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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地陈设简单明快,只是粉白的墙壁上并未悬挂通常所见的丹青书画。而是悬着数样寒光闪烁的刀剑兵器。这里原本是凉川一位守备地官邸,如今则变成了突厥四皇子的新书房。
“太子只怕是在警告主上了。”一个文士打扮的谋士站在陆谨一侧,捻须叹道,随即神色有些忧虑,“此事主上的处理未免失策,为了一个女子而让太子他心生疑窦,委实不妥。”
身为陆谨的心腹,他素来知道自家主上行事之缜密谨慎。为何今晚会有这样的多余的举动呢?就算在救金菱的过程中并无破绽,但这样直接破坏撒兀甘的好事地举动也无疑会让他不悦。这对于当先陆谨的身份处境来说实在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你放心。他并非心生疑窦,只不过是觉得憋气而已。”陆谨轻抿了一口茶水。轻笑着回答道。相对于谋士地忧心忡忡,他倒是轻松写意。
对于自己这位傲慢嚣张的皇兄,他清楚得很。
这一次撒兀甘不过是生气自己破坏了他的好事,所以出出气而已。或者说。是在警告自己,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他都要警告他,警告他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有和他抢女人地念头。
是的,就是自己贱婢之子的身份。虽然顶着四皇子的名头。但无论是撒兀甘。还是那些皇兄皇弟。他们从来没有一个人看得起他,从来没有一个人把他真正当作对手。自己体内那一半汉人的血统。让自己注定只能够立足与这样一个尴尬卑微的地位上,即便是立下了破关南下、攻陷凉川这种奇功,他也永远只能够是一个有用地臣子而已。
这样最好,他现在所最需要地,就是他地看不起。陆谨轻笑一声,只是不知道撒兀甘在这次出征回来之后,是否依然能够保持这样的心态呢。
“就算这次无事,只是殿下……”谋士迟疑了片刻,终于躬身问道:“属下还是想提醒一句,那金菱固然色艺双绝,但终究只是个末品贱籍,殿下您目标远大,何必……”
“我知道。”陆谨视线低垂,清淡地说道,“对于她,我自有计较,你不必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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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巍五年春四月,帝御驾亲征,自京师十万,誓师北上,气势锐不可当,突厥太子撒兀甘引五月初,两军对垒于白汶城,帝师初战告捷。
伴随着撒兀甘地领兵离开,长久积压在凉川城之上的战争阴云终于爆发了。五月初,两军在白汶城周边的河道发生了第一场战事,北上的大周兵马获得了开战以来的第一场胜利,也给了雄心勃勃地想要建立不世之功的太子殿下一记迎头痛击。
撒兀甘领兵南下阻截大周兵马,本来想以白汶城为前线。却不料早已经被沈涯看破了他的布置。沈涯提前命一队精锐骑兵轻骑速行,在城外的河道处布下埋伏,待撒兀甘大军路过渡河的时候奋起截击。猝不及防之下,突厥士兵损伤无数。
趁着突厥兵马退兵调息的空挡,沈涯又派人假扮求援的突厥兵马,骗开白汶城门,配合着城内的反抗势力,一举将沦陷大半年的白汶城收复了。
然而突厥精兵的悍勇也非常人所能及,大周兵马奋勇苦战了半日也终究无法阻止突厥援兵与白汶城中的驻军会和,只能眼睁睁看着突厥大军后撤往卫城方向。
纵观整个战局,一场战役的胜负其实并无多大影响。但对于北方长久担惊受怕的大周百姓而言,却是上天赐予的福音一般。凉川城中隐隐浮动起喜悦的气氛,就算是在突厥大军的统治之下,那种勃发的希望也压抑不住地流淌起来。
而之后的数个月之间,连接都是大周告捷的好消息,北方数座小城都被陆续收复了。盘踞其中的突厥守军死的死,逃的逃。
或大或小的捷报不停的刺激着凉川城民的意识,乐观的氛围越来越浓重,甚至在很多人的印象中,似乎大周的兵马马上就要打到凉川城下,把盘踞在城内的这些碍眼的突厥兵统统杀光了。叶薰已经不止一次在芳月阁听到小厮们低声议论起战事,争相议论着计算着“还有多少天大周王师就能把这些蛮子赶跑”。
然而,连接的捷报却让叶薰心下疑惑起来。
按理说撒兀甘并非无能之辈,其手下突厥精兵的悍勇也绝非常兵马所能及。几个月里,连续十几次战役,竟然多半都是败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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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真的如同那些议论中所说的,撒兀甘只是个有勇无谋的蠢才,空有一身武功蛮力,完全不通军事吗?
可是仔细查看他败退的方向……叶薰对着自己绘制的简略地图指点描画起来,从白汶城到卫城,再到锐川,再到平邑寨,再到……,这方向似乎越来越向西边了。
岂不是距离凉川越来越远了?叶薰皱了皱眉头。
或者撒兀甘是故意示敌以弱,想要将大周兵马引进一个包围圈子里。
可如果他真的是这样布局……叶薰摇了摇头,以沈涯的精明不可能看不破他的布置。既然沈涯带着皇帝陛下这样放心地追逐下去了,想必是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落入陷阱了。
紧张的关注着城外的战事消息,时间就在不知不觉间飞速地流过,转眼间秋去东来。
随着严冬的来临,城外的战事逐渐进入僵持阶段,据说在吃足了沈涯狡计百出的苦头之后,撒兀甘也学乖了,开始放慢步子,稳下身形。虽然大周的兵马时不时传来或大或小的捷报,但再也难以有实质性的战功了。
随着暴风雪季节的来临,两军的攻势都不得不停止下来,大有暂时休兵,等到来年再战的架势。
战争终究是遥远的,而日子却是每天都要过的。随着战事停歇,年关逐渐逼近,凉川城内的百姓也渐渐将视线转移到身边,筹备起这个战乱年岁的喜庆日子。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战局起了让所有人意料不到的变化。
永巍五年十二月二十二日,一个震惊天下的消息传来。大周御驾亲征的皇帝陛下,战死了!!!
第七卷 未成曲调先有情 第十二章 驾崩
一国之君战死沙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自古以来皇帝只有一个,但千百年积累下来,坐上这个职位的人还是很多的。只是在这些皇帝之中,会亲自踏上战场的少之又少,而其中有幸战死沙场的,那更是凤毛麟角了。
回想起北宋时期的靖康之难,明末时候的土木堡之变……这些史书中记载的在战乱里失去国君的例子,都让叶薰对大周的前途产生越来越不好的预感。
未来的大周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个问题现在的叶薰无法想像,但至少她知道,这个消息对大周兵马士气上的打击是空前绝后的。无论这位皇帝陛下是英明还是昏聩,是神武还是庸弱,他总是大周的皇帝,是这个国家的统治者,是这个朝代的中心,是任何人都无可替代的。
军中此时应该已经人心惶惶了吧?连凉川城内都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波及,各种各样的留言纷迭而至。有说皇帝中了诱敌之计,身陷重围,已经战死沙场;也有说陛下是被突厥兵马给俘虏了,如今正被解押着往雁门关那边去呢;也有人对这些传闻不屑一顾,中原帝王率领大军却战死于蛮夷之手,这种事情闻所未闻,必是蛮人见王师势大,自认为不敌,放出惑众的谣言……
保持着乐观心态的人很多,毕竟皇帝战死沙场这个消息,至今也只是从回城运粮的补给队伍里面透漏出来地。实际上。对于这项荣耀的战功,突厥至今并未真正宣扬,所以很多百姓都认为这只是突厥动摇民心的手段而已。
但叶薰却知道皇帝确实是凶多吉少了。
能够得到精确的消息,还是沈归曦的功劳。
当日沈归曦坚持跟随金菱去参加宴席,实际上不仅仅是为了打探情报。沈家长年坐镇凉川,与突厥抗衡,在突厥阵营之中自然也安插了不少细作探子。沈归曦那次前去赴宴。就是为了暗中联络这些势力。
这些密探虽然大多都只是仆役护卫之流的底层人士,也无法帮两人逃出戒备森严的凉川城,但打探消息。传递情报却最是方便不过。现在两人所能得到地消息自然不是城中纷纷攘攘的谣言所能及的。
大周建国时就曾经击溃突厥。将其逐出中原。立国这些年来,突厥地势力始终被牢牢扼守在雁门关外,中原一片太平盛世。日常边关纷争,大周守军占据地利优势。自然胜多败少,于是朝中不免对这些“蛮子”逐渐轻视起来。尤其当今皇帝即位以来,突厥内乱不止,一直无暇南顾,而沈涯坐镇北方地数年间又一直是捷报频传,所以在当今陛下的心中。突厥蛮夷无可惧也。纵然此次来势汹汹。也不过是一群有勇无谋之辈。等到他真龙天子御驾亲征。自然能一举荡平蛮夷,扬显圣威。
但真的到了北方。这位从未踏足过战场的皇帝陛下才发觉战事地艰难。纵然以他帝王之尊,在军中依然是御辇华器,金帐宝马,行走坐卧与宫廷无异。但仅仅是几次急促的行军赶路就已经让他吃足了苦头,更不要说那些突厥蛮子还喜欢使用夜间偷袭,凌晨攻城之类的卑鄙手段。
相比起在京城宫廷的夜夜笙歌,平安和乐,御驾亲征的这半年多简直是无间地狱。
早就有心退回京城,将这里的军务交给沈涯他们,但又生怕就这么回去,会被史家文人讽刺劳民伤财无功而返,丢了面子。只能说,当皇帝也有皇帝地难处。
终于在这个穷乡僻壤地地方熬到了年关,突厥连吃败仗,在皇帝地印象中似乎距离覆灭已经不远了。而且年关大事,朝中的政务也需要处理了。所以终于有了一个充足地理由,摆驾回宫了。
鉴于突厥残留在势力依然不小,为避免偷袭,回宫的布置是秘密安排的,路线和启程的时间更是绝对机密。
可就是这样机密的行动,竟然还是被突厥发觉,并且截击成功了。
安排保护御驾的侍卫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众人拼死护送着车驾杀开血路南逃,奈何还是抵不住突厥大军重重围杀,在长达数天的追击战之后,御驾最终在山地丛林一带失去了消息。
那里正是武陵山地向西延伸去的地带,地势复杂,沟壑纵横,更兼林木茂密,猛兽横行,据说连经验丰富的老猎户都轻易不敢进山里去。御驾进入其中,只怕凶多吉少。而穷追不舍的撒兀甘已经亲率大军抵达,誓要搜遍一草一木,绝不会让这条肥鱼从手里溜走。
“怎么样了?有新的消息没有?”叶薰跨进两人落脚的小院子,向屋里的沈归曦问道。
沈归曦正对着她绘制的那张简陋地图仔细端详着,眉头扭成一个深深的“川”字。他正在沉思着什么,对叶薰的到来恍如未觉。
叶薰干脆走到他耳边,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沈归曦这才猛地惊觉,抬头看是叶薰,微微松了一口气,道:“没有,依然是撒兀甘领着士兵在林中搜索。”他昨晚又暗中潜回沈家府邸探听消息去了。
“这么说了,陛下还是有可能逃出去的。”叶薰抱着一丝希望地问道。搜索的工作已经持续数天了,依然没有消息。
沈归曦摇了摇头,“据说撒兀甘已经开始放火烧山了,只怕……”
放火烧山!叶薰心下一沉。
从城外传递消息入城也是要花费时间的,放火烧山至少也应该是五六天前的事情了吧。如果真的如此,说不定那位倒霉皇帝的御驾此时已经落在突厥人的手里了。
“这几天难道就一直无法援救”
沈归曦叹了一口气,“此次突厥人必然是早有预谋。王将军前去救援地兵马在半路上就遭受了伏击。之后突厥的防线也迟迟无法打破……”
叶薰的视线情不自禁地转到地图上,那一片双方对峙的山地被她画上了个醒目的圆圈。就是在这个狭窄的范围内发生的变故,正牵动着整个大周朝,甚至这整个天下未来地走势。
而自己除了在这里对着地图发呆着急之外,什么也干不了。不过仔细想来,世上的大多数人都是如此,纵然心中挂念着这场攸关每个人未来的战事。但凭他们地力量也只能够挂念而已,对战局地变动无丝毫的力量。
而此时最有机会扭转局势的人……沈涯,他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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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薰的视线落在地图上。无奈地盯着另一条南下的道路。根据情报。就在御驾启程的同时,沈涯就领军前去接应即将送抵的粮草去了。这批粮草是整个大周兵马冬天的给养,关系重大。据说前些日子突厥一直向东部暗中增兵,打劫的意图昭然若揭。因此沈大人亲自领军接应去了。而且据说他前去接应粮草还是皇帝陛下亲口交待地命令。
这样想来。突厥人地布局简直完美无缺。
故意在东边河道处增兵,摆出打劫粮草地架势,引得沈涯率兵赶往东部。而同时安排重兵埋伏在救援的道路上,将匆匆赶来救驾地兵马一网打尽。
沈涯所属的兵马是暂时无法赶回了,但西部的战事依然激烈,在第一波救驾的兵马全军覆没之后。紧随其后的援兵依然源源不绝。
领兵救援的王文峰将军也是大周的老将了。统领京城禁军。对皇帝忠心耿耿,此次御驾亲征。他在军中的地位仅次于沈涯。圣上危在旦夕,此次就算明知突厥人有埋伏也不得不上前拼命了。只可惜突厥这次布局缜密,援军迟迟被阻截在乐川一带,难以进入武陵山脉。
念头一转,叶薰忽然想到,如果那位皇帝陛下就这么送了性命,这位王将军就算攻破了突厥防线,只怕他也逃不了救援不及的罪名吧?
反而沈涯他正奉旨前去接应军粮,逃过了这个罪责。
这也太巧合了!
不仅如此,在这场激烈的战乱之中,沈涯所带的兵马几乎没有受到丝毫打击。突厥人摆出的劫粮草的架势不过是个空壳,一触即溃。
难道说……
叶薰心脏刹那间漏跳一拍。心中忽然浮起了这个念头。
而且仔细一想,突厥人这次的计划如此周详,必然对大周的兵马动向了若指掌,尤其是他们竟然知道御驾的行程路线,这样详细的情报……若说他们没有内线,简直不可想象。
她的目光禁不住移向身边的沈归曦,他正在沉思之中,看着地图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几天以来,他就时常沉默出神,
他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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