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很快便从这种低落中走出来,想着也不知道是谁这个时间发传真过来,便拿起瞧了一眼,谁知这一看,双眼立即就钉在了上面,再挪不开了。
这传真是袁弈臣在法院工作的朋友传过来的。
说是因为他手机一直打不通,才想到要借由这个法子提前告知他一声,钟书远没细想怎么还会有人这么做,视线便已迫不及待地向下移动着快速浏览过去。
竟是关于袁弈臣手上的,周舟夫妇的案子,有了新的转折。
作为被告人的周舟今天晚上的时候,已向青武市中级人民法院递交了回避申请书,申请二审案的原定法官方佑祥履行回避制度,且理由十分充分——方佑祥和本案的另一个相关人,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这个相关人,便是周舟借贷包养过的女大学生,于梦然!
传真里说的很清楚,周舟提供了两人在同一辆车上动作暧昧的照片,照片里于梦然连外套都没穿,侧着头,两人离得极近,凡是看到的人,谁也不敢打包票说这两人没关系。
虽然法院的决定还没下来,但鉴于此案强大的舆论基础,恐怕这项申请,十有八|九会被通过。
所以袁弈臣法院的朋友才会大半夜传这么一份东西过来,就是要提醒他早点儿想对策——对于这种上过新闻头条的案子,法院一般都会安排庭审经验丰富的法官接受,而青武中级人民法院目前民事审判庭符合这个要求的法官只有三个人,一个是方佑祥,一个是前些日子出了车祸目前在家休假的钱沐,另一个,就是吴大全。
按照先下的形式,这案子,定会落在吴大全的头上。
然而这个结果对于费广袁来说,却绝不是什么好事,吴大全年纪在三人里算最小的一个,脾气却十分古怪,他不待见律师之说由来已久,越是有名气的,他越不会给好脸子,甚至曾经就发生过庭审现场接连驳斥辩方律师请求的案例,而那个被驳斥律师,恰恰就是费广袁的,这道梁子结下由来已久,因此后来双方再遇到的时候,能错开便尽量不去碰作一处。
对于青武市所有稍有点儿名望的律师事务所来说,碰上吴大全,就等于碰上了噩梦。
传真里说的简直苦口婆心,劝袁弈臣要么放弃这个案子,要么就立即想办法改善双方的关系,而突破口,便是吴大全的妻子——一个终年坐在轮椅上的残疾人,据说她的腿之所以会落下病根,就是因为一个知名律师的口吐莲花,使得肇事者免去了任何赔偿才使得她耽误了救治,因此而落下的。
钟书远从头到尾看完这份不长的传真时,整个人已经激动地几乎要抑不住周身的颤抖——这简直就是在给自己创造机会!
这件案子的社会关注度有多高他不是不知道,更何况,无论输赢,作为原告方李苏梅的律师都将收获颇丰,对于整个事务所来说,这件能够增加他们声誉的案子肯定是不会放弃的,但其他能够进入费广袁的律师,哪个不是小有名气,唯独自己在青武市的司法界,还是新人一枚。
新人,也就意味着,吴大全对自己的厌恶,会比其他人少很多!
钟书远狠狠用拳头砸了一下空气,眼中喜色几乎马上就要流淌下来,他绕着办公室走了两圈,而后又重新坐下将传真细细研读了一遍,这才将那东西一折,直接塞到了一本不起眼的《刑法学》的书里,随手丢在了一边。
他要想办法,在袁弈臣等人看到这份传真之前,增加自己被选中的筹码。
第二天,费广袁事务所请假的除了桓妧,又加上了一个从上班到现在全勤的保持着,钟书远,且一请就是三天。
钟书远在吴大全家附近游荡了三天。
这三天里,他终于摸准了吴大全的残疾j□j子薛琳的作息规律。
早上九点的时候,小保姆会推着她去五百米开外的龙山公园散步,十一点回来,下午两人会去集贸市场采购,而后一天中的其余时间,她都待在屋子里,寸步不出。
而钟书远唯一的机会,便是那个小保姆。经他观察发现,那小保姆该是谈了个男朋友,因必须全天候照顾薛琳,所以两人相见的时段,便集中在了他们去公园的时间里,每到这个时候,那保姆都会借由上厕所离开一段时间,也只有这个时侯,薛琳是单独一个人的。
而钟书远瞄准的,就是这二十分钟。
星期四早上九点多,公园里的人是很少的,因此当保姆将薛琳像往常一样扶坐在公园人工湖旁边的长椅上时,旁边没有任何其他人。
薛琳其实是知道她要去做什么的,但并不说透,她是个脾气很好的女人,平日总是微微笑着,除了腿上的不便,从没主动给别人找过麻烦。
她百无聊赖地在长椅上坐着,初冬的风从岸边柳条上拂过,带下一串串柠黄,薛琳的心情也变得十分明朗,视线随着那落叶飘落的方向移动着,滑过尚未干枯的草丛,以及草丛中,一方十分醒目的粉红。
薛琳定睛仔细看了看,那不知到是谁不慎掉在草丛中的,的确是一张百元大钞。
便立即向四周望了一圈,见没有旁人,便挣扎着缓缓从长椅上用一条腿站起来,而后小心扶着轮椅挪动起步子,向前走了几步。
她走的很小心,直用了近一分钟才走过中间的四五米,来到钞票跟前,薛琳调整了一下站姿,而后用力弯下整个腰背,一只手摁在地上,另一只手则伸开,想要去捡起那张钞票。
一双手无声无息地扶上她的背后的轮椅,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狠狠一推!
薛琳甚至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就噗通一声,被轮椅撞了一下,一个猛子就扎进了人工湖!
噗、通——!
“救……救命啊!!!”
就在她掉入彻骨的湖水中,挣扎着刚刚将头露出水面呼救的瞬间,一个身材颀长的青年人身影,随后跳进了湖里,向着她落水的方向游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不知道能不能三更,争取吧,捂脸~~~
第85章chapter42
吴大全接到家里保姆电话赶往医院的时候;妻子薛琳已经躺在了病床上。
只因救助及时,除了受了点儿寒气外;倒也并无大碍。吴大全一进去就看到自家请的小保姆眼里含着泪垂头坐在病床边,反倒是自己的妻子反过来一个劲儿的安慰她,吴大全脸色一沉;快步推门走进病房,眼内含刀一般射向保姆,后者当即被吓得一个激灵。
“好了老吴;”薛琳拍拍对方的肩,笑着缓解气氛:“不怪小李,都是我非要去捡什么钱;没把轮椅停稳;这才掉进去的,幸亏一个小伙子从那儿路过,这不没事了吗?你一会儿可要好好谢谢人家,我听着那小伙子冻得直打喷嚏,可别感冒了就好。”
吴大全为自己妻子这种大度无奈地摇摇头,帮她掖了掖被角,神色这才缓和不少,便向着四周望了一圈,疑惑道:“那小伙子呢?怎么没看到他?”
刚说完,病房的门便又被推开了,有声音已经先于身体窜了出来:“阿姨,医院已经把药开好了,说您明天就能出院,既然这样那我就先……”他还没说完,便看到了站在床边的吴大全,声音立即一顿,而后疑惑地扫向吴大全身后,发现自己没走错病房,这才浅浅松了口气。
吴大全已经笑着伸出手来:“多谢你啊小伙子。”
钟书远立即便有些不好意思,当即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见对方依旧伸着手,这才反应过来是要和自己握手,忙伸手握过去局促道:“没,没事,我正好路过,都是举手之劳,既然叔叔您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便要离开,只是手刚触到门把手,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停下步子,而后手在裤兜里掏了掏,摸出一张单子来,递向吴大全,脸上的尴尬几乎遮掩不住。
吴大全接过一看,是张缴费单,当即笑了笑便将钱包掏了出来:“应当的应当的,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一急就给忘了。”
钟书远拿了钱这才离开,吴大全重新坐回病床的床头,薛琳已经笑道:“多好的小伙子啊,也不知是哪儿的学生,我都忘了问人家,要是改天见了,可得好好谢谢。”
吴大全这才有些意外,刚要说什么,到嘴边的话又重新咽了回去,指向不远处的椅子笑道:“放心吧,肯定能再见着。”
薛琳一看,却是那小伙子忘在椅子上的外套,为了救她而被湖水浸的湿嗒嗒的。吴大全已走过去,从这外套兜里掏出一个浸了水的手机,一个手机费的缴费单,还有一个工作证。
打开,竟是费广袁律师事务所的实习律师。
下意识地便蹙了下眉。
但昨晚钟书远接到的传真其实并不是法院发到事务所的,而是桓妧自己弄出来的东西,有关方佑祥被回避案件要换律师的事还并未发生,因此哪怕看到这张工作证,吴大全也没有往“阴谋”上去想,只沉吟片刻便给自己的助手打了个电话,让他去买款手机,这才将钟书远的东西重新放了回去。
费明泽接到吴大全的电话后,直愣了三分钟,不知这煞星又要找自己什么麻烦,索性躲不过去,只得硬着头皮去了法院,却没想一进吴大全的办公室,对方竟直接给了他一个洗干净的男装外套,以及一个未拆封的新款苹果手机。
“这是?”
“你们事务所,是不是有个叫钟书远的小伙子?”见费明泽不解地点头,吴大全便指了指他怀中的东西道:“那就对了,这个还给他,还有帮我谢谢他,告诉他如果有空就来我家坐坐,他阿姨一直想请他吃顿饭。”
费明泽这下更懵了,不明白钟书远何时和市里这个最难缠的法官扯上了关系,刚想打听着问问,吴大全就已不耐烦地挥了挥自己的手:“行了没事了,你走吧,我还得工作。”
费明泽顿时就又有了种灰头土脸的感觉。
待他从法院出来,打电话问了句人事部有关钟书远的情况,便直接开车去了他住的地方。
钟书远请了四天病假,费明泽开车找了半天才看到上面登记的地址,是处都快跑到市区外的廉租房,一套房子才不过三十来平,只有一室一厅,加上灯光又暗,屋内还没有空调,费明泽一进去就被冻得一个哆嗦,再看看披着被子一脸怏怏之色的钟书远,心里竟无缘无故产生出一种,这小孩儿也不容易的感觉。
“我来给你送东西,”费明泽把手上的衣服和手机递给他,装作不经意地问到:“你是怎么认识吴法官的?”
“啊?”钟书远愣了愣,再看清手上的东西后方才明白他再说什么,不由反问:“法,法官?”
“你不认识他?”
两人这么一对,费明泽方才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想袁弈臣还真说对了,这小子莫不是还真有神灵罩着?以至于随随便便救个人都能救到他的衣食父母头上去,这下好了,以后若是再碰上吴大全的案子,只要派钟书远去,从起跑线就能拉下对手一大段距离。
想着,便拍了拍钟书远的肩:“行,那我走了,好好干。”
钟书远立即露出一副感激涕零的不知所措样,费明泽笑了一声,走了出去,而留下钟书远裹着被子,望着被关上的铁门,眸子里的阴翳与凉薄,却更为凸显。
桓妧请假回来,刚上班便接到了家里的电话,原来是宋启文竟真成了中原市的市委书记,而在才贸地产彻底垮台退出中原市的舞台后,他便第一时间下达了一项政策——凡是拆迁中涉及到的住户,市委、市政府将重新予以补偿。
康柳十分兴奋地告诉她这个消息,并说按照他们家的面积,将会有两套一百二十平房子的补偿,而后说的话,便更是让桓妧哭笑不得:“我和你爸爸住一套就行,另一套我给你装修好了,等你结婚的时候给你带着,妧妧啊,别光忙着工作,要是有合适的就见见,也别太挑,人差不多就行,没房子也没关系……”
桓妧拿着手机等她唠叨完,答应后方才挂了,想着想着,就又笑起来。算起来自己现在不到22岁,离结婚应该还有一段距离,只不过既然接手了别人的身体,就自然有义务替她按照大众的路线走完接下来的这一生——结婚,生子,替父母养老送终——她从没打算去做别人眼中的“异类”,连人生都不是自己的,又何苦让更多人伤心?
无论能不能完成任务,这一辈子,是都必须要过完的。
桓妧很早就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套家庭婚姻观。从第七世开始,她便会提早替自己物色好要相守一生的人,可能是个兢兢业业的小白领,可能是个开饭馆的个体户,甚至也可能只是一名没有任何前途的保安,多是相亲认识,两人相敬如宾地过完几十年,从没有什么过多的感情。
哪怕离开或者再重生,便再不会有太多的挂念。
这也是她特意放弃袁弈臣的原因,很早以前桓妧就发现了,她已经不可能再对任何男人产生出类似于爱情的感情,现在的桓妧更追求的是一种细水长流的平淡,没有轰轰烈烈,只是柴米油盐。
“确实挺没追求的。”桓妧笑着将手机揣回兜里,一转身便看到了公司法律事务科的老人卫红眉拿着杯子走过来,一见到她,便笑着打了声招呼:“小桓回来啦,事情都处理完了?”
“完了,”桓妧笑着,心下忽而一转,便继续笑着解释道:“是我妈让我非得回去一趟,找人给我介绍了几个让我回去相亲的。”
卫红眉一听当即一怔,毕竟桓妧能够进入事务所的理由里面无人不知,若是这么说了,难道是终于醒悟自己根本配不上袁律师所以打算放弃了?想着便轻轻回以一笑,试探着问到:“小桓还没有男朋友?”
桓妧面上稍显羞涩:“还没呢,这次见了也不是很合适,我妈还挺上心一直催着我,卫律师要是有认识什么合适的人,可别忘了我。”
“瞧你说的,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怎么可能忘了。”
说完,便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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