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吗……)
仿佛再次确认自己现在所处状况一样,他环视了一下四周。
在遥远的下方,是在修复作业平安无事地结束后的市立御崎高中清秋节的闭幕式。
玛琼琳和威尔艾米娜她们正坐在天台出口上仰望着自己这边。
在不远的上空,“彩飘”菲蕾丝正一言不发地俯视着自己两人。
在没有留下一丝激烈战斗痕迹的操场舞台上,拿着麦克风的学生会长和挤成一块的学生们,正在以激动的声音齐声呼喊着。
“一——二——三!!”
随着最后的一声号令,挂在舞台背后板壁上的垂幕被拉了下来。
跟开幕时的狂热有着明显不同的、混入了寂寞感的巨大欢呼声随即响起。
御崎高中的清秋祭终于结束了。
就在自已漂浮在空中的这段时间里。
悠二不由得对此感到一种难以言表的寂寞感。
那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了。
自那以后,也没有再发生过和'化装舞会'有关的事件。
自己的身体以后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对悠二来说,当时自己所抱有的这种几乎等同于绝望的迫切危惧感和不安感,也随着过去的两个月时间以及身边的各种事情而逐渐变得淡薄起来了。
当今天归来的父亲给他带来了意料之外的喜讯,还告知了他有关自己出生的重大秘密时,这种感情再次在他的内心复苏了。
——以跟上次完全相反的形式和方向复苏了。
“那的确是值得庆贺的事是也。”
“可喜可贺。”
稍微松驰了表情的威尔艾米娜,和往常一样沉着冷静的蒂雅玛特——
“唔——那不是很好么。”
“哎呀,真是值得庆贺!那两位还真是努力呜噢!?”
笑着拍了一下搭档的玛琼琳,笑着被搭档拍了一下的马可西亚斯——
“努力?”
“不、不管怎样,这的确是值得庆贺的事。”
一时间无法理解事态的夏娜,想设法把话题敷衍过去的亚拉斯特尔——
“嗯,谢谢大家。”
听到在场的各人都纷纷道出祝贺的话语,悠二不禁有点害羞了。
“到了这个年纪突然要当哥哥,这种感觉还真是奇妙呢。”
他害羞地搔了搔脸颊——
“虽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高兴才好……”
浮现在他脸上的笑容平静了下来——
“不过这样的话,即使没有我在,那个孩子也可以成为支撑起爸爸和妈妈的力量了。”
然后,他在静寂之中下定了决心。
至今为止,悠二都是通过借助“零时迷子”的效能脱离“总有一天会消失”的火炬宿命来获得安心感,并以此来保持着自身精神的平静。同时,他也一直依靠着这种联系来维持着自己“身为人类”的立场。
实际上,这并不仅仅是对自己本身的悲叹,同时也包含着对父母的歉疚之情。白白浪费了他们含辛茹苦养育自己的岁月,在失去儿子之后就只剩下他们两人——这种愧疚感,一直赋予着他难以脱离日常的理由。
可是,如今因为新的家庭成员——“绝对不会消失的孩子”的诞生,他一下了就“失去”了这种难以脱离日常的最大理由。
即使没有自己也没问题。
这位十六岁的少年以全身心去承受这种伴随着强烈孤独感的完全自由,在心底下定了决心,要尽量把开心的一面表现出来。即使是在如今这一刻,他也在为此而努力。
在封绝里闪烁着的炽红色光辉映照下,他那下定了决心的身姿越发显得毅然而坚定。
亚拉斯特尔向那位已经不能再称之为柔弱的“密斯提斯”少年说道:
“那就是说,要离开这个城市么?”
“!!”
夏娜面对着这终究要到来的一刻,不由得绷紧了嘴角。
看到她的神情、感觉到她内心所想的悠二,为了让少女安心而摇了摇头。
“我并不是说马上就要离开,只是说我已经可以选择这条路而已。不过很可惜……不,应该说是值得高兴吧?现在我并不能轻易地选择那条路。我想亚拉斯特尔你也知道吧?”
“唔?”
“如果这个城市,果真成了亚拉斯特尔一直在担心的‘斗争漩涡’的话,我们就不能撒手不管就此离开。如果我们必须守护的人都生活在这里的话,就更是如此了。因为像鱼鹰祭那时的走钢丝般的幸运奇迹,也不可能会多次重复出现吧。”
“……唔。”
听了最近变得越来越有气势的少年说的话,“红世”的魔神也表示了同意。
从以前开始,除了对存在于悠二的体内的“零时迷子”有所警戒之外,他还向众人表明了御崎市本身所带有的危险性——吸引各种混乱、引导因果波动、最后归结于冲突的、可怕的“时间”流势——御崎市这块土地有可能是“斗争漩涡”的悬念。
的确如他所说,最近的确是有不少令人惊异的人物,以异常的频度来访御崎市。两个月前“彩飘”菲蕾丝和“永远的恋人”约翰的出现,还有“顶之座”赫佳特和“岚蹄”费可鲁的袭击等等,更是当中之最。
放着这片土地不管而离开,究竟是不是真的能够回避灾难呢?
不管怎么想,也不会得出答案。
再者,假设现在仅把注意力集中于“零时迷子”和'化装舞会'的事件上,然后离开这里到达另一个陌生的土地,那么即使把那些不认识的人卷入战斗,也没有问题吗?那难道不是向全世界散播灾难的行为吗?剩下的人们就不会被'化装舞会'的阴谋诡计所利用了吗?反而在这件事了结之前,由强力的讨伐者们集中在这里进行保护不是更好吗——
这个问题越想就越复杂。
按照亚拉斯特尔的话说,正因为它是隐含了这类无法摆脱的前因后果在内的命运焦点,所以才被称为“斗争漩涡”。
虽说如此,但在自己实际居住的城市迎击“使徒”,的确是有着很大的危险。
像悠二刚才说的,在鱼鹰祭时发生的战斗中,“碰巧”在没有设置封绝的情况下进行战斗,结果给御崎市车站一带留下了无法修复的瓦砾堆。仅仅是因为“碰巧”那个“使徒”没有把啃食人类包括在他的计划之中,才奇迹般地没有出现遇害人。
走钢丝时用的钢丝全部都是由敌人准备的危险性。
作为守护方的宿命,总是无法掌握战斗的主导权。
无论如何也必须保护,但危机却变得越来越严重。
这简直是令人想起来就会不寒而栗的状况,但却完全没有任何改善的办法。
悠二思考着这种以自己为核心束缚着一切的现状,同时也因此而坚定地起誓道:
“虽然我也明白这样会陷入不利局面,但至少在解决我的问题之前,我必须保护在这里生活的亲人和朋友,以及其他活着的人们。”
威尔艾米娜姑且对少年的这番觉悟表示了敬意。
“的确,现在外界宿也依然没有对有关你的处置作出正式的指示是也。既然这样,那么静观其变也不失为一种手段是也。”
听了她的发言,亚拉斯特尔向她确认道:
“外界宿的混乱还没有平静下来么?”
威尔艾米娜以严肃的神情说道:
“据佐菲·萨伯莉淑发来的联络,现在欧洲依然在反复上演着愚不可及的斗争是也。”
“混乱不像样。”
就连蒂雅玛特也罕见地以包含着感情的唾弃般的声音说道。
火雾战士们进行情报交换、获取各种支援的设施——“外界宿”。
在分布于世界各地的这些设施中,拥有最大影响力的一团——多雷尔之团的中枢连续遭到了不明人物的袭击,最后被歼灭,那已经是四个多月前的事了。
与身为其主宰者的火雾战士“愁梦之吹手”多雷尔·库贝利克共同进退,由负责组织的运营、财务以及战略部门的数人组成的幕僚团“库贝利克的交响乐”。
紧随其后,由负责支援以欧洲为核心的世界交通的火雾战士“无穷之倾听者”皮埃特罗·蒙特贝迪率领的数十名运行管理者组成的“蒙特贝迪之航路”。
由于这两方面的丧失而招致的混乱,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仅没有收敛,而且还有逐渐扩大的迹象。
作为外界宿革命者而为世人所知的多雷尔·库贝利克,一直以来都通过让人类加入组织运营的方式来提高效率和扩大规模,但在这场混乱中,却正是这种让人类加入的管理构造本身大大地拖了组织重建的后腿。
也就是说,包括多雷尔自身在内的“库贝利克的交响乐”这样一个让拥有强大指导力和知识的团体镇守中央,完全依靠其指导来发挥效用的外界宿,在其意外陷落之后,人类和火雾战士开始互相争夺组织的主导权,结果演变成了一场权力斗争。
由于火雾战士基本上都是在年轻时代订立契约,所以对组织运营之类的事都不太熟悉,缺乏适应性。虽说如此,但外界宿本来就是为了他们而建立的组织,没有他们的赞同,组织就无法运作。当然,光从力量上看的话,人类也的确算不上什么问题。
与此相对的是,被招揽进组织的人类都是有能力的人,他们牢牢地掌握着组织的枢要部位。没有他们就无法运作的部署以及全权委任他们负责的部门也不少。更重要的是,拥有足以跟他们对抗的智慧和理性的人,都已经在初期的袭击中被尽数杀害了。
最让人头疼的问题是,这场在旁观者看来是愚蠢行为,但对当事人来说却等于一切的争斗,并非起因于诸如诛杀对手、抢占有利组织等等恶党式的简单目的和理由。双方阵营都是以“希望把组织变得比以前更好”这个信念为基础而争斗起来的。
按照火雾战士方的说法,就是必须以这次的事件为教训,把重心过分偏向于人类世界的外界宿改造成更富有战斗力的组织。要是不这样做的话,就无法跟身分依然不明不白的敌人战斗。作为战斗者来说,这的确是很有道理的主张。
而人类方面则反对那些脑袋古板的火雾战士企图把外界宿恢复成过去那种低效率的体制,如果要跟强大的敌人战斗,就更需要推进改革来巩固组织的防卫体制。在理论上来说,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主张。
无论哪一方都有其道理,所以很难得出最后的结论。从组织起步开始就一直负责对重大事项进行裁定的多雷尔已经身亡,在如此非同寻常的情势之下,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
如果说又出现了新的危机、然后两者团结一致抗敌的话,说不定还可以从中找到彼此间的妥协点。然而糟糕的是,那神秘的敌人自从在前段时间发动了一系列的猛烈攻势之后,如今却好像销声匿迹似的不见踪影。
就好像在等待先前施加的重伤伤口自行腐烂一样。
不管是不是正中敌人下怀也好,结果双方还是在植根于热情的负面感情的支配下,逐渐加深了彼此间不信任的裂痕。
当然,他们也并不是什么策略也不考虑就互相骂起来。
在大约两个月前,为了对这场一发不可收拾的骚动进行裁定,身为“大战”英雄之一的“震威之结手”佐菲·萨伯莉淑以临时指导者的身份被邀请过来了。
但是这个英雄本来是中世纪时代的人,对现代的组织并不熟悉,而且她还有着因为讨厌权力斗争而进入修道院的过去经历。虽然她在战时是个能够让手下兵将团结一心的能干司令官,但对于在平时出现问题的组织进行修复和周旋的工作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以前一直都把这些细致的集团运营工作全权交给她的生涯挚友——作为她左右手的两位火雾战士去处理。然而那两人都在近代的奇祸惨剧——与'革正团'之间的战斗中双双丧命。正因为这样,她才过上了跟隐居无异的生活,现在就算把她硬拉了出来推上指导者的位置,也不可能有什么有效的举措。实际上——
“我已经打算放弃,举手投降了。”
身为她老朋友的威尔艾米娜也收到过许多封像这样类似于哭诉的信件。
不管怎么说,即使仅考虑目前的行动方针——
认为首先要查明袭击事件真相而四处搜集情报的人。
倾向于讨伐敌人而擅自组织党徒四处活动的人,
不拘泥于事件本身,打算着手重建组织的人,
完全不合群,漫无计划地随机战斗的人……
也是处于这么一种一盘散沙的局面。如果连站在主导全世界外界宿立场上的欧洲也是这副模样的话,那么其他地域的部署就自然不可能正常运作了。
有关坂井悠二的处置也是如此,直到佐菲采取直接发出书函的非常手段,这件事才总算传达到中枢里面去。人人都只顾着考虑眼前的事件和自己的事情,至于这一系列的外界宿袭击对整体来说有什么样的影响这类问题,他们根本就没有考虑的余力。当然,他们作出的回应也没有什么实际价值可言。
现在外界宿的全体人员都忙着巩固防备力量,根本没有余力照顾到那边去。神秘敌人的袭击都集中发生在欧洲,也没有对东洋上的岛国进行警戒的必然性。
巫女“顶之座”赫佳特也曾经现身于各次大规模的战役中,如果仅仅以“岚蹄”费可鲁的随行来判断这次事件具有特殊性的话,这个依据也未免过于薄弱了。
虽说秘宝“零时迷子”拥有回复“存在之力”的能力,但从大局上来看,其效能也只不过能供一个“使徒”利用而已。所以很难想像争夺这个宝具会有什么样的重大意义。
而且该宝具的原来所有者“约定的两人”,事实上也因为拥有这个效能而几乎没有对世间造成危害。所以在被夺取之后,先看看有没有造成实际危害再作定论会比较好……
而对这种过分消极的回应而感到气恼的“红世”真正的魔神——“天壤劫火”亚拉斯特尔忍不住亲自提出了调查邀请,然而他们的回应却迟钝得令人难以置信。
他跟被誉为当代最强的“炎发灼眼的杀手”在战场上取得赫赫战功的大战,已经是数百年前的往事了。而且自那以后直到几年前为止,他都一直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