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啦,来啦,我正跟姐姐说话呢!」李师师从里屋出来,还牵着一位模样儿清俊的姑娘。不消说,李师师牵着的姑娘,正是燕青改扮的无疑。燕青身子骨本就瘦小精悍,无须的面目清俊儒雅,在梁山众好汉中是出类拔萃的,妆扮成好可以说是没有什么破绽。 「海棠,这位是我乡下的远房姐姐。年成不好,与叔叔卖唱到了京城。不幸叔叔泄病去世,她硬是把个脆生生的嗓子哭哑了。唉!天黑里还老远地摸到我这里! 」李师师说着说着,眼圈儿红了,真正的凄楚样子。 燕青也逢场作戏,不时抬起长长的衣袖,拭拭眼睛。好在灯不亮,估计海棠看不出他的眼里并无泪水。 「啊!真是可怜凄凄的,…师师姐姐,大姐还未用饭吧!」其实,海棠年岁虽小,但身在青楼,使她比一般人家女孩儿成熟得多。机灵的海棠虽然没有看出燕青是个易弁而钗的男子,但来客没见从大门进来,这里面肯定有蹊跷。而且李师师平日待人极温柔,姐妹丫头之间都是极融洽的。海棠见李师师这样介绍,知道事关重大,也就不好说破。 「是呢,只顾着说话儿,竟还没请姐姐吃饭。」李师师赶忙吩咐,把酒饭摆到楼上来。 酒饭还没端上楼来,李姥姥倒是急匆勿地显著小脚上楼来了。李姥姥是个年近半百的老媪,瘦而矮的个子,没有可以称得上是特色的五官。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特色,那就是她的一双微微凹进眼眶里去的小而圆的眼睛,与一般鸨妈一样,随时都可以闪出谄媚而又热烈的精光来。 「哟!我的儿呀,什么时候来了姊姊妮?」不等李师师回答,李姥姥急匆勿地自顾说自己的:「楼下有四个阔客商,非要见我的儿……」「妈妈!我不是说了吗?我今天不接待客人。再说,我远房的姐姐从大老远来的呀!」李师师一脸的不高兴,打断李姥姥的话头。 李姥姥马上不吱声了,但她也没有下楼的意思。只是眼睛打量在燕青身上,似乎察觉出燕青身非女人的事实。 「既然妈妈这般心切,孩儿见他也罢!」见李姥姥不挪步,而且用那难测深浅的眼神在燕青身上扫来扫去,李师师怕被看出破绽,就顺水推舟地答应接见李姥姥迎进来的客人。 「我这姐姐是良家女子,妈妈在楼下安顿一下才好。」李师师同意接客,李姥姥欢喜都来不及,哪里还顾得再在燕青身上找毛病?她一面叫海棠,一面欢喜孜孜地下楼安顿去了。 李姥姥分明说是有四个客人,可现在海棠带上楼来的,却只有一个。这是怎么回事呢?李师师满腹狐疑地在烛光下打量这位客人。这人年纪看上去有四十多岁,领下是一把修剪得很整齐的胡须,宽圆的脸很有神采,衣帽色彩虽不是那样斑斓,但看得出质料都是极上乘的。 此人雍容而不矜持,华贵而不俗气,潇洒之中透出几分大方。李师师青楼生涯,见过各色人物,但这样气派的人却少见。李师师的狐疑又增添了几分。 那人很随便地落了座,客气地对李师师寒喧了几句,自称姓赵名乙。见李师师羞怯之中暗藏着狐疑的神色,赵乙表现得更加温文尔雅。他说他是个,生意人,但并不忙,可以常常来看李师师,问李师师欢迎不欢迎。 「客倌初次登门,妾身为您歌一曲吧!」李师师的歌喉琴艺,不说在金钱巷第一,就是在东京,也是小有匹敌的。听了李师师柔绵婉约的弹唱,赵乙如痴如醉,二,以手不自觉地和拍相击。 李师师唱完一曲,赵乙正要击案叫绝,忽然院门外人声鼎沸,院门被擂得隆隆作响。一阵隆隆之声过去之后,又似霹雳般一声巨响,厚重的院门倒了下来。随着倒下的院门溅起的尘烟,一簇簇飞蝗似的把火把在院中乱窜。 「守住大门,一个也不准跑!」火把丛中,一个官儿模样的戎装汉子大喊着。 剎那间,这座东京有名的妓院,被东京殿帅府的官兵围了个水泄不通。楼下,李姥姥、海棠浑身乱抖;楼上,李师师心里砰砰直跳。这栋楼里,不动声色的只有两个人°°赵乙和燕青。 李师师倒不是平白无故地怕什么官兵,她是担心男扮心装的燕青身陷囫圄。她抬头一看赵乙,他正捧着一卷展开的《春笛破石图》看得出神。 「你们这里出了什么事?经常这样闹哄哄么?」见李师师在看他,赵乙不经意地问。 「青楼之地什么人都可以的。」李师师收敛起流露出的惊忧神色:「可像这样兵呼卒喝的,还不常有。客人稍候,容妾身下楼看看!」「妈妈,何事这样喧嚷?」李师师刚走下到楼弟一半,见李姥姥抖颤了地正要上楼,就镇静地问:「我姐姐可吓着了么?」「哎呀!我的儿哟!不知撞了哪家的煞星,殿帅府一大群官兵叫着要拿人呢!
」李姥姥急急地说着,往屋中退去:「你那位姐姐好性子,正蒙着头呼呼地睡呢!」院里火把燃得哔剥响,官儿模样的两个人正要往屋里闯。李师师边叫边向院里走:「孙、窦两将军,何故深夜闯入妾家?」。李师师认得这两个人,一个是东京里外缉察皇城使窦监,一个是开封府左右二厢捉杀使孙荣,都是要命的煞星。 「李姑娘,我们缉拿的一名要犯,有人看见他进了这个院子,我们要搜一搜搜……」窦监恶声恶气地。
尽管宋徽宗反复劝说,李师师始终坚持不随皇室转移,如实在要走,就随她自己的意向到乡间,找一小庵,削发为尼。开始,宋徽宗老大的不高兴,觉得堂堂明妃,流于民间,成何体统。后来又一想,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再说她本是青楼女子,散淡惯了,也只得听任她疏散到民间。 一年以后,金兵攻破东京,宋徽宗父子都做了浮虏,在北上的浮虏队伍里,除了两个亡国之君外,还有赵氏王室和男女百姓共三千多人。 在吱吱嘎嘎向北而去的马车里,宋徽宗回首往事,那宫廷辉煌,衣食的精美,特别是明妃李师师的笑靥,历历在目,懊悔之余更添悲苦。 在燕山南面一处颓败的寺庙壁上,留下了宋徽宗那「瘦金书」的手迹,记载了他当时的心情:《九叶鸿基一旦休,猖狂不听直臣谋;甘心万里为降虏,故国悲凉玉殿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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