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正是了解到这一点,以及“两翼”绝对不会让自己靠近“首塔”这点,将一决胜负的场所转移到高空。
她们边闪边攻、边逃边攻,其间,每当“两翼”的攻击轨道与“首塔”相重合的瞬间,就稍微把位置往上升高——她们不断地重复着这样的攻击。这决非是靠寻常的集中力、情况判断能力就能够做到的,
被迫奉陪的“两翼”也一样,躲避对方的回头反击,攻击后不让敌人逃掉,因为这种长时间的紧张反应以及力量的消耗,显露出了极度的疲态。从心底,涌出了对可怕的对手的畏惧。
但即使如此,伊路亚尼卡仍向盟友传达了竭尽全力的要求。
(还行吗,“虹之翼”?)
(有回答的必要吗?)
梅利希姆在跪着的单膝中,开始积蓄起了力量。四人释放全力的时刻,临近了。
骑着炽红色悍马奔驰着的玛蒂尔达,脸色严峻地仰视充满薄雾的去路。
(用亚西斯作挡箭牌的方法,也快到极限了吧。)
(“万条巧手”,准备好没有?)
亚拉斯特尔向以缎带跟自己的契约者相连的威尔艾米娜问道。
不用说,回答她的声音,和平常一样极为平静。
(万无一失是也。)
在鬃毛般的缎带之中,一个圈套,同时也是隐藏有杀着,正缓缓地、大范围地、轻轻地在风中布下。
(请求搅乱。)
蒂雅玛特为了防止圈套被敌人察觉,要求进行掩人耳目的夸张攻击。
她们在临近这一刻之时,更加切身体会了“两翼”的恐怖。
如果他们没有攻击上的顾忌——亚西斯所在的高塔这一已方绝对有利条件的话,战局会像乌龟爬行那样缓慢进展。如果过分地依赖这个有利条件而粗心大意地进行了攻击或选错了位置的话,就会立即招来“虹天剑”或是“幕瘴壁”的袭击。
四人那无法用决心和气势去弥补的、不相上下的实力,将她们拖入了自身最避讳的、没完没了的消耗战之中。其实“两翼”的目的就在于此吧。虽然明白……是的,虽然明白这种情况无比的糟糕,但却只能眼睁睁地落入圈套之中。
因为置身于激战之时所特有的高昂情绪以及无所不能的错觉,尚未感到疲劳,但离极限已经不远了。玛蒂尔达,明确地产生了这一预感。
(本来在破坏“迷宫”那时,就已经使出过一次全力了……摩洛那家伙真是可恨,竟然张开了这种让人无法逃避的陷阱。)
在这样不愉快地思考着的另一面,她冷静地分析着更加激烈地向她们袭击的“两翼”的动向。
(那两人,就要有大举动了吧。)
(嗯,必须小心警戒。)
亚拉斯特尔,用言语唤起了她的注意。
只要还绕着这座塔盘旋,“两翼”就无法施放“虹天剑”和“幕瘴壁”。这一方法,原本若只是牵制程度的话,还是可以胜任的,但现在却硬是将他们的招数封印了起来。之所以会这样,在那前方……在尖塔前方的广阔空间里,肯定准备了什么。
当然,她们这边也并不会毫无准备就前去迎击。双方的计策各不相同,剩下的就看谁能把握住机会了。决定胜负的关键时刻到来了。
准备着之后的空中作战,玛蒂尔达本已紧绷的神经更进一步地绷紧了。
(那么,事情会得到解决,还是我们被解决呢……)
(我们将解决问题是也。)
(必定。)
对于威尔艾米娜和蒂雅玛特连续给出的回答——
(对我就这么没有信心吗?)
玛蒂尔达只得独自一人在心中苦笑。
加利为避免“两翼”与两位讨伐者之间过于激烈的战斗波及到首塔,用“五月蝇之风”将“首塔”的顶部覆盖了起来。
在“首塔”的内部,在大天秤上展开的场面,发生了急剧的变化。
“……我感到了……”
在其中心,由上而下,作为亚西斯化身的青色火焰,雕刻有古老自在式的金属板以及女性沉睡的棺柩,这三者呈直线纵向相连。
“……我感到了啊,我和迪丝的存在,逐渐散开来变成细线的感觉……”
围绕着这一纵列并向上延伸的,是由复杂的文字列转变而来的二重螺旋。
这两列螺旋形的文字,分别代表了名为迪丝的少女以及亚西斯自己,随着身上不断地变细,直至在青色火焰中收束为一点。
简直就好像是只要注入燃料就会燃烧的,巨大的烛台一般。
听取亚西斯声音的鸟笼和少女——宝具“小夜啼鸟”,在稍稍离开二重螺旋的烛台上,好像被当成局外人一般漂浮着。从少女那空虚的口中,无休无止地传出无声的歌曲。她脸庞的下半部已经被图纹所侵蚀,这正是被亚西斯所支配的证明。
“但是,还不够……还不足以织出‘两界嗣子’,还不够……”
亚西斯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了从容。只有无穷的迫切、狂热以及陶醉。
从加利的三张脸中吼出的大叫声中,也微微呈现出这种感觉。
“我所承受的痛苦啊!”“在主人的荣誉之前,一切都是渺小的!”“从现在起就寻找解脱的道路吧!”
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进行着自己寄予厚望的自在式之时,监视者就在他们旁边。要完成这触手可及的宏愿,还要经历无数的艰难。
在慢慢地持续后撤的'化装舞会'的中央。
赫佳特用水蓝色的眼眸,使并排在眼前的数个非常明亮的与眼瞳同色的三角形,被照耀得闪闪发光。她说道:“是何种自在式的断篇,我大致上有一个了解了,”
“可以让我看看吗?”
在一旁,乘着碟子状锁链的军师贝露佩欧露,因为赫佳特这久候的进展报告而转动了碟子向着她。
“三柱臣”之一的巫女,集中了四个三角形,组合成了一个三角锥。三角锥很快扩展**一样大,在那里而浮现出了此时“棺柩裁缝师”亚西斯正在让“小夜啼鸟”解读的“分解”自在式。
贝露佩欧露把纤细的手指放在嘴边,思索着。
“果然,是为了暂且‘分解’存在的自在式……不过,还是相当地久远而且古老啊!好像是尚在试验中未成功的时代的东西吧!”
“第二章主要部分,第十八小章节选。“
面对巫女马上给出的答案,军师呈现出极为惊讶的神态:
“第十八节选?这么陈旧的东西能经得起实际应用吗?”
“和诗篇一起产生的共鸣,存在着轻微的晃动。大概叔叔大人是打算进行实验将原来的自在式作改变,使其实现最低限的运转吧?”
军师十分难得地露出了少有的愁容,叹了一口气。
“不但任性妄为地将断篇拿出去,甚至还对其加以篡改……他这个只有脑子还可以的笨蛋!下次要是被我发现的话,肯定会要喝斥、惩罚他!”
赫佳特微微地凝视着天空,脸并没有转向贝露佩欧露,说道:
“‘逆理之裁者’贝露佩欧露。”
“怎么了,干嘛这么认真的样子?”
军师问道。而此时的她,透过赫佳特那清澈的犹如用冰雕塑成的侧脸,看到了微弱的感情的动摇。
“请不要对叔叔大人做出过分的事情。”
面对少女的担心和不安,贝露佩欧露并无嘲笑而是苦笑着安慰道:
“其实也不是要他动手动脚啦。只是责备时语气会重一些而已。我们有许多同胞被牵连进了毫无价值的骚乱争斗中,对于他们死去的事,我们至少应该反省一下啊!”
望着赫佳特脸上慢慢浮现出的安心的神情,军师又一次悄悄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无论如何,对他本人而言,应该是觉得自己一点儿责任也没有吧。”
为了完成御命,她们'化装舞会'试图将这一重要任务委任给某个“红世魔王”。然而,这个“魔王”既具备了常人几乎不可能拥有的优秀的智慧和创造力,却同时是一个会凭着兴趣和突如其来的想法而随意改变言行和目的的超级怪人。
正因为他是这样一个人,因此才把“御命诗篇”这一'化装舞会'的珍藏(这一珍藏,除了被恳请提供援助的“那个魔王”以外,只有“三柱臣”接触过)的自在式一部分拿到外面去,大概也是别无他意,只是心血来潮闪出的一个“好主意”吧。
或者,也有可能是这样:原来他是打算以此进行某个必要实验的,可他的兴趣就像是总有一天凋谢的花一般,非常容易转移到别处。当他被牵扯进一次战斗的时候,别说会轻易地将实验搁下,甚至连有实验这么一件事都会忘得一干二净。而事情的败露,也完全是因为他毫无防备,不疑难问题的自我坦白。综上所述,他就是这么一个不管自己身处何种处境和状况,直到大难临头也认识不到问题的家伙。
不管怎么说,'化装舞会'在这数十年间,一直依靠着赫佳特的共鸣,搜寻着“那个魔王”和断篇的下落,而就在他们终于找到断篇下落之时,断篇已经成为了可怕的“魔王”宿愿的重要组成部分……成为了“棺柩裁缝师”亚西斯之“壮举”的核心。
通常,对于亚西斯和火雾战士间的这类骚动,肯定会采取事不关已的态度而袖手旁观的军师贝露佩欧露,这次却召集了以“三柱臣”为首的主要“魔王”前去参战,她的目的就在于让他们把赫佳特送到极为接近亚西斯的地方,然后让赫佳特去调查证实一下,亚西斯所拥有的自在式是否正是从'化装舞会'中被拿到外面去的那个断篇,同时,让她去对此事做一个了结。
本来,她们对亚西斯那所谓的“壮举”是毫无兴趣的。'化装舞会'也只是为了实现自己的“御命”而行动的。而赫佳特现已确认亚西斯所持自在式正是'化装舞会'的“御命诗篇”的断篇,正当她要对这件事做一个了结之际。
“?”
“怎么了?赫佳特?”在赫佳特的脸上,感情的动摇微微显露,不过很快就为实现御命的严肃所取代。
“看来,被拿出去的断篇不止一篇。”
“你说什么?”
对于军师贝露佩欧露的惊愕,少女拿出了十分明确的证据:
“共鸣产生的晃动,不是因为自在式被改变,而是因为有另一个被拿了出去的自在式,两者产生了相互干涉。”
真是的,那个天才,对于这些多余的事情倒是无所顾忌,为所欲为。
“果然,哪怕一点点,还是让他尝点苦头比较好。”
“…………也许。”
这次,就连赫佳特也无法包庇她的“叔叔大人”了。
尖塔的顶端,广阔的天空,朝着正反两个反向,两个火雾战士和“两翼”在飞翔着。
玛蒂尔达伏身在炽红色的悍马上,试图捕捉“两翼”的行动轨迹。
(来,看看到底有什么杀手锏——!?)
大吃一惊!
伊路亚尼卡卷着云雾转过身,翻动着巨大的身体,全力以赴地追了过来。而站在其头上的梅利希姆则是右手握着西洋细剑,右脚稍稍向前迈出了半步,作好了充分的预备姿势。
“喝!”
玛蒂尔达发出既像笑声又像是招呼声的大叫,转过身来。火焰长矛一下子变成了大剑,紧紧地握在手中。拉着缎带的威尔艾米娜一言不发。
双方顶着空中的强风,面对面地慢慢接近。
梅利希姆没有使出“虹天剑”,伊路亚尼卡没有吐出“幕瘴壁”,玛蒂尔达没有放出“骑士团”,威尔艾米娜没有伸展缎带。
四人只是仅仅将视线向彼此的敌人投去,
玛蒂尔达的神经紧绷着——
(真是)
巨大的飞龙突进到面前——
(真是,讨厌的世界)
在那额头之上站着银发的剑士。
(所有的一切)
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的景象,拔出了手中的大剑。
(所有的一切,都在灼热地燃烧着!!)
铛的一声,瞬间连斩五击,大剑与弯刀交错着。转眼间已经擦身而过。
“——”
风中,玛蒂尔达控制着炽红色的悍马旋转下坠,从巨龙的翅膀与尾巴间的夹缝中闪避而过。
“——呼!”
稍稍喘了口气,互相之间已经拉开了很大一段距离。玛蒂尔达再次马不停蹄地掉过头来,转身依旧面向黑夜中的剑士和巨龙。
映入眼帘的是,随着夜风来回飘舞的炎发和不断洒落跳动的火粉。
(……?)
不知什么原因,玛蒂尔达的视野上下摇晃着。
“……什么?”
自己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来。一留心之后,发觉平时犹如薄纸一般分量的铠甲,此刻重重地压在身上。即使调整呼吸,即使鼓足力气,身体也没办法随心所欲地行动。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哈哈。)
吃惊之后她笑了。身为“炎发灼眼的杀手”的自已,竟然呼吸困难,身体疲惫……这种真实的感觉,终于侵袭而来了。虽然这样觉得,但嘴上说的却完全不一样。
“看来就连‘两翼’好像也感到累了哦。”
玛蒂尔达所说既非假话也并非逞强。她从刚才跟两翼交锋时就真实地这样感觉到。
无论是伊路亚尼卡的突进还是梅利希姆的剑齿,都已经不能说是力量充沛的怒涛了。虽然威力与十成状态时相差无几,但也只是挤出残存的一丝力量的攻击了。也就是说,“两翼”和她们一样,也快到极限了。
“他们那边,也应该同样感觉到我们的情况吧。”
亚拉斯特尔没有直接回应她的话语,严肃地说道。
“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浪费时间做无谓的事是也。”
“夺取胜利。”
相反的,威尔艾米娜和蒂雅玛特的声音里流露出些许焦躁。
而玛蒂尔达微笑着又加快了速度,说道:
“是啊,就在这里把所有的都了结了吧!”
虽然疲惫不堪,但不可能有任何改变。该完成的事情堆积如山。因为只有拼死使出全力才能赢得胜利,所以只有拼命。此刻,除了把拥有的力量全部展现出来以外,别无他法。现在再烦恼担心其他事,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好,要上了哦!”
并不是对其他人,而是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