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认知让禾瑾的心头又是一阵抽痛,她沉浸在悲伤中,忘记了电话那端还有一个人在等着她回话。
直至电话那端传来一声低吼,“你说话,禾瑾!”
禾瑾并不知道,于电话那端毫不知情的穆念琛而言,她每一分每一秒的停顿,都像是把他的心给悬了起来,他害怕她又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害怕有人伤害到她而他不知道,他的心里已经急躁的难以自抑。
禾瑾终于回神,张了张嘴,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我自己打车回去,你直接回家吧”,眼泪扑簌簌的全部流入嘴里,同血腥味儿混合在一起,咸而苦涩,一路蔓延到她的心底。
路边打了车子,几乎是跌进去的,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像是一条被摊在陆地上曝晒了几个时辰的鱼,软软的靠在座椅后背,闭着眼睛,黑色的头发被眼泪沾湿,黏黏的湿漉漉的搭在脸侧,却遮不住脸上斑驳的泪痕,脸上的精致妆容花成一片,晕染在禾瑾的脸上,像是一个可笑的小丑。
一路无言,车子在公寓楼下停住。
禾瑾付了钱,下车,怔怔的站在楼门前,望着自己房间里透出来的那一抹淡淡的光亮,一颗心脏像是浸泡在柠檬水里,酸的心疼。
没急着回去,在公共洗手间将自己打理干净才坐上电梯,倘若这是最后一面,她不希望自己那么狼狈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她希望在他的记忆里,她始终是明媚如春的,就算他可能根本不会记得她。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禾瑾搓了搓僵硬的脸,露出一抹明艳的笑容,印在那张苍白的脸上,让人格外的心疼。
她出来的时候忘记带钥匙了,只能摁下门铃等待穆念琛开门。
不过几秒的时间,房门就被缓缓打了开来,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穆念琛的脸,就落入一个结实而温暖的怀抱。
他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那么用劲儿,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铬的她骨头都疼,她微微偏头,呼吸里便全是他好闻的木质香,甘洌清爽,熟悉的让她想要落泪,她在想,是不是前一秒他也这样紧紧的将谢欢欢拥在怀里。
心底一阵刺痛,轻轻出声,“你弄疼我了”趁机不动声色的推开了男人。
想到他的身体也曾这样亲密的碰触过别的女人,她的胃里一阵翻涌。
径直走进卧室,将屋子里所遇属于男人的东西统统扔进行李箱,一件一件,毫不留情,只是每扔一件,胸口都抗议似的尖锐的疼给她看。
男人盯着禾瑾的背影心头隐隐的涌上一股一样的感觉,她方才的反应太过冷淡,蹙了蹙眉头,跟着禾瑾进了卧室。
卧室里,他的东西乱七八糟的扔了一地,而坐在地板上的女人疯了一般,面无表情的将所有的东西塞进行李箱,狠狠的,泄气一般。
穆念琛察觉到禾瑾身上冷漠,走过去抱住她的身子,密密麻麻的吻轻柔的落在她的耳畔,“你怎么了?”
禾瑾偏头,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将行李箱拉上,一言不发的走到洗手间,将所有男性洗漱用品全部收起来,照例塞入行李箱。
用力过猛,不小心被男性剃须刀伤到,指肚上被划开一道,黄豆般的血珠渗了出来,禾瑾闷哼一声,下一秒,手指却落到两片柔软的唇瓣中,男人蹙着眉头,眼底全是心疼。
禾瑾干呕一声,推开男人转身抛入洗手间,趴在盥洗池前面色一片惨白,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掬了一把水扑在脸上,盯着镜中的自己,禾瑾的心里一阵麻木。
拿着毛巾将脸上的水珠擦干净,抚着胸口走出洗手间。
安安静静的站在穆念琛面前,没有哭,没有闹,没有歇斯底里,只是向他摊开手心,淡淡出声,“把家里的钥匙给我。”
穆念琛看着面前面色苍白,眼底透着绝望的小女人,抿了抿唇,“为什么跟我要钥匙?”
禾瑾不说话,低头将手上的海洋之星用力的拽下来拉过男人的手将那枚钻戒放入男人的手中,又将身后的行李箱拖过来放在男人的身侧,抬眸望进男人的眼底,“我把戒指还给你,你把钥匙还给我,我们两清,你自由了。”
穆念琛拿着戒指的手在空气中微微颤抖,声音也微微颤抖,“给我一个离开的理由。”
禾瑾勾了勾唇角,不自知的红了眼眶,穆念琛啊,到现在这一刻,你还在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我禾瑾被你骗一次,两次,还会有第三次吗,你以为我的心是钢铁铸的吗?
不说话,只是拿着男人的东西朝着门口走去,“既然你不把钥匙给我,我会换一把锁。”
身后,男人忽然疯了一般的冲上来从背后紧紧的抱住禾瑾,眼泪一滴滴掉在禾瑾的脖子上,滚烫灼热,似乎要将她的脖子烫出一个洞,她听到男人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禾瑾你疯了!你不能离开我,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喃喃的声音像是无数的细针,密密麻麻的扎在她的心上,千疮百孔,只有她自己知道。
任由他抱着,不挣扎也不乱动,深吸了一口气,眉眼染上一层悲伤,眼底湿漉漉的泛着一层水光,“穆念琛,你走吧,算我求你了”,她的声音无力而绝望。
身后的男人沉默许久,才淡淡开口,声音抖的不成样子,“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只要一个理由。”
禾瑾忽然笑了,却是笑出了眼泪,那些眼泪一滴一滴落下,砸在两人的交叉的指尖。
“穆念琛啊穆念琛,你明明爱的是谢欢欢,又何必委曲求全待在我的身边,我能给你什么?”。
穆念琛的身子僵在了那里,脑海里电光火石般的闪过在阳台上发生的一幕幕事情,心里才渐渐清明。
扳过禾瑾的身子,将海洋之星重新戴回她的手上,然后轻柔的擦掉她脸上涟涟的泪水,轻叹一口气,“你误会我了。”
“我明明亲眼看到的”禾瑾看着男人红了的眼圈,一阵心软。
“你看到的是她故意装脚崴了跌倒在我怀里的那一幕,是她故意做戏给你看的”穆念琛笑着揉揉禾瑾的脑袋,认真的解释道。
“真的吗?”禾瑾吸吸鼻子看着男人眼底的温柔,心里已经自知是自己误会了他。
都怪她,当时被气糊涂了,连基本的思考能力都没有了。
穆念琛将禾瑾揽入怀中,下巴抵在禾瑾的头顶,轻轻出声,“真的。”
顿了顿,又将怀里的人搂紧了几分,“我很担心你,以后不准乱跑。”
她不知道,他听到她不知去向的那一刻,心脏都差点停掉。
禾瑾整个人都懒懒的倚在男人的身上,像是无尾熊一般,乖巧的点点头,“我知道了,不过,你怎么会和谢欢欢在一起?”。
“她跟你出车祸的事情有关,今天她点电话叫我过去就是为了告诉我凶手是谁?”。
“那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禾姳”
第一百四十四章 :水落石出3
天气并不好,灰蒙蒙的,隐着一股子叫人看不分明的雾气,天空就像是一块儿灰白的破布,浅到几乎发白的天色代替了原本湛蓝的天色,有些阴翳,看起来像是要下雨的样子,笼罩在城市的上空,压的人心头亦是一片沉重。
禾瑾整夜都睡的不太安稳,因为哭过一场,又做了噩梦,整个人都浑身无力。
穆念琛醒来的时候,怀里的小女人还在酣睡,她的额头上是一层薄薄的汗,将脸颊两侧的头发被打湿,湿漉漉的站在脸颊两侧,一张脸苍白到近乎透明,整个人就像是在海水里泡过一遍,让人心疼。
穆念琛自作主张帮她请了假,也一并将她的手机关了机。
掀开被子下了*,洗漱完毕,做好饭,留下字条,男人准备去上班,玄关处,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带着丝丝的颤抖,“你要去哪儿?”
回眸,是禾瑾,只穿了素色的睡衣,衣服很是宽大,将她的包裹在其中,衬得她整个人都小小的,似乎出来的太匆忙,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一双小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脚踝处光滑圆润,脚趾头下面却是因为地面冰冷的温度隐隐的透出一抹红晕来,她的眼神很不安,声音沙哑,像是一把破旧的风琴,站在原地就像是只被主任抛弃的小狗一样,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心里像是被什么击中,一股子心疼涌了出来,蹙着眉头折回身去,稍稍用力,一把将禾瑾横抱起来,男人的语气有些严厉,却又透着丝丝的心疼与无奈,“以后不准不穿鞋就跑出来。”
禾瑾把头靠在男人的胸口,眼眶微微的泛起一圈红色,吸了吸鼻子,“刚刚睁开眼睛发现你不在了,我有些害怕”,女人纤细的小手紧紧的勾住他的脖颈,整个人都窝在他的怀里,如同菟丝草一样拼命的从他身上汲取温暖。
她的话就像是刀刃一样细细的割在他的心尖,洇洇的血迹渗出来,疼痛感一圈一圈的蔓延开来,她的柔弱,她对他的依靠,都让他从心底想要去怜爱她,保护她。
将禾瑾轻轻的放回*﹨上,将羽被拉上来,将她盖住,抬手动作轻柔的轻抚她的脸颊,眉眼间一片柔和,“今天上午什么都不要想,就乖乖的睡一觉,我去公司处理完事情就立刻回来陪你,听话。”
禾瑾死死的拉着他的手臂,尖削的下巴印在羽被当中,一张白希的脸愈发的小了起来,面上是不安与焦急,“那你快点儿回来。”
她很少有这么软弱的时候,他知道,她是因为昨天晚上他告诉她的那件事儿而担心害怕,毕竟她还只是个女人,心里承受能力还没强大到听到自己的车祸是由自己的大姐一手造成的消息还能面不改色毫无反应的地步。
男人大手反握住禾瑾的小手,轻轻的捏了捏,安慰似的,尔后认真的点了点头,“你睡一觉再睁开眼睛我就回来了”,男人掌心温热的温度和眉眼间的认真让禾瑾一刻不安的心安稳了不少。
放开男人的手,缓缓的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的忽闪,“我现在就睡,这样就能早点看到你了。”
男人静静的盯着禾瑾恬静的脸看了几秒,俯身在她的额角轻轻印下一吻,转身离开。
察觉到大厅的门发出咔嗒的沉重响声,禾瑾才缓缓的睁开眼睛。
坐起身来,抱起身侧的一个抱枕窝在*头,静静的看着有些黑暗的房间,视线不知落在何处,思绪飘飞。
这个时候,她怎么睡得着。
穆念琛昨晚告诉她的一切,就像是在她的脑袋里扔了一颗炸弹,将她的思绪炸的四分五裂。她做过一万钟假设,关于车祸事件,她猜过谢欢欢,猜过曾跟穆念琛打的火热的嫩模安宁,猜过穆念琛生意场上的仇人,却唯独没料到,这个人竟然是跟她朝夕相处了整整21年的大姐,就算是一只小狗相处这么多年都该有感情了,何况是人呢,她的大姐虽然平日对她冷淡的很,却也从未在家里同她发生过争执,她不知道,她怎么能狠下心可以对她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事情的可怕就在于此,每每想到同自己朝夕相对的人就是那个在背后捅她刀子的人她都不寒而栗,这种被亲人谋害的可怕丝毫不亚于被朋友暗算的可怕,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直至现在,她想起这件事来,还忍不住头皮一阵发麻,背后凉飕飕的,那股子冷意自脊背一路窜到心底,冷到彻骨,就像有无数的虫子在她的后背攀爬,阴冷而恶心。
打了一个寒颤,拉开了窗帘,企图从窗外的阳光中汲取温暖。
可是窗外并没有阳光,只有丝丝的冷风从窗户缝隙里挤进来,掀翻了窗帘,窗帘轻轻的荡在窗棂上,像是大海中孤苦无依随海浪瓢泼的小船似得,让人的心头无端的怅惘。
抬手下意识的一寸一寸抚上﹨*单的另一侧,指尖却是冰凉一片,那块空地没有一次温度,就像是人走茶凉,一丝的有关于男人的余温都没留下,禾瑾的心头一片失落,空荡荡的,像是缺了什么。
叹了一口气,收回手,抱着抱枕的手臂紧了紧。
她发现自己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好像愈发的软弱了,但凡遇着点儿事儿就想掉眼泪,穆念琛的离开,就像是带走了她的主心骨,让她不知所措,让她不安,她好像越来越依靠他,没有他在身边,心底总会隐隐不安,没了他,她什么事都做不好。
她以前向来特立独行,但现在方才发现,她引以为傲的翅膀在遇上穆念琛酒后就开始不断退化,到现在她想要高飞时才发现已经不会飞了。
她变成了一个小女人,穆念琛的小女人,她依赖他,她仰仗他,他就好像是她的生命之源,只有不断的从他身上汲取养料,她才能继续活下去。
她已经彻底离不开他。
这样的认知让她既害怕又欣喜,怔怔的打量着这个房间,心底的思绪如同潮水般一波一波的涌上来,百感交集。
视线落在房间的复古式钟表上,心里一惊,方才发现竟已经九点钟,身子腾的一下从*上蹿起来,按理暗叫一声,糟了,竟然忘了上班了!
探过身子从一旁的柜子上拿过手机,桌面上,却露出一张纸条来。
蹙着眉头顺手拿过,垂眸,纸条上是男人苍劲有力的字迹,“我已经帮你了请了假,早餐在桌上,醒了的话记得在微波炉里热一下再吃。”
一字一句都像是暖暖的水流,一路淌到禾瑾的心里,这一刻,她承认他又一次没出息的被感动了。
红着眼眶看着纸条,她似乎能看到男人在眼前大手揉着她的脑袋眉眼温和的看着她嘱咐她吃东西的模样,心里的寒意一瞬间被驱除,眼底都染上了一层暖意。
掀开被子趿拉着拖鞋下*,一步一步走到餐桌前。
上面摆放着的是白粥和三明治,简单却营养,很贴心的感觉。
将食物放到微波炉里加热的功夫,禾瑾去洗手间简单洗漱了下。
坐在餐桌前吃早餐的时候,她忍不住上扬了唇角。
这样的男人,一生有他,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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