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天早上沈国栋竟然跟他说要把妹妹留家里跟着他,这是周晨绝对忍受不了的。
沈国栋看周晨那里行不通,开始游说周晚晚,在家里跟着沈哥哥多好啊,你想干啥都行!你不是想光着小脚丫踩水吗?沈哥哥给你弄个大盆,你随便踩!
周晚晚也有点不想去学校,在课堂上老老实实待着哪有在家里想干什么干什么好啊。而且,李老师好像也有点不太喜欢她。
前世,周晚晚一个营养不良的黄毛丫头,剃着男孩子一样被狗啃了的头发,衣衫褴褛,却是李老师的得意弟子,受到了他很多照顾,甚至班里的同学都说李老师偏向周晚晚。
今生,周晚晚可以说是人见人爱,却单单不受李老师待见。李老师当然没对她说什么,更没做什么,可是背着周晨,他看周晚晚的眼光满满的都是不满意。
周晚晚莫名其妙,却也不太在乎。前世受到李老师照顾的恩情她已经报答过了,今生如果不能如前世一样和睦相处,那也只能是缘分尽了,她纠结也没用。
可是如果可以不用面对李老师莫名的不满,她还是希望不去面对的。
毕竟沈国栋比李老师可爱多了!
周晨太熟悉妹妹的表情了,她动动眼睛,他就知道了小丫头的想法。
周晨挫败地坐着生闷气,就是不同意留妹妹和沈国栋两个人在家。
几个人闹腾了一早上,墩子都已经去了一趟小寒山,把周家人弄了回来,又喂了鸡,还熬好了粥。
周阳没办法,商量着要不周晨也请一天假在家待着吧?他学习那么好,请一天假也不耽误啥。
周阳也实在是够偏心的了,说什么都不肯去委屈妹妹勉强跟着周晨去上学。
最后周晨留在了家里,三个小孩高高兴兴地逃学了。作为家长的周阳只能任劳任怨地跑去给周晨请假。
☆、第一五九章 撑腰
周阳和墩子去生产队上工了,周晨趁着早上太阳不大,把妹妹放到小板凳上晒太阳,然后把试图往妹妹跟前凑的沈国栋支使得团团转。
他要晒猴头,就得在院子里搭个架子,放着沈国栋这个大劳力不用不是浪费了!
周晚晚一边晒太阳一边数鸡蛋,响铃姐送来的两只老母鸡都趴窝了,再过二十天左右他们家就有两窝毛绒绒的小鸡崽儿了。
这两只母鸡会这么巧,来了就趴窝,当然是周晚晚的功劳。
“一窝多放几个蛋,让它给咱们多孵出点小鸡崽儿。”沈国栋忙里偷闲跑来跟周晚晚商量。
“母鸡的肚子小,搂不过来那么多蛋。”
“让它勤快点,换着搂呗。”沈国栋生来就是挑战规律的。
周晚晚笑眯眯地点头不说话。这招儿还真行。反正她也打算好了,到时候把小鸡崽儿掉包,他们养空间基因改良的小鸡。就是母鸡孵不出来那么多小鸡崽儿也没事儿。
他们都计划好了,孵出来的小鸡,一窝是要给响铃姐送去的。家里留一窝也就只有十多只,好像有点少。
按她的计划,趁现在割资本主义尾巴还没那么严重,整治形式也还没那么紧张,家里得多养点家禽。到了六六年,一切事情都得小心翼翼起来,万事都得以不惹事儿为标准了。
周晨对孵小鸡也完全没经验,既然妹妹喜欢,那就让老母鸡多楼几个鸡蛋呗,反正都是趴着,还能累着?
最后。两只老母鸡就只能纠结地看着自己窝里的三四十个鸡蛋发愁了。
沈国栋一只鸡给扣上一个大筐,还教训它们:“好好干活儿,别偷懒啊!”
周晨看着认真地把猴头一块儿一块儿摆在盖帘儿上的妹妹,心里马上就柔软踏实起来,“囡囡,猴头晾好以后给谁吃呀?”
“给赵五婶儿吃,还有响铃姐。”周晚晚按照周晨的想法说。又叮嘱在旁边搭架子的沈国栋:“沈哥哥不要出去乱说。”
今天早上他们就商量好了。猴头的事要保密,万一被别人知道了,就说是在山里捡的。就是响铃姐。给她的时候也说是在山里捡的。
至于沈国栋,倒是不担心他嘴不紧,而是要引起他足够的重视。在他的意识里,这根本没啥不能说的。老子又不是偷的,谁敢管?
沈国栋笑呵呵地点头。又过来讨好周晚晚,“咱俩种苞米去吧?”
现在种苞米秋天当然成熟不了,可是可以吃嫩玉米。深秋的时候煮熟了,晒干。到冬天放水里一煮,跟新鲜嫩玉米没什么区别。在没什么零食的年代,冬天能吃到一口嫩玉米。那是小孩子多好的零食啊。
周晚晚一提议,周阳就答应了。园子里那么多地。妹妹喜欢就种呗!最多是他伸把手伺候几下,根本不算事儿。
周晚晚和沈国栋种玉米去了。两个人都没什么种地的经验,只能严格执行周阳告诉的方法,一个坑儿放三粒种子,一颗一颗数得仔细极了。
沈国栋干活属于粗放型,出力气行,这么磨磨唧唧地数数他是最不耐烦的。可是现在不同以往,这可是小丫头第一次跟他一起种的庄稼,万一种不好,以后小家伙该不愿意跟他玩儿了。
再说了,他可是万能的沈哥哥,怎么能种不好几垅苞米呢?必须得种好!
周晚晚白嫩柔软的小手指头在沈国栋小麦色的掌心一颗一颗地数玉米种子,数完看着他种下去,再浇点水。这么一个坑儿一个坑儿地种下去,周晚晚心里渐渐踏实笃定,宁静欢喜。
土地真的是非常神奇的东西,当你亲手把种子埋下去以后,对这片土地马上就会有了感情,仿佛它和你之间建立了某种神奇的联系,心里对这片地方马上就会充满期待和认同。
俩人磨蹭到中午周阳他们都回来吃饭了,才把几垅玉米种好。
周阳抱着妹妹跟她说话,俩人嘀嘀咕咕地说个没完,事无巨细,一上午对他们来说好像是好几年,有好多事要跟对方分享一样。
周晨索性不搭理这俩黏糊得不像话的,去给墩子找衣裳。
“你怎么长这么快啊……”周晨小声嘀咕,有点不服气。
墩子的个子蹿得太快了,现在已经比周晨高半个头了。他的衣服墩子穿着又瘦又小,看得他非常羡慕。
周阳和周晚晚偷笑,周晨话里有点气急败坏的意思,自己没人家长得快,被赶超过去了,着急了。
墩子也笑,跟大家熟悉以后,他也能偶尔逗逗比他小的周晨了。不过墩子本性还是那个老实孩子,“我吃得比你多,再不比你多长点儿,那不是白瞎那老多粮食了。”
周晨平衡了,把周阳的衣服给墩子找出来穿。
男孩子到底粗心,又都在长个子,谁也没觉得谁长多少,所以兄妹三人的衣服鞋子随着他们的个子在长这件事连周晨都没发觉。
“再做新衣裳,给墩子哥做吧,他比我高,我穿他穿小的就行。”周晨跟周阳说道。
这在这个时代是非常普通的事,大的穿新的,二的穿旧的,三的穿补丁罗补丁的,谁家的兄弟姐妹都是这样过来的。可是这对墩子来说就不是一件寻常的小事了,他人生的十几年,从没体会过这种感受。
墩子的眼睛一下就红了。他强忍着还是没忍住,大大的一滴眼泪一下就滚了出来。
“给小二做新的,小二还得上学呢,穿不好人家笑话他。我穿啥都行。”墩子一把抹掉眼泪,因为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掉眼泪,脸上的肌肉都有些抖动。
“都做新的,以后咱每个人都有布票,过年都做新衣裳!”周阳装作没看见墩子的失控,笑着夸奖周晨:“小二懂事儿,学习也好,多给做一套!”
他们分出来过了,以后国家给每个人分的布票也能拿到自己手里了,过年就能穿新衣裳了。
可是周阳说的给周晨多做一套,如果只靠每人分的那点布票是根本不够的。一年分的布票,最多给一个人做一件衣裳,一套都不可能。所以很多大人几年都不添置一件新衣裳,全给家里长个子的孩子做了。
“也给囡囡多做几套,我那还有发的布票,等我回去再多弄点,咱想做多少做多少。”
自从上次卖了山货,沈国栋眼前就忽然展开了一个新世界,他有胆子有手段背景又实在过硬,在县里随便走一遭,几乎没有他办不成的事儿,一点布票当然不在话下。
几个人正在商量着做新衣裳,二狗跑了进来,“阳子哥,我爹说他看见你姥家的几个舅舅带人来咱屯子了,把老周家砸了,正在他们家闹呢,让我来跟你说一声儿。”
周阳和周晨赶紧往外走,他们倒不是怕周家被砸,他们是想趁这个机会跟舅舅们说上话,等过几天再去姥姥家认个错,以后就好正常走动了。
墩子看两个人出门了,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谁知道这个姥姥家的舅舅是什么人,万一砸红了眼,连周阳他们一块儿揍怎么办?
他们三兄妹这几年这么难,也没见这几个姥姥家人来关心一下,墩子对这些人忽然冒出来打扰他们的新生活心里有些抵触。
人都走了,沈国栋笑嘻嘻地看周晚晚,“去看看?”
周晚晚点头,刚才他们都往外走,她就拉了一下沈国栋的衣角,他马上就明白了,什么都没说,就坐在这等着带她走。
要是当时就跟着周阳他们,一定会被撵回来,这种打打砸砸的场面,怎么能让妹妹看见呢?吓坏了咋整?
沈国栋虽然也觉得最好别让周晚晚看见这样的事儿,可是她想去,他就没有任何顾虑地带她去。还是那句话,有他在,啥都不用怕!囡囡想干啥就干啥!
姥姥家的人前世对他们兄妹不闻不问,周晚晚一直有着心结。今生她知道两个哥哥想修复关系的愿望,却一直持保留态度,所以现在她必须跟着去看看。
“别怕,沈哥哥在呢,谁都不能欺负你。”沈国栋看着周晚晚严肃的小脸,忽然心痛得不行。
小丫头刚才还笑得又调皮又可爱,现在就一副小大人儿的样子,这些糟心事儿哪是她该操心的呀!
所以沈国栋现在特别不能忍受有什么事儿让小丫头担心。他们一家人日子过得好好的,都跑这来添什么乱!
两个人还没到周家,远远就看见一大圈人围在大门口。午休时间,社员们都回来吃饭,正好赶上看热闹。估计李家人也是趁午休时间来堵周家人的。
周晚晚和沈国栋再走近一些,就听到周春亮杀猪一样的嚎叫:“我错了!我错了!我对不起秀华!大哥,别打了!我错了!我没不要孩子!是他们自个要分出去的!不信你们去问!”
“他妈的!大哥你闪开!我抽死这个没长心的!他们几个孩子最小的才三岁!你要是对他们好,他们能想要分家?问他们干啥?我们今天就是来给他们撑腰的!”
☆、第一六零章 打砸
周春亮又是一阵嚎叫,很显然,被揍得比刚才还惨。
沈国栋一下就乐了,抱着周晚晚进了周家的院子。
周家现在除了房子还支在那没倒,家里没一处好地方了。门、窗都被砸了个稀烂,院子里扔着一堆铺盖,两个年轻人正把屋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地往外扔,碗盘碎了一地,李金华端着周家唯一的一口锅走出来,咣当一声扔到院子当间儿。
他一个快四十的男人了,长了一张娃娃脸,看着竟然不比二十四岁的大侄子大多少。
“庆生!拿个砖头子过来!锅给他砸喽!让他们坏!没饭吃了看他们还坏不坏!”李金华梗着脖子叉着腰,指着缩在院子一角的周家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跟他的年纪非常不符。
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从周家院子一角走过来,这是李金华的儿子李庆生,他一边走还一边回头,“你给我老实地待在那!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乱跑,谁碰着你和孩子可活该!”
那个相对安全的角落里站着的是沈玉芬,怀里抱着周强,吓得脸色煞白的周兰也站在她旁边。
随着咣当一声响,周家唯一的一口锅被凿漏了……
院子最显眼处,周春亮被李家大舅李金华和三九李国华围着拳打脚踢,早就倒在地上抱着头求饶了。
周家众人却都缩在一起,一声都不敢吭。
李家大表哥李庆云和二表哥李庆学还在不停地往外扔东西,他们是李厚华的两个儿子,看样子是要把周家彻底砸了才罢休。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却没一个为周家说话的,都满脸轻松地对周家院子里指指点点着。
周阳、周晨和墩子站在一边。沉默地看着这一切。沈国栋抱着周晚晚走过去,跟他们站在了一起。
周阳兄弟俩看见妹妹紧绷的小脸儿,都想把她抱过去,却被沈国栋躲开了,“待会儿你俩还有事儿呢。”
怎么说他们兄弟都得正面接触一下这群如狼似虎的姥姥家人,在没摸清底细之前,沈国栋可不放心他们带着周晚晚过去。
“他妈的!别以为你们装孙子就没事儿了?!”李金华砸了锅。又开始向周家众人发难。“你们老周家就没一个好东西!当年我们家真他妈的瞎了眼!”
周军忽然从院子外面跑了进来,“别砸了!民兵来了!看你们给不给我们家赔钱!砸啥赔啥!像前年一样!让你们家赔个底儿朝天!”
众人现在才明白,周家人就这么老老实实地看着李家人砸。原来不是因为理亏不敢阻拦,而是早有打算,派了周军去找民兵,指望着让人家给赔钱呢。
可不是。前年李秀华出事儿的时候,李家也来又打又砸了一通。最后又是赔东西又是赔药费,可是给他们掏了不少钱。
沈国栋的眼睛一下就眯了起来。他把周晚晚交给墩子,“在这老实站着,出啥事儿都别往前凑。我一会儿就回来。”
沈国栋钻出人群走了,周阳、周晨和墩子也商量起来,他们不能再让姥姥家人为了他们掏钱了。
姥姥家过得也是正常的农村日子。没有任何挣现钱的道儿,虽然劳力多又都能干。在队里挣的工分不少,可是手里的现钱却不多。再加上家里好几个表哥都到了娶媳妇的年纪,这样隔一年就糟这么一笔钱,以后表哥们就别指望娶媳妇了。
他们决定自己出这笔钱。墩子首先点头,“姥姥家是为了咱们出气,这钱该咱们掏。”
墩子现在已经能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