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立时调度大军往山顶爬去,还好火炮只是五百斤重之中型红夷炮,多一匹马,即能拖上山区。
敌军并没再攻,却越围越多,多得见不着远处地面,人头顶着的就是青天白云。
小邪暗道苦也,慢慢退往後山。
然而此山方圆不到五里,爬到最高顶,已然可见四处全是瓦刺军,密得水不通,小邪众人则如困於海洋中之孤岛,欲退无门。
阿四已经回报:“禀小邪帮主!前有追兵,後无退路,情形很惨!”
说话间仍咬了两口手中烤狗肉,根本未把大难放在眼里。
阿叁道:“小邪帮主,照上次一样杀他们一个人仰马翻,血流成河!”
小邪往四处瞧去,大军前还挡了盾牌,甚有火器,弓箭封路,看来也先早有防范,想和上次出其不意杀敌而冲出重围,已是不可能。
他苦笑:“冲不了!他们有箭,人射不中,马一定逃不了!困定啦!”
阿叁感到可惜:“早知道也把乌龙马骑来,留给小七,一点用处都没有!”
小邪乾脆命令众人下马,坐於地面,自嘲道:“总算没有全输,还宰了他们十叁条狗,也可说大获全胜啦!”
沈杰急道:“我……可以分批突袭,也许可收奇效!”
小邪道:“不必着急!好歹也见见也先再说!放心!看他们只守不攻,准是有目的而来,说不定他们要的是我,你们就可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干嘛要如此卖力?”
他早已算准也先目标在他,是以安然地等待,省得手下多受损伤。
沈杰闻言,亦想不出其他更好对策,只好由他了。
阿四道:“反正走不了,多轰他们几炮,又有何不可?”
说着已引燃火炮,根本不必瞄准,就已轰向山下敌军人群。
轰然巨响,炸弹落处,残肢断臂喷起,烟尘为之弥漫。
阿四咯咯直笑:“让我享受享受什麽叫‘百发百中’的滋味。”
紧接着又轰出数炮,只要炮弹落地,就有哀嚎传出,轰得阿叁也手痒而加入行列。
突地更大响声,炮弹落的不是人群,而是山顶,炸得众人灰头土脸,个个往地上扑。
原来瓦刺军被轰得忍无可忍,亦开始还击,一炮没打中,却吓得小邪等众人不敢再嚣张。
阿四乾乾直笑:“我看……见好就收!虽然他们的炮是用来吓人的……”
小邪瞪向他:“你的百发百中有啥用?敌人百发一中就够你受!叫你安静坐着,手痒个什麽劲?”
阿四乾笑:“炮声过後的安静,才是让人感到最回味的!”
“回的全是泥土味!”小邪瞪眼,“再放,就把你埋了!”
阿四尴尬直笑,一身不带袈裟之素青和尚装,已然一片泥迹,不敢再张声。
此时山下有了变化,群兵之中已涌出数支长高旗帜,也先和四大战将已列於前头,健壮黄骠马更托出其硕大而威武。
小邪瞄向前,但瞧的并不是他,而是他左侧那几名黑衣面人,心头已然笑起,总算自己并未估计错误,只要找到也先就能找到天灵教徒众。
也先已开口:“杨小邪!久违了!”
小邪起身,大大方方插起双手:“大棵呆!你要见我,须要动用那麽多人?
实在让人无法消受!”
也先狡猾一笑:“不留住你,怎能见着你?你怎麽又投向了明军?我们不是说好相互合作的吗?”
“本来是!但你居心不良,想暗算我老人家,笨蛋才会继续与你合作。”
也先乾笑:“杨兄弟可能误会了!本王爱才若渴,怎会暗算你?”
“你知道天下最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是什麽?”小邪自问自答,“那就是碰上了比你聪明的人;我就知道我太聪明,除了自己当老大以外,任何人是容不下我的!你也别再装了!否则你就是最笨的笨蛋!”
也先双目寒芒一闪,随即隐去,假笑:“聪明的人往往多疑,既然你如此认定,本王亦百口莫辩了!今日请你来,只是想一解前嫌!你该知道大明江山已危如悬孵,本王要取,实是易如反掌!”
小邪调侃:“反掌是很容易,取卵也不难,难的是你这只蕃猪撞不到路,老是在此地打转,再转上十年也是翻着手掌,自鸣得意直叫容易容易!”
也先霎时脸色一变,目露杀机,小邪那句“蕃猪”已惹火了他。
突地那黑衣面人走前,从其左胸鹰记可辨别他乃套上头巾之天灵教主,他细声道:“王子稍安勿躁,先抓住他再说!”
也先闻言,怒意方,磨牙一阵,方道:“杨小邪你该了解时下情势!”
“我不了解!”
也先冷然一笑:“此山已被我军层层包围,另有弓箭手五千名,只要你一动,五千支利箭就会射穿你心窝,至少可以射倒你坐骑,今天你是难以脱逃了!”
“哦?这麽严重?”小邪捉狎,“别忘了上次我切大饼那档事,你军队根本不够看!”
也先道:“那是让你偷袭才得逞,如今我有防备,箭阵就叫你近不了身,不信你可以试试。”
小邪不屑:“我还有两尊火炮,轰个退路,该没什麽问题吧!”
也先狎笑:“比火炮,本王军队要比你强多了!我劝你莫要尝试!”
小邪装出无奈样:“看来我这次是裁定了!”
也先笑道:“栽在本王十万大军手中,并不丢人!”
“少自我陶醉!我是栽在黑狗身上,难道你是大狗熊不成?”
也先为之困言,随即冷笑:“不管栽在谁手中,今天你插翅也难飞!要想活命,最好束手就缚,本王念在旧情,说不定会放你一条生路!”
小邪装出愁容:“好吧!你那麽念旧,我再不通人情,实在会被人讲话,不过这是你我之间的事,跟他们无关,放走他们吧!”
也先黠笑:“有他们作伴,不是更好?”
小邪冷道:“你不肯放人?”
也先狡黠而笑,以笑声代替了回答。
小邪瞟他一眼,反而捉狎笑起,转向阿叁、阿四:“把火炮掉头!”
阿叁、阿四兴致冲冲,马上调过两尊火炮,煞有其事地瞄向也先。
也先惊愕:“你敢开火?你不怕本王下令反击?”
小邪轻笑:“我那敢开火?只是吓吓你,过过乾瘾而已!”
也先亦认为小邪没那个胆子,敢拿叁百名战士生命开玩笑?当下黠笑不已:“小炮怎能跟大炮比,你果然有先见之明!”
小邪轻笑:“你放不放他们走?”
也先狡笑:“放不放,不都一样?”
“我有先见之明,放了就知道了!”
蓦然小邪已抢过阿叁手中火红线香,插往火炮引信。
也先见状大骇:“杨小邪你敢?”
“我不敢?放了就知道我敢不敢!”
轰然巨响,火炮已打出炮弹,直往也先射去。
小邪急喝:“上马!”
叁百骑训练有素,已然全部跨上马鞍,展开阵势,个个握紧武器,那股视死如归煞气充满脸上,准备一决死战。
有威武将军就有威武士兵,小邪从不怕死,而且屡战不败,在众人心目中就是精神偶像,如此一喝,崩山裂地之势霎时罩向叁百骑。此种大丈夫气概又岂是未从军杀敌者所能体会?
炮弹落地,炸得也先人群四处逃窜,虽不至於百孔千疮,却也满身飞尘,弄得十分狼狈。
小邪并没冲前,他知道若一味想突围,恐怕除了阿叁和阿四以外,将全军覆没。他之所以如此,只想给也先来个下马威,表明自己并非只有坐以待毙之地步。
小邪冷笑:“如何?你以为我敢不敢?”
也先厉道:“你不想活命了?”
“被你逮去,要活命更难了!”小邪冷笑:“狗急也会跳墙!你放不放人?
放人,我跟你走。不放人,就来个玉石俱焚。凭我叁百骑,杀你叁千叁万人也甘愿!”
四大战将除了铁神曾吃过小邪的亏以外,其他叁人皆傲气凌人,根本不将小邪放在眼里,准备决一雌雄。
天灵教主却趋耳细说,不如先逮住小邪再说,原先计划亦是如此,何必作无谓之改变?反正捉住小邪,其他人已不足惧。
也先虽然气不过,但心中早已存此想法,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能表现太过於露骨,眼见局势已针锋相对,由不得他再装下去。
他冷笑:“念你曾经助我捕获英宗,本王就网开一面,放你部下离去!”
小邪满意一笑:“很好!既要放人,就先将北边人手撤走!”
也先冷道:“我一撤,你不就可趁机溜走?”
小邪道:“总要有一方让步!你撤人,我下马!如果你再怕我逃了,那你实在是个不入流的小瘪叁!”
也先思考半晌,虽然小邪武功高强,但失去马匹,要想一时之间冲破重围,也非易事。
他道:“你先走前五十丈,我再下令放人。”
如若小邪再往前走五十丈,则可说已进入也先和天灵教主之势力范围,如此一来,也先已然不再有所顾虑了。
小邪瞪眼:“胆小鬼!”
骂归骂,他还是依言下马走前。
阿叁慷慨激昂:“小邪帮主你放心去吧!不出叁天,我保证救你出来!”
“不必啦!等你叁天,我那还有命?”小邪道,“退去之後,放几响炮通知我就行了。”
阿四道:“我回去调大炮,非得轰得他们头手分家不可!”
小邪瞪眼:“少说废话!走为上策!”
他已走往也先不到叁十丈。也先已然狡黠笑起,下令北边军队撤往两旁,让出一条出路。
阿叁不再停留,策马纵往北边,高叫:“小邪帮主,我会留一半香肉给你!”
说话间,叁百骑已拖着两尊大炮窜往北边,不久已消逝无踪。蓦然又轰出两响炮声,小邪已得知他们已安全,心情亦为之轻松不少。
也先等人已围向小邪,仍保持十五丈方圆,以防小邪使诈。小邪落落大方:“不必那麽紧张兮兮!人有失手!现在就是我失手的时候!为了黑狗,也是值得啦!”
十馀名天灵教高手已抽出长刀困住小邪。
也先此时才放心:“杨小邪你不该背我而去,否则也不会有今日下场!”
小邪潇道:“老走好运也没意思!偶尔走走衰(倒楣)运!也算是不负皇天啦!”
也先冷笑:“恐怕你消受不起!”
“那也是没办法!”
“法”字未说完,突见小邪暴化青光,电极般快捷射向天灵教主,右手五指尽张,似狡灵毒蛇噬向其头巾,只只利牙深勾,啸起哧哧破空咧声,只一刹那间,已逼向天灵教主头颅不及叁寸。
天灵教主根本觉不出小邪会突然对自己下手,然而逼透强劲冷风已至,由不得他全身似导电般抖颤,还好他不愧为绝顶高手,临危不乱,强吸真气,突然间身化七尊人影,虚虚实实往左右散去,似会分身术般避开小邪凌厉一爪。
刷然脆响,小邪颇感意外,自己出手竟然未能得逞,如此奇异身法,简直是魔鬼之化身,全身已去之骨肉躯壳,随时都会散去和组合似的。
浮云掠影般翻了叁个斗,秋风送落叶的轻巧飘落地面,唯一欣慰,这爪并非全部落空,右手还扣了些从其头巾撕下两指宽七寸长之布条。
十馀名黑衣人已趁小邪住足之际,猛然攻了过去,十馀道匹练银蛇快刀全往小邪四处要害罩去,生冷劲风啸得让人头眩目花,其威力可想而知。
小邪突然猛喝,身如千斤重锤捶尖钉般钻入地面,害得众黑衣人突见目标已失,差点控制不了刀势而自相砍杀。还好皆是手握长刀,一阵银光交织碰撞之後,已然醒来,赶忙再找目标,掠身追往方爬起之小邪。长刀再出,又是霸道锐利银光劈开太极无坚不摧般砍了过来。
小邪并没动,不是他想硬接,而是懒得打了,任由数把长刀架在自己脖颈上,他俩悠然自得。反正已逃不掉,无谓乱打,於事无补,倒不如先安下心来,再找寻其他机会。
天灵教主面罩被小邪从眉头撕往後脑,虽无露像之虑,但对其身手却大感惊骇,一时间诧愣的直往小邪瞧去,猜不出他是如何撕烂自己面巾?
他冷笑:“杨小邪,你武功果然名不虚传!”
小邪轻笑:“你也不差!还会变魔术?下次我会用布袋把你套起来,看你能变到那里去?”
天灵教主冷笑:“恐怕你没哪个机会了!”
“凭你一张嘴,光说光吹有啥鸟用?”小邪轻笑,“机会是我变出来的!你还是认命些好!”
也先见小邪已被制住,军心大定,从容行前,狡笑不已:“除了一种情况,否则你真的没机会了!”
“噢?”小邪打迷糊,“那麽严重?那种情况?”
“归顺本王,说出你所有知道的秘密!”
“呃……这麽难……”
“不难不难!”也先黠笑,“如果你吃过了几道名菜,保证你舒舒服服,轻轻松松的说得比唱的还顺口。”
天灵教主冷笑:“本教对此道最拿手,光一道‘截脉穿心绞’保证让你吃得大呼过瘾!”
小邪淡然道:“还是很难!”
也先脸容一变,冷道:“你不说?”
“说!我当然说!我知道的全说!”
“那你为何说‘很难’?”
小邪一脸苦相:“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我知道什麽秘密,实在是有口难言呐!”
“你!……”也先举掌就想劈下。但咬咬牙,还是忍住,冷笑,“只要你在我手中,不怕你不说!来人!把他绑起来!”
立时有两名壮汉拿着指粗绳索困得小邪如滚春卷,只剩双足可用来行步而已。
数把长刀仍未离开其脖子,架得紧紧,严防其脱逃。
小邪倒也落落大方:“困也没用,我说不出什麽鸟蛋的!”
天灵教主冷笑:“我看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转向也先,“王子,看来是要逼供了!”
也先稍微颔首示意。
天灵教主已阴笑走向小邪,突地五指齐张,火红如烧铁般扣向小邪背心,更形狞笑:“这道‘截脉穿心绞’你仔细尝尝!”
五指方落肌肤,小邪身形不由自主地抖颤,那五指就和真正烧红铁条一样的烙在背心,像要烤烧嫩肉般直往里钻,疼过了肉,换疼骨,疼向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