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中午的时候,一起干活的反革命吴宝祥告诉她。上午的时候看见周红英跟着周晨走了,周老太太这才慌了。
她哆嗦着腿回到家里,本想着找儿子去要人,没想到家里的孩子都没了。
不用说,大家都明白了,这是周阳他们来报卖周晚晚的仇了。
“六丫比五丫还小呢,她啥都不懂,你们就行行好,放了她吧!我给你们磕头!我有罪!我该死!我拿我的命换六丫的命!你们别磋磨她了!六丫命苦啊!”李贵芝疯了一样,跪在地上扑通扑通地给几个孩子磕头。真的是一副要把自己给磕死的架势。
“三乐、四乐,你俩是好孩子,心善,咱有啥事儿说啥事儿,赶紧把几个小的放了吧!他们真要出了啥事儿,你们以后心里也得有愧。”
周春来低着头不敢看俩侄子,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俩孩子能这么狠这么毒,竟然真能下得去那个手。
以前这俩孩子都像他妈,心软得不行。现在咋变成这样了呢?这心可真够狼的!
“现在知道着急了?自个孩子丢了,急疯了吧?”沈国栋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也不让其他人起来,他们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这群人。看着他们急得六神无主,痛得撕心裂肺。
“卖我妹妹的时候多美呀!拿钱的时候多舒坦呐!”沈国栋还是那个吊儿郎当的调调,却有一股阴冷狠虐慢慢从心底升上来,让他的语气越来越渗人,“轮到自个家孩子就受不了了?受不了你们也给我受着!?这才哪到哪呀!以后你们且得慢慢受着呢!”
周晨一脚踢开试图去抱他腿的沈玉芬,也满脸讽刺。“我和我哥心软,心善,所以你们干啥坏事儿我俩都不能拿你们怎么样,是吧?你们心里踏实着呢,反正我们这就是俩傻瓜,你们随便磋磨,随便拿刀捅我们,捅上了就算赚着,捅不上再琢磨着下回,对吧?”
周晨越说越生气,手指微微颤抖地指着周家人,“我告诉你们!没那么便宜的事儿!你们敢动我妹妹!我就让你们家孩子都死绝了!让你们知道知道,把心剜出来是啥滋味儿!让你们后悔一辈子!!”
“都回去吧!在我们家嚎啥?!”墩子站起来就把周春发几个男人往外推,“等你们家孩子死了烂了,你们再去收尸吧!”
“三乐!四叔求求你!你放了你弟弟吧!他没得罪你呀!他还是你给救回来的,你忘了?要不是你跑出去给他找接生婆,他都死了呀!三乐!你不能看着你弟弟死啊!四叔给你磕头了!四叔求求你!”周春来被墩子的话吓得腿软得站不住,也跟着跪到地上开始磕头。
周阳从听到周晨的话,就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周晚晚趴在他的怀里,能感受到他的僵硬和悲哀。
这个心底淳朴善良的男孩子,这些天来心理上经历的狂风暴雨比谁都严重。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几乎被周家人打得米分碎,善良换来恶意,恶毒永远在升级,他以前笃信的那些为人处世的准则,在他们身上得不到一点回应,只能把他们兄妹推上绝路。
周晨的一番话让他幡然醒悟,善良也是要分人的。他以前对周家人的善良已经让他们拿来当做伤害他们兄妹的工具和护身符,反正他们是善良的,那就尽情利用,反正伤害他们兄妹是不用付出代价的,那就肆无忌惮!
“卖我妹妹的时候没想到有今天吧?”周阳的脸上没有一丝感情,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漠,“我妹妹要是真给你们卖了,我求你们,给你们磕头,你们能把她还给我不?”
周家人目瞪口呆,他们从没想过,这个老实憨厚的孩子能用这种语气跟他们说话,能心肠硬到这种程度。
“杀人啦!!周阳要把老周家一家全都杀绝啦!!救命啊!!”周老太太忽然大喊着往当街跑,一边跑一边把头发披散下来,一副准备去把事儿闹大的架势。
周阳几个都稳稳地坐在椅子上,谁都没搭理她的把戏,这种时候还敢用这套来威胁他们,真是欠收拾!
沈国栋笑嘻嘻地看着周春来几个人,“等着你妈给你们讨回公道呢?等着吧!等你们家那几个小崽子烂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你们的公道就来了。”
周春来几个赶紧跑出去,连拖带拽把周老太太给架回了屋。
“周红英还没死呢,你就这么急着给她哭丧啊?”沈国栋看着周老太太笑,那笑怎么看怎么让人心里发冷。
“虽说没死,不过也快了。我在她头上来了一刀,倒吊在树上,据说这么吊着,那个口子就会不停流血,吊个一天一夜,直到把血流干,人才能咽气儿。我要是过个俩仨月不把她放下来,她就能成干尸,不腐不烂啊!到时候把你老闺女的干尸给你送去啊,你每天晚上搂着她睡觉,让你们母女团聚!”
沈国栋说得轻描淡写,周家众人却从心底往上冒寒气。
“我,我六丫……”李贵芝已经吓得说不出来话了。
沈玉芬死死地盯着沈国栋,就怕他说出对周强做了什么可怕的事,又想知道周强现在怎么样了。
“我……我……”薛水芹哆嗦着嘴唇,半天才抓住救命稻草般凄厉地叫起来,“我去公社告你们!这还没了王法了?!杀人总得偿命!你们敢动我梅花一下,我拼了命也得让你们不得好死!!让这个小崽子给我梅花陪葬!!”
薛水芹指向周晚晚的手指刚伸出来,沈国栋的眼里忽然闪过一道厉色,整个人骤然冰冷下来。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薛水芹的手,咔嚓嚓几声脆响,薛水芹慢了半拍才开始凄厉地惨叫。
沈国栋手上没有任何停顿,一只脚踩住薛水芹,两手夹住她的头,刚要用力,周晚晚大叫一声:“沈哥哥!”
沈国栋收回手上的力气,却不肯放开薛水芹,就着这个要把薛水芹脑袋拧下来的姿势,抬头去看周晚晚,那眼里还残留着一抹猩红,像嗜血的狼人被划了一刀,鲜血和疼痛激发出了他全部的狂性,血腥残忍又冷漠无情。
“沈哥哥,”周晚晚又软软地叫了他一声,特别认真地看着他,“沈哥哥,别杀她,她不配。”不配让你手染人命,不配死在你手中。
不用任何多余的解释,沈国栋马上就明白了周晚晚的意思。
他慢慢放松身体,一直盯着周晚晚黑亮的眼睛,直到那里面出现的又是她平时最为熟悉的那个沈哥哥,轻松快乐,痞里痞气不着调,却永远把她保护得密不透风,无忧无虑。
☆、第一五五章 晴天
薛水芹的嚎叫已经超越了凄惨的界限,可以说是无限惊恐。
等沈国栋放开她,大家才倒吸一口凉气,薛水芹的胳膊,两段都折了。不是关节被卸下来,而是大臂和小臂的骨头被硬生生掰断,白花花的骨头茬子从肉里扎出来,甚至能看见红色的骨髓……
周阳愣了一下,马上把周晚晚的眼睛挡住。沈国栋已经先他一步,在放开薛水芹的同时就挡在了周晚晚面前。
周家人鸦雀无声,谁都不敢再说一句话。甚至李贵芝几个为了孩子可以舍得出命去的母亲,也被吓得不敢再哭。
“行了!都走吧!还在这干啥呀?我们家可不管饭啊!”沈国栋厌恶地看着已经被他吓傻了的周家人,“你们要是想上公社告我去就赶紧地!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你们爱咋告咋告!老子等着!但是,你们要是谁再敢说我妹妹一句,碰她一下,我绝对会要你们的命!!”
周春发哆嗦着往外跑,周春来和周春喜却齐齐地跪在地上不起来。周春喜瘦成一把骨头的身子佝偻着,几个月的时间,他就已经头发花白,“我们这是活该呀!你们几个要咋地我们都行!我们没二话!可是那几个孩子啥都不懂,你们不能挑不懂事儿的奶娃子下手啊!!”
周晨冷笑出声,“你们冲我妹妹下手的时候咋不想想她也是不懂事儿的奶娃子?咋地,就行你们干这丧尽天良的事,我们就不行?我们是不能这么干呐,我们是好人,是吧?”周晨忽然站起来,重重地一拍桌子,“好人就得挨欺负?!好人就不能还手?!老子他妈的以后不当好人了!!”
沈国栋如果稍加注意,就会发现周晨的话是多有他的风格……
周春喜和周春来沉默了,李贵芝几个也不敢说话,可是还是不肯起来。起来他们的孩子就找不回来了……跪着还能给自己一个虚妄的希望。
这一刻。他们才真实地感受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绝望。这刻骨铭心的恐惧和绝望让他们在以后的日子里对这几个孩子避之唯恐不及,再也不敢起任何龌龊的心思。
“你们说吧,咋地才能把孩子放了,说啥我们都答应。”沈玉芬最先冷静下来。
现在。这几个孩子他们完全对付不了了,软硬都不行。甚至去公社告状都行不通了,有那个沈国栋在,公社领导都巴结着他,怎么可能帮他们这群被监管的坏分子讨回公道。所以。现在只能把自个放到他们手里,让他们随便摆布,只求把孩子给放回来。
“我对你们一点兴趣都没有,不想看见你们。你们就回去等着给孩子收尸吧!”沈国栋油盐不进,让跪在地上的几个人几乎崩溃。
他们来的时候都不相信周阳几个会真的把孩子们打死,虐待是肯定的,要人命的事儿这几个孩子却做不出来。毕竟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周阳和周晨的善良、心软他们太了解了。
可是,现在有了一个沈国栋。他绝对能要了几个孩子的命。这一点周家人没有任何怀疑。
几个人面无人色地瘫在地上,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呃!周阳咳嗽了一声。示意沈国栋看他怀里的周晚晚。
周晚晚的小脑袋贴在周阳的脖子上,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这事儿还真不能怪她,这幅小身体太弱了,完全抵抗不了生物钟,午睡时间一到,马上就困得满脑子浆糊。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精神不够紧张。沈国栋他们说得吓人,其实周晚晚根本就不信他们会把周家的几个孩子怎么样,吓唬人而已。
不过沈国栋可不这么认为,事后他是这样跟周阳说的:
“老子昨儿个就琢摸着把他们家的几个崽子扔山上埋了!今天可不是随便吓唬他们!我就想这么干来着!小二说你一定不让。我才听他俩的,没捏死他们。”
不管经过如何,反正他们是不会真的让那几个孩子死的。所以周晚晚才能安心的受生物钟的召唤,午睡去了。
周阳也是这么想的。弟弟是什么样的人,他太清楚了,不可能真的对周兰和周强下手,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
沈国栋一挥手,把周家众人带出去了,周晚晚趴在周阳怀里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院子里。沈国栋猫逗老鼠一样折腾着周家人,周富和徐春却趁这一会儿工夫把南园子的杂草给割完了,地也翻出来一块,周富正拿着镐修垅,徐春仔细地把土里大个儿的草根拣出去,完全没有去求周阳他们的打算。
周晚晚一个酣畅淋漓的午觉醒来,刚动了动头,赵小三儿的小光头马上凑过来了,“囡囡,你醒了吗?”小家伙几乎是用气声在说话,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没醒。”周晚晚也用气声回答她。
赵小三儿咯咯笑,“骗人!你醒了!”
周晚晚也睁开眼睛冲他笑。
赵小三儿踢掉鞋子,爬到周晚晚的小褥子上,跟她头并头地躺在一起,“我等了老半天了,你一直不醒。”
周晚晚笑,这小孩儿还委屈上了。
“你梦到什么了?好吃的?”赵小三儿一咕噜爬起来,趴着研究周晚晚的脸,“睡觉的时候你还笑了。”
赵小三儿做了个嘴角翘起来的动作,“这样笑的,可好看了!”
周晚晚拿手指戳了戳赵小三儿长了不少肉的脸,这小孩自从身体调理好以后,个子猛蹿,几乎比八岁的二狗都高了,肉也长了不少,小脸儿红扑扑的,健康又精神,再也不是他们初见时的那个白公馆里的小萝卜头了。
赵小三儿也想去戳戳周晚晚睡得米分米分嫩嫩的小脸蛋儿,想了想又把手指头收了回来,“我答应了小晨哥,一指头都不能碰你。”
他争取到这份看着囡囡睡觉的差事可不容易呢,这回表现好了,以后小晨哥就可能还会答应让他陪囡囡睡觉了!
周晚晚余光瞥到从园子里出来的周晨,笑眯眯地教赵小三儿,“不用手指头碰就可以啦!”
她用拳头碰了碰赵小三儿的小肉脸。又用手掌贴了一下,“这样就行。”
赵小三儿笑得灿烂极了,也拿手掌去贴周晚晚的脸,还没贴上。就被周晨喝断,“赵小三儿!不是不让你碰囡囡吗?你怎么挤到褥子上去了?!”
赵小三儿彻底愣住了,“我,我没有,我还……”
“说话不算数。不是好孩子。”周晨抱起周晚晚走了。
赵小三儿趴在炕上欲哭无泪,小光头都暗淡了,我还没碰上啊!我一下都没碰上啊!
周晚晚成功地坑了一把赵小三儿,笑眯眯地让周晨抱着洗脸喝水去了。
盛夏的午后天空晴朗明澈,院子外面是葳蕤的树木和繁茂的庄稼,前园子里的草都被周富和徐春割下来收拾出去了,周阳带着三个弟弟还有赵大壮、赵二栓在翻地。
周晚晚只睡了个午觉,两亩多的大园子已经快被他们全翻完了。
沈国栋穿着一个跨栏背心挥汗如雨地变成了人形挖土机,用让赵家兄弟目瞪口呆的速度翻完最后一块地,“看见没有!这速度才是干活!老子最后那一段儿就是靠惯性悠出来的。根本就不费劲儿!”
“行啦!你去歇着吧!”周阳过来接过沈国栋手里的铁锹,像他干得这么急,又不常干农活,晚上肯定得膀子疼。
沈国栋一抬眼,看见被周晨抱出来的周晚晚,扔下众人就跑了出去。
周晚晚正被周晨逼着喝水,睡醒以后要喝温水,这是李秀华当年带周晚晚时养成的习惯,被周晨记住了,就给一丝不苟地继承下来。
周晚晚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碗里的水。喝药一样。她前世今生都不喜欢喝水,渴了就吃水果蔬菜,自从有了空间,想吃什么水果都有。她就更放任自己不喝水了。
可是周晨别的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