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致勃勃地玩半天。
当然众人还是因为沈宓的生日热闹了好一番不论。到了七月初,一行人就从京郊返回了,沈则远和颜商亲自来接的,他们几日前就从西宁道回来了,想着沈俞氏一行基本都是女眷,也不太放心,要忙的事情也忙完了,就当是去京郊放松散心了。
在闲谈之中,沈宁也就知道了二叔这一次去西宁收获还是很丰的,和茶商行会、药商行会的交易已顺利完成。双方都很满意,还约定了十月份再一次交易药材,这次数量就多了,足足三千斤,这可不是小数字,沈则远自然很满意。
回到青竹居,沈宁稍微休整之后,夏词就来汇报这一个月来的事情了。她虽是个内向沉默的,却胜在心细,把沈府的事情也能了解个七七八八。沈安氏在六和院养胎,一切都好,只是最近上门拜访沈华善的官员多了起来,而且来访的官员都面带忧色;沈则敬那边倒是一切平静,最近也没有什么人送了婢子什么的过来,反正一切都好。
第二日秋梧也送来了消息,道京兆一切正常,宫中也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倒是盯着镇远公府的蚍蜉传来话音,道是连日来有不少大夫前往镇远公府,府中出入的下人也是神色有忧,想必是府中有人病重,只是还没探听出是谁——自去年花朝节后,蚍蜉就分出人手,专门盯着镇远公府了。
有人病重?能让府中下人都忧心的,不是镇远公就是淑和长公主了,回忆了一下前世的事情,好像是差不多这个时候,镇远公简向东薨逝了。那么病重的人应该就是镇远公了!人之老病不假天年,这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是沈宁想到镇远公薨逝之后的事情,还是觉得惋惜不已。镇远公薨逝没有多久,淑和长公主受了沉重打击也病倒,第二年开春就死了,镇远公一脉自此没落,更重要的是,镇远公与淑和长公主一死,就少了能规劝长泰帝的人,加上李妃推波助澜,才致长泰帝昏庸老迈独行专横,更显得上官长治有明君之质。
镇远公薨逝之后,关内卫士兵哗变,关内卫将军严律政也在这次哗变中被杀,关内卫动乱,当时凭救驾之功晋升金吾卫千牛将军的徐飒毛遂自荐,趁机收取了关内卫十二万兵马。重活一世她才明白,上官长治非是天命所归,乃是一步步谋划之功,甚至不惜拿了关内卫十二万兵马来谋划,她相信就算她没有听到国丧的钟声,大永所谓的中兴盛世也不过是泡沫之像,没多久也会倾覆灭消的。
镇远公之死,实在牵扯了太多事情,可是,凡人怎么与天争命?沈宁迷茫了,虽然明知道这些事情发生,却无法阻止,虽然她已经做了很多事情,可是前世的轨迹也在一步步如常推进,难道这就是天道注定?
可是徐飒已死,这一世上官长治还会不会派人前去挑动这次哗变?还会不会趁乱杀了严律政?
可是那又怎么样?随即沈宁笑了,甩了心头的沉重,担忧也没有用,她已经做了她能做的事情,已经尽了她能尽的努力,人力已穷尽,剩下的,或许就是天意了,不管事情会是怎样,坚守之心对待,有什么好迷茫的?就算事情不如意,难道还能比前一世更艰难吗?
想清这一点,她自己都吃吃笑了起来,身在局中,她入相了。
沈余益也在向沈华善汇报镇远公病重的消息,这个沉默的少年大半年来和如流处众人一起成长,比起年初京兆府事件来,又沉稳了不少。随着沈则思去了安北都护府,沈家对军队的关注也多了起来。
“多事之秋啊……”沈华善感叹了一句。盛王之叛已使得不少人流离失所了,江成海早前还来找他,这次治水可要督促好了,再有人因洪水流离失所,户部就要捉襟见肘了。年中之时,赋税还没上缴,户部再没有多余的钱财可以用了。现在镇远公病重,想起去年陇右卫和关内卫的针锋相对,不知道镇国公病重会对朝局有何影响,又想起江南道和河内道治水的艰辛,心有戚戚。他只得吩咐沈余益和如流处继续关注京兆各消息,也没有别的安排了。
长泰帝也知道了镇远公病重的消息,不论淑和长公主的因素,对于镇远公这个皇姐夫兼股肱之臣,长泰帝还是很有感情的。长泰帝有些感叹勋爵的凋零,大永立国之初曾封了二十四公三十六侯七十二伯,虽有铁卷丹书,虽称世袭罔替,但是二百多年来皇家对这些勋爵人家削的削夺的夺,加上他们自身死的死绝的绝,不算推恩封荫的,到现在就只剩下三公五侯了。伯这一等,早就不加封了。感叹于此,长泰帝特令尚药局奉御孙伯扬去镇远公府为简向东诊治,又令少府监给镇远公送去不少药材补品,皇后蒋氏和太子妃吴氏都吩咐女官送了不少礼品给淑和长公主,还让女官转达了劝慰之意。这样一来,京兆诸官都知道镇远公病重了,就这样的架势来看,不会是多久的事情了。
镇远公府内,简向东拖着病重的身子在吩咐后事。镇远公子嗣单薄,膝下也只得一子一孙,他和淑和长公主恩爱夫妻,不曾纳妾,如今有话交代,也只是对这三个人说而已。镇远公世子简朝直和儿子都守候在简向东床前,聆听吩咐,两个人眼睛都红了。
“我去后,你也不要伤心,我都七十二了,和你在一起五十多年,我很知足了。”这是对老妻淑和长公主说的,想起少年时候和她相遇相爱的情景,简向东浑浊的眼睛也有了一丝异样的神采,脸上也露出了怀念和欢喜的笑容。
淑和长公主含着泪点点头,随着简向东的病倒,她原本精神矍铄的脸孔也一下子颓败下来了,此刻听了他的话,想到他还是要比她先去了,说不上什么感受,只觉得心里空空落落的,再无生意了。
“我已上折子为你请封镇远公了,估计厚儿的世子封号也会一起下来,这个家就交给你了。守成为上,也不用筹谋什么。”这是对镇远世子说的。这个儿子敦厚率直,简向东对他要求也不高,只要能守着镇远公府就好了。倒是孙子有些像他,颇有杀伐果断之气,只是还是太年轻了,还要多锻炼才好。
“厚儿只需守孝一年就可以了,满孝之后就去关内卫找严律政,跟在他身边锻炼,也不用回京兆了。”这是对孙子简从厚说的,简从厚也答应了。
最后又问简朝直:“给严律政的书信都已送出去了吧?”他知道他一死,关内卫必有震动。严律政这几年在关内卫也有不少人望,然而手段还是温和了一些。简向东特地给他去了信,也不多说,就八个字“菩萨心肠,霹雳手段”,他相信严律政能领会他的意思,他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简向东还陆续交代了其他的事情,因为他的病重,整个镇远公府弥漫着一股悲伤的气息。
镇远公病重对上官长治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本来如果徐飒还在,镇远公病重倒是值得庆贺的事情。只是徐飒出事,原先的计划就被迫停止了,他还没找到可以接收关内卫兵马的亲信,也就不敢贸然挑动关内卫的哗变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所有的计划都乱了。从去年开始,上官长治就一直觉得不顺心,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环一环,都出了差错。本来按照他的谋划,这个时候他应该有和老二、老三他们争夺的本钱的了,可是现在他和去年一样,还是个默默无闻的五皇子,本应拉拢过来的势力没有拉拢过来,甚至原有的一些势力都莫名其妙地没了!想起京兆尹事件,到现在他也没有查出那股和他作对的势力是来自何方,他这样的境况,其中有没有那股势力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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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出西燕记 (第二更)
七月初,大永决定派使团前往西燕,互通友好,同时商讨共同对付突厥一事。近年来,突厥势盛,除了对大永不断侵扰,对与其接壤的西燕,也时常发动争端,可见其扩张的野心。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突厥是大永和西燕共同的敌人,大永和西燕有了联合出兵的基础。去年西燕使团也略提过这事,去年秋天突厥越发猖獗,联合出兵一事也变得必要和紧张起来,此次使团出使西燕,是为了商讨联合出兵的细节了。
长泰帝公布了使团的人员名单,鸿胪寺少卿方从哲为正使,兵部郎中许慎行为副使。此次由这两人带队前往西燕,还从三省九寺抽调了不少官员组成使团,使团官员庞杂,多为鸿胪寺和兵部的官员,其中沈则儒赫然在列。沈则儒在去年接待西燕使团时候显露出来的才华,方从哲特地点了名带上他,这次出使虽然是为了互通友好,但也有着扬国威目的,沈则儒这样的人,自然是少不了。
沈华善和沈则敬都很高兴,这一趟出使明显就是攥资历的镀金之旅。如无意外,出使回来,大部分官员都会晋升的了,以沈则儒那样的文才,有了出使这个机会,就更容易出成绩了。这次出使,实在是一个极好的平台啊。
沈则儒和妻子沈陈氏来到了景泰大街,不日他就要出使了,来跟沈华善道个别,听听他的提点。
“这次出使,还是要抓住一切机会好好表现!回来之后论功行赏,虽说都会加官,但都是要有成绩才行。”伯侄之间,没有什么客套隐瞒的,这种出使就是为了赚功,要是沈则儒连这点都拎不清,他就白在京兆待了。
“侄儿知道的。”沈则儒虽然文才卓绝,却不是死读书的人,脑筋是相当灵活。或许是得了沈得善的遗传,虽然他不从商,心里那点计算和小九九是从来不停。当初他在宴会上对出西燕挑衅的下联,就知道会有出使的一天,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没有好好准备。
“不用怎么准备都可以了,才华在脑子里,也准备不出来的,到时候见机行事,拿出来用就是了。”沈则对沈则儒这样说,这两兄弟相处也久,沈则敬一看沈则儒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许慎行事是个好相与的,再说他和我也有些交情,我会请他多看着你的。”沈则敬又说,想起许慎行的侄儿来,他还得把这事给办圆了。
“方从哲是个老实人,不过此人计谋略有欠缺,实诚有余机变不足,若此行真有变故,还是要靠着许慎行稳妥一点。”沈华善说道,他和鸿胪寺官员打交道不多,但是最近和钱同式关系不错,也听他说过几句方从哲的事情,也提醒了沈则儒这一点,让他机灵一点。
“我有一个任务交给你,你这次出使,带着益儿和几个人去,除了要好好表现外,还得完成这件事,这件事情才是最重要的……”沈华善的声音非常缓慢,却是极其严肃正经。此刻他不是一个和蔼的伯父,是以沈氏族长的身份在给沈则儒下达命令。
沈则儒整容细听,却是越听越冒冷汗,脸色也慢慢变得凝重,这太艰难了啊……
沈则儒会被选进使团里,沈宁是早就知道的了,沈则儒有才名,这也不是什么难猜的事情。上一世他也出使西燕的,不过那一次是由上官长治带队。因为这次出使,沈则儒对上官长治的表现大为赞扬,对他也亲近起来,无形中也影响了沈家对上官长治的态度,又加上沈余宏在五皇子府任职,沈家自然也偏向了五皇子,不久就为沈宁和上官长治定下了婚事。
幸好,这一次上官长治不会去西燕了,换成了方从哲。
沈则儒离去后,沈华善又叫来了沈则远,问胡氏安和堂可准备妥当了。原来,这次使团也会带着部分商团前往西燕,早前沈华善就为胡氏安和堂谋了一个位置,沈家是不方便出面了,正好胡氏安和堂可以去探探西燕的水深,顺便带着沈家部分子侄前往西燕,配合沈则儒在西燕的行动。
“都准备好了,则学带着余璋已经从杭州来到京兆了,会乔成安和堂的人前去西燕。”沈则远回答道,如流处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心中自然也是震动,沈家这个局,布得有点大了啊,再想一想沈则儒要去西燕做的事情,心中也感叹,太难了啊。
上官长治也是懊恼不已,本来他在鸿胪寺任职,这次出使西燕的事情,应该会有他参与才对的,偏偏长泰帝公布的人员名单里没有他,原因是什么,他也很清楚,看来上次流言一事的影响还在啊,不然父皇怎么不让我去呢?现今这样的形势,他也明白了留守在京兆,对于局面的开拓没有什么帮助,不如出使西燕,说不定是个契机。
于是他给长泰帝上书,申请出使西燕,说明前去增长见识,对国家对朝廷都会有帮助的,可惜长泰帝还是不允许。打着同样主意的人还有上官承佑,他也在德妃和陈知浩的建议下,向长泰帝上书申请前去西燕。
长泰帝接连收到两个皇子的上书,出使西燕,不可能派两个成年皇子前去,只好两者都不去了,所以这两个人的申请,长泰帝都没有答应,上官长治当然是失望的,私底下又让李贵嫔说了不少好话,也不能让长泰帝改变主意。
七月初八,方从哲手持节符,拜别了长泰帝,带领着三百余人的使团,也带着牛羊金帛以万数,出使西燕。使团从京兆出发的时候,沈家众人都去送了,因为里面有沈则儒,沈宁当然也看到沈则儒身边的沈余益,作着一副小厮打扮的样子,看来六叔这次去西燕还另有任务啊,沈宁想道,看来又是祖父的安排了。
沈则儒回望着京兆城门,直到那城门只剩一个小黑点了,才回过头来,脸上也露出了一副苦恼的表情,想起沈华善交给他的任务,恨不得挠挠头。在西燕建立一个互通消息的据点,这谈何容易啊。不说西燕对户籍审查之严,就说沈积和这样一个老头子和沈余益这样一个小不点,怎么能在西燕扎根?就算能把据点建立起来,又怎么将消息传回大永?
“我也知道这是艰难,不然也不会让你去做这个事情啊,正好大永也有商团跟着使团前去西燕的,他们有不少商人都在西燕安家的了,让益儿融入其中也是可行的,再说则学也会配合你的。”沈则儒想起伯父的话,又摸了摸怀中那巨额的银票,其实他要做的事情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就是利用出使之便,接触到西燕户部的官员,为沈余益等人谋求几张户籍文书,使沈余益等人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西燕身份,使他们能在西燕安稳的待下去,最关键的是,还不能引起西燕官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