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汪平时要吃的或者傻扑腾的时候特别能叫,可要动真格的,咬人时是从来不叫的,它不声不响地张开布满尖利牙齿的大嘴,冲着古杏的胳膊就狠狠地咬去。
☆、第一八六章 保护
“小汪!回来!”周晨叫得还是慢了半拍,小汪已经咬住了古杏的胳膊,血瞬间就从她的衣服里渗了出来。
小汪的眼睛一动不动,钢针一样盯着古杏,如一只见了血的凶兽,眼里都是凶残嗜血的**。
有那么一瞬间,古杏觉得小汪下一秒就会把她撕了。是真正的撕了,血肉横飞,支离破碎。
小汪一直保持着尖牙扎进古杏胳膊里的姿势,一动不动,直到周晨走过来,轻轻拍拍它的头,它才松开古杏,慢悠悠地走到周晚晚身边。
周晚晚远远地站在仓房边上,看着院子里李淑华和王立芹尖叫,哭嚎,惊慌失措。
小汪笔直地坐在周晚晚身旁,脊背挺直,威风凛凛,如古战场上任风沙刮过脸庞,心中坚硬如铁的战士,不动如山,气势压人。
周晨走过去的时候就吩咐了周晚晚,“让小汪快跑。”
所以周晚晚虽然觉得小汪难得威风一回,最好给它机会好好表现一下,可是又怕待会儿李淑华来欺负它,只好劝它先出去避避风头。
“小汪,出去玩儿吧!”小汪一个月就会听这句话了,一说出去玩儿,就是让它自由活动了。
说“我们出去玩儿吧”,就是要两个人一起出去探险了,这是周晚晚和小汪的秘密,连周晨都听不懂的。
平时非常听话的小汪今天只看了周晚晚一眼,就维持着它端坐如山的姿态,不肯再搭理她了。
“小汪,吃!”周晚晚从空间拿出一大块小汪平时最喜欢吃的牛肉干,跑到障子边,丢到障子外面去了。
这么大一块,够它慢慢享受一个小时的,先把它支走了再说。
小汪看都没看牛肉干一眼,跟着周晚晚来到障子边,看她不动了。就又坐在她身边,眼睛一直不离李淑华那一伙人。
古杏已经被扶起来了,胳膊上被小汪咬了深深的八个大血窟窿,血流不止。
小汪绝对健康。咬了也不会有得狂犬病的危险,细菌感染的可能性都不大,就是受点罪,疼几天而已。
所以周晚晚一点上前去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小汪,沈哥哥一会儿回来了哦!”周晚晚抱着小汪的脖子吓唬它。
小汪坐在地上挺直脊背。比六岁的周晚晚高出大半个头。周晚晚平时搂着它的脖子说悄悄话的时候,它还得向下偏一点头才能让周晚晚够着自己的耳朵。
小汪偏了偏头,褐色的眼睛里倒映着周晚晚蓬松的小卷毛和甜美的笑脸,然后就又恢复成刀枪不入的坚强战士了。
周晚晚感动极了,这个吃货加笨蛋,关键时刻竟然为了她舍弃了自己最喜欢的牛肉干,连沈国栋都可以不怕了。
周晨把古杏扶进屋,给他们打了水,又找了自己的干净衬衫,交代了几句。就出来了。
“没事儿,别怕。”周晨抱起周晚晚,又揉了揉小汪的大脑袋夸奖它,“干得好!明天给你做肉包子!”
小汪紧紧地盯着屋门,没有像平时一样扑到周晨身上去撒娇。
“我们去找大哥回来,让他送古杏去公社卫生所看看。”周晨一边抱着周晚晚去推自行车,一边跟她解释。
家里现在有两辆自行车了,都是上海永久牌的二八型大自行车。周晨推出一辆,找出周晚晚坐自行车专用的小椅子,把它固定到前大梁上。然后又去拿了个棉垫,垫好了才把周晚晚放上去。
“唉呀妈呀!小二你这是磨蹭啥呢!咋还不赶紧接大夫去呀!”李淑华出来倒水,看见周晨还没走,竟然还有闲心带着周晚晚。火气腾一下就上来了。
“我马上就去,大姨。”周晨能理解她着急的心情,可是让他把妹妹扔在家里,跟这几个人在一块儿待着,那绝对不可能。
“妈!妈!!”古杏在屋里尖利地叫着,李淑华扔了盆子就往屋里跑。
周晨也骑上自行车。带着周晚晚和小汪出门了。
“二哥是故意的。”周晚晚刚才就想明白了,在仓房里的时候,她被周晨抱着,小汪在她视线的死角。可是周晨的角度是一定能看见它的,不可能没发现小汪要去咬人了。
所以,小汪是周晨故意放过去的。
“嗯,就是想吓唬古杏一下,没想到小汪下嘴那么快,我叫慢了一声。”周晨非常后悔,“以后你可别学我,今天是赶巧了,要是万一叫不住它,它就得把古杏胳膊上的肉撕下来一大块,太危险了。”
周晚晚点头,这确实是冒险了。
到了六队的谷子地,周阳他们正在割大草。夏天铲地漏掉的草现在已经长得比谷子还高了,马上就要打籽了,要是不赶紧割下来,明年春天地里会长出很多新的小草。
周阳和墩子一听周晨说完情况,赶紧要去跟队长请假回家。
“墩子哥去宋屯我姥姥家送信,让我姥爷或者我姥姥来一趟,就说古杏让狗咬了,我们不知道怎么办,让他们来看看,送完信儿你就回生产队干活吧。”省得回去了李淑华几个又对墩子阴阳怪气地说话。
“让老人来干啥?来了也是跟着着急,咱们把她送卫生所去就行了。”墩子心地纯善,最不想让老人跟着操心。
周晨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我姥姥、姥爷不来,谁能把他们整走啊!”
周阳也笑了,拍了拍墩子的肩膀,“去吧!”
大姨他们每次来,不敢招惹沈国栋,都只欺负墩子,可是墩子却从来不当一回事儿,竟然还肯为家里的老人着想,只这份善良和心胸,就让周阳肃然起敬。
安排好了,兄妹几个分头行动。墩子去送信,周阳带着周晨和周晚晚回家。
兄妹三人走进家门,王立芹坐在大树下的长凳上抱着一个向日葵头在嗑瓜子,一看就是从障子边还没成好的向日葵上割下来的。
瓜子皮磕得到处都是,桌子上凳子上都有,甚至还吐到了桌上的水杯里。
喜旺手里拿着一个小蛋饼,那是周晨给周晚晚准备的下午加餐。
此刻。那四五块小饼都被喜旺揣在兜里,手里还拿着一块,啃得脸上都是渣渣。
他一边啃着饼,一边站在长桌上够树上的紫藤花。够不着就在桌子上发脾气,把桌子上的东西到处乱扔,脚上的泥都糊到了桌子上。
插着鲜花的陶罐被推倒了,水洒了一桌子,周晨看了一半的书被水打湿了一块。好几个杯子都掉到了地上。
周晨什么都顾不上,赶紧跑过去把那几个竹筒做的杯子捡起来,仔细检查了一遍,才长出一口气,幸好没摔坏。
这是沈国栋托人从南方给囡囡带回来的青竹桶,囡囡让他给截成杯子,小丫头自己在上面画了几个人的头像,他用小刀一笔一笔给描刻出来的。
这是他们兄妹俩送给全家人搬到新家的礼物,此刻就被这么扔到地上,周晨心疼得几乎想把这母子俩扔出去。
“还别说。这几个竹筒绿汪汪的还挺好看,小二,给我几个,我还没用过这竹子做的水杯呢!”王立芹根本就没把这几个竹筒当回事儿,说完也不等周晨回答,就叫喜旺:
“快叫姑姑,让你姑带你玩儿!你姑可多好吃的了!那蛋饼算啥,你姑都不稀罕吃,就你当好东西!”
“大嫂,古杏怎么样了?”周阳赶紧转移话题。怕周晨说话太冲伤了亲戚情面,更不愿意让那个淘小子喜旺接近妹妹。
最好把这母子俩跟妹妹隔离开来。这是周阳兄弟俩现在共同的心声。
“小二,你们可回来了!咋这么磨蹭!就说不是你自个家妹子你不心疼,也不能这么祸害人呐!等这么老半天。你看把小杏给疼的!那可是你家狗给咬的!你们可不能丧良心……”
李淑华袖子上还沾着古杏的血,眼圈通红,口不择言地开始数落周晨。
“大姨,赶紧带古杏去卫生所吧!有啥话回来再说!”周阳截住李淑华的话,把弟弟妹妹挡在自己身后。
“小杏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咋整啊!”李淑华一边跟着周阳往屋里跑。一边开始哭嚎。
周阳把李淑华母女带走了,周晨和周晚晚刚要松口气,一回头,看见喜旺竟然蹲在桌子上,脸憋得通红,跟小汪小时候要拉粑粑的样子如出一辙。
周晨一个箭步冲过去,拎着喜旺的后脖领子就把他给扯了下来。
“小二!你这是干啥呀!?小小子拉屎撒尿的时候最不能吓唬了,这要是给吓出毛病来,以后可咋整?!”
喜旺要在人家饭桌上拉屎的时候,王立芹笑嘻嘻地坐在旁边看着,现在竟然还能振振有词。
“大嫂,你还知道喜旺要拉屎?有让孩子在人家饭桌上拉屎的吗?这是你家的规矩?”
“小孩子的屎尿,也不埋汰,看你这孩子,跟个两岁娃娃计较啥?”让王立芹这么一说,反倒是周晨不懂事了。
周晨深吸一口气,抱起周晚晚就走,反正一会儿姥姥家就来人把他们接走了,先忍他们一会儿吧。
他们盖了新房子不久,李老头马上就看出家里几个不安分的在打几个孩子的主意,给全家下了命令,不许随便去后屯几个孩子家,有事儿问他和三个儿子,不经他们同意,谁都不许去。
这是兄妹几个听叶儿说的。自那以后,大舅妈和大姨几个还真没来过,不知道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两个人凑一块儿来了。
周晨和周晚晚敢肯定,姥爷一定不知道他们来。所以他们决定先忍耐一会儿,等姥爷来了,带他们走了就好了。
“小二,赶紧过来给喜旺擦擦屁股!”周晨刚把周晚晚放进屋里,王立芹就在外面喊。
喜旺已经拉在了院子里,就在饭桌旁。王立芹坐在她旁边,稳稳当当地磕着瓜子,扯着脖子喊周晨。
周晨和周晚晚对视了一眼,一起被气笑了。
大表哥沉稳善良有担当,怎么就找了这么个媳妇?
“小二!快点啊!再给喜旺拿点好吃的,你家囡囡不是每天喝牛奶吗?给我们拿两碗来,让我们这些穷亲戚也尝尝那牛奶是啥滋味儿!”
周晨让周晚晚好好待在屋里别出去,又让小汪不要跟出来,才拿了手纸出去。
“大嫂!喜旺在玩儿粑粑呢!你快点儿收拾出去!”
“收拾啥,你家不是有狗吗?叫来让它吃了得了。”
“大嫂,别怪我没告诉你,我家的狗不吃屎,惹急了它吃人。刚才你也看着了,我要是不拦着,古杏就得让它给撕巴了。”
王立芹消停了。
周晚晚在屋里摸着小汪的大脑袋笑,没想到小汪还有这么威风的一天呢!
可是,消停没一会儿的王立芹又出幺蛾子了,这回是直接扔给兄妹俩一个大炸弹:
“小二,我和你哥要跟你大舅分家了,分了家我们一家三口就没地方住了,反正你们家房子多,借给我们一间住,到时候嫂子还能给你们照看着家里,再帮你们做个饭啥地。”
☆、第一八七章 得失
“大嫂,我们家的房子一人一间,没有多余的,你还是找别的地方住去吧。”周晨的脸一下就绷了起来,严肃地看着王立芹。
“都是一家子亲戚,不得互相照应着?你姥姥、舅舅那么疼你们,你这孩子咋这么没良心呢?”王立芹一点都没把周晨的话当回事儿,“你小孩子不懂事儿,我不跟你说,等你大哥回来我跟他说。”
周晨要再反驳她,一抬眼,就看见喜旺半个身子爬上了周晚晚的秋千椅。他人小腿短,椅子一晃他就掉了下来,荡出去的椅子又荡回来,眼看就要重重地磕到他的头了。
周晨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挡住了椅子。那椅子堪堪停住,离喜旺的小脑袋只有两拳的距离了。
喜旺一点都没害怕,还就着周晨的手往椅子上爬。
“大嫂!喜旺这么小,你怎么不看着他?磕着碰着可咋整?!”周晨就是再生气,也还是个心软善良的孩子,怎么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受伤而不管。
可是王立芹的一句话就让周晨的心硬了起来。
“囡囡!囡囡哪去了?”王立芹还是稳稳地坐在大树下嗑瓜子,扯着脖子叫周晚晚,“这孩子咋这么不懂事儿呢?这么大丫头了,也不知道看着孩子,一天好吃好喝地养着,啥用没有!”
周晨眼睛一眯,扶着喜旺的手马上就松开了,喜旺爬到一半又掉了下来,坐在地上生气地用小手啪啪地打周晨的小腿。
“我们家囡囡凭什么给你看孩子?你算老几?她吃什么穿什么关你什么事?我妹妹用着你一分钱了?用得着你在这指手画脚吗?!”周晨冷冷地看着王立芹,把她看得手指僵硬,瓜子也不磕了。
“再对我妹妹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你们就走吧!我们家不欢迎你这种亲戚!”周晨毫不留情地说完,不再管这对母子,直接走进屋门,把毕提珠(一种有花纹的草珠子,比黄豆粒略大。坚硬耐磨,有花纹)串的门帘摔得啪啪作响。
周晚晚正在厨房按着小汪的脑袋给它刷牙。刚咬了一嘴血,不赶紧刷干净了一定有细菌滋生,所以它不愿意也得刷。
小汪刚被教育了一次。知道躲也躲不掉,正皱着眉头努力忍受,看见周晨进来以为来了救星,尾巴摇得几乎让人眼晕。
周晨看着妹妹白嫩的小手揪着小汪黑色的大耳朵,米分嫩的小脸上小大人一般认真严肃。看得周晨心里软乎乎的,他的心情一下就好了起来。
小汪可怜兮兮地向周晨求救,周晨笑嘻嘻地拍拍它的大头,“老实点!”
小汪求救失败,挫败地低头,周晚晚一个不防备,牙膏沫涂到了它的大鼻头上。
阿嚏!!小汪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喷了周晚晚满身满脸的牙膏沫。
周晚晚傻了,顶着满头满脸的牙膏沫张着嘴僵硬地站在那里。周晨和小汪都愣了一下,片刻之后。一个哈哈大笑,一个跳出去好几米,警惕地防备着周晚晚打击报复。
等周晨把小汪和周晚晚都收拾好,已经到了准备晚饭的时间了。
院子里,王立芹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园子摘了好几个大西红柿和两根小黄瓜,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