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贵心领神会:“好。小的这就去办妥了。”
安怡进了医馆,假装没看到周围人的指点,坦然自若地笑道:“都还有谁拿着我的号呢?赶紧来瞧吧。”转头瞧见陈知善站在廊下朝这边张望,也不去管,自进了屋开始给人看病。
不一时,打发走了所有病患,也不急着回家,先叫兰嫂泡了一壶好茶上来,拿了医书在案后琢磨,静等陈知善上门。谁知等到茶凉也没见着陈知善,只得拾掇拾掇,吩咐兰嫂:“走吧。”
途经陈知善的诊室,只见房门紧闭,人早已走了,心便有些凉了。两人一处共事,他不会不知道黄昭来找她的麻烦,他不闻不问也就罢了,就连想要便宜药也不肯来问她。她在他心里眼里,真的就这样令他厌憎吗?怎么就走到这个地步了呢?
兰嫂轻声劝道:“要不,婢子去和陈喜说一说?”
安怡摇头:“不用了。”钻了牛角尖的人,想法也与常人不同。她若是主动去问,指不定他又误会她是在显摆,故意刺激他呢。
兰嫂叹了一声,道:“姑娘也不必难受,有些人和事儿啊,得看缘分的。”
到了门前,焦大和谢满棠派来的两个人表情都有些不自在,安怡以为他们是听说了今日发生的事儿,便笑着安慰他们:“没什么,怪不得你们。”却见焦大朝马车里挤了挤眼,心下顿时了然。便不叫兰嫂上车,自己先上了车。
只见谢满棠静坐车中,神色淡淡地看着她,不言不语。
安怡自觉地紧紧贴着车壁坐了,笑道:“谢大人是来看病的么?”
谢满棠瞪着她道:“过来。”
安怡坐着不动,你叫我过来我就过来啊?有本事你过来。
谢满棠见她不动,果断挤了过去,见她的手一把攥在手中捏稳了,低声骂道:“你好大的胆子,我让人跟着你为的是什么?你倒好,生生把人给打发了。你若肯听我的话,又怎会如此狼狈?”
“你可知道得真快。”安怡笑道:“不知医馆里哪一位是你的人啊?知会一声,下次我见着了也好请他喝杯茶。”
谢满棠皱眉道:“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我还有急事,立刻就要走。你听好了,有两件事,一是你们老太太病重,你母亲和弟弟要回来伺奉尽孝,我会安排妥当;二是……”将安怡的手重重地一握,压低了声音十分抱歉地道:“你封乡君的事儿得缓一缓了。”
正文 第237章 被狗咬了一口
两个消息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安怡一时有些消化不了。
第二个也就罢了,从一开始她就不是冲着封赏去的,得到是意外之喜,得不到也不是很失望。但第一个消息却蕴含了非常凶险的意味,安老太明明身健体康的,谢满棠却突然要她“重病”,还要让远在昌黎的薛氏和安愉来伺疾尽孝,再联系到今日黄昭的言辞,说明安保良在昌黎已经是很危险了!所以才会用这样的法子,转移薛氏和安愉,以确保他们的安全。
安怡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谢满棠立即就领会了她的疑问,轻描淡写地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上次我和你说过,他们有些怀疑,却还拿不准。是我觉得你母亲和弟弟再留在那里不太合适,所以和你父亲商量先让他们回来。这样,也免得家里就是你和老太太两个人,太孤单。”
“我不听假话。”安怡眼神清亮地看着谢满棠,轻声道:“相信你也知道了,我刚才见着了黄昭。他说,我和我爹都不是好东西,你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谢满棠摇头,很肯定地道:“不,他只是激愤之言,他们手里没用真凭实据,也没有谁亲眼瞧见我和你爹有联系。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来,除非他们要造反。你放心,有我在,没人能动你们。你父亲那里我把最好的护卫留给了他,你母亲和弟弟我也会妥善安排他们以极快的速度平安进京。你只需要让老太太病倒就好。”
“那你一定要把他们平安送到我身边。”安怡的心绪随着他醇厚平和的嗓音渐渐稳定下来,她见识过谢满棠的手段,他既然保证,她便相信。
谢满棠叉开五指****安怡的指缝中,与她双手交握,饱含愧疚地道:“封乡君的事,本来已经要拟旨了,偏有人跳出来多事。说是你的功绩不足以得到这样丰厚的封赏,正好你父亲那边的事到了关键处,不好与他们死磕,免得引起黄家的注意,对你父亲不利,所以只能先缓上一缓。但你放心,我说过的话从来没有做不到的,除非我死了。”
安怡看着他和她的手,他的手修长有力,肤色稍深,微有薄茧,她的手小巧纤细,白皙细腻,两只手结合在一起,说不出的和谐。仿佛它们天生就该这样彼此依存,彼此交握。她轻声道:“不需要你死,也不需要你发誓,我要看行动。”好听的话她听得太多,她只需要实实在在的行动。
谢满棠突然笑了一声,同样轻轻地道:“今天你说的话,我很喜欢。”
安怡莫名:“什么话?”
当然是拒绝黄昭要给他做正妻的话。这么霸气威武、野心勃勃的女人,果然也只有她,更是只有他才能容得下她,拿捏得住她。谢满棠笑而不语,只道:“你以为,我给你的人就真是草包?明知黄昭已经进京,还放任你把他们全部支使开去?这样的玩忽职守,不把我的话当回事,除非他们不想要命了。当时他们就在一旁守着的,因见你无碍就没露面。”
安怡不高兴地抽手:“你是不是很喜欢窥刺别人的隐私?这样很好玩?”是不是意味着她的所有言行算计,都落在了他的眼睛里?她有种被剥光衣服的危机感和耻辱感。
谢满棠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放,俯身对上她的眼睛道:“看着我,安怡,我不是一个闲得无聊总去盯着女人的人,我身边的好手有限,同时他们也有要紧的事要做。只在这两天,从黄昭进京之后,我不能不防,事情到了关键时刻,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不然输掉的不止是我和黄家的博弈,更是许许多多人的性命身家。你知道黄家都做了些什么吗?
从最简单的说起,在黄家的羽翼之下活着的,如同当初险些把你们一家子逼入绝境的王虎之流有很多很多。还有边境线上,被黄氏屠尽满村以冒领军功的百姓妇孺,和勾连冤死的军士,排除异己屈死的人,这些年来不计其数!他家用贪占的民脂民膏和军饷豢养了私兵!这意味着什么?
当初周金刚杀人险些丢了性命,为什么会不升反降?因为他无意中破坏了黄家和的勾连!也是因为你后头帮他找到了青龙山的秘道,他又找到了合适的人替他遮掩请战,不然你以为会有那次大捷吗?不会有的,因为黄家不允许!因为不开战,他们就没有利益,因为不开战,就显现不出他们的重要性!你不是寻常女子,我知道你都懂,你若出了事,就会牵连很多人,所以你不能怪我。”
她当然是懂的。安怡不再挣扎。晚风吹起车帘,将一缕阳光送入车中,照在谢满棠的脸上,光影交错之下,他的脸完美如同神祗一样。安怡看着他的眼睛严肃地道:“你既然都知道了,就该知道我今天和黄昭说的都是实话。”所以她即便被他吸引,也断不可能给他做妾,更容许不下第三个人,她从做安九的时候开始就一直是个不贤惠的人。现在做了安怡,就更注定要与贤惠无缘了,她再不想委屈自己。
马车里有一瞬的静寂,谢满棠静静地看着她,不言不语不动,安怡有些撑不住,自嘲地笑笑想将手抽回来,趁早说清楚了也好。她终究不是山大王,没那个本事把他抢回去当成花朵一样的藏着欣赏;她也没有师叔祖的霸气威武,可以毫无顾忌地指点小倌。
谢满棠这次没有穷追不舍地去拉她的手,安怡只觉得多看他一眼都嫌浪费力气,懒洋洋地往靠枕上靠了,将脸转开对着车壁,笑道:“大人不是很忙么?要紧的事情说完了就赶紧走吧,耽搁了您的大事,可不是我的罪过么?”
一双手臂轻轻环上来,谢满棠的脸离她的脸只差一根头发丝,安怡唬了一跳,紧张到爆,然后恼羞成怒,抬脚就踹:“滚!”没有诚心还想占便宜?赶紧去死!
谢满棠不避不让,任由她踹了一脚,顺势死皮赖脸地趴倒不动,用力揩了几下油,见安怡已经气得发抖要发飙了,才在她耳畔轻声道:“原来你想要的是这个,我都记住了。你要做正妻,不做小妾。”言罢光明正大地在安怡嘴唇上狠狠咬了一口,迅速抽身离去。
等安怡反应过来,他已经走得只剩一个背影。安怡抬手抚上嘴唇,疼得“嘶”的一声,刚上车的兰嫂不由关心地道:“怎么了?”
安怡恨恨地道:“给狗咬了一口。”
正文 第238章 等不及了
田均心情愉快地走进家门,最近运气总算是好转一些了。张欣的病情渐渐好转,张家不再像从前那样逼迫他得厉害,因为安怡帮他在太后面前说了好话的缘故,棠国公府收了他赔礼的礼物,谢满棠没有再紧紧咬着他不放,同事们看他的眼神都和从前不一样。虽然他们没明说,但他感受得出,能不通过岳家的力量就顺利摆平出名难缠的谢满棠,本身就得有实力才行。
另外还有一件好事,母亲和妻子都分别赠了他美婢,母亲是抱孙心切倒也罢了,关键是张欣,这表明她心虚服软了。果然这女人不能惯,嫁了他就该是他的人,得由他来做主才是!从前是他想差了,以为要仰仗张家就对张欣百依百顺,这才养大了她的心和性子,让她不知天高地厚。这不,他才硬气了一回,不理她,不给岳家面子,不服软,她就主动低头伏小了。都是一条船上的人,难不成她还能与他义绝?
他早该如此的,张欣始终比不过安九温柔体贴良善单纯,也不如安九多才多艺貌美多娇。若是当年,安九能替他生个一男半女的,容留几个姬妾,或者不是出身于安侯府,能后退一步与张欣和平共处,互敬互爱就好了,那他也不用……田均怅然并可惜起来,随即想到了那几个环肥燕瘦,各有所长的美婢,心中又充满了期待,要是这几个姬妾能替他生下几个儿女就好了,他都三十了,实在是等不及了。
走到张欣房里,只见张欣坐在妆台前阴沉着脸在照镜子,桂嬷嬷在一旁伺候,见他进去两个人都不说话,就知道张欣大概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便故意走去将手放在张欣肩上笑道:“别照了,已经好很多了。”
张欣知道他“英雄救美”并陪着安怡走了老远一段路,其间有说有笑,早已是醋海翻滚,又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忌惮和恐惧在里头安怡长得太像安九了,虽然当年的事情她和田均没谁干净,但田均心里一直念着安九并有几分不舍,她是知道的。何况她现在这样,安怡又是如日中天,谁能说得清田均是否会再和安怡勾搭上,舍弃了她呢?毕竟这种事再做第二次就是轻车熟路。转念一想,又起了狠心,谁敢?!便冷冷地道:“又凶又狠的黄脸婆而已,哪里比得过人家貌美如花,仁心仁术?”
田均见她发作,也就跟着来了气,把手一收,袍子一撩,大喇喇地在一旁坐下来,淡淡地道:“我倒是想不管呢,奈何人家才帮了我好大一个忙,没让我给谢满棠撕了吃掉。又怕她有个三长两短的,没人给你瞧病,那我岂不是要死在岳父母大舅哥手里?”
张欣闻言顿时大怒,怒目而视:“你什么意思?你再说一遍?谁要置你于死地了?”
田均不甘示弱,冷笑着道:“你是什么人,我清楚得很。”
这是要吵架翻脸的节奏啊,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自己还是躲着些吧。桂嬷嬷见状,悄悄儿地溜了下去,还好心地把门带上并撵走了伺候的丫头婆子。
张欣听了田均的话,原本七分的怒气也化作了十分,往前一扑死死拽住田均的衣领,往他脸上啐了一口,怒骂道:“我是什么人?你说我是什么人?是谁不要脸趁我酒醉沾了我的身?是谁跪在地上拉着我的袖子苦苦哀求,求我不要追究毁了你一生?这时候你倒来问我是个什么人?不要脸的狗东西!”
她脸上浮肿已褪,红色的瘢痕星星点点,配着愤怒扭曲的表情,看上去狰狞可怖,田均又厌恶又忌惮,先擦了一把脸上的唾沫,用力掰开她的手,抓着她的头发往镜子前送,咬牙冷笑道:“是谁不要脸呢?你一个黄花大闺女,信誓旦旦地要替未婚夫守一辈子望门寡的贞洁节烈的名门贵女,偏要与一个有夫之妇交往,还跑到人家家里喝醉了酒,孤身一人睡在人家房里,连丫头不带一个,算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人家男人随时可能回去?骂我不要脸?先往这镜子里照照你自己,看看你这张脸还有没有!”
镜子里女子的脸上红斑遍布,头发散乱,神情疯狂,哪里还有从前的高贵优雅、从容不迫的样子?怎么就落到这个地步了?田均他怎么敢这样?他从来都是对她言听计从,说一不敢道二的,居然也敢和她对着来?都是因为没有儿子,都是因为安怡这个臭不要脸的毁了她的容颜,恬不知耻地勾引田均。张欣悲从中来,委屈又愤怒,用力把妆台上的东西挥落,扑倒在妆台上嚎啕大哭起来。
田均早就忍她和张家忍够了,现下一鼓作气地出了这口气,整个人都轻松起来,翘起二郎腿施施然往旁边坐了,捧了冷茶慢条斯理地喝着,淡漠地道:“哭什么?你说得我,我就说不得你?你做了初一,我做了十五,没谁比谁更干净。要就好好过,要不就拉倒,你不给我脸,也别想我给你脸。”
张欣边哭边恨,恨着恨着就不哭了,哭了有什么用?她可不是安九,可以任由人搓圆捏扁,谁都别想把她手里的东西抢过去!踩烂了弄死了也不给!现在的情形和当初她团团包围了安九的情形何其相似?婆婆丈夫都对自己不满,交好的人也疏离了自己,就连田氏也给自己得罪了,所有人都说安怡好……她抚摸着自己的脸,这就是轻狂傲慢才吃的大亏,如果一开始她就识时务地没有和安怡置气,或者小心谨慎一点,哪里会落到这个地步?忍一时之气才能笑到最后,安怡,你给我等着!
娘曾经说过,不管背后做了什么,都最好别给枕边人知道,不然爱你的时候千好万好,不爱了就只剩下恶毒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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