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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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女- 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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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城中的长泰帝也听闻了这个消息,心里还感到有些奇怪。

在长泰帝还是太子的时候,他就已经听太傅提到过俞谨之的大名了,到了他登上皇位之后,也曾听臣子提起过他。没想到他这么高寿,竟然还来到了京兆!

想到景泰大街的沈宅盛况,长泰帝也很想见一见这位俞谨之了,不知道京兆士子慕名的俞谨之是怎样的人?长泰帝便给沈华善传了话:朕想见一见俞谨之,明日带他进宫吧。

长泰帝见到俞谨之的时候,不禁有些失望。须发皆白的老头。还能如常行动,精神看着还可以,也没有异于常人的地方啊。

“俞大家,朕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曾听太傅提起过你。这么多年也不曾得见。听说你还曾见过父皇?”长泰帝问道,特给俞谨之赐了座位,以示他对这位学问大家的看重。

大永以文治理天下,他身为帝王,也要表率一二,中书舍人还在一旁拿笔记着起居注呢。

俞谨之对长泰帝的关意表示了感激和道谢,道自己确实曾和先帝见过几面,得先帝厚遇,先帝对自己的文名褒扬有加,而自己这么老迈了还只写得了几本书,实是有愧皇恩云云。

长泰帝和俞谨之共同回忆了先帝惠和帝的文学修养,面上都对于这位早逝的帝王无比怀念,心里是作何想法就不好说了。

最后长泰帝给了俞谨之不少赏赐,还令内侍首领张盛亲自送其出宫。长泰帝这种厚遇名宿大儒的做法得到了门下给事中和御史台的上书称颂。

俞谨之的名声在面圣之后更隆,不少士子都守在景泰大街,就是为了见一见俞谨之。

国子祭酒卫复礼也对俞谨之发出了邀请,希望俞谨之能为国子监生讲学一番,帖子写得情真意切,很希望俞谨之能够答应。

作为对国子祭酒的回复,也为了对沈宅外的士子有一个交代,俞谨之答应了卫复礼的要求,答应为国子监生讲学!

但他也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他讲学当天,国子监得对外开放,只要是京兆士子想来听他讲学,国子监都得放人进来。

这个要求虽然有些难办,但是卫复礼还是答应了。两者遂定于三月二十八那天,俞谨之在国子监讲学。

俞大家将在国子监讲学,而且京兆士子都可以去听讲!这个消息是从沈家传出来的,这不啻是京兆士子的福音!众士子为此沸腾不已!

直到核实了这个消息,围在沈宅外的士子才逐渐散去。

到了三月二十八这天,京兆士子都无比激动,早早就去了国子监等候,就连三省六部的许多官员,也去了国子监。

三百名国子监生、众多京兆士子和官员,将国子监挤得水泄不通,京兆尹罗士敬临时调了不少京兆守卫来到国子监维持秩序,以防意外。

因为前来听讲的士子太多,所以讲学的地方已经不能在学堂里面了,而是移到了国子监学堂外的一块大空地,而且也因为人多摆不下桌凳了,除了俞谨之的讲席和旁边的几个座位,所有士子都是站着的。

但这些士子根本就不在意坐还是站,他们翘首以盼,等待俞谨之出现——学问之道,如饥似渴,此即是也。

“俞老。都准备好了吗?此番讲学之后,皇上和朝臣会有怎么样的反应,我们都控制不了的。”马车内,沈华善再一次这样说道。

虽然他知道在国子监为诸士子、官员讲学就是俞谨之来京兆的目的,不知道为什么。临在眼前的这一刻。自己会这样啰嗦。

“华善,不必紧张,我意已定。这一番讲学是一定说要说的。讲学之后的事情,是好是坏,谁也无法预料。我们只须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并且坚定去做,就可以了。”俞谨之笑着说道。

他须发皆白的脸上是如此坚定如此从容无畏,使得沈华善心中油然生了一股敬意和决心,是了,有所为。这才是要坚持的事情。

“那么,就让我恭候俞老下车吧!”沈华善微微笑道,率先下了马车,然后,恭谨地弯下了腰,作恭伏状。

“俞大家到了!”“俞大家到了!”“俞大家!”人群中有这样的声音响起。士子、国子监生和官员们的心情顿时像被点燃的鞭炮,变得热烈和轰隆起来,人群中的欢呼声、叫喊声不断,可见心中是多么期待。

很快,当所有人看见国子监门口出现了一位须发全白的老人时。他们就瞬间安静下来了。而且,主动让出了一条道,让俞谨之进入国子监,直到走到讲席前坐下,人群都一片静默。

静默,有时候是最真的虔诚。

俞谨之带着老年人的和蔼和包容看着站着的一大群人,脸上的神色是这样愉悦:年轻的士子、国子监生还有年轻的官员,他们的脸上朝气蓬勃,带着期许和向慕看着自己。

真好,真好,这些人是大永的将来!有了他们,在这个国家土地之上,希望和生机就不会断绝,真是太好了!

“经义之理、为官之道,想必诸位的父辈和师长都和你们说过很多了,想必诸位都很清楚了。实际上这个也没什么好说的,义理俱在书本中,官道皆在相处里。所以我今日只想和诸位说一点:守正之心。”

没有赘言,没有感谢国子监厚情,甚至没有开场白,俞谨之一坐下就开始讲学了。

守正之心?何为守正之心?众士子和国子监生都面面相觑,就连年轻的官员也颇为不解,何为守正之心?

“正者,政也。守正之心,也就是为政之道。诸位都将会是大永的朝臣,也都是大永的根基支柱。诸位有没有想过,如何为政?如在在为政之时,保持中正之心?诸位有没有想过,什么是正确的为政之道,什么是错误的施政之义?诸位有没有想过,进退两难之间,穷途末路之时,国难民艰之际,该如何坚守心中‘正’之心?”

俞谨之一旦开始说话,就停不下来了。

“其一,守正之基在于养心。我们首先得清楚,何者为正何者为歪,于民于国有利,是为正心,民损国伤,是为歪心……其二,守正之柱在于力行。我们知道了何者为守正,就要去维护、坚守自己的正心,用实际的行动去实践自己的正心,错则改,对则持,他人有差,力行纠正……其三,守正之果在于布道。守正之心,臻于至善,当人人有守正之心,则天下无冤狱、则民间享太平……”

俞谨之的声音并不大,然而在空旷的国子监空地上层层回响,听得所有的人一片肃穆。

人群根本就没有发言讨论的声音,他们努力记住俞谨之的一言一语,试图消化话语中的深意,就连官员们听得都有震动。

这些守正之心中正之义,俞谨之所说的一整套完整理论,他们真的没有听别人述说过。

“所以,结论就是……”俞谨之敛整了神色,故意停了下来。他这样的停顿,引起了士子、国子监生、官员们的高度注意,每个人都是热切地看着俞谨之,想听听那个结论是什么。

“所以结论就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之道!或许有些事情,或是大逆不道,或是遗臭万年,只要百姓得益、国家盛世,就必须要去做!比如帝王之失,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去监督、去劝谏,甚至去质疑、去反对!只要是为了国泰民安,就算身历百劫,也毫不畏惧!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论。所谓守正之心,也即匡正之道!”

俞谨之这个结论一下,满场静鸦,随即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欢呼,甚至,有不少年轻的士子落下了眼泪。

这一番话冲击着他们的内心,他们心中的热诚和激情都被点燃了,为了百姓、为了国家,为生民安乐,为万世太平,这是每一个读书人的最高理想!

此刻,听着众人的欢呼,一旁陪伴的卫复礼也惊住了,难道俞谨之这一番国子监所讲的守正之心,目的是为了讲匡正帝王之道吗?是为了唤起这些年轻人心中的热诚和理想?

溪山俞谨之的这一番守正之论,京兆士子、监生的欢呼认同,此即后世永载史册的“国子监论道”!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不虚此行

俞谨之在国子监的一番守正之论,在京兆引起的震动绝对不亚于太子薨之时的影响。

连日来,京兆士子不绝的讨论,大家交流着彼此所得;国子监生则将俞谨之在国子监所说的话记录下来,甚至有不少教员参与到记录中去,试图将俞谨之说的每一句都记下来。

年轻官员们心中受到的震动最大,他们初入官场,对于官场的规则、大永的局势都模模糊糊。现在俞谨之的话,无疑是一盏明灯,指引了不少官员的方向。

而韦景曜、申科和萧厚仁听了属下汇报的情况,则心情复杂,不知道是该对俞谨之表示敬意,还是该为自己怯懦感到羞愧。

帝王之失,是非功过,他们一直不敢过多地直接地规劝,或许是心中惧怕的事情太多了,身在高位,已经忘记了何为守正之心。

俞谨之说的没有错,守正之心,实则就是匡正皇上之道,他们为官为政这么多年来,都忘记这最重要的一点了!

“溪山俞氏,名不虚传啊。我等不如,多也。”韦景曜叹息地说道,语气是羡慕,神色是郝然。

可惜到此时他们才听得这样一番振聋发聩的话语。国子监论道,众士子评价的没有错,俞谨之说的就是道啊。

申科心中受到的震动在这三人里是最大的,以致讷讷不能言。

去年吕务厚被杖死,他就隐约察觉到皇上的心思,皇上这是想少了掣肘,这些他都知道,也曾规劝过几回,不过都是十分委婉的。

在基本没有收效之后,他也心灰意冷了,在今年长泰帝透露出撤掉给事中的想法时,他都觉得没有必要阻止了。阻止也没有用,那么就顺着皇上的旨意去做吧,他是这样想的。

现在俞谨之说了这守正之心,申科在问自己:是否真的做到了守正?答案是没有,不由得心中有愧。

紫宸殿内的长泰帝则是气极。连去容妃的钟粹宫的心思都没有了。他不住的后悔自己早前对俞谨之的礼遇。早知如此。应该一早就将他逐回溪山!

这样他就没有机会在国子监煽动士子和年轻的官员们,什么守正之心?什么匡正帝王之道?统统都是大逆不道的言论!

劝谏、质疑和反对一个帝王?这俞谨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自古君权天授。普通士子怎么能够质疑和反对?真是反了!真是反了!该死!

这京兆士子竟然真听了他的煽动,国子监生竟然还将俞谨之那一番说话称为“国子监论道”,真是反了!

此刻,长泰帝对俞谨之是恨之入骨,恨不得马上就驱逐他离开京兆,却碍于民情民心,不敢对溪山俞氏下手,而且还不得不作出一副对俞谨之恩宠有加的样子!

长泰帝记得,俞谨之乃是自己父皇惠和帝亲封的学问大家。门下又遍及天下,在国子监讲学之后,俞谨之已然成为读书人心目中的“圣”了!

若是对贸然溪山俞氏下手,就算身为帝王,也会被天下读书人的口水淹死!

上官承佑和上官长治听了俞谨之那一番守正之论,心情也不好。连皇族宗亲也对俞谨之颇有微词。

俞谨之那一番话,摆明了就是要诸士子官员对上官皇族监管、限制,他们怎么高兴得起来?

特别是上官长治,他一想到俞谨之正是沈宁的外祖父,就想到俞谨之那一番说话或许暗地里也有沈家之功。就恨不得将沈家并俞氏连根拔起!他暗暗发誓,若是大事得成,他必要定了俞谨之这大逆不道之罪!

俞谨之在国子监讲学之后就闭门不出了,无论是谁来请,都没有再出现在京兆众人面前,就连士子连夜跪在景泰大街的沈宅外,他也不曾理会。

他更不会理会京兆的各种动态,整日里在沈家后宅,和自己最钟爱的幼女闲话家事,一时说说自己在溪山的老伴,一时说说沈俞氏年轻时的事,过得甚是平静舒心。

就连沈家众人,似乎也并不关注国子监那一番话在京兆引起的震动,他们的想法很简单,该做的事情已经做了,这京兆的动态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控制的了。

那一番论说在京兆士子心中埋下怎样的火种,这也是之后才能见分晓的事情,所以现在真没有什么好关注的。

溪山俞氏闭门不出,京兆士子和年轻官员也无可奈何,总不能硬闯当朝三品大员府邸吧?所以他们另辟蹊径,从沈家众人那里下手。

不特是沈华善、沈则敬被朝中官员缠着问俞谨之的情况,就连从商经庶的沈则远,也被不少士子截住探听俞氏的消息,比如还会不会再有一场讲学,或是溪山俞氏什么时候走,他们好去送一送等等,令沈则远是叫苦不已。

俞谨之极为珍惜和沈俞氏相处的时光,父女两个*年没有相见了,就连沈余宏、沈宁等一众外孙、外孙女,也时时围在俞谨之、俞正时等人面前,不算是彩衣娱亲,却也逗得俞谨之等人笑个不停。

俞氏和沈家都没有提俞氏一行何时离开的事情,这一段时光是何等珍贵,彼此都知道。

俞谨之在后院和沈俞氏、沈宁等人叙情的时候,集贤殿编撰楼盛怀也上沈家拜访了。

作为溪山俞氏的未来女婿,楼盛怀想到俞谨之在国子监的那一番言论,心中也涌起万丈豪情,更为有这样的未来曾祖父而自豪,是谓与有荣焉。

他在沈家也见到了同僚古文澜,这些天,古文澜是直接在沈家住下了,根本就没有回过吉祥巷。

古文澜在明远堂跟进跟出,对俞氏一行人小意殷勤得连沈家的小厮都自叹弗如。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俞氏一行人的随伺小厮,而不是当朝探花郎!

对此,古文澜则是嗤笑一声:“他们懂什么,能为犬马,我自甘愿!君子之行,天青白日,不可使人不知!”

这话说得沈余宏、沈余平等人一阵口呆。这话竟然可以这样用,真是服了探花郎!

楼盛怀自然通过了未来泰山大人俞始经的考察,获得了俞正时、俞正道的赞扬,就连俞谨之,也满意地点点头。

溪山俞氏早早就和状元郎定亲。这令得多少官场大佬又羡又恨。羡慕溪山俞氏有此运气,状元郎虽则三年一出,但连中三元的。这长泰一朝的人数屈指可数!嫉恨溪山俞氏有这等识人之明,在状元郎尚未夺魁之时,就早早定下了亲事,实在太可恨了!这溪山俞氏,眼光也太毒辣了!

“桂花香之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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