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无妨。梓童辛苦了。朕前来,是想看一看皇儿的。”景兴帝脸上有笑意,安抚着左氏,直接表明来意,就是想见一见睿皇子。
帝后两人,其实都是做戏的高手。
左氏听到景兴帝这么说,马上就吩咐一旁的春喜。让她带着睿皇子前来寝殿中。
随即,奶娘就抱着襁褓中的睿皇子来见帝后两人了。这个奶娘,自然是左氏精挑细选的,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奶娘,而是一个六品文官的妻子。
在左氏看来,为自己皇儿哺乳的人。定要有相当身份的。
景兴帝可不理会奶娘是什么身份,他看着襁褓中的睿皇子,目光专注。
睿皇子尚不足月,被包在襁褓中,只露出小小的脸。他此刻紧闭着眼睛。安然熟睡着。看起来那么小那么柔弱。
就是这个小不点,这个头还没有他拳头大的小不点,就是左家的倚仗?左家那样大逆不道,就是为了推这个小不点上位?
景兴帝心中不断地想着,想到左家的大逆不道,想到昏庸无能的民间评价,心中的震怒和怨恨越发强烈,看着睿皇子目光渐渐狠戾,他甚至朝睿皇子伸出了手。
“皇上!”突然间,左氏这样大叫道,声音中的惊惧似乎要穿透这坤宁宫。
景兴帝眼中的狠戾和杀意,左氏看得一清二楚。她没有想到,景兴帝竟然会对亲生儿子有这样浓烈的杀意,还是一个尚不足月的亲生儿子!
那是杀意,她绝对不会看错的。她根本来不及多想,就这样大叫了一声。
皇后的大叫,似乎唤回了景兴帝的神智,他缩回了双手,笑一笑说道:“朕本想抱一抱皇儿的,奈何实在没有经验,还是让奶娘抱着吧。”
这样的话语,缓和了房间凝重的气氛。
“皇上说的是,睿儿也是时候喝奶了,小孩儿就是不禁饿。春喜,带奶娘下去!”左氏也笑着说道,只是神色苍白不已。
春喜和奶娘对望了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现在还不是睿皇子喝奶的时候啊?可是她们也不笨,总觉得这房间的气氛怪怪的,既然皇后已经发话,她们就忙不迭地退下了。
刚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退下去的时候,奶娘和春喜心中都这样想道。
其实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帝后两人还是笑语晏晏。只是皇后左氏藏在棉被下的手脚,在瑟瑟发抖。
第四百零四章 奶娘有毒
睿皇子被奶娘抱下去之后,景兴帝和皇后左氏略略说了会话,让左氏专心养身体,道很缺什么都可以让尚药局和少府监送来。
然后便吩咐唐密摆驾了,看来,的确是来见一见睿皇子而已。
景兴帝离去之后,左氏的手脚还在发抖,脸色也无比苍白。春喜进来见到左氏这副样子,大吃了已经,忙不住地扶着她躺下,心急地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春喜在猜想,是不是刚才皇上对娘娘说了什么,娘娘才会如此惊惧?
“本宫没事。春喜,你拿纸笔来,马上将这封信送出宫,给老太爷送去。”
左氏强自压抑着心中的愤恨,低沉着嗓音这样说道。景兴帝眼中的杀意,像是一把利刃,刺进了左氏不甘的心。
她不知景兴帝骤起的杀意是为何,但她知道,这事非同小可,一定要尽快让祖父左良哲知道。皇上的杀意,会不会成为实际行动?左氏不敢赌,这个风险太大,她绝对不敢涉。
她要作好最充足的准备,绝不能让那个最坏的结果出现。就算是皇上,也休想动她儿子分毫!
左氏眼中的杀伐之意,也无比浓烈。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帝后两人,在这一点上,其实十分相似。
春喜听到左氏这么说,嘴上也不再问原因,只急急拿来了纸笔,心中想着尽快将这书信送出去。
快到酉时了,宫门即将下钥,希望时间还来得及。
春喜不知道左氏写的是什么,接过书信之后,便匆匆送到了宫门局的内侍那里。——宫门局这么重要的地方,当然也有左家安插的人。
春喜送信的时间很短, 当她气喘吁吁地回到坤宁宫的时候,便又接到了左氏的另一个吩咐。
“春喜,你去查探一下。看看今天紫宸殿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像以往一样,让小内侍带着江南黄酒前去,听一听唐密的口风。”
左氏躺在床上,语气和缓地说道。她想知道。景兴帝今日为什么会起了杀意。
坤宁宫不是第一次打探紫宸殿的消息。唐密不缺银子,却喜欢提点小内侍。左氏看中了这一点,早就派了两个小内侍去接近唐密,先前这两个小内侍,也听得唐密漏过一两次口风。
春喜当然是依令行事。当晚,在唐密没有当值的时候,两个小内侍就带着黄酒,来到了唐密居住的地方,好酒好意地和唐密聊着话,奉承恭敬。
酒酣之后。两个小内侍便开始套话了,不着痕迹地打探紫宸殿的事情。
唐密打了个酒嗝,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道:“你们啊,为人当谨慎……宫内宫外的流言。切勿再传。万一被皇上听见了,这可是杀头的死罪……”
唐密说罢这话,又略略提点了几句,说今天皇上就是这样,派人去查宫外的谣言了云云。随后便摆摆手,示意两个小内侍退下,他要歇息了。
两个小内侍见目的已经达到了。便顺遂地离去了。他们自以为机警,却不知道唐密在他们离去之后,又再睁开了眼睛,笑了起来。
听了春喜查探到的消息,左氏便知道景兴帝起杀意的原因,她心中更加惊惧了。
看来。皇上是查出左家在散步谣言了,也知道左家是为皇儿铺势,不然不会突来坤宁宫,不然不会有杀意。
可是他既然知道左家的所为,为什么不问罪?难道是有什么后着?还是在等待什么时机?
尚不足月的婴儿最脆弱了。若是……若是……
左氏想到了当年夭折的十皇子,还有早段时间暴亡的几位皇家子弟,宫中杀人于无形的手段太多了,防不胜防。
可是还没有等左氏有什么应对的办法,第二天,景兴帝就送来了两个奶娘,道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十分适合喂养睿皇子。
皇子的奶娘,按制是不止一个的,景兴帝此举,没有什么不妥。就连坤宁宫中,也早备下了三个奶娘, 但是左氏只用这个六品奶娘。因这个六品官奶娘,是左家送进来的。其余的奶娘,左氏都是弃之不用的。
没想到,景兴帝又送来了两个奶娘。
在瞧见了景兴帝眼中的杀意之后,左氏怎么敢用景兴帝送来的奶娘?她让春喜前去紫宸殿道谢,却将两个奶娘晾在了一旁,根本就没有用她们。
这个时候,他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尚药局奉御刘太医。
孙伯扬辞官之后,刘太医在左家的帮助下,顺利接管了尚药局。左家捧了刘太医上去,现在就是要他效力的时候了。
左氏以不放心皇子为由,请来了刘太医为睿皇子看诊,顺便让奶娘们也让刘太医把了把脉,当然包括那两个奶娘。
刘太医知道左氏让他为奶娘诊脉的原因,就是想看看这两个奶娘是否有问题。
此事涉及皇子,当中说不定有什么牵连,刘太医不敢马虎,细细观察着这两个奶娘,试图看出什么。
随后,他又细细检查了两个奶娘的乳汁,才确定了问题所在。
“启禀娘娘,这两个奶娘用不得!她们的指尖微黄,身上也有微微药香,显然是常年接触某些药物的,是通晓药理的人。微臣知道,产妇服用某些药物,其药效毒素,乳汁中也会有。现在乳汁虽然没问题,但为谨慎起见,还是不用为宜。”
刘太医谨慎地说道。尽管这两个奶娘掩饰得很好,但是刘太医是药徒出身,他当然知道这些不寻常。
左氏听了刘太医的话语,一时沉吟不语。这两个奶娘会有问题,是她预料的,刘太医这番话语,也不令他意外。
“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此事你就当作不知道,本宫不会亏待你的。”
左氏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是刘太医不敢大气,只诺诺点头。他可是知道,眼前这位主子,曾经下令杖杀过重华殿整殿的宫女内侍的!
“皇后娘娘,微臣知道一个忌讳,道是产妇不能吃盐,这固然是为了产奶,但也是为了婴儿康健。有些阴鸷的手段,就是往乳汁中加盐。”
准备退下的时候,刘太医忽然记得一件事,这样提点左氏道。这样的手段,他还是从民间听来的。
刘太医的话语,让左氏一愣,她还从不曾听说过这一点。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突然打了个冷颤,心中有不祥的感觉。
这个时候,她想到了她一直信任的六品奶娘。先前左家推荐进宫的医娘,结果引发了短松子的事情,左氏开始的时候对这个奶娘也不是很信任的。
所以每每要她挤出奶汁,由春喜等宫女亲自尝过了,才会喂给睿皇子。这十几日以来,都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但是经刘太医这么一说,左氏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在刘太医退下去之后,左氏想了想,召来了春喜,这样吩咐道:“春喜,传本宫旨意,在本宫寝室内另置一床,将奶娘和皇儿移居至此。”
左氏想着将奶娘和睿皇子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想仔细看个究竟,以求个心安。
这一细看,果然就发现端倪了。
左氏发现六品奶娘每次给睿皇子喂奶的时候,总会时不时按住*,似乎是在压出乳汁。
就在奶娘再一次将手指压上*的时候,却被一下子抓住了,抓住她的人,正是春喜。
而奶娘的食指和拇指还夹在一起,中间是细细的粉末,几不可见。
春喜心中知晓,强行抹了一点粉末进嘴巴,咸的!
左氏的脸,已经暗沉得有如乌云罩顶了。
夜已经深了,躺在床上的左氏咬着银牙,想着奶娘的事情,根本无法睡去。此刻坤宁宫中的高床软枕,却让她如躺针床一样,浑身难受。
奶娘已经招认了,收买她的人,正是紫宸殿中人。只要她每天喂睿皇子一点盐,那么她的相公就能加官升等,她的儿子也会被荫封。
奶娘就算知道这样做是有违天和,却仍敌不过这样大的吸引力,便做了这样的事情。
不管奶娘如何哭诉这是她第一次做,之前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左氏都不为所动,直接下令将奶娘绞杀,仍不能平下心头之怒。
皇家无亲情,她算是见识到了。早在知道第一个胎儿小产的原因之后,左氏就对景兴帝充满了怨恨,却始终不能发。
景兴帝是帝王,皇权至尊和地位,使得左氏只能压抑。不管她心中有什么想法,在面对景兴帝的时候,只能笑意盈盈。
在再次怀有龙裔之后,左氏小心翼翼,根本就不敢再去紫宸殿,就是怕景兴帝会再次伤害她的胎儿。
临产时的怠慢,灾星现的不喜,景兴帝做 的这些事情,让左氏的怨恨难消。如今景兴帝竟然收买了奶娘,做这等毒害亲儿之事,这让左氏如同被挖了心一样!
“既然你无情,就休怪我无义了。” 左氏自言自语,话语中称“你我”,再无情义和尊敬可言。
景兴帝已经下手了,她再不能坐以待毙!
第五百零五章 不作不死
坤宁宫这里的情况,暂时不表。只说,左良哲接到左氏的信后,马上就知道,景兴帝为什么会对睿皇子起了杀心。
看来是自己的仆从行事不密,被皇上查探出来了。这一点,是左良哲在散布谣言之前就预料到的。只是在知道景兴帝起了杀意之后,左良哲心中仍是起来一阵寒意。
那个事情还要不要继续呢?左良哲不知道。这个时候,他想起了赵德,在京兆散布谣言的事情,是赵德一手策划的,后路赵德当然也想好了。
只是左良哲一时没有下定决心,要不要走那一步。
听了左良哲的话之后,赵德沉吟了一会,才接着说道:“主子,就算散布谣言这件事情,没有被皇上知道,主子和睿皇子的危险,仍然存在。现在势成骑虎,主子就只能兵行险着。”
“这么说,那件事情还是要继续?”左良哲这样问道,语气颇为犹豫。
赵德赵德看了看左良哲的神色,然后跪了下来,语气沉重的说道:“皇上非贤君明主,主子正好取而代之。这次请不要再犹豫了,不然,皇后娘娘和睿皇子的局面会更危急。”
听了赵德的话,左良哲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容我再想一想。还是不行,局势太过危急,贸然行事,只会引起皇上的杀心,事情就更难解决了。”
说来说去左良哲还是觉得风险太大了,不划算。也就是说,他觉得,坤宁宫中的孙女,还不足以让左家,这么贸然地行事。虽然他做的准备足够了,但是准备还不算十足,所以他一时间犹豫不决。
看到这样左良哲,赵德也没有再不劝说。一旁的左彦。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还真没有想到,皇上这么快就查出左家的行事。
就在这个时候,左家的下人又拿来了一封书信。这是坤宁宫连夜送出来的书信,上面说的。就是坤宁宫中奶娘的事情。
在书信上,左氏详细地说明了皇上送来的两个奶娘有毒,还有左家送进宫中的那个六品奶娘已经被收买的事情。
书信的末尾,左氏还提点说道:“祖父,皇上已经知道左家的谋划了,皇上已经起杀心不了,已经在行事了,若是左家还不应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一句话,让左良哲胆战心惊。信纸上还有点点的水迹。看出来左氏在写这封书信的时候,是怎样的泪泣。
这封书信对左良哲来说,就像一根稻草,压下了他原本犹豫不决的心情。皇上已经在对付左家,要是左家还不做事的话。那真的就像左氏说的一样,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个时候,赵哲和左彦都跪了下来,都在劝说左良哲下定决心。
沉吟良久,左良哲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不能坐以待毙。彦儿,给寿宁宫中的探子发去消息。让她按照计划行事。”
赵德心中一喜,左良哲已经准备对付景兴帝了。只要景兴帝被控制,朝政尽归左家手中,他一定会让左良哲斩杀大永能臣贤吏,大永离分崩离析也不远了。
他就一定能为三十万西燕敌军报仇!这天下必定是西燕的天下!想到这里,赵德的眼中。有一种沉痛。没有人知道,他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西燕的霸主地位。
赵德,准确的说,是在河内道曾经出现过的那位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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