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让祁峥很头疼,他还是决定说实话:“不怎么好,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作业做得乱七八糟,放学回家也不怎么说话,以前还常和我说学校里老师同学的事,现在什么都不讲了,问问他,就说没事,我逼得急了,他居然还给我闹绝食。他的班主任老师前几天还给我打电话,说祁嵘现在上课时常发呆,叫起来回答问题也是一问三不知,再这么下去,下个月期末考就够呛了。”
“他是心里有事。”
丁兰心打开门,顾自往院子里走,祁峥站在铁门外看着她的背影,丁兰心身子微微有些摇摆,走到主屋的大门口,她左手挽着包,手指勾着咖啡蛋糕的塑料袋,右手开起门来。
她从未回头,祁峥一支烟抽完了,看看四周,万籁俱寂,他叹一口气,觉得自己该走了。
转过身,还没走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祁峥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一个人从身后撞向了他,撞得他一个趔趄,然后,她就从背后将他抱住了。
就像饿极了的蟒蛇,用尽全力纠缠住它的猎物。
祁峥想要回身,丁兰心却说:“不要动。”
他就不动了,直直地站在那里,让她从背后抱紧。
她把脸颊贴在他宽厚的脊背上,闭上眼睛嗅闻他身上的气息,她想今天是她的生日,老天爷应该会允许她放纵一次。
她越来越搞不清自己对他的感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明明是□□,可她却偏偏想靠近。丁兰心有时候会想自己为什么不是那种离经叛道的女人,为什么就不敢抛开一切与他在一起。
叶冰都愿意为他死啊!
丁兰心不敢,想都没想过,她想自己实在是个孬种,是这世上最懦弱的女人。
她抱着祁峥,很久很久,才轻声开口:“这个学期结束,我就要带甜甜去上海了。”
祁峥垂下眼眸:“我知道。”
“他们都叫我不要去,但是,我自己很想去。”
“你的确更适合市场部的工作。”祁峥的语气淡淡的,“只是,你一个人带着甜甜在上海,会不会很辛苦?”
“我不怕辛苦。”
“丁兰心,我没想到你会做这样的决定,我没想到,你真的敢走。”
他咬牙切齿的,丁兰心笑了:“你小看我。”
“是啊,我是小看你,我总是猜不到你要做的事。”
“你走吧,别回头。”
丁兰心松开了手,好像心都被掏空。
她说:“祁峥,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祁嵘,认识你,我很高兴。”
他咬紧牙关,连着拳头都握紧了。
她和他似乎一直在离别,有时是他看着她走,有时又反过来。
丁兰心站在路中央,看着祁峥越走越远,他微微驼着背,左手插兜,右手随意地在身体边摆动,指间夹着一支烟。
他真的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再说话。
丁兰心想一切都结束了,邵锦文,罗晋元,程四季,祁峥,全部都结束了。
离开这个城市后,她一定要开启一段新生活,努力工作,好好生活,至于能否找到那个与她相依相伴的人,丁兰心已经不强求了。
六月底,罗逸恬幼儿园中班毕业,丁兰心将她托付给父母过暑假,自己开车去了上海。
邵锦文在公司附近给她租了一套两居室,高档装修,拎包入住,丁兰心联系好了甜甜开学要念的幼儿园,又托人介绍雇佣了一个钟点工阿姨,每天来帮她做家务。
忙碌了几天,一切搞定,丁兰心正式入职。
美心凝制药在上海有分公司,除去邵锦文管理的华东区销售部,财务部、市场部、数据部、产品部等重要部门总部都驻扎在这里,是北京以外在中国规模最大的分公司。
susie把丁兰心带进市场部办公室,介绍她给同事们认识,所有人都对她表示欢迎,市场部经理金勇和丁兰心握手:“小丁,你来到我们这儿,可要做好思想准备啊,市场部一点儿不轻松,出差加班是家常便饭,绝对要比你在赋江做主管来得辛苦。”
丁兰心笑:“金经理,我要是想要清闲,就不会过来了。大老远地跑来上海,我就是想要学习,想要好好做事的。”
“好,加油。”
丁兰心被分配给一个叫潘以健的中年男人带,市场部的工作的确十分繁忙,所有的市场专员分片区辅佐每个大区开展市场活动,但凡是经过审批的会议,市场专员都要跟会,通常大会都在周末,有时候周六南京有个会,周日济南又有个会,市场部的人就要在周六晚上结束所有会议、结完账后,坐深夜的火车赶往济南。
除掉区域里的会议,还有全国性的会议,天南海北地举行,潘以健告诉丁兰心,五月六月,他几乎没有休息过。
丁兰心刚调职,还未经历这么繁忙的时刻,相对来说,她比较空闲,又不用像以前那样天天跑医院,丁兰心就买了一些专业书籍,业余时间翻看。
钟点工阿姨每天下午会给她做好饭菜,然后下班,丁兰心回到家时,只要把饭菜热一下就可以吃。
有时她兴致来了,也会自己做菜,去菜场逛一圈,买一些时鲜的蔬菜鱼虾,回家穿起围裙炒菜炖汤。
只是……做完一桌菜后,只有她一个人吃饭,几次以后,丁兰心也没了兴趣。
她想念女儿和父母,天天晚上都要和甜甜视频。
她也想念林菱和孙思雨,难得的休息天,也没人和她一起吃饭逛街。
她不愿承认自己想念那个人,但是内心深处总是会闪过他的身影。
他独自一人走在那条长长的街上,天很黑,路灯很暗,从头到尾,他没有回头。
丁兰心没有退出赋江团队的微信群,有时候,她会看他们在群里聊天。
王一航会晒医院进药截图,显摆地说:【今天xx医院进了300盒乐妍消啊!】
一群人排队鼓掌撒花点赞,祁峥也在其中,付燕会笑话王一航:【你300盒药在祁帅面前就是个毛!祁帅把六月销量给你报一报,吓哭你!】
从五月中旬开始,一直到六月结束,祁峥跟进的每家医院销量都很好。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拜访勤快,还因为他越来越专业。
祝敏很尽心地在带他,她在赋江原本就资源广泛,升职做主管后,自己不用再天天跑医院,就开始把自己的资源介绍给手下的代表们。祁峥学得很快,并且从来不偷懒,祝敏每次给他打电话他不是在这家医院就是在那家医院,连着晚上都经常夜访。
q2的指标,因为四月的疲乏,他没能百分百完成,但还是完成了90%,销量绝大部分集中在六月,按照这样的趋势,到年底,祁峥的销量也许会破五百万。
丁兰心潜伏在群里,看祁峥和大家说话。
他说某某医院医生心太凶,狮子大开口,他不打算去跑了,没见过这么贪心的医生。
他说他去妇保时刚好碰到一个医生下手术台,整整做了七个小时的手术,衣服全都湿透了,还没顾得上吃口饭,又被叫去病区查看一例突发急诊。
他说陆林君的丈夫最近身体不好,但是陆林君很忙,都没空照顾先生,还是祁峥跑了几趟医院,送了几回自己炖的汤。
他说他弟弟越来越不听话,暑假放了半个月了,作业一个字都没写。
他说某医院某医生想要做会议讲师,问他有没有机会,那医生讲课水平很好,就是年纪比较轻,担心不够服众。
曹振平说:【这事儿问一下丁兰心就行,咱们的会以后她也会跟,主席、讲师、讲者由你们推荐,她同意就行。】
付燕:【丁姐还在我们群里的呀!】
祁峥:【丁兰心丁姐,你在吗?】
丁兰心撅起嘴,一把把手机塞进了枕头下面,关灯,睡觉!
第六十七章
祁峥背着双肩包、骑着自行车飞进了红会医院,这是一年里最热的季节,他天天骑车在外面跑,整个人都晒黑了一圈。
停好车,祁峥把几本资料和邀请函从包里拿出来,又把背包甩到肩上,大步地向着门诊楼走去。七八月份是会议旺季,邵锦文刚为赋江争取到一个城市会的机会,现在正在邀请专家的阶段,祁峥来给陆林君送邀请函,顺便再和几个临床医生联络感情。
上楼前,祁峥先拐去了医院食堂,陆林君帮他开后门办了张职工食堂卡,吃饭的成本大大降低,祁峥排队打了一份皮蛋粥,又要了一副烧饼油条,打饭的胖阿姨看到他立刻脸上笑开花:“小祁,两天没来喽!”
“是啊,王姐,前几天有点忙。”
“人都晒黑了呢!”王姐一边说,一边往祁峥的不锈钢餐盘里放了个水煮蛋,“送你个鸡蛋,吃了能美白。”
几个大师傅都笑了,有人说:“王大姐,你前几天还说小祁黑也黑得很好看!”
“你们懂什么,我女儿喜欢白的!”王姐瞪过他们,又对着祁峥笑眯眯,“小祁啊,大姐的女儿念大三,现在放暑假,在家里待着也没事做,什么时候你带她出去耍耍呀?”
祁峥哭笑不得:“王姐,我把鸡蛋还给你吧,最近实在太忙,哪里有工夫出去耍。”
蔡师傅说:“王大姐,你不要想多,人家小祁是有女朋友的,好看得很哦,我都见过几回,那叫一个般配。“
王姐说:“女朋友?我怎么没听小祁说起过?”
祁峥自己也很疑惑:“蔡师傅,我哪里来的女朋友啊?”
“哈,说曹操曹操就到,不就在那儿吗?”
蔡师傅手一指,王姐、祁峥都回过了头去,祁峥眉头一皱,就看到叶冰俏生生地站在食堂门口看着他,王姐撇撇嘴:“也没多好看嘛。”
叶冰和祁峥在一张餐桌边面对面坐下,祁峥问她:“你吃早饭了吗?”
“吃了。”
他拿起烧饼油条啃了一口,又问:“你来这里找过我?”
“嗯,来过几次。”
“叶冰……”
“你别给我讲道理,我不想听。”叶冰注视着祁峥,“你以前就老是给我讲道理,说我应该怎样怎样,不应该怎样怎样,烦得要命!”
祁峥不吭声了。
“我听说丁兰心去上海了。”
“嗯,工作调动。”
“和你有关系吗?”
“不管和我有没有关系,都和你没关系。”
“那就是和你有关系喽?”叶冰嗤嗤一笑,“我就知道,她很不简单。”
对于叶冰的神神叨叨,祁峥一点都不敢兴趣,叶冰又问:“你知不知道,她和我姨父分手了?”
祁峥心里一顿,叶冰继续说:“我本来以为她和我姨父分手后,会重新和你在一起的,但没想到,她竟去了上海。”
“你到底想说什么?”祁峥急着去找陆林君,有点不耐烦了。
“我爸妈叫我移民。”叶冰说,“只要我同意移民去澳大利亚,他们什么都答应我。所以,我向他们提出,我要你和我一起走,他们同意了!”
祁峥像是听了段单口相声似的,难以置信地看着叶冰。
叶冰眼神带着兴奋:“连祁嵘也可以一起走,真的,他可以去澳洲上学,不仅如此,我还可以给你一笔钱,两百万,够不够?不够的话,三百万,其实你不用急,我爸妈就我一个女儿,以后他们所有的钱都是我的,是我的就是你的……”
“等等……”
“我可以让你继续读书。”叶冰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你那么聪明,我可以让你重新念大学,从本科念到研究生,念到博士,只要你想念,可以一直念下去。噢,是那种含金量很高的大学,不是给钱就能上的那种……”
“叶冰,别说了……”
“我不需要你入赘,真的真的,生孩子还是姓祁……”看着她的样子,祁峥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对她说:“别说了!”
叶冰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呜呜地哭了起来。
“你说过你爱我的!祁峥!”
爱情这种东西,对一个从小生活在温室里的花朵,和另一个没爹没妈自生自灭的杂草来说,区别实在是太大了。
所以,听到叶冰一次次地质问他“爱不爱”、“爱没爱过”,祁峥越来越烦躁,该说的他都已经对叶冰说过了,而现在他最欠她的,就是一声道歉。
“叶冰,对不起。”
说完后,祁峥背起包,硬下心肠走了出去,叶冰没有去追他,只是坐在餐桌后边嘤嘤地哭泣,一会儿后,角落里走出一对中年夫妻,女人扶着叶冰的肩膀把她拉起来,说:“冰儿,这下子你总该死心了吧?”
叶冰抬起头,向着祁峥背影消失的方向望去,就像是小孩被抢走了心爱的玩具,她心头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
******
八月初,上海分公司举行了一次familyday,在近郊的一个小溪涧旁烧烤钓鱼打牌,丁兰心跟着同事们一起去参加,帮忙打下手,还逗着几个同事的小孩玩。
有个大姐问她:“小丁,你孩子多大?”
“五岁多了。”
“怎么不一起带来?”
“在赋江呢,我爸妈在照看,等开学了她就过来了。”
“那你老公呢?”
“呃……我离婚了。”
通常这样的回答就会让人问不下去,丁兰心也正好趁机跑开,装作没看到有几个不熟的同事投向她的目光。
一个三十岁的离婚女人,独自一人跑来上海工作,想想也是满奇葩的。
甚至有人传过八卦,说丁兰心和邵锦文是大学师兄妹,她这次过来就是投靠邵锦文的,说不定,她会变成大区老板娘。
丁兰心坐在邵锦文身边,看他气定神闲地钓鱼,自己则吃着烤鸡翅膀。
邵锦文扭头看她一眼,问:“怎么不去和他们玩?”
“刚刚暴露自己离婚,不想被他们问来问去。”
邵锦文一笑:“最近工作怎么样?”
“挺好的,学到了不少东西。”
小溪边上水草丛生,树木茂盛,蚊虫也特别多,丁兰心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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