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兰心茫然地抬头看她,愣愣地反问:“谁说我不开心?”
是啊,她怎么会不开心?这是她的大喜之日,她理应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她是令人羡慕的老丁家的独女,是女富豪丁介莉唯一的侄女,是工厂小开罗晋元的新婚妻子。
她是丁兰心,二十四岁,年轻美貌,身材姣好。
她应该很开心,很开心。
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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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晋元风尘仆仆地赶到咖啡厅时,丁兰心早已经到了。
因为赋江市的地皮太贵,三年前,罗晋元将老罗开了十几年的工厂迁去了80公里以外的赋城县,离得远了,厂里又忙,他渐渐地就从每天回家变成三天回一次家,后来又发展成了周末回家,甚至是一个月才回一次家。
丁兰心从没有抱怨过什么,孩子小,她就请一个阿姨帮忙一起带,磕磕绊绊地三年也就过来了。
有时候和林菱、孙思雨小聚,两个好友讲到工作上的事,还有和男朋友那些甜蜜蜜的小事,丁兰心都会插不上话。
她觉得自己似乎脱离社会太久了,手机是六千多块买的最新款,装了微信,却无人可加,拍点照片发个朋友圈,每次也只有林菱会顺手点个赞。
丁兰心曾经对好友说过觉得生活无聊,想出来工作,孙思雨毫不客气地打击了她:“拜托!你看看你的车,四十多万,一个月费用要多少?你家里那几套租出去的房子,一个月房租收多少?你穿的衣服背的包,都是多少钱买的?小丁丁,你想找一份什么样的工作?老板得给你开多少工资?你要知道,我在公司里混了六年才混到一个部门副主管的位子,但以我现在的工资,不吃不喝攒三个月才能买你一个包好不好!”
丁兰心瞥一眼自己的包,说:“这包是我姑姑给我的,她说她就背了两回,觉得不够稳重,才给的我。”
孙思雨翻白眼:“stop!我知道你有一个牛逼哄哄的姑姑,咱能不提她么?”
丁兰心就闭了嘴,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有一个那样子的姑姑,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咖啡厅里,罗晋元看着额头贴着白色纱布的丁兰心,关心地问:“兰心,你头怎么了?”
丁兰心神色如常,答:“没什么,不小心磕了一下。”
“什么时候弄伤的?怎么不和我说呢?最近厂里比较忙,你也是知道的,现在是旺季,机器日夜都在开工。我知道是我不好,的确是很久没回来了,但是你也不好随便提离婚的啊,甜甜还那么小,离婚这种事哪能随便说的呀,这多伤感情,我向你保证……”
他深情款款,言之凿凿,眼神里却并没有焦灼感。
女人嘛,罗晋元想,无非就是闹一闹,哄一下就没事了,他觉得自己摸透了丁兰心的脾气,算准了她不是真的想离婚。
丁兰心却只是从包里掏出几张照片,轻轻地推到了罗晋元面前。
每一张照片上,都是一男一女在景区相拥而笑的纪念照,罗晋元立刻就噤了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好半天后才试图解释:“不是,不是……兰心你误会了,这是一个客户,陪客户出去考察的时候顺便玩了下景区,她……她比较开放……”
丁兰心依旧不吭声,慢悠悠地从包里掏出一台ipad,打开一个视频给罗晋元看。
视频极为香艳,还没有消音,男女“嗯嗯啊啊”的声音在咖啡厅里抑扬顿挫地响起,附近的客人纷纷扭头看过来。罗晋元又惊又怒,手忙脚乱地关掉视频,还不小心打翻了面前的一杯水,他一下子站了起来,服务生过来收拾,罗晋元恼羞成怒地吼:“滚开!”
丁兰心坐在沙发上,抱着手臂、仰着下巴看他,罗晋元平复了一下呼吸,伸手指她,双目发红:“丁兰心,你居然找人偷拍我!”
丁兰心笑了:“相信我,我没那么无聊。”
借罗晋元“猪队友小三”的光,丁兰心的离婚手续办得极为顺利。
一个月后,所有的事情都办妥,财产也分割、过户完毕。
夫妻名下四套房,三套归她,其中一套是价值不菲的三层小楼,一套是80多方的高层二居室,另一套是45方的单身公寓。罗晋元分得的则是一套140方的市郊大三房。
两辆车,都是奥迪,一人一辆。
工厂,是罗家的产业,依旧归罗晋元。
存款和理财产品,丁兰心分得四分之三。也算是托了丁介莉的福,罗晋元对丁家还是有些忌惮,不敢隐瞒什么,当然丁兰心知道罗晋元肯定不止这点资产,但是她没有不依不饶,名下多出三百万,已经够了。
最重要的是,女儿罗逸恬归她。
对于这一场没有缓冲、戛然而止的婚姻,所有人都是措手不及。虽然大家都知道罗晋元和丁兰心聚少离多,但是逢年过节时看到他们,还是夫妻恩爱、其乐融融的模样。这是多让人羡慕的一段婚姻,多让人向往的一种生活方式啊!怎么说散就散了呢?
丁兰心被父亲训了好多次,说她绝对是脑子坏掉了才会和罗晋元离婚。
丁介康指着她的鼻子骂:“你就是脑子进水了,生锈了!甜甜还那么小,你忍心让她变成单亲小孩啊?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来和我们商量?我问你,你到底是为什么要和晋元离婚?你是不是有相好的了?我知道晋元回来得少,但是你和别人搞七捻三就只能是玩玩嘛,怎么可以影响到婚姻呢?你和晋元都有小孩了,你有没有为甜甜想过啊?你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日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晓不晓得,昨天你姑姑还从西班牙打长途过来,问你离婚的事,这真是丢脸丢到外国去了!”
丁兰心没想到,就连母亲杜娟也劝她:“是不是晋元在外头有人了?其实男人嘛,又是做生意的,逢场作戏难免的,你爸爸也有花花肠子啊,我和他吵和他打,闹完了还不是继续一起过。”
丁兰心无言以对,干脆一声不吭,沉默着接受所有的不解和质疑,她知道自己最对不起的就是女儿,但是,她真的已经忍了太久了。
唯一对这场离婚表示无条件支持的,是林菱。
林菱和丁兰心从初中开始就是好朋友,念大学后认识了孙思雨,才成了一个闺蜜铁三角的关系。所以,相对于孙思雨,林菱和丁兰心更为熟悉,感情也更加深厚。对于丁兰心和罗晋元的婚姻,林菱也看得更透彻一些。
三个女人一起吃饭时,林菱问丁兰心:“丁丁,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丁兰心一边吃菜,一边说:“找工作,上班。”
孙思雨撇撇嘴:“你大学毕业后就没有上过班,行不行啊?”
“试试看呗。”
孙思雨上下瞄了丁兰心一眼,说:“小丁丁,我给你一个建议啊。”
丁兰心抬头看她:“什么?”
“你呢,重新上班前,应该先收拾一下自己,比方说,减减肥啊,做个头发啊什么的。”
丁兰心停下筷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顿时就没胃口了。
孙思雨又说:“哎,对了,我公司旁边新开了一家健身中心,设施可好了,现在开业搞活动,两个人一起办卡,第二个人七折,要是有第三个人,就是五折。”
见丁兰心在看她,孙思雨嘿嘿笑:“丁美人,有没有兴趣一起呀?”
丁兰心不差钱,跟着孙思雨和林菱去了妙赛尔健身中心,几乎没有犹豫地就掏钱办了年卡。在更衣室里换上紧身运动衣,看着镜子里自己微凸的小腹,她挺胸收腰,可是林菱过来拍了下肩膀,她泄了气,小肚子一下子又弹出来了。
丁兰心很沮丧,孙思雨已经在门口喊她们:“快来快来,踏板操要开始了!”
三个女人进了跳操房,里头居然已经站满了年龄不一、高矮胖瘦不等的女人,每个人都拿了一块踏板放在面前,原本宽敞的空间被挤得密密麻麻的,林菱不禁抱怨:“怎么那么多人啊……”
孙思雨食指在唇边“嘘”了一声,狡黠地笑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有节奏的音乐放得很大声,丁兰心挤在靠近门边的角落里,环视了一下跳操房,发现很多女人都是带着期盼又兴奋的眼神,有几个甚至还化了妆。
她有些疑惑,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她面前小跑着掠过,似乎还带起了一阵风。丁兰心定睛一看,是个穿着黑色紧身背心、灰色宽松运动长裤、抱着踏板的年轻男人。
他有着宽阔的肩膀和毫无赘肉的腰,肤色偏深,四肢修长,看起来健康又有活力。
跳操房里的女人们小小地骚动了一阵,那男人放下踏板,回过头来,嘴边带着轻快的笑,一双眼睛乌黑明亮,在灯光下显得特别有神。
“hello,美女们,一个礼拜没见,有没有人想我啊?”
第三章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大声喊:“有啊!小祁教练,我天天做梦都梦到你呢!都快想死你啦!”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笑声,男教练也乐了:“你可别做梦叫我名字啊,我怕被你老公打死。”
“不怕,我老公哪打得过你呀!”
大家笑得更大声了,男教练无奈地摇头,转过身调着音响选定了曲子,随后站在领操台上环视一圈,说:“今天是不是来了很多新人?有好多新面孔,这样,我做个自我介绍,我叫祁峥,祁连山的祁,峥嵘岁月的峥,你们可以叫我小祁……”
有人插嘴:“小祁教练,你今年多大?有没有女朋友呀?”
祁峥还没开口,就有人八卦地作了答:“小祁教练芳龄二十五,还是单身呢!”
祁峥佯怒:“宋姐,再透露我的个人信息一会儿罚五十个仰卧起坐啊!”
“好的呀,你帮我按着脚,做一百个也没问题!”
大家笑成一团,祁峥啪啪地拍了拍手:“安静,继续听我说!我呢,是你们的踏板操和健身操教练,每周一、五晚上七点是健身操,周三晚上是踏板操,想上我课的学员请记好时间,不要迟到。周二周四晚上有其他教练教瑜伽,我会在器械健身区教大家练器械。周末我休息,要是有人想找我吃饭看电影,请排队预约。”
宋姐“嘁”了一声:“你个小骗子,姐姐我周末约过你多少回,你哪次出来的呀?”
祁峥哈哈大笑:“约我的人太多了嘛,宋姐你没赶上时候啊。”
丁兰心一直站在角落里,看着祁峥和那几个女人耍嘴皮子。偶尔,他的视线会散开来,有几次也与丁兰心目光相汇,却一秒钟也没在她身上停留。
他自然是不认得她的,但是丁兰心却记得他,那样轮廓鲜明的脸庞,黑亮有神的眼睛,还有一头乱蓬蓬的头发,绝对是人群中很引人注目的那类人。
孙思雨挨过来,手肘捅捅丁兰心:“喂,矜持一点,眼睛都直了,没见过帅哥啊。”
丁兰心收回目光,小声说:“哪有啊。”
闹完了,踏板操课正式开始,祁峥不再嘻嘻哈哈,劲爆的舞曲开场,他一双眼睛越发锐气逼人,大喊一声:“areyouready?go!”便用有力的步伐踩上了踏板。
一小时的踏板操,丁兰心耳朵里只剩下了整齐划一的“彭彭”声和祁峥响亮又富有感染力的口令声。她终于明白小祁教练为什么会那么受欢迎,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颜值高,还因为,他十分敬业。
祁峥的肢体动作干净利落,极具力量和美感,因为幅度很大,没过多久他就出了汗,丁兰心看到汗水顺着他手臂上清晰流畅的肌肉纹理不停滑落,并被甩到空气里,那种雄性荷尔蒙的气息,令她想到了非洲大草原上年轻力壮的雄狮。
她被自己古怪的念头吓了一跳,脚下一错,差点绊跤,有节奏的脚步声被打乱,祁峥回过头来冲她笑:“小心一点,不要心急,慢慢来!”
一堂课结束,丁兰心从头到脚全是汗,身体很累,心情却兴奋不已。她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这样剧烈地运动过了,挥洒汗水的感觉很爽,很痛快,令丁兰心记起曾经的学生时代。那时候她跑八百米可以得满分,立定跳远必超两米,每一次学校有文艺汇演,她都是班里铁板钉钉的舞蹈演员。
曾经……站在跳操房的落地镜子前,丁兰心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体会到这个词语的残酷。那时候她只有90斤,腰围1尺8,连着走路都十分轻盈。可是现在呢?
偷偷捏一下肚子上的肉,丁兰心叹了口气,拿起毛巾擦擦汗,走出了房间。
在她身后,则是被一群女人围在中间、走都走不掉的祁峥。
从健身中心出来,丁兰心开车把林菱和孙思雨送回家,最后才开回丽秀路。
夜已深,在车位停好车,丁兰心借着路灯的光往家走,就快要走到院子门口时,黑暗的角落里突然走出来一个人,喊她:“兰心。”
丁兰心吓得整个人都贴在了墙上,仔细一看才发现是罗晋元。他喝过酒,满身的烟气酒气,一双眼睛红通通的,衬衫领口敞开着,领带歪歪扭扭地挂在那里,一步一步走到丁兰心面前,伸手牵住了她的手,又一次喊:“兰心。”
“你在这里干吗?”丁兰心甩开他的手,把包抱在胸前,戒备地瞪着他。
罗晋元站住了脚步,盯着丁兰心看了一会儿后,摇头苦笑:“人家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咱们好歹结婚五年,你看看你的样子,像防贼似的防我,怎么?还怕我会吃了你么?”
丁兰心懒得理他,转身快步往家门走,掏出钥匙要开门,罗晋元紧紧跟在她身后,在她打开门的一瞬间,他冲上去从背后抱住了她。
丁兰心失声尖叫,罗晋元想拽着她往院子里拖,丁兰心死命不从,双手扒着铁门不放,脚还不停地往罗晋元小腿踢过去。
两个人在院门口纠缠了好一阵子,直到有人从边上小楼的窗子里探出头,问了一句“干吗哪”,罗晋元才气喘吁吁地松开了丁兰心。
丁兰心一屁股坐到地上,飞快地从包里掏出手机,要打110。罗晋元劈手夺下她的手机,狠狠地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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