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也沾不到你身上去。”
吉娜嘟着嘴道:“这么一大堆的东西,看着也闷死我了。”
阿妈叹了口气道:“孩子,以后阿妈想送你东西,都不知有没有机会了。”说着忍不住拿衣襟拭泪。吉娜将整个身子偎依在阿妈的怀里,道:“阿妈既然这么舍不得吉娜,吉娜就不走了,永远陪着阿妈。”
阿妈强笑道:“傻丫头,女孩子终究是要离开爹妈的。何况这一去也是为你好,阿妈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木阗也是心酸,但见她们母女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硬起心肠道:“又不是生离死别,那有这么多话说。时间不早了,也该让吉娜上路了。趁着现在天气阴凉,多赶些路是正经。”
阿妈忍不住眼泪又下来了:“还说不是生离死别……”木阗赶忙向她使了个眼色,对雄鹿和钜野道:“一路上照料好妹妹,不要让她只顾着玩耍。凡事小心一点,遇到什么麻烦能让就让了。总之以大局为重。”雄鹿和钜野齐声答应了。督促吉娜上车,可吉娜怎么都不肯钻到车子里面,偏要乘马,众人无法,也只好由她。车行辚辚,一路向西北而去。等转过山弯时,吉娜回头张望,还看到父母和族人在远远的挥着手,她怎么也想不到,再见到父母时,竟然隔了那么长的时间。
飞云崖居大熊岭西北一百余里,乃是著名险峻的地方,附近的居民都不叫它飞云崖,而叫野鬼坡,不知那人为什么约了这么个会面地点,也只好赶去。吉娜一路上倒很是欢快,毕竟走这么远的路,对她还是第一次。而且有两位兄长照料着,什么事都不用操心,木阗又置办的细致,几乎要什么有什么。这趟行程与其说是赶路,不如说是游山玩水。赶了一天的路程,就快到了,吉娜依旧兴高采烈,她那两位兄长却累了个前仰后合。路也逐渐难走起来,地面石头渐多,草木也就少了。过了重安江,再走十几里地,就到飞云崖。
云南八月的天气,较为炎热潮湿,人行之时就有些难以忍受,渴极思水,偏偏重安江年年泛滥,附近居民极少,很难找个歇脚的地方。
吉娜又吵着说带的东西吃腻了,要吃些青菜,雄鹿只好命令加快赶路,看看附近有没有人家。这一急赶,赤日炎炎,更觉难以忍受,吉娜先就嚷了出来。转过山脚,忽然路边显出小小的一个茶寮,雄鹿不禁大喜,道:“妹子你看,那边有个茶寮,我们可以去打尖歇一下,你想吃什么,只要他们有的,我总会想办法弄给你。”
吉娜答应了一声。雄鹿挥手叫手下的人将车停在门口,和钜野服侍吉娜进了茶寮,只见冷清清的没几个人,老板在柜台后面忙碌着,几个茶客背对着门口斜坐。雄鹿看了一眼,就不再多看,大声呼喝着让老板将所有的饭菜都端上来,吉娜则赶紧抢占了临窗的位子,拍着桌子一叠声的叫茶。
就见茶老板悠闲地从柜台后面转了出来,笑眯眯地抱了抱拳,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吉娜姑娘,没想到我们在这里又见面了。”冠带煌然,满脸跋扈之气,不是吴越王却是谁?
雄鹿大吃一惊,刷的将腰刀拔了出来,抢上去护住吉娜。吴越王看也不看他一眼,只对吉娜微笑道:“姑娘看我整治的这个店面如何?此去京师,还是让本王亲自伺候姑娘,才可以放心。”
吉娜撇了撇嘴道:“我们不去京师,也不要你管。你既然开了茶馆,为什么不给我们上茶?”
吴越王笑容不改,道:“姑娘要茶,自然有茶。”袍袖挥拂,真气催动柜台上的茶壶,激起一道水箭,如景天长虹般,刹那间将吉娜面前的茶杯注满。吴越王袍袖轻挥,水箭灵蛇般缩回壶中,竟无半点溅出。遥闻楼上似乎有人轻轻拨了声琴弦,吉娜撇了撇嘴,道:“显什么显。”俯下身来咕嘟咕嘟将茶水喝光了,道:“再斟来。”
吴越王手一招,背门而坐的几个茶客转过身来,赫然就有欧阳健在内。吴越王道:“给吉娜小姐倒杯茶去。”
欧阳健俯身一礼,慢腾腾地拿起柜台上的茶壶,倒了满满一杯的热茶,走到吉娜面前,道:“吉娜姑娘请喝茶。”
吉娜哼了一声,道:“坏蛋放下吧。”
欧阳健面色顿时就变得难堪起来。若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就等于承认自己是坏蛋,但敬别人的茶,又不可能一直拿在手中。微一思量,一伸手拿过另外一个杯子来,道:“两度见面,我们总算是故人,客路相逢,我敬你一杯。”
吉娜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敢放下来。”接过杯子要喝,不料什么东西都没倒出来。定睛看时,原来一杯热茶在方才的瞬间已被欧阳健掌力冻成了冰块!吉娜此时见惯不怪,笑道:“我正嫌热呢,你就送了块冰给我,麻烦你将这杯茶也变成冰吧。”
欧阳健顿觉更是尴尬。猛地一探掌,抓向吉娜的手腕,吉娜一动不动,任由他抓住,笑道:“你抓我的手做什么?我可没打你也没骂你。”
欧阳健倒真拿她没办法。只好冷冷地道:“跟我们走!”
吉娜道:“那你也不用抓住我不放啊。”忽然将手往他眼前一晃,道:“你瞧,没抓住。”欧阳健一楞之下,吉娜猛一用力,将手抽了出来,咯咯笑道:“那是另一只手啊,笨蛋!”
欧阳健本以她是皇帝要的人,不敢太用力,却不料又为她这小儿伎俩所耍,不由又觉好笑,又觉可气,骈指一划,茶桌从中分成两半,欧阳健运掌成风,一招雪落长空,掌影点点洒下,将吉娜全身笼罩起来。吉娜啊呦了一声,对吴越王道:“那个好人,你不来救我?”吴越王微笑不答,欧阳健掌影飘忽,忽然片片掌影归成一个,直向吉娜胸口袭来。吉娜胸一挺,眼一瞪,道:“你敢打我?”
欧阳健一掌就要印到她胸口,猛然想起她毕竟是皇上钦选的妃子,急忙撤掌时,掌力已用的老了,身子不由晃了几晃。就听吉娜大叫道:“我跟你拼了!”无数拳脚直上直下打了过来。欧阳健也找不出她出招的章法,又不敢运起内力来将她震开,一时狼狈不堪。吉娜忽然收手,嘻嘻一笑道:“你说我们两个什么恩仇都没有,为什么要打架呢?”
欧阳健道:“因为我们要捉你回去。”
吉娜道:“那就不客气了!”乒乒乓乓所有的桌子、椅子、凳子、杯子都飞了过来。茶寮之中地方本小,欧阳健避无可避,凳子什么的虽没砸到身上去,却被溅了一身的茶水。这下不由得心头火起,玄功运出,在身体四周布出了两尺大的一个气障,抛过来的桌子椅子还未及身,就被弹了开去,吉娜反而要躲避弹回来的茶水杂物,情势顿时反转。欧阳健一声冷笑,嗤驰四指连弹,吉娜就觉身上一冷,似乎有什么看不到的细丝缚住了四肢,都转动不灵活了。欧阳健冷笑声中,慢慢向吉娜走来,眼中满是讥诮的笑意,似乎在说:“现在看你还有什么花招。”
吉娜对着他眨了眨眼睛,突然叫道:“观大自在!”欧阳健怔了一怔,吉娜的身子不知怎的突然凌空舞起,在空中一阵翻腾,一道凌厉的劲风直扑下来!这劲风来的好快,如斧如凿,如震雷闪电,如天帝怒发,轰然击在欧阳健胸前。欧阳健猝不及防之下,一口血箭喷出,身子直向后摔出。吴越王皱了皱眉,手一引,将欧阳健的身子带住,欧阳健又是一口鲜血标出,恨恨地看了吉娜一眼,道:“属下无能,请王爷降罪。”
吴越王摇了摇头,对吉娜笑道:“倒没想到你的武功这么好。看来你是不肯跟我们走,是一定要本王亲自出手了。”
吉娜满脸都是惊惶,似乎也没想到会将欧阳健伤成这个样子,口中直道:“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啊!”
吴越王仍旧微笑道:“你一掌能将欧阳健打成这个样子,内功修为也算很不错的了。现在你后悔还来得及,只要你答应做了皇妃,本王不出手也罢。”
吉娜双手掩面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吴越王叹道:“这又是何必。”口中虽然微叹,但脚步却毫不停留地向吉娜走去!
忽然钲琮几下琴音,吴越王就觉上方几道暗力悄没声地袭来。当下护身劲气一鼓,只听啪啪两响,锦袍左右所挂的两块玉佩被暗劲所击,掉了下来。吴越王身形不动,真气外运,锁住来袭的真气,猛然一声短啸,真气鼓涌而出,
只见二楼上的五色帷幕如经风催,纷纷扬起,飘摇不定之间,琴音陡敛,一位少女青丝垂肩,倚栏而立,怀中一张七弦琴,乌光流逸,古色古香。只见她目如秋月,盈盈一弯,皓月一般的脸上似乎藏了无尽的笑意,她抱琴凭栏,目光往楼下微微一扫,整个茶寮中杀意顿消,似乎连窗外透入的艳阳也变得妩媚起来。
那少女轻抬衣袖,拂了拂鬓边散发,纤指如玉,指尖一点丹蔻,真是毫无瑕疵,只听她柔声道:“久闻王爷大名,果然是好功夫。”莺语柔婉,略带了三分吴音。
吴越王淡淡道:“我以为是什么不长眼的小贼,原来是琴言姑娘。姑娘不在华音阁修身养性,来这边陲之地做什么,莫非也想做皇上的嫔妃?”
第五章乐莫乐兮心相知
琴言衣带微招,就宛如一片紫云落了下来,自是片尘不起。她向吴越王盈盈一礼,道:“王爷取笑了,琴言陆里有这么大的胆子。不过琴言猜王爷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她抬头一笑,看了吴越王一眼,道:“若是琴言这样的怀心肠做了皇帝的嫔妃啊,就怕第一天就忍不住撺掇着皇帝杀了王爷,第二天就让你的老皇帝死在我的手上哩,那多勿好呢?我这个人就喜欢看着大家都欢欢喜喜的,才不想谁勿开心呢。”她言语之中略带了点吴侬之音,姣姣软软,说不出的妩媚好听。
吴越王淡淡笑道:“只要琴言姑娘答应了,我保证这些事情一概不会发生!”
琴言道:“噢,那琴言就更是弗敢去了。嫁了老皇帝不弄死他我勿开心,弄死他了你们又勿开心。反正总会有勿开心的,那多勿好啊。”
吴越王道:“既然姑娘没有这个念头,那就请让开了,不要误了我们恭迎圣妃。”
琴言轻抬双眸看他一眼,脸上依旧一副动人的媚笑,道:“圣妃?却不知是皇宫的圣妃呢,还是华音阁的圣妃?”
吴越王脸色一变,道:“难道这件事华音阁也想掺一脚?”
琴言抬袖掩口笑道:“陆里是华音阁想掺王爷一脚哩,而是看王爷肯不肯赏脸让我将阁主要的人带回去。”
吴越王看了吉娜一眼,道:“你们阁主想要这个小丫头?”
琴言一福礼道:“琴言就知道王爷神机妙算,自然不用我来罗嗦啦。”
吴越王冷哼一声道:“那你是不用想了。”
琴言轻轻抱琴,一手抬袖,俏指掩面,脸上显出无限委屈:“那王爷是想要琴言完不成任务,去受阁主的责罚吗?难道王爷忍心?”此人当真如胭脂捏就的一般,妩媚已入骨中,一行一动之间,尽是怡人荡意的万种风情,却偏生做得自然而然之极,浑然没有斧凿的刻意之感。
吴越王淡淡道:“素闻华音阁主卓王孙什么都是天下第一,江湖上更是推举为神一般的人物,本王早想拜识芝颜,可是仙山路遥,却从来没有这等机会。今日相遇,就来领教一下琴言姑娘的武功,看看强将之下,是否真的就无弱兵。”
琴言轻轻一笑,道:“言重了……莫非王爷觉得自己不够资格做我们阁主的敌人吗?”
吴越王双拳一聚,一道凌厉的杀气标出,厉声道:“你说什么?”
琴言猛觉一阵寒意沛然而来,脸上的媚笑再也挂不住,神色一惊,不由自主退了一步。吴越王一怒之下,也觉自己失态,当下袍袖一拂,满室骤然生暖,琴言啧了一声道:“王爷好功夫,但可惜气量稍嫌窄了些。”笑容甜蜜,仿佛情人之间的细语,却是让人怎么都无法生气。吴越王倒也不好发作。招手道:“欧阳健。你来会会这位姑娘。若是败了,也就不要回来见本王了。”
欧阳健方才被吉娜一掌击伤,正是一口怨气没处发作,见琴言衣带缓召,抱琴而立,真是妩媚入骨的样子。虽然琴言的名字欧阳建也曾听过,但一见之下,不由心想这种柔弱的女子,不过侥幸成名,论实际武功还能高到哪里去?顿时起了轻敌之心。走上前来摆了个丁字步,冷冷地看着琴言,似乎还不屑于先动手。
琴言半点也不瞧他,慢拨着弦音震出,她的声音也如这琴音袅袅,充溢了整个茶寮:“若是琴言侥幸赢了这位欧阳大哥,那又怎样呢?”语音软侬,似乎并不是在战场争杀之际,倒象是跟情郎软语相商。
吴越王傲然道:“你若是能胜得了一招半式,难道本王还有脸皮再做纠缠不行?若是你输了,吉娜姑娘却要交我们带走。”
琴言妩媚一笑道:“若我输了,王爷想要怎样,就怎样。”
吴越王也不去看她,只对欧阳建道:“琴言姑娘司职华音阁新月妃,手中古琴天风环佩,自唐代传世七百年来,名动天下,你要留心了。”
欧阳建向琴言怀中一瞥,冷笑道:“天下名宝,都应该珍藏在王爷的万宝楼中,琴言姑娘可肯割爱?”
琴言微微一笑,既不怒也不答话。
吴越王道:“天风环佩琴乃天下名器,唐时女剑仙卿舸无意中于蜀山凝碧岩上伐得一段万年古桐,后在隐居南溟之时用剑术剖开十里玄冰,于冰海底采出乌金,锻造成弦,共计二十年方成此琴。卿舸自幼精通琴术,寓剑法于琴音之中,创立一套武功,世称天风七叠。后卿舸将此琴和琴谱一起赠给当时华音阁主,而后飘然离去,泛余生于冰海之上,百世之下,犹称神人。后来天风七叠成为华音阁七种绝世神功之一,据说修习到极高处,亦可横扫天下。琴言姑娘华音阁新月妃子,幼得嫡传,本王尚且不敢小视,何况你?”
还没待欧阳建答话,琴言盈盈下顿,笑道:“王爷这一夸,琴言何以克当,自从宋末那场武林大会上,鄙阁月主傅菁弦以天风七叠对决武林盟主,虽侥幸一胜,但变宫,正羽两根琴弦却被震断,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