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阿姐,我日后还是叫你蛇阿姐吧,成不成?”龙誉将连汤一起喝陶碗放到一边,粗鲁地用手抹了抹嘴,冲沙耶娜笑嘻嘻地问道。
“妹子喜欢怎么叫便怎么叫都成。”沙耶娜看着龙誉粗鲁动作,从腰间取出一块小棉帕递给她,龙誉也不害羞扭捏,笑着接过了小棉帕。
“蛇阿姐真是好,我还以为圣山上人连笑都不会笑。”龙誉用小棉帕再擦了擦嘴,一副有了发现神情,惹得沙耶娜“噗嗤”笑了。
“妹子真是有趣得紧,什么叫连笑都不会笑,若是被布诺大人听到,只怕脸黑得都能和锅底灰相比了。”沙耶娜认真将龙誉又瞧了瞧,笑道,“不过妹子身子底该是顶好,扛住了二十个中级弟子轮番攻击,又雾踪呆了好几个时辰,现下还能这般生龙活虎。”
龙誉嘿嘿一笑,她前一刻确还是觉得自己动不了,不过她以为危险又来了,不动怎么得了,不过好不是危险来了,而是漂亮阿姐带着吃来了,她正好饿得慌,不动又怎么得了?
“但是就算你还能活蹦乱跳,你这身伤还是必须处理,来,我为你瞧瞧。”沙耶娜关心地说道,两眼认真地看着龙誉身上伤,“必须好好清洗再上药。”
“蛇阿姐,你为何要照顾我?对我好?”一向对苗民没有提防之心龙誉此刻终于察觉到一个与她非亲非故人对她好了,心下疑惑,不由问道。
这世上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对你好,她不蠢,这个道理她还是知道。
“布诺大人让我来。”沙耶娜轻轻一笑,温柔似柳,“这是祭司大人命令。”
龙誉一怔,那个白面小男人难不成是脑子不好使,居然让堂堂灵蛇使来照顾她这个连低级弟子也不算教徒!?
不过,能得美丽温柔蛇阿姐关心,倒还真是一件开心事情。
“蛇阿姐,我能不能问些问题?”龙誉剥了自己身上不知划开了多少道口子衣服,乖乖地躺床上任沙耶娜替她清理伤口,定定地看着沙耶娜令人赏心悦目一张脸,兴致勃勃地问道。
“嗯,妹子只管问,我知道都会告诉你。”沙耶娜认真地替她清理伤口,没有抬头,却是回答得温柔。
“蛇阿姐你到圣山多少年了?”看起来这么弱不禁风蛇阿姐,竟然会是灵蛇使,实有些想不到。
“十年了。”沙耶娜忽然停下了手上动作,眼神有些飘忽,不知她心底想到了什么,只听得她语气里有些哀愁,“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谁?”龙誉聪明地抓住了紧要字眼,沙耶娜却是微微一笑,没继续往下说,龙誉不好追问,便也换了个问题,“那蛇阿姐能否和我讲讲你是怎么成为灵蛇使?”
“这个说来倒有些话长了。”沙耶娜继续低下头,开始为龙誉伤口上药,动作很是轻柔,“若是妹子不嫌烦,我倒是可以说来与妹子听听。”
“当然不会嫌烦。”龙誉一高兴就习惯性地想要坐起身,沙耶娜按住她肩头让她不要乱动,龙誉便紧紧盯着沙耶娜,有些激动道,“蛇阿姐讲讲。”
她想要知道不仅是她会面临怎样考验,而是看起来弱不禁风蛇阿姐是怎样通过考验,终成为灵蛇使。
屋子外茂密林子里,曳苍用胳膊揽布诺肩上,一边搓着下巴看着龙誉屋子,一边疑问道:“老左,你说,灵蛇使进屋那么久,干了什么?”
“不知道。”布诺想也不想就答道。
“那你猜大人让灵蛇使去照顾那个小女娃娃,又是什么意思?”曳苍继续搓下巴。
“不知道。”布诺继续回答得毫不犹豫。
“你还想说大人心思不可猜是吧?没劲。”曳苍用力拍了拍布诺肩膀,以示他对自己这个老搭档不满,“行了行了,走吧,不要再担心那小女娃娃了,大人不会拿自己命开玩笑,我们是该下圣山一趟了。”
布诺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嗯,苗王窝囊,就算有人发现了尸人一事,也只会是束手无策,我等必须下山看看。”
布诺话音一落,林子里唯见风吹树影晃动,再无人影。
“那么妹子呢?为何要盗取圣药不可?”窗外天已落下夜幕,沙耶娜也说完自己故事,此刻她点燃了放窗台上豆油灯,向龙誉问道。
“我啊……”龙誉轻轻叹了口气,“我盗圣药是为了我阿娘,可是现我却连累了我阿娘。”
也不知阿娘现如何了,可还好?
“蛇阿姐可知道这圣山之上哪儿好藏人 ?'…'”龙誉突然眼睛一亮,期待似看向沙耶娜。
“妹子你就好好休息吧,别瞎想,圣山不是你能乱跑。”沙耶娜话可谓是打破了龙誉期待,只见她拿起了那只空大陶碗,笑得温和,“你身上伤不宜再碰水了,今夜便不能再泡澡了,我还有事,便先走了,妹子你早些休息。”
“今天多谢蛇阿姐了。”见着沙耶娜要走,龙誉起身相送,沙耶娜也不阻拦,由着她将自己送出了门,龙誉笑意盈盈地看着沙耶娜,“日后还能再见到蛇阿姐吧?平日里若都只是自己,太无趣了。”
“妹子这倒不用操心了,日后我与你见面时间会很多。”沙耶娜微微一笑,让龙誉止步,离开了。
龙誉站门外看着沙耶娜背影片刻,才转身进屋。
“嘶——”突然,一对正吐着信子红白交颈蛇爬到了沙耶娜脚边,沙耶娜微微躬身,向它伸出了自己右手,那对红白交颈蛇便缠上了她手臂。
沙耶娜轻轻抚摸着两条蛇脑袋,嘴角浅笑有些冷,“红叶,她可是被圣蝎认可人,你觉得如何?”
交颈蛇她手臂上动了动身子,将信子吐得嘶嘶响,沙耶娜嘴角笑容深沉了一分。
“她就是那个人所要找人么?”沙耶娜垂眸浅笑着,夜色之中看不清她眼中情感,“可真是个单纯孩子,难怪那个人要担心。”
“圣蝎使吗?就让我,拭目以待。”
026、冷血与鹰鹫
蚩尤神殿。
神殿中央饕餮纹大石鼎前摆放着一张石台,石台上摆放着三只青灰色铜鼎,右边一只铜鼎内盛着清水,左边一只铜鼎内燃着焰火,中间一只铜鼎内燃着一柱香,三只铜鼎正前方空处,是一只两只手心并一起大小银盘,银盘里盛着从大石鼎内取来灰,银盘上横着一株青绿蓍草。
此刻,烛渊正神情庄重地跪坐石台前,而后将双手叠放身前,对着面前石台深深一躬身,再坐直身子之时,伸出左手银盘里抓了一把灰,一半洒右边铜鼎内,一半洒左边铜鼎内,只见那烟柱微微一晃,烛渊双手捧起了银盘上蓍草,只听轻轻一声响,他将手中蓍草折成了两段。
香燃烧,神殿内静得出奇,便是烛渊呼吸声都是几不可闻,当右边铜鼎水面上白灰完全沉入铜鼎底部时候,烛渊抬起手,用拇指和食指将那冒着红光香头掐灭,滚烫温度碰到皮肉发出“嘶”一声轻微声响,烛渊却是面不改色,只垂眸盯着石台上蓍草所显示出卦象。
冰冷血与山顶上展翅欲飞鹰鹫。
烛渊看着这个卦象许久,后将排列石台上已经被折成小段蓍草拢到一起,放到左边铜鼎内火焰里焚烧,火光他眸子里跳跃,显得他墨黑冷沉眸子有些猩红。
“冷血与鹰鹫么?”烛渊垂眸兀自说了一句,眸光沉沉,慢慢站起了身。
那些人,依旧胆小如从前,即便他们不出苗疆,他们依然会害怕。
呵……这世上,本就是弱肉强食,他爱,莫过于欣赏弱小者死亡面前万状惊恐模样,懦弱,结果只有一个,死。
如今苗疆,却正是如此。
大石鼎内香终年不灭地燃烧着,烛渊缓步走出了神殿,烟雾他身后勾勒出不知名形状,似是呻吟灵魂。
连绵起伏圣山某一处林木葱茏山腰,一幢吊脚楼隐于层层叠叠树影后,让人极难发现这个地方还有人居所。
走近了,能看到二楼窗户正映着轻微火光,拾梯而上,进入二楼屋子,可见屋内摆设简单,一张竹床,一张四角竹桌,两张竹椅,临窗处摆放一台机杼,窗台上摆放着一盏豆油灯,还未进屋便能听到机杼声。
“朵西姑娘真是好兴致,这么大晚上不歇着还织布。”烛渊踏进屋子,面容淡淡地说着,仿佛进入自家一般,径自走向桌旁竹椅,而后慢悠悠地坐了下来,欣赏似看着窗前机杼,赞道,“布诺对朵西姑娘还是如从前那般好,还给朵西姑娘弄了台机杼来。”
烛渊出现让正机杼前穿梭织布朵西生生惊住,手中梭子落地,连忙站起身,对着烛渊将身子躬得低低,声音有些颤抖:“朵西见过祭司大人。”
大祭司如何会来?朵西将自己双手紧紧揪一起,虽然知道大祭司不会杀她,可让她面对大祭司,她依旧控制不住地害怕,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龙誉。
莫不成是阿誉又闯了大祸?
“朵西姑娘害怕见到我么?我长得很骇人么?”烛渊看着朵西微微颤抖肩,再看向她身后机杼上未织完布,玩味道,“我倒还不知道朵西姑娘还有一双织布巧手,不知朵西姑娘这布是织给谁人 ?'…'”
朵西稳了稳心神,恭敬地答道:“回祭司大人,布是织给小女阿誉。”
“呵……”朵西话还未说完,烛渊便冷冷笑出了声,“朵西姑娘何苦多此一举呢,你认为就算你织好了布,能交到她手里么?”
朵西突然紧咬下唇,跪到了地上,“朵西没有想过要见阿誉,请大祭司不要伤害阿誉。”
“我当然不会伤害她。”烛渊冷冷地盯着跪地上朵西,勾唇冷笑,“这,朵西姑娘不是知道得清楚么?”
朵西惊愕地抬头,触及到烛渊寒不胜寒眼神时又迅速低下了头,眼底满是惧意,连忙道:“朵西不知道祭司大人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烛渊用手指轻轻扣着手边桌子,掺着寒意声音让朵西心底惶恐一层一层不断往上漫,“朵西姑娘,事到如今,你还想隐瞒么?”
“祭司大人……朵西,确实不知大人话所为何意。”朵西说着,将头扣到了地上。
烛渊冷笑着站起身,慢慢往朵西走去,居高临下地反问,“既然不知我话所为何意,那为何要向我下跪磕头?”
“不过朵西姑娘不说也无妨,我来这儿本也不是要问你此事。”烛渊看了一眼朵西身后机杼,便往机杼移步,“我来此目,是为了告诉朵西姑娘一件事。”
“你好女儿,被圣蝎选中了。”烛渊嘴角一勾,食指一弯,只听“嘭”一声,他面前机杼如被肢解了一般轰然散落了一地,那未织完布就耷拉其中,棉线乱晃。
朵西身体猛然一震,双眸瞬间睁大,阿誉被圣蝎选中了!?这……怎么可能!?
“呵呵,朵西姑娘惊讶么?”烛渊食指再一勾,那色彩鲜艳未成品之布便变得七零八碎,眸中笑意甚,寒意也甚,“连我都觉得惊讶呢。”
“让布诺再给你搬来一台机杼吧,这一台,似乎已经不能再用了。”烛渊瞧不愿瞧仍旧跪地上朵西一眼,转身欲走,“届时朵西姑娘做好了衣,我愿意替朵西姑娘将衣交给那个有趣阿妹。”
烛渊抬脚离去,夜风由窗户灌入,吹得灯火摇曳。
“我期待她成为第二十任圣蝎使。”烛渊带着玩味之笑声音随着夜风涌动朵西耳畔,“不知她是否也会给圣山或是说是苗疆上演一段惊心动魄好戏。”
夜风忽然吹熄了窗台上灯火,屋子顿时陷入黑暗之中。
朵西依旧维持着跪地磕头姿势,久久未动。
阿誉,第二十任圣蝎使……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027、阿妹对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风摇影动,夏夜风说起便起,带着轻微凉意,刮得漫山树哗哗作响,晃摆树影犹如黑暗里张牙舞爪鬼魅。
一道黑影,犹如一道迅疾利箭晃动不止树影间移动,后飞身而上,停了一枝粗壮树杈上。
“可恶!”龙誉将握紧拳头砸到身旁树干上,恨恨道,“居然跟丢了。”
那个该死白面小男人,动作竟然这般,她紧紧跟了一路,居然还是跟丢了。
算了,她自己接着找,龙誉一跺脚下树杈,眼神一凛便又如风一般往前掠了去,今儿她总觉心中有种不安感觉,她担心阿娘,她要找到阿娘。
只是,龙誉才从树杈上跃下,便觉一阵杀气直冲她面门而来,龙誉惊觉不对,连忙侧身闪躲,然而黑暗里对方好似掐准了她动作一般,不论她如何闪躲,那凌厉杀气总是如影随形地向她袭来,只见甩脱不了,龙誉瞳眸微缩,迅速抬起双手,将手腕上银镯猛力掷出!
“叮——!”银镯折断而发出清脆声响起之时,那狠烈杀气也戛然而止,继而是大风乱作下响声不止银铃声。
叮铃叮铃一声声银铃声仿佛苗族少女欢愉笑声,伴随着夜风一起一伏,龙誉站风中,听着那似乎不知休止叮铃声,眉心渐渐蹙起。
她心底此刻除了不安感觉之外,还多了厌恶感觉,这银铃声,她虽然听到过次数不多,脑子里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难道阿妹没有听说过跟踪别人是一种可耻行为么?”没有月色,没有火光照耀林子完全是漆黑一片,唯靠感觉,就这夜风猛啸林子里,烛渊似无奈又似欣喜声音清泠响起,“还是阿妹对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见我,却又想给我惊喜?”
看来她胆子,确实是大得不知天高几许,地厚几丈。
听到烛渊声音,龙誉恨恨地咬了咬牙,对于这个可恶又该死白面小男人,她该拿什么词来形容才好?无耻?完整死她?
“好阿哥,你怎么知道我想你想得紧呢?”黑暗里,龙誉咬牙笑得极是难看,虽然不过短短几日,可她想明白了,面对这个说话似乎是口无遮拦不知无耻为何物白面小男人,你必须比他还要无耻才行,否则便只会被他气得噎死,“就是因为想阿哥想得紧,所以我才迫不及待地想要见阿哥,也想让阿哥见到我时,觉得惊喜。”
龙誉把持不住颤抖一把,直吐舌头,一张脸嫌弃恶心得难看至极,恨不得有一种想要把自己舌头咬下来冲动,无耻也是一种本事,一种境界。
“呵呵,是么?”烛渊低低笑了一声,似乎极是期待口吻,“那么阿妹想要给我什么样惊喜呢?”
烛渊话音刚落,龙誉便觉一股重力压到了自己面前,而烛渊带着低笑声音就近耳畔,“哥哥我呢,对于惊喜要求,可是很高。”
“那阿哥想要什么样惊喜呢?”龙誉心下一惊,好速度,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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