指着那张纸条再道。“做好以后,把它贴在上面。”
而那张白纸上,飘若浮云写着的八个字,正是陆止俞的生辰八字。
人偶,纸条。沛儿不识字,但那两样东西联系在一起,实在很难不让人往坏的方面想。是要害人?还是陆止俞?沛儿吃惊的看向夏以彤,犹豫着,还是问道。“彤姑娘,你用这些东西是要……”沛儿话才到一半,因为外面的一片喧哗而终止。
听到外面的声音,夏以彤的神色忽变。她丢下还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沛儿,兀自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西苑外,三个男人一前两后,前面的男人像是另两人的头,三步两回头,喋喋不休的提醒道。“小心点,轻点,这可是送个皇后娘娘的寿礼,要是磕着碰着,别说砸锅卖铁,就算把你们家里老娘卖了也赔不起。轻点,再轻点……”而他身后的两个衙役,半弓着身,一只手在上一只手在下,费劲的搬运着一件重物。大约一米六、七的样,用红布盖着,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东西。
皇后、寿礼?夏以彤眼瞳里快速的划过一道光芒。她跟在三人的后面,直到他们把用红布遮起来的“寿礼”,小心翼翼地搬进一个房间,然后合上门走出去。
“彤姑娘,陆大人的书房,是不能随便进的。”从房里跟出来的沛儿,还来不及阻止,夏以彤已经进到了陆止俞的书房里面。沛儿四处张望了下,焦急的跺脚,两步并作一步的跟了进去。
寿宴,不管是官员,还是皇宫内院,皆是上向下敛财,下向上献媚最冠冕堂皇的名目。官场中的鱼龙混杂,尔虞我诈,远非常人能想象。不过谁死谁活,对夏以彤来说都无所谓。只是涉及的两个人,一个是周婉晴的姑母,一个是陆止俞。她突然来了兴致,想看看,陆止俞会送什么寿礼给“母仪天下”的皇后。
“彤姑娘,使不得。”沛儿话音还未落,夏以彤动手一扯,红布婀娜的曲线犹如美人的身段,慢慢滑落,一点点展露出里面的神秘。
只是,当玄虚的面纱被脱掉,便与其他的东西无异。从夏以彤的表情上看,之前燃起的好奇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嘲笑。
红布盖的是个白瓷花瓶,瓶身雕刻着一排翠竹,几只色彩艳丽的鸟儿飞在林中,做工勉强,料更是勉强。别说眼睛张在头顶上的皇后,恐怕连她身边伺候的宫女也看不上。用来插花,瓶子太大,用来藏银,瓶身又远远不够。真是百无一用是花瓶,摆着都嫌占位置。
盐运使虽是三品,但绝对是个富得流油的好差使。看着那个白瓷花瓶,夏以彤的嘴角微微抽。动,轻蔑、讥讽。。。又或许都不是。她低垂着眼帘,半闭着眼,专注的神情像在看花瓶,又似刺穿它,看着其他的东西。
“要是有人不小心碰到花瓶,然后它‘砰’的一声碎了,盐运使衙门会怎么样?”夏以彤脸上揽起一抹与她面容及不协调的笑容,她伸手触摸着瓶口,纤纤细指来回拨弄着。大白天的,竟让人有种阴风来袭,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个。”听到夏以彤的话,沛儿打了个机灵,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要发生。
卷一 第十六章 惹是生非
只见夏以彤屈伸着左手的食指,在瓶口一点,失去重心的花瓶原地垂死晃了三四下,然后“轰”的一声,异常干脆的扑向了大地的怀抱。四处飞溅的碎片在地面上铺了一层,亦有粉身碎骨浑不怕的轰轰烈烈。
满地的花瓶碎片,少说也有上百块,怕是再巧的工匠也粘不回原样。夏以彤冷冷一笑,用脚拨开挡在面前的碎片,从书房里走了出去。
“彤姑娘。”沛儿看了看被摔碎的花瓶,再看看走远的夏以彤,跟了出去。
可能是听到刚才的巨响,不少家仆向着书房这边围过来。之前领头搬运花瓶的陈三德,见夏以彤和沛儿迎面走过来,他快速上去,却在面对夏以彤时身形轻颤。她即使没了武功,但强大的气场,依然令人胆战心惊。
“沛儿,发生了什么事?”陈三德四十岁上下,对着夏以彤颔首,算是打招呼。然后,他绕到后面,抓住沛儿的手臂,小声问道。
“陈大叔……刚……刚才……彤姑娘……不……不小心……打碎了陆大人给皇后娘娘做寿礼备的花瓶。”沛儿惊魂未定,断断续续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一句话说完。见前面的夏以彤越走越远,沛儿焦急,也顾不得和陈三德细说,丢下最后一句话,“陈大叔,你赶紧把陆大人找回来。”便匆忙跟了上去。
听到沛儿的话,不光是陈三德呆若木鸡,在场的所有人,脸色皆是一变。皇后的寿礼被打碎了,那可是天大的事。
“陈管事,现在怎么办?”一旁的家仆你推我我推你,好半天才有一个人上前去提醒陈三德。
“怎么办?还不赶紧把这件事告诉大人。”搬运花瓶的时候,陈三德是再三的小心,没想到转个背的功夫,花瓶就给夏以彤打碎了。那可是皇后的寿礼,陈三德面容失色,冲着其他人急吼道。
远远地,夏以彤听到从后面传来的声音,惶恐的、惊慌的、手误无措的,各种各样。她抿抿唇,不为所动,抬脚跨过半尺高的门槛,走进街市,快速融入到人群中去了。
炎炎七月,正午的太阳一点也不是在虚张声势,火烈烈的光焰照在石板路上,火烫得像铁匠铺里烧红的砧板。烈日下的街道,街头巷尾络绎不绝的人头如攒,火热的气氛迅猛升温,四处都弥散着倦怠不堪的气氛。
从衙门出来的夏以彤,在人流中漫无目的游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就和脚下的路一样,遥遥没有尽头。一条路,她走了四五遍,或许更多,领前和后背的衣裳被汗水浸湿,她也没有停下。
从闻风丧胆的燕无影,变成一无所有的夏彤儿,她可以恨江予辰,也可以对着陆止俞发火,但她,要怎样走以后的路?
“彤姑娘,我们还是回去吧。”沛儿紧跟在夏以彤的身旁,生怕她再惹出什么乱子来。
回去?回哪里?盐运使衙门?夏以彤伸手贴在眉毛处,挡住刺眼的阳光,望着四通八达的街道,她竟然有瞬间的失神。天大地大,哪里才是她的容身之处?
夏以彤收回手,低沉着头,再次把自己埋进人群里。她从大街走进小巷,又从深巷转出街道,乌衣巷口的青石板,巷内高高的围墙,再到围墙边瘦弱的细草。可那形形色色的一切,仿佛都和她没有丝毫的关系。心在失衡,外面的喧闹令她更加难受。突然之间,她再次想起那个男人。
忘不掉,情已伤,是别恨。
“沛儿,陆止俞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夏以彤用力左右摇了几下头,闭眼,挣扎,强行摒弃神经末端那抹深蒂固的身影。她强迫自己,不可以再想,不可以再想。她和他,从今往后,除了恨,再无其他。
“陆大人是个好官,也是个好人。彤姑娘你可能有所不知,南滨城农田相对较少,大多数百姓都是靠帮朝廷修护盐道为生。可以前的盐运使,官商勾结,中饱私囊,想方设法巧立名目苛扣纤夫的饷银,两岸的百姓苦不堪言。很多人为讨生活,逼不得已离开故土远走他乡。至陆大人上任后,减免苛捐杂税,替百姓做了不少好事。我爹说,陆大人是个好官。”沛儿的声音很好听,清甜悦耳。提到陆止俞,她脸庞上流露出无比的尊敬,还有,几抹少女的青涩。
亲生母亲都可以丢弃自己的女儿,这世间,还有好人?官官相护,各谋己利,朝廷里还有好官?陆止俞是好人,好官?夏以彤鄙夷,却懒得去驳斥沛儿的话。
夏以彤走也走累了,也无地方可去,还是回去吧。不管陆止俞是奸臣还是好官,留在盐运使衙门,迟早会和江予辰、周婉晴碰上,她伤了,又岂能让他们痛快的活着。
所谓冤家路宰,夏以彤刚想回衙门,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街道左边连着一排商铺,有酒楼、茶庄、金银玉器饰品、布庄,一家连着一家,目不暇接。其中一家“秦记丝绸店”,涂金的招牌,琳琅满目的绸缎、布匹,错落摆放在靠门的柜台与两米多高的木柜上,时有人进进出出。巧的是,里面正有一个夏以彤认识的人,在仔细的挑选着布料。
“周小姐,这几匹新进的布,色泽鲜丽,质地柔软,你要出了我们这家店,绝对找不到第二家有这么好的料子。你再看看上面绣的牡丹,高贵、端庄,简直就像是给周小姐量身定做的。”掌柜从柜上取下红、紫、蓝三匹颜色不同的绸缎,摊开其中一匹,殷勤对着柜台前的一个女子说道。而穿了一套紫色轻薄裳的女子,正是周晓云。
“掌柜的,这几匹,还有这、这、这些,都给本小姐包起来。”对于掌柜的奉承之言,周晓云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很是受用。她一边指着柜台上的布,一边对着掌柜说道。完全没有意识到,店外有个人一步一步的朝着她这边走过来。
卷一 第十七章 那个男人,我要了
“沛儿,你说陆大人喜欢蓝色,还是灰色?不过,不管什么颜色的衣服穿在大人身上,都好看。掌柜的,拿那匹灰色的布下来,我想做件长衫。”夏以彤走进丝绸店,她在店内随意的扫了眼,背对着周晓云,伸手指着柜上的一匹灰色布料说道。声音不是很大,但足以让其他人听得很清楚。
果不出其然,掌柜还没来得及招呼生意,听到“陆大人”四个字,最先起反应的是周晓云。周晓云朝后转身,而夏以彤正好也转身,电光火花之间,四目剧烈碰撞在一起。俨然间,丝绸店一下子静了下来,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周晓云怎么可能不记得夏以彤,更是各种嫉妒恨。
“陆大人可不是街边卖字的落魄书生,怎么能穿这么寒碜的衣料。要是这位姑娘没有银子,我不介意送你几匹布。”周晓云表面上客气,可谁都听得出她言语里的挖苦。周晓云轻视的笑笑,然后转向店掌柜。“掌柜的,再选五匹最好的锦缎,包好了,送到盐运使衙门。”
“先谢过周小姐的好意,但陆大人为官清廉,怕是不会收定远侯府的东西。掌柜的,就那块灰色的布,帮我包起来。”夏以彤不紧不慢的说道,也不忘还周晓云一个大方的笑容。
很多时候,不用刀剑,也能伤人于无形,正如此时。周晓云越躁动,夏以彤越不在意,两相较量,胜的自然是夏以彤。要是早几年就学会怎么用心机,或许就不会落到今日的天地,夏以彤眼神暗了下,却是很快陇上一层戏谑之色。
两女明刺暗讽,火药味猛升,一不小心就能把旁人炸个粉碎,最为难的,无疑是夹在中间的人。一个是定远侯的千金,店掌柜自是不敢得罪,再听夏以彤左一个陆大人,右一个陆大人,叫得那么熟稔,和陆止俞的关系也该不浅。而且,夏以彤身上散发的气势,令人莫名的胆怯,亦非善主。两边的都好得罪,店掌柜是左右为难。
强强争锋,这种情况下,最好不要把自己搅和进去,店掌柜斟酌再三后,选择了站在远处,免得哪句话说错,成为被殃及的池鱼。至于夏以彤和周晓云,正暗中较着劲,谁也无暇顾及店掌柜。
“你。”被夏以彤戳中要害,周晓云恨得咬牙切齿,她张口,却找不到合适的话去反驳。。电子书下载
至两年前陆止俞上任盐运使,周晓云第一次见他,便倾情于他。她尝试过各种办法去接近陆止俞,可每次都一样,陆止俞总是把她距在外。这也罢了,反正也不见陆止俞的身边有其他女人,周晓云就当他不近女色。但夏以彤的出现,更是和陆止俞有那么亲密的动作,周晓云能视而不见才怪。
下人打探回来,说夏以彤是陆止俞的表妹,怎么会突然冒出个远房表妹来?暂且不说两人的关系是不是真的表兄妹,周晓云不得不承认,夏以彤很美,让一个那么美艳的女人和陆止俞朝夕相处,周晓云定是坐不住。
“你喜欢陆大人对吧?”夏以彤瞅近周晓云,冷冷一笑,眼底琉璃的色泽更是闪着诡谲的光芒。
被人抓破心事,周晓云的脸色自然不好看。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得维护自己的形象,此时此刻,她绝不会客客气气的站在这里和夏以彤说话。
“你想怎么样?”周晓云忍住脾气,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
“陆大人不论是人品、学识、身份、地位,皆是人中之龙。身为女人,你说我想怎么样?”夏以彤没正面回答,但意思很明显。再看周晓云的模样,忍耐快要被逼到极限。
“想要财,只要你离开陆大人,我保你下半生荣华富贵,衣食无忧。”周晓云直截了当的说道。
“十万。”夏以彤没立即答复,犹豫了下才说道。
“十万两银子,你简直不自量力。”正值兵荒马乱,十万两,抵得上南滨城两年的税收。不算非常庞大,但也绝非小数。见夏以彤狮子大开口,周晓云强行压下去的火气,又迅猛的升了上去。
“错了,是黄金。周姑娘认为我跟在陆大人身边,还会愁衣食吗?给你三天时间,一两也不能少,不然……那个男人,我要了。”最后一句,夏以彤贴近周晓云的耳背,轻声说道,更是伴有几分笑意。说完后,也不等周晓云作出发火,夏以彤转身,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